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午夜来客
无名没有立即上前, 而是将自己的棋子搁置在手掌中央,观察着它与那几名棋行士之间是否有联系。
“没反应….”
她走上前去,用眼神安慰着天冬和托克, 示意二人不要害怕。
孩子们在对方手里,贸然出手的话并不稳妥。
如果将盾护在两个孩子身上,并及时处理掉这些人,应该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有子午方才那些话,无名总觉得这些棋行士没有想象中的厉害。
无名与旁侧的二人对视一眼, 而后两层金光照在了孩子们身上。与此同时, 荧和达达利亚同时出手。
刀光剑影间,那几个人应声而倒。
为首的那名棋行士见势不好, 连忙逃窜, 隐匿在林间。
“旅行者, 帮忙把托克和天冬送回到璃月港可以吗?”达达利亚又转而对无名说:“我们追上去!”
无名有点想留下来安慰天冬,但是公子的应该是觉得她对棋行士有更多的了解,才叫她一起追上去。
“四周似乎还有更多的敌人。”
无名望向丛林深处:“但他们的隐匿功夫都太好了。”
忽然她感觉自己肩膀一沉,达达利亚将她环在了臂弯里, 两人一起钻进了低矮的灌木丛里。
“嘘, 有动静。”
灌木丛太矮小, 若是想不被发现, 便只能挤在一起。无名被迫窝在这人的脖颈下方,整个背部都贴在发烫的前胸上。
不守男德的达达利亚,为什么不把衣服穿厚一点。
淡淡的熏香萦绕在无名鼻尖,出奇的清雅,像是生长在至冬国迎雪而盛开的花。这些在平时遇到达达利亚是闻不到的, 但现在显然超过了安全社交距离。
香气此刻变成了无形的触手, 包裹着无名全身上下。
她开始觉得煎熬, 棋行士怎么还没出现?
【无名,我今日的力量所剩无几,方才情况紧急,我便强撑了一会。明日可以再唤我。】子午的声音自脑海传来,透露着虚弱。
话音刚落,无名就感觉自己的视线暗了下去。不是吧,这个时候!
“我又看不见了。”无名低声说着。
“那颗小棋子不再帮你了吗?”
“她力量有限。”无名感到奇怪,她从没向达达利亚解释过今日能看得见的原因,他也没问。现在更是知道是子午帮了她….
看来,愚人众对棋行士的了解,只怕远比想象的要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完这句话后,无名感觉肩上的手臂力道更重。
无名想拉开点距离,这人像个大火炉,搞得她出了一身薄汗。
“我们别在这傻等了,还是出去找找吧。”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也找不到人。
“人出现了。”达达利亚又将无名往怀里带了带,“等他们人员出现多一些,我们再一网打尽。”
如果无名看得见的话,就会发现林中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鹤在飞来飞去。
“待会不要下杀手,有些事情,我想搞清楚。”总得弄清楚这些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棋行士,如果不是,又是哪股势力派来的。
“嗯,我也想知道他们绑架托克的目的。”
两人都不觉得方才的棋行士不是为了神之心,虽然他们口上是这么威胁的。
时间过去了好久,一开始无名还会忍着酸痛,自己撑着地,后来直接干脆直接倚在达达利亚怀中。
躲在棋子中边休息边看热闹的子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无名真相。
“出现了!”
听到这句,无名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因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还差点摔倒。
她没法帮上忙,只能默默给自己套个盾。兵戈碰撞的声音转瞬即逝,达达利亚很轻易地将这些人制在地上。
的确是…快了点。至少之前在璃月港遇见的棋行士没有这么弱,思及此,无名想起最开始温迪帮忙处理掉的那几个棋行士。
那些人来自稻妻。
“公子,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或者,试着让他们开口说几句话。”
为首的那名棋行士是标准的璃月口音,但若是伪装,不可能这么多人都很快入乡随俗。
达达利亚在其中一名棋行士腰间扯下一只御守,上头还绣着鸣草的纹样。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自稻妻….
“发现一个御守,应该是稻妻人。”
那么这伙人,和最开始诬陷她的人,是同一伙人,而且都来自稻妻。
她可从没去过稻妻,也没得罪过稻妻什么人。
“将他们押送给千岩军吧,我们毕竟不懂什么专业刑讯。”
达达利亚同意了无名的提议。
但无名知道,事关他弟弟,愚人众一定会在背后亲自查证这件事。
荧和派蒙将天冬和托克都带回了北国银行,那里有愚人众把守,会安全一些。
无名进去的时候,听见了两个孩子玩耍的声音,看样子方才的事情,没有让他们受到太多的惊吓。
见到二人归来,托克率先跑过来抱住达达利亚就大哭了起来。
“小孩子总是这样呢,受了委屈之后只有看到亲人才会哭。”派蒙说道。
“哎。”荧摇摇头。
天冬则不哭不闹,只是默默牵住了无名的手指。无名看不见,不知道天冬是什么状态,只能摸摸他的头。
“姐姐,你的眼睛怎么了。”托克抽着鼻子,问道。不得不说,在观察力这方面托克很像他哥哥。
“没事,我的眼睛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
达达利亚蹲下来,对托克说道:“你在璃月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是不是该坐船回去了,托克?”
经历过方才那一遭,托克觉得更委屈了:“可是,你都没有好好陪我玩。”
“托克,哥哥工作很忙,而且璃月有许多坏人来抢我们的玩具,就像刚才那样,哥哥自然要担起责任。”
“那…好吧,不过哥哥要实现托克的一个愿望!”
“是谁教你这样讨价还价的,好吧,你说说看。”
托克眼神突然变得期待:“我要去璃月的玩具研究所!”
“难道是之前千岩军提到的那个…”派蒙说道。
公子自然是同意了的,而无名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想告辞回去。
“那,我先带天冬回家了。”
她正要出门,却被荧和派蒙拦住。
“无名,你没有看到天冬失望的神情吗?你确实看不到…..”派蒙掐着腰,“但我们可都看到了。”
“天冬很舍不得托克呢,就带他一起去吧。”荧建议道。
“是啊,我会保护好他们的。”达达利亚也说道。
无名奈不过,便跟随他们来到灵矩关附近,应该是..博士搞出来的遗迹守卫研究所。
“你们带天冬进去吧,我看到遗迹守卫…生理性难受。”无名不喜欢那种乌漆麻黑的封闭空间。
“可是,你一个人在外面….”
单独行动确实不太好,无名又说道:“那我进去就在入口处等你们,就不和你们一道了。”
进去之后,就能闻到里面浓重的机械工业味道。无名寻了个地方坐下。
“天冬,牵住荧姐姐的手,不要乱跑知道吗。”
他们进去之后,无名便开始神游。眼盲之后,有时她自己能呆坐一个下午。思虑的东西,大多数没有意义的,偶尔她也会好奇从前的事情。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里面发出一震巨响,应该是达达利亚在处理遗迹守卫。
时间差不多,荧和派蒙她们应该会从出口出去。无名也打算直接自入口出去与她们会合。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脚深一脚浅,受了很重的伤的样子。
“达达利亚,你为什么不从出口出去….”无名大概猜到是公子。
“只是,不想让托克看到我这副样子罢了。”公子丝毫没跟无名客气,直接攀上了她的肩。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病号来着。”无名翻了个白眼,“算了,看在托克的面子上。”
无名将达达利亚扶回北国银行,二人自后门进入,因为不想让托克见到他哥哥虚弱的样子。
北国银行的经理安德烈已经为托克安排好了回去的船,他还依依不舍地缠问哥哥在哪里。虽然才相识不久,天冬和托克也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他们互相道别后,托克就离开了。
“让你逞强,没有亲自送弟弟上船还是很遗憾的吧。”
“总会再相见的。”
做完任务后,荧和派蒙都没了再外出的力气,直接和无名一起回到了飞鸿居。
第二天一早,无名还没睡醒,连勤快的荧妹都没有出门接委托,飞鸿居的大门便被敲响。
是天冬起来开门的,闻见声音的无名也摸索着下楼。
“谁呀?”
“抱歉,这么早就来打扰…”是一个有些羞涩腼腆的姑娘。
荧和派蒙看着来人的打扮,对无名说道:“看着穿着打扮,很像是望舒客栈的人呢。”
“没错,是黛特老板让我来请求您的帮忙。”
原来是荧的任务。无名打了个哈欠,想回去接着睡回笼觉。
“请问,哪一位是飞鸿居主人。”
嗯?居然是找她吗,无名面露疑惑。
“常在望舒客栈的仙人,似乎不大好,黛特老板请求您务必要去一趟。”
魈….他难道又被魔神的残识影响了,可是前些天还好好的。
“那….你稍等片刻。”无名换下睡袍,打算跟着这位姑娘一起去。
“我们也正好要去归离原方向,不如一起吧,安全一点。”荧说道。
- -
荧和派蒙只把无名送到望舒客栈门口,有这个姑娘搀扶着,她很快就入内了。
“黛特老板,无名姑娘来了。”
“你来了就好,快随我来吧。”
黛特语气有些焦急,弄得无名都紧张了起来。魈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被引进了一个房间,方一进门,腰间的棋子便开始发出轻微的震动。
是魔神残识之间的共鸣吗。
“我眼睛看不见,能帮我描述一下他现在的状态吗?”无名皱着眉,心底泛起一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焦急与担忧。
“…我没事,不用管我。”魈睁开眼睛,好似和平日里没有区别。但他发白的嘴唇出卖了这一切。
“自那天的璃月港之变后,他的状况一直不好。”黛特说道。
“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可以。”魈仍然在逞强。
黛特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无名将棋子靠近魈身边,似乎是一缕细微的魔神意识,但是无法被吸纳进棋子中。
应该是在魈体内留存了太久,与他身上的业障产生了融合,所以不易吸纳。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
魈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算了,你先躺下吧,我来想办法。”无名见魈没有动作,直接将他推在软榻上,“不许逞强,听见没有。”
这次魈没有反抗,从善如流地让无名给他盖上了被子。
无名将力量汇聚在棋子上,像以往一样吸引着魔神的残识。有一些效果,但十几分钟过去,吸纳的数量也只是一缸水取一滴的效果。
先不说魈撑不撑得住,光是无名都觉得太耗费心神。
【不必害怕吸纳他身上的业障,用棋子的力量将混合的气息引到体外,然后再剥离,会快很多。】子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
【子午…】
【不必谢我,我可不想这个小哥出事,我还等着看你们两个恋爱呢。】
….你在期待什么,无名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用子午的方法吸引着魔神残识。
效果果然显著一些,是一缸水取一瓢的程度。
【停手,明日再引,虽然只有一缕,但全部引出的话,他会难受。】子午说道。
无名闻言放下棋子,问道:“魈,你好些了吗?”
“….嗯。”
无名担心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便一直坐在房间之内。她眼睛不方便,也没办法照顾魈。
所幸引出一半魔神残识后,魈似乎只比平日里虚弱一点,可以自行走动。
“你可以不来的,我曾经怀疑过你。”
无名闻言笑出了声,跟其他那几位比起来,魈的怀疑就是昙花一现的程度。
“可是,你现在是相信我的呀,我只看现在和未来。”
“而且,我眼睛受伤后,你也来看过我。”那日魈说带来了仙人的补药,无名都看过,有许多种类都是望舒客栈附近生长的。
“都说,共同经历过危险的人,友谊会更坚固。”无名回想着在洞天的经历笑了起来。
“…..”魈未置可否。他取来一只锦盒,里面是几条藕色的缎带,中间鼓鼓的,似乎被填充了什么东西。
缎带被轻轻系在无名脑后,就好像是那日洞天内的幻像情景,只不过对象掉了过来。
“一些草药。”
无名抚摸着那些草药,已经晒干了,很脆。应该已经放了许久,魈为什么不做好就给她呢,是因为没有理由吗….
“谢谢,我很需要这个。”
看来,魈是真的拿她当朋友。
半个时辰后,魈没了大碍,无名便准备回去。黛特老板特地让之前的小姑娘送她回去。
这位姑娘腼腆,无名就和子午闲聊。
【你闻到了吗?魈给你的草药缎带很香。】子午打趣道。
【什么香?】无名轻轻嗅着,【好像是霓裳花的味道。】
【草药的味道你不喜欢,他还真用心。】子午又继续说:【璃月的人好像都是用霓裳花来表露心意的…】
“啊?”无名被惊得出声,旁侧的姑娘见她突然这样,担忧地询问好久。
【你想多了,璃月有香味的花很少,不用霓裳花用什么。】
【也许是我想多了,不过,我还是要嘱咐你,这位魈小哥,你一定要把握住,听见没有。】
无名干脆地不回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子午总是想撮合她和魈。
周围行人的声音逐渐嘈杂,是已经迈入了璃月港。
“让我来吧。”达达利亚的声音自无名左边传来。
话毕,无名的左臂便被挽住,她只能对那个姑娘说:“你先回去吧,多谢送我这段路。”
“去哪了?”达达利亚佯装漫不经心。
“望舒客栈。”无名回答道。
身侧的人沉默良久,之后无名感觉覆在眼睛上的缎带被轻轻勾起。
“很香嘛,是霓裳花。藕色的,有深绿色的绣纹,还缀着铃铛。”
“很适合你。”达达利亚又将缎带系了回去,只是语气忽然低沉了些。
无名注意不到达达利亚的心情,而是被对这缎带的描述吸引了。她摸索着缎带末尾端,是有两个金属制的东西,但是触碰没有响动。
没有放置吊片的铃铛。
上次魈弄丢了她一只铃铛,所以….
风吹过来,霓裳花的味道飘过鼻尖,有些痒痒。
忽然,很想亲眼看看这条缎带是什么样子。
“是那位璃月仙人给你的?”公子的声音很轻,尾音扬起的声调却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无名思虑了片刻,如实回答:“是的,怎么了吗?”
而后她又自顾自补了一句:“放心,荧只是将我送到客栈门口。”
又是半晌没回话,莫名其妙,无名心中暗道。
“他对你还真是上心…”
无名愣住,而后她答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那我是朋友吗?”
“…..你…当然也算是..朋友。”无名似乎真的没有拿达达利亚当过朋友。她始终觉得,在立场相同时,公子可以笑脸相迎,甚至十分热切。
但若是哪天女王一声令下,他也会拔刀相向,毫不留情。
但是,让她直接说出“和你不是朋友这种话”似乎有点尴尬。光是现在这个回答,气氛就有点不妙了…
她觉得可以挽回一下:“但你是荧很好的朋友,也是她可敬的对手。我嘛,不重要的。”
无名觉得四周气压更低了,连她这个瞎子都能感觉到。这样说还不开心吗?
算了,为什么要照顾这个人的心情,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无名推开门,说道:“我回去了,再见。”
回到飞鸿居后,无名拿出从托克那弄来的冰雾花,想将花朵研磨成粉,给天冬喝下去。
子午刚好恢复了力量,为无名编织出四周的景色,她又能短暂地恢复视力了。
冰雾花两钱,清心一钱,琉璃袋三钱。家里的秤砣她很少用,有点不习惯。
“这个公子观察的比我还细致。”子午仔细看着魈送给无名的草药缎带,“你看,这个花纹是不是你神之眼上的图案。”
“还有背面的…这个图案我就不认识了,看着还怪怕人的。”
“还别说,这个东西你戴在眼睛上,和你平日里的衣衫很搭配。”
无名闻言,放下药钵,也开始观察起来。很精致,将草药取下之后,是可以当作束发缎带用的。
子午看着无名微动的表情,也不点破:“哎呀,这么好的人,要是我就每天去关心他。”
“自然是要关心的,今天算是正式地成为了朋友。和降魔大圣做朋友,肯定不是坏事。…..嗯,朋友。”无名说着没头没脑的话。
“你真这么想?”
无名将缎带收拢起来,继续研磨花瓣,任子午再怎么打趣也不出声。
晚间,无名带着心事躺在被窝里。她心绪杂乱,比无相雷还乱。
她想了许多有的没的,以至于已经半夜了,还没睡着。她揉揉眼睛,打算去弄些水来喝。
“唔…”
无名被大力推在墙壁上,事情发生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思考。
“荧…唔…”本想喊荧来帮忙,结果还没等出声,无名的唇就被堵住了。
脑子瞬间空成白纸。她任由着这人占据舌尖每一寸的空气而忘记抵御。像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但被迫的一方总是徨然。似藤蔓紧紧缠绕,也似烈火熊熊燃烧。
眼前无尽的黑暗更加剧了无助的感觉,无名好不容易找回了理智。她伸出手,想摸摸身前人的衣物和发型,以此来辨认些什么。
但这意图被察觉到了,手腕被抬高,紧紧扣在墙壁之上。
而作乱的另一只手,则拦腰将她抬起到一个更适合亲吻的高度。
气息的纠缠更猛烈,更深入。这时,她才知道为什么头晕晕的,原来是有酒的味道。
不是璃月的酒,更像是…提纯出的酒精。
饶是无名再想保持冷静,也被这接连不断的攻势搅得迷醉。她一狠心,直接咬了下去,甚至自己的舌头都受了伤。
终于分离了,血液的味道充斥在口中,不知是谁的,还混合着酒精味道。
黑暗中,只有两人喘息声。
腕上一轻,她被放在地上。呆楞片刻后,无名意识到,人可能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