第40章 第四十章
雨夜之中, 唯一散发着温热的小东西直往怀里钻。
拓也被吓了一跳，愣神之后，没有拒绝对方的热情，反而合拢了手臂将对方拥入怀里。
他并没有抗拒。说实在的, 比起勾心斗角的人类而言, 他更喜欢动物。
这些单纯的小家伙们更值得人信赖, 尤其是狗，至少不会为了所谓金钱、权力而背弃你。
幼犬用湿漉漉的鼻尖蹭着他的手臂，柔软的犬毛蹭过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惹人瘙痒。
它的喉间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 急切地像是在哭泣一般, 粉色的肉垫抵在他的手臂上。
即便幼犬已经有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爪子划伤他的皮肤，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几道浅红色的爪印。
拓也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就算感受到了，对他而言也只是再小不过的事。
大概是被母亲遗留下来的吧。
拓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手轻抚小家伙的后背。
微微卷曲的毛发下可以摸得到它单薄的骨架下血液的涌动，脆弱地好像轻轻一用力就会在他手中死去。
小家伙毫无戒备之心, 轻声吠叫着，仰起脑袋，用那黑葡萄般大小的蓝眸注视着自己。不知为何, 拓也在幼犬的眼神中看到了悲伤的情绪。
但更多的还是眷恋，仿佛被他拥抱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拓也哑然失笑, 指腹轻轻碰了碰幼犬的鼻尖，无奈地说道。
“喂，你这家伙……我可不是你妈妈啊。”
而拓也的触碰却让中原中也逐渐缓过神来。中原中也看着面前拓也脸上露出的笑容, 恍惚的意识逐渐汇聚, 变得清晰。
无论头顶的触感, 还是鼻腔传入大脑的气味，耳蜗震动着的对方的嗓音，都是无比的真实，不疑有假。
这不是水中月、镜中花。
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
中原中也瞳孔一缩，猛然抬头。
拓也哥真的回来了吗？那又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
中也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却听到从自己喉咙间发出的奶声奶气的幼犬嘤咛。
他的脑内计算机运转中断了一瞬，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现在准确来说，应该是小狗的爪子，粉红色的肉垫分外可爱。
中原中也的脑袋现在被满屏幕的「卧槽」刷了屏。
很显然，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
他脑海里忽然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个瘦削男人所说的话。
『——好好享受你身为人类的最后时光吧』
事情前后串联起后，中原中也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大概猜到了事情发生真相：那个该死的异能力者居然让自己变成了一只狗。
就在中原中也内心抓狂的时候，北原拓也依旧浑然不知地轻抚着他的脑袋。
温热的掌心擦过中也的头顶。或许是犬类身体的本能，被拓也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电流窜过一样，有一股热流涌至全身，酥酥麻麻的，让人想要躺倒。
在拓也的眼里，小家伙用头顶着自己的手，身后的尾巴拼命摇晃着，低声呜呜直叫唤，似乎是希望自己多摸摸它。
“噗，蠢死了。”
拓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如果中原中也此刻是人类形态，拓也就能看到他涨红的脸颊，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像是熟过头的西红柿。
他无法控制自己身后那条已经摇成直升机螺旋桨的该死尾巴，这让自己看起来蠢兮兮的。
不过拓也可不知道自己抱着的小狗在想什么，低声说道，“乖一点，雨停我就要走了，小家伙你在这里好好等妈妈回来吧。”
听到拓也的话后，小狗立即呜呜叫唤着，已经变得尖锐的犬牙轻咬着他的手臂。
不过，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轻轻地含在嘴里，留下湿乎乎的口水痕迹。
拓也挑眉，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这家伙的脑袋，示意它松开嘴。
“喂，我就是看你冷才抱你的，可没有奶喂你吃。”
我才不是这意思！
中原中也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无奈小狗本就没什么力气，而中也又不会真的咬伤拓也。
毛茸茸的小东西趴在拓也的怀里，却又再次打了个喷嚏。
“唔？不会是生病了吧？”
他刚刚放松的笑意逐渐淡去，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双手捧着幼犬，对上那双湿漉漉的蓝瞳，眼神复杂，语气也犹豫起来。
中原中也立即从善如流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听说母犬会因为幼崽太过羸弱而放弃喂养，带着其他强壮的孩子离开。这只小狗可能就是因此被母犬遗弃在这里。
拓也心中难免产生了一丝怜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并不觉得自己适合养狗。
黑手党日伏夜出的生活，注定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照料一个多出来的小生命。拓也捏了捏小狗的后颈。
算了，到时候再给它找户好人家领养吧。
【……】
北原拓也看了一眼窗外，外头依旧下着大雨，但比起一开始，雨势已经变小了不少。
说起来，森鸥外的诊所也在擂钵街边缘附近。
……
“爱丽丝酱～来试试看这件衣服嘛～”
穿着白色医生大褂的男人故意拖长了声音，听起来十分腻歪。明明长相俊秀，未刮干净的胡渣却让他原本儒雅的脸显得有些颓废。
“我说过了我不要穿！林太郎真讨厌，烦人精！”
被称呼为爱丽丝的可爱金发萝莉气呼呼地朝着森鸥外喊道，圆溜溜的蓝眼让她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诊所外响起了敲门声。
也不知道谁会在这样一个下雨的日子来找医生，不过这正好给爱丽丝提供了逃离森鸥外的机会。
她立刻窜了出去，跑到门口为敲门者开门。
门外的北原拓也正准备敲第二次，诊所的铁门在嘎吱一声后被打开。
他下意识看去，一个漂亮的金发小女孩衣冠不整地站着门口，大半个肩膀敞露在空气中，露出白皙的皮肤，可爱的脸蛋和眼圈都（被森鸥外气得）红彤彤的，像是被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而屋内的森鸥外却举着一件蓝粉色蕾丝边的洋裙，笑得一脸荡漾。
北原拓也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面色漆黑。
他直接把爱丽丝护在了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把萝莉遮挡严实。右手下意识摸向后腰平时别木仓的位置，可惜他忘记今天出来并没有带自己的木仓，摸了个空。
这不要紧。拓也立即环视四周，寻找趁手的武器，例如板砖、钢棍之类的东西。
森鸥外自然是看出了北原拓也的意图和杀气，立刻收起脸上荡漾的笑容，轻轻咳嗽一声，恢复平日里在港口mafia时端庄的神情，顺便把手上的洋裙藏到了沙发后。
“呀，拓也君，真是稀客呢。这位是小女爱丽丝，想必你还未见过吧。刚才我只想希望爱丽丝能试试这条可爱的裙子而已。”
森鸥外立刻说道，顺便介绍（解释）了自己和那边金发萝莉的关系。
北原拓也不敢全信森鸥外的话，只是稍微收起自己攻击的架势，偏过看向身后的爱丽丝，眼神作询问事情的真伪。
爱丽丝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拓也黑漆漆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不过他看向森鸥外的眼神依旧不善。
“他要是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直接告诉我。我会收拾他的。”
拓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别那么可怕，声音放缓，试图安抚爱丽丝的情绪。
听到北原拓也的话，不论是爱丽丝还是森鸥外，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虽然他俩总是上演这样的小剧场，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还是一心同体的。
森鸥外果然还是森鸥外，身为江湖上的老油条，立刻转移了话题，笑眯眯地询问，“不知道拓也君来我的诊所有什么事，生病了吗？”
说到来找森的正事，北原拓也眼神复杂，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不是我生病……”
“哦呀？是朋友吗？”
森鸥外知道拓也在横滨并没有亲人，不由得感到好奇。
他发现北原拓也今天穿着一身深色连帽卫衣，而腹部那块鼓鼓囊囊的，并且用左手捧着什么。
很快森鸥外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北原拓也拉下了卫衣外套的拉链，露出里头的内衬，以及内衬前赭橘色生物——
一只毛茸茸的幼犬，从拉链拉开后的缝隙间探出脑袋，蓝色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诊所。
森鸥外聪明的脑袋立即猜到了北原拓也来找自己的意图，再礼貌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拓也君，这……”
“森医生你能看一下这家伙是不是生病了。”
两人同时说道，而北原拓也的声音却恰好打断了森鸥外的话。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给森带来的尴尬，又不是很理解。拓也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与茫然。
森鸥外看着那只小狗，笑容僵硬，感觉自己的职业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误解。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语气复杂。
“拓也君。”
“嗯。”
“我是人医，不是兽医。”
“……啊，不行吗？我以为你能给首领看病，也能给狗看病。”
……你的意思是老首领和狗是一样的吗？！
远在港M大厦的老首领要是听到绝对会气到吐血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