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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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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宁城。

那日贺池走得实在匆忙, 没来得及做任何遮掩,当天封宁的众官吏就知道了王爷离开的事。

众人都知道云清不在封宁,若说刚开始时云清离开封宁还需要找理由遮掩, 现在宁州已经完全在瑞王府的掌控之下, 自然也不必再顾虑这么多。

而且城中有贺池坐镇,大伙儿自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私下虽然多有猜测, 却也不敢探问云清的去处。

可贺池突然离开, 显然不同寻常。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来找白忱溪询问情况。

白忱溪有些为难地道:“本官也不知王爷去往何处, 不过王爷交代了, 少则几日,多则十几日便回,诸位不必担忧。”

众人面上不说,心下却各有思量。

他们现在被打上了瑞王的烙印, 荣辱成败都系于瑞王府,自然会担忧王爷或者王妃出事, 因此每日都有人明里暗里询问贺池和云清的情况。

白忱溪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所有的打探全都被他挡了回去。

几日后,有关灾情的奏折和信件被送到封宁, 交到白忱溪手中。

他看完信件,知道云清无事后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即刻令人快马加鞭将奏折送入京中,然后让人去请钱知州和江同知等大人前来商议政事。

“……吉州发生蝗灾,灾民涌入宁州边界……”

“……宁州还有不少荒地待人耕种,王妃下令让各县准备接纳灾民, 灾民若选择留在宁州, 可载入宁州籍帐, 分地耕种……”

几人听到吉州灾情、又有流民涌入,第一时间都有些心惊,待听完白忱溪传达的王妃命令后,又慢慢冷静下来,王妃已经将应对之法做得如此详细,必定比他们了解的情况更多,他们也不必恐慌。

转念之间,众人便把这件事和王爷匆忙离去的事联系到了一起,心下各自有了猜测。

不待他们细想,白忱溪便已经开始雷厉风行地将各项事务安排给众人。

其余事务都不算复杂,担子最重的当属负责分管户籍赋税的江净百。

“江同知,将流民载入籍帐和分地一事,便交由你拟出章法,以及准备给各地的赈济及赈贷钱粮,须得从府库拨出。”

江净百有些为难地拱手道:“白长史,非是下官不愿配合,可秋收在即,月初王妃下令种植的棉花成熟,之前从未有过棉花的课税,还需我们着手制定完善,下官手下的人都扑在赋税一事上,田赋实是重中之重,若下官把人都调来负责赈灾,怕是会影响此事啊。”

白忱溪俊眉一挑,他早知这位江同知对他有些意见,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给他使绊子。

这件事是王妃交给他的,若出了岔子,首当其冲受到责难的便是他,而江净百理由充足,到时候最多得两句不知变通的批评。

不愧是官场老油条,整人的法子既阴损又不会波及自身。

白忱溪神情不变,不急不缓地道:“哦?江同知手下的人力竟如此吃紧吗?”

江净百叹了口气,把手上的差事洋洋洒洒地列了出来,先是诉了番苦,末了才道:“下官让大伙儿加把劲儿,准备赈灾钱粮当是不成问题,只是别的却是有心无力了。”

他想得很周全,什么都不做容易落下把柄,因此他便挑了相对简单的这件事接下,户籍土地制度晦涩难懂,若之前没接触过,绝对难以在短时间内拟出合宜的章法;而且他不想让人沾染府库,此举可谓是一举多得。

他表现得极是为难,像是接下这件事便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一般。若换一个人,恐怕还得为他努力配合心存感激。

白忱溪轻笑了一声:“既如此,江同知便让手下的人专心负责赋税一事吧,不用如此勉强。”

江同知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对着门外扬声道:“来人,去请袁大人。”

白忱溪看向有些怔愣的众人:“前几日袁大人和手下的几位大人都回了封宁,这件事让他们接手便是。”

江同知反应过来,连忙想把准备赈灾钱粮一事抢回来,却听白忱溪继续道:“倒是本官的疏忽,这半年来宁州渐渐发展起来,政事越来越多,江同知掌管的事务繁杂,难免忙不过来,本官会将此事启禀王妃,建议王妃任命一位同知分管江同知手中的事务。”

他一副全心为宁州考虑、为江净百考虑的模样,江净百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极为精彩,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必如此,灾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正好撞上最忙的时候才会如此,灾情不会经常发生,平日里完全顾得过来。”

白忱溪却不赞同道:“那是从前,之后流民在宁州安家,事情又多了许多,早稻大范围种植后收税的任务也更繁重,江同知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调迁,王妃定会应允。”

说话间下人通传,袁子毅等人已经到了。

几人之前去宁州各地牵头主理修路一事,现在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水泥路都只待秋收之后收尾即可,当地的县官便能组织完工,他们便完成使命,陆续回到封宁。

云清这些时日不在封宁,没有给他们安排新的差事,他们便在府衙整理宁州之前的工程水利等相关册籍,收到传唤后,很快便来了。

经过一年的风吹日晒,几人脸上都被晒得黝黑,精神头却很好。白忱溪把事情粗略说了一遍,几人当即拱手行礼道:“下官领命。”

江净百再想反悔也已经晚了,他自己亲口说出的话,总不能打自己的脸。现在他只能期盼他们弄出差错交不了差,这样他最开始的目的达成,让他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钱佑才等人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现在看白忱溪笑谈间便化解了江同知给他下的绊子,还反击得如此漂亮,对白忱溪的厉害之处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从议事厅出来之后,钱佑才看着脸色难看的江净百,低声叹道:“老江,你这又是何苦?”

两人多年同僚,纵使没有交过心,他也想着提点一下,见江净百依然是满脸的不服气,他便也没再多说。

想往上爬没错,却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他们王妃不是那种只看资历不看能力的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能自寻死路。

另一边,白府书房夜深时仍挑着灯。

白忱溪亲带着袁子毅一起细拟安置流民的章法,林瑾则是和其他两人一起算赈贷的钱粮以及制定细则。

这件事对于白忱溪来说算不上困难,只是江净百交给他们的册籍繁多杂乱,要多费些时间罢了。

白府下人在门外通禀,门被推开,许芸带着自己整理的书册在门外向白忱溪行礼。

……

两日后,白忱溪便再次请了诸位大人齐聚议事厅,拿出拟好的章法和细则和大家商讨。

江净百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他按捺下心里不详的预感,看得十分仔细,可饶是他抱着挑错的心态去看,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份写得十分完备的细则。

他脸上火辣辣的,本以为能通过这件事坑对方一把,却没想到是直接把脸送去给对方打,偏生白忱溪还要一脸谦虚地问他:“江同知觉得如何?本官和几位大人是对照着册籍来拟的,不知可有错漏?”

江净百僵着脸应道:“白长史亲自带人拟出来的,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白忱溪颔首道:“既如此,本官这便让人准备,将此细则印刷成册,和第一批赈灾钱粮一起送往边界的几个县城。”

其余几名大人拱手道:“白长史英明。”

江净百沉着脸,咬牙拱手:“白长史英明。”

——

云清在伤口结痂后便想弃了马车换成骑马,他怕吉州情况有变,他们不在封宁号令不及时,错过良机。

贺池却不肯答应。

就算伤口已经结痂,可骑马赶路满身的灰尘汗水,稍不注意伤口可能就会恶化,他怎么会让云清去冒这个险?

“若当真有急事阿樾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来消息,而且阿清之前在本王面前将师兄夸得这么厉害,他怎么会处理不了这些事?”

云清顿了顿,没应这一茬,转而提起前事:“之前春猎,王爷被狼爪挠出那么严重的伤还要骑马,难道王爷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贺池认真地应道:“本王身强体壮,阿清身子骨弱,自然要好好养着。”

云清:“……”

云清的身高其实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要高,虽然不像贺池这样常年习武肌肉紧实,却怎么也和身子骨弱沾不上边。

他看着强词夺理的贺池,被他气得想笑,又觉得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点可爱。

他伸手掐了掐贺池的脸,发现手感不好,又默默收回手。

贺池一动不动地任他动作,云清向来能言善辩,却在贺池这里吃了瘪。眼见贺池嘴唇动了动,竟是还想接着说。

云清干脆闭上眼睛靠回身后的软榻,眼不见为净。

贺池笑了笑,觉得云清气呼呼的模样可爱极了。

马车摇摇晃晃,云清本来只打算闭目养神,困意却逐渐上涌,迷糊之中被人揽进怀里,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云清无意识地扬了扬嘴角,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八月初八,云清和贺池终于回到封宁。

云清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王府,“回家真好”的念头自然而然地涌上心间。

他愣了愣,“回家”这个词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他的世界了,他或许曾经短暂地拥有过家,那却终究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养父母的别墅不是他的家,宽敞的高级公寓也不是他的家,他不知来处,也没有归处。

“少爷!”

听到消息的阿舒从府中跑了出来,跑到云清面前时还带着喘,他上下看了看云清,眼眶瞬间就红了。

少年稚嫩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少爷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日贺池匆忙离开,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情况,却能猜到或许和他家少爷有关,他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现在看到云清安然无恙才算是安下心来。

云清心里划过暖流,他捏了捏阿舒的脸:“多大的人还哭,小心有人笑你。”

阿舒吸了吸鼻子,正待说些什么,却听旁边有人插话道:“阿舒是不是又长胖了。”

阿舒鼓起腮帮子看过去,明明这些天他因为整日担心少爷瘦了不少,是谁这么不长眼睛说他胖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家煞神王爷。

阿舒刚才满眼都是他家少爷,没注意到旁边的贺池,不仅没有行礼,还这样毫不顾忌地看了过去,阿舒当即便吓得打了个嗝儿。

好在贺池这句话是看着云清说的,阿舒对着的是贺池的侧脸,并没有和他对上眼神,阿舒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云清转眼看向贺池,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贺池有些莫名,正想发问,便听云清语气担忧地道:“王爷莫不是得了眼疾?”

贺池一愣,转头看了看阿舒。

阿舒垂着眼,一直以来圆乎乎的脸蛋肉眼可见地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像之前那样红润有光彩。

贺池神色僵硬,他只是看云清对阿舒态度亲昵,便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根本没仔细看阿舒是胖了还是瘦了。

程樾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出声来,贺池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强行转移话题道:“王妃一路舟车劳顿,赶紧回府休息才是。”

他冷着脸,众人不敢看他,自然发现不了他通红的耳朵。

云清应声举步进府,眼里却悄然滑过笑意。

贺池几息之后才抬脚进府,目不斜视地循着云清的方向跟去,在和程樾擦身而过时却被拦住。

程樾已经尽量收起笑容,狐狸眼却依旧弯着。

眼见贺池头也不抬地继续往前走,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理他了,程樾清了清嗓子,连忙几步追上去,压低声音道:“朝中有消息了。”

贺池停住脚步。

两人来到书房,程樾将收到的情报转述给他。

“贾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捂不住了,起义军发展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再壮大下去恐怕攻占吉泰城都指日可待,他向京中传了消息,让恒王想办法保他一命,不然便揭穿两人这些年的交易。恒王当日便请了苏裕悯过府,苏裕悯在恒王府待了大半日才离开。”

贺池冷嗤一声,若没有苏裕悯,这便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了。

果然,程樾紧接着道:“恒王次日便去信安抚贾胜,宁州和岳州上报的奏折也被苏裕悯截了下来。直到前日此事才被人在早朝上提起,皇帝震怒,下令让钦差大臣即刻前往吉州查清起义之事,同时从驻扎于沃州的南大营抽调一万精兵,前往吉州平乱。”

“晏王察觉不对,本想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殊不知苏裕悯和恒王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他失了先机,自然插不进手。”

贺池点了点头:“吉州情况如何?”

“除了最先那一股起义军,又陆续出现了好几股,吉州州兵应付不暇,贾胜见情况不对,已经把州兵召回了吉泰城。”

……

百官听说王爷和王妃回府,总算松了口气,纷纷向王府递上拜帖。

连日舟车劳顿,贺池早先便下令让人把前来拜见的臣子都挡回去,让云清好好休息。

只是臣子们可以不见,师兄和表妹却是要见的。

白忱溪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带上黎风禾从偏门进了王府,来到梦溪堂时,云清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休息。

白忱溪看着云清,眼带担忧地询问道:“阿清的伤可好全了?”

云清起身招呼两人坐下,笑着应道:“已经没有大碍了,让师兄挂心了。”

黎风禾道:“我看表哥的气血还没补回来呢,明日我让人送些补气血的药来,表哥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连日赶路,虽然是坐在马车里,云清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白忱溪看了看他,帮腔道:“风禾说得对,阿清一定得喝,可别嫌苦就不喝。”

云清无奈地应道:“我几时嫌过苦?我喝便是了。”

两人怕耽搁云清休息,看到他安好便很快告辞了。

贺池来到梦溪堂时,云清已经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八月的天气仍然炎热,太阳已经西斜,阳光透过桃树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洒下几片忽明忽暗的光斑,美好得让人不忍心触碰。

他轻手轻脚地上前,把滑到一边的毯子给云清盖好。在屋里收拾行李的阿舒走出来,看到贺池下意识便要行礼,却被他抬手止住。

阿舒见云清盖得好好的,便又回身去屋里继续收拾行李。

贺池坐在躺椅旁边的石凳上,看了云清一会儿,才把薛棋送来的信件拿出来细看。

不多时,阿舒便归置好行李从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正厅的桌上还留了一个盒子忘记收回去,便抱着盒子往卧房走。

贺池抬头看到,起身走了过去。

云清醒来时,正好听到一片轻盈脆响,院子里十分静谧,这阵响动宛若有人在他耳边轻声歌唱,他心里一阵愉悦,还未睁开眼便扬起了嘴角。

贺池敏锐地看过来,正好和睁开眼睛的云清对上眼神。

贺池正在檐下挂风铃,海月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漂亮极了。

微风轻拂,贝壳随风晃动,贺池被闪过的光晃得闭了闭眼,便听云清笑着问道:“这是我送给王爷的礼物,王爷怎么挂在我的院子里了?”

贺池睁开眼,利索地挂好风铃跳下来,边往院子里走边含糊地应道:“挂在这里本王能看到的时间更多。”

云清挑了挑眉,正想继续问,贺池已经走到他旁边:“朝中来了消息,王妃现在要听吗?”

云清看着贺池认真的神情有些好笑,转移话题倒是越来越熟练。

两人来到书房,贺池将消息复述了一遍。

云清道:“派来的钦差是谁?”

“贾原平。”

云清点了点头:“看来他现在在苏裕悯手下混得不错。”

贾原平贾大人,正是当初提议瑞王封地为宁州的人。他因为此事得了苏裕悯的欢心,后来慢慢地便成了苏裕悯一派的人。

苏裕悯和恒王的打算便是让自己的人到吉州消灭证据、不让贾胜有机会攀扯到恒王,在苏裕悯的运作下,这差事便落到了贾原平头上。

云清道:“国库不丰,我还以为或许会选择招安,没想到陛下一点犹豫都没有,如此雷厉风行。”

贺池语气讥诮:“他自己便是起义得来的天下,怎么会忍得了有人起义?”

云清叹了口气,吉州本就经历了蝗灾伤筋动骨,起义军没有解决必定不会开展赈灾,一旦打起来,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

阿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少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贺池揉了揉云清的眉心:“别烦心了,先去用膳。”

这些时日赶路,吃得不算好,而且云清离府一个多月,着实有些想念梦溪堂厨子的手艺,吃得很香,把贺池夹给他的两个大鸡腿也都啃完了。

用过膳后云清便有些昏昏欲睡,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过食后便回房沐浴,等他垂着眼胡乱地擦着头发从屏风后出来时,却被已经在偏房洗完澡的贺池接过了帕子,拉到床沿坐下,仔细地擦着头发。

云清打了个呵欠:“王爷不回主院吗?”

他的眼睛里一片水光,说话的尾音因为犯困染上一层湿软的黏意,像带着勾子,轻易便能挑起深埋的欲望。

贺池的喉结动了动,神色镇定地应道:“我要帮王妃涂药,自然得留下来。”

云清道:“阿舒也可以帮我涂。”

贺池停下动作,闷不吭声地看着他,云清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和他对视,半晌才笑出声。

贺池凑上前恨恨地咬了一下他的鼻尖,看着架势十足,却根本没用力:“逗我好玩吗?”

云清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他抚了抚贺池的头发:“嗯。真乖。”

贺池:“……”

他总觉得云清有时候摸他头发的姿势很像程樾摸他养的那条狗。

不等贺池细想,云清便向前一扑,把头搭到了贺池的肩上,昏昏欲睡地道:“别擦了,我想睡觉。”

贺池动作不停,嗓音温柔地哄道:“睡吧,什么都不用管。”

“唔……”云清模糊地应了一声,贺池很快便感觉到扑在他颈窝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起来。

两人交颈而靠,贺池感受着云清的亲昵和依赖,把所有的疑惑和异议都丢到了脑后。

贺池美滋滋地想:他只这样摸我一个人,他喜欢怎么摸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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