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连空气都仿佛昏沉起来的床上,看着虞眠的眸光从清澈到挣扎,从挣扎到茫然,从茫然到魅惑。
脸上布满风情的人眼尾上翘着,下巴轻抬,双手攀上了江舟的脖子,让她屏住了呼吸。
神智在这一刻被拉扯的摇摇欲坠。
江舟极力克制着,探究着自己的反应,轻轻颔首,抵住虞眠的额头。
“虞眠,你-还清醒吗?”语调发虚,欲盖弥彰。
虞眠勾唇,眼底流动着惑人的浅笑:“阿舟,我们成亲好不好。”
明明是妩媚天成的美色,是勾人心魂的声音,落在江舟耳里,却似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阿州。”这个称呼她听过。
是那个夜晚,虞眠将她认作了状元郎胡言州,一声声浅吟低唤,诱得她心间大乱,到头来却是在叫着别人的名讳。
江舟陡然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神色迷离的人,心里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酸酸涩涩,仿佛是一阵风,从胸口吹拂到肩膀,灌注整个上半身。
原来身体也会有酸涩的感觉,原来酸涩是可以布满全身的。
这让她有些茫然,茫然间又暗自生恼。
江舟深吸一口气,由着那一丝恼意作祟,闷头压住虞眠还在轻唤的唇角,深深含着,还分心体会着身体的变化,寻找着为何失控的蛛丝马迹。
许是她太用力,让意乱神迷的人从炙热迷惘中找到一丝理智,张嘴,用力一咬。
嘶-
江舟吃痛,猛然抬头,对上眼眸泛红的虞眠。
看着虞眠无知无觉地舔着唇角,看着那眸光在沉沦与挣扎中游走。
她心底长长一叹,翻过身,静静坐起。
两人一经分开,虞眠便迅速清醒,而后陷入久久的沉默。
气氛一时有些寂静,江舟皱眉沉思着,扭头看向不知在想什么的虞眠。
“我方才好像找到了一点头绪,虞小姐的身上应该有什么在蛊惑着我,也在蛊惑着你自己,所以才让我们一接触便意乱神迷。”
江舟语气淡漠,有条有理地分析着,虞眠听来却有些羞恼。
就好像是在自己几近沉沦、一度忘记呼吸的时候,这个人却冷眼旁观,完全置身事外一般,显得她有些可怜,显得那些失控与悸动很可笑。
她偏过头,定定望着枕边坐起的人,望着身形略显单薄的江舟,淡淡问道:“江县令真是制力过人,非寻常人所能达到,我相信你会找到原因的。”
自制力过人?
并没有,江舟想起方才那惊人的占有欲,心口又划过一丝酸涩。
她差点就失控了…
“虞小姐说笑了,还要多谢你警醒了我。”
多谢那一声“阿州”,让她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虞眠撑起胳膊,也坐了起来:“谢我?江县令此话怎讲?”
江舟言不由衷道:“多谢你咬了我一下,我才清醒过来。”
事实上因为虞眠的那一声轻唤,她一直都清醒着,也得益于此找到了一点头绪。
虞眠的身体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诱惑着她。
虞眠默默望着身侧的人,轻咬了一下嘴角,扬唇道:“不必谢,我也就清醒了那么一瞬。”
事实上,那时的她心悸得厉害,半真半幻中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却不是为了去咬对方,而是想要迎合,只是因为生疏,因为情难自控,用过了力道。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必跟江舟坦白了,她才不是想要迎合,她那是清醒。
江舟看了虞眠片刻,低声道:“虞眠,若孩子果真是我们的,我们身体的异样一时又无法解除,你说怎么办?”
她是在问虞眠,也是在问自己。
所以,该怎么办?
虞眠嘴角的笑意敛去,盯着棉被淡淡道:“那便先成亲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江舟留心着她的神色,从那不见波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平静。
好似没有什么事能令她失去镇定,又好似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任何情况都不足以使其慌乱。
江舟想到什么:“虞眠,你之前见过我吗,在那一晚之前。”
“不曾。”虞眠回答得很快,她不曾见过江舟。
拥有这样精致眉眼的少年,很难让人忽视,见过应该都会留有印象。
在那一晚之前,她确信自己不曾见过这个人。
她回答得太笃定,江舟不由挑了挑眉,侧身靠近,盯着那一双依旧冷淡的眸子。
“虞眠,我觉得我见过你。”
这话说得有点微妙,微妙到让虞眠蹙了一下眉:“江县令难不成连是否见过我也忘了吗?”
什么叫‘我觉得我见过你’。
江舟默了默,面不改色道:“大概就是不曾见过,但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吧。”
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之前只是怀疑失忆前的自己和虞眠有什么纠葛。
相处得越多,那种怀疑渐渐变成了笃信,她们有过纠葛。
可是她又记不起往事,所以只能从虞眠这里求证。
然而,虞眠的回答并不是她所猜测得那样。
虞眠微微勾唇,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这样的话,我也听别人说过。”
听过很多,和江舟的这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下与虞小姐真是一见如故。”
“在下与虞小姐虽初见,却似曾相识。”
“在下一见虞小姐便惊为天人,好似梦中得见过天颜。”
类似的话,她从小到大听过太多次,不过是一个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江舟愣了愣,听过很多?
“看来和虞小姐似曾相识的人不少。”
虞眠莞尔一笑,意味不明道:“是啊,江县令也是其中之一呢。”
也是个登徒子,厚颜无耻的女登徒子。
江舟被她的笑容晃了眼,莫名有些茫然,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我是说真的。”
虞眠噗嗤一笑:“我没说不信啊。”
她信了这个人的鬼话!
江舟揉了揉眉心,这个女人的语气明显就是不信好吗。
她苦恼地皱了皱眉,郁郁躺下。
虞眠见她中规中矩地躺好,神色缓了缓:“若无意外,这个月底便成亲吧。”
马上就六月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她也有身孕快满三个月了…
听到这,江舟不确定道:“这次我可没有报酬给你。”
她一穷二白,只有空头诺言,然而即使是空头诺言,她也不想许出去了。
因为怕自己做不到。
有些话可以随便说,但若是许诺就要思考自己能不能兑现,不然只是言语逞能。
随便许诺,不去想甚至不打算去履行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江舟并不想做那样的人,生而在世当言出必行,才能令人信服。
“各取所需而已,江县令多虑了。”
多虑?
江舟不觉得,她本来以为自己血赚六千两,结果才多久,六千两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她还平白多送了一个条件,并且签契约为证。
也不知道虞眠今后会提出什么条件,千万不要太难,万一自己办不到,那不是言而无信吗?
想到这里,江舟心塞地闭上眼睛:“但愿如此吧。”
话音刚落,就听虞眠道:“成亲后,我并不会安于后宅,江县令届时就行个方便吧,无论我想做什么,希望你表面上都全力支持,这就是我的条件。”
“你想做什么,不是杀人放火什么的吧?”
“你觉得我会去杀人放火?”
江舟扯了扯嘴角:“虞小姐肯定是遵纪守法的人,我相信你。”
虞眠弯唇笑道:“签契约时不是写了,不违法不犯罪,不违反江县令的道德,我又不是什么恶人。”
这个人的心眼也太小了,防人之心倒是不少。
江舟听了她这些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差点忘了条件也是有前提的,既如此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
“你还怀着孩子,成亲后还是多上心身体,什么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虞眠耐心听着,垂眸问道“江县令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关心孩子,你不要想多。”江舟忙摇头否认。
笑话,她才不是关心这个女人,她是关心孩子,毕竟那可能是她的孩子。
没错,就是这样,只是关心孩子,绝对没有关心孩子的娘亲。
听着语气有些慌乱的话,虞眠压了压上翘的嘴角,忍笑道:“那我就代孩子谢谢江县令的关心了,不过有些事宜早不宜迟,我会注意的。”
见虞眠坚持,江舟想了想没有再劝,免得这个女人多想。
谁知虞眠的话还没完:“届时我爹爹和娘亲那里或许有阻力,就劳烦江县令多帮忙啦。”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也是为了孩子。”
江舟:“…”
她才是信了这个女人的鬼话。
见江舟不吭声,虞眠默默从枕下拿出一张银票:“这是一百两。”
江舟眼一闭,心底默念: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虞眠轻笑一声,把银票收了起来:“也罢,爹娘那边我一个人也能应付,顶多置些气,再不济气坏了身子,孩子应该不会有大碍-”
“闭嘴,把银票给我。”江舟愤愤睁开眼睛,翻身朝着虞眠,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