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明明都是天领奉行的下属部门, 这些人面上却都不恭不顺，在外人面前也也不给九条廉治面子。把“我要造反当家主”写在了脸上。
其中属武器司话事人九条青田的态度最为蛮横。
九条廉治这天领奉行首领当得实在不容易。
他板起面孔，十分严肃, 静静地看着坐在那里的九条青田。
“连社奉行大人都来了, 还真是热闹。”九条青田站起身, 向绫人和无名点头。
“不必要的寒暄还是免了。”神里绫人拿出神子送来的令牌, “请您认真配合我们的调查。”
“两个月前，为何要进行大规模武器更换。”
九条青田这是才认真起来，他像是提前准备好一样, 拿出很多文件，搁置在众人眼前, 道：“大规模的武器更换是大事，耗人力，耗金钱，自然不是我一个人做主, 是征求过家主大人的意见的。”
九条廉治闻言，立即看向他这位一直以来都有反心的叔叔。他确实同意了这条请求, 是因为考虑到之前战乱许久, 加上眼狩令的动荡，士兵们大多没顾得上更换武器，这才同意了九条青田的请求。
没成想如今出了问题, 这个人却要将他也拉下马。
九条廉治拿起那一沓文件，匆匆看了几眼。
“他说的也是实话，这请求我是看过的。”说着，他抽出其中一张文件, “这是将军大人也批阅过的公文, 武器更换一事, 的确是没什么问题的。”
无名他们还没回话，外面的大门就被强力推开。
只见八重神子款款走进来，看了众人一圈，面上挂着她常有的微笑：“你们两夫妻的办事效率还真是令人堪忧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一屋子的人除了九条廉治就都被带走了。
无名：…..
四周安静下来后，神子才说道：“好了，找线索的过程很繁琐，我都清楚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神子做事，无名自然是放心的。
“那么，现在我们休息了？”无名问道。
光是浮出水面的这些线索，都可以知道这其中的水有多深。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容易一些。
“既然宫司大人发话，那我们就回去吧。”神里绫人自然地牵起无名的手，向着社奉行的方向去。
虽然天领奉行内部风波不断，但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九条廉治也下了命令，若是任何人敢传出风声，将军大人绝不会轻饶。
回到神里屋敷后，无名就看见大家都聚在那里。
气氛…不能说不好吧，因为绫华的礼貌她是知道的，自然会好好招待竹微和三七他们的。
“哼。”三七站在人群远处，显然不愿搭理这些算计过无名的人。
无名无奈地摇头，只能打个圆场：“三七，你站那不累吗？”
见她回来，三七才随便找个角落坐下。
无名在路过他身边时，用只能一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没有永远的敌人，把你的小脾气收起来。”
之前无名和绫人急着赶来天领奉行，一切还没有和众人解释。
借着这会可以偷闲的功夫，倒是能将来龙去脉详细说一次。
讲述完之后，荧若有所思，说道：“原来我们去天云峠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原来荧和派蒙去了天云峠，那里的雷暴倒是挺危险的。
无名本想再多问一些，却见托马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回看过去，道：“托马，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大家互相都是清楚的，不如就不再使用幻术了。”托马羞赧地挠头，要不是坏心眼的家主大人，他也不用说这样尴尬的话。
“是呀，虽然不精通幻术，但那一定费不少力气。”绫华也建议道。
神里绫人在一旁不说话，一派对此中立模样。
在一旁闲坐的三七却突然抓起弓箭，直指着神里绫人：“得寸进尺。”
最后还是竹微和三禾拼了老命才将这个一点就炸的人拉到一旁。
无名摆摆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说道：“社奉行的夫人从来都是松平尤香，而不是一个叫做无名的外乡人。之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托马耷拉下头，在心里暗暗地埋怨家主。绫华也是很遗憾的模样。
神里绫人却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云淡风轻地说：“当然。”
正在欢快吃点心的派蒙突感周围的和谐氛围消减了大半，但她的小脑袋瓜着实看不明白刚才空气里到底擦出了什么风波，只是眨着眼睛在几人之间来回观察。
算了，还是点心好吃。
- -
神子的效率的确比他们要高，这才没一天呢，就把一系列的事都审问了出来。
虽说最开始是九条青田的一个手下出来顶包，但神子还是靠着雷霆手段将九条青田这个真凶给揪了出来。
至于是怎么揪出来的，无名不想细思，只会比神里绫人还可怕吧….
总之，就是九条青田为了得到天领奉行家主的位置，动了歪心思，不惜勾结外人来达成目的。
无名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和赫里克特牵上线的，她只觉得这些九条家的人怎么都犯糊涂呢。明明前任家主因为勾结愚人众还在大牢里，九条青田就上赶着和赫里克特合作。
只是有一点可惜，赫里克特根本不信任九条青田，根本就没告诉九条青田事情的来龙去脉。
神子暂时放了九条青田，让他照例和赫里克特联系，打算来个计中计。
而交给无名和神里绫人的任务，就是去盯着他，从中得到更多有关这次异常的信息。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一行人还得去看看收缴上来的枪，毕竟那是真的动过手脚的。
- -
庞大的军械场内，各式各样的上等武器，更有前不久才收缴过来幕府军长.枪。
这些枪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处，堆成一座高山。
“意思是说，这些枪都被动过手脚吗？”绫华问道。
“根据统计，近乎全部的幕府军士兵都不记得从前的挑枪动作了。”无名答道。
“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行为…..”
无名不知怎的，就想起须弥的世界树来了。转头看向竹微，她也若有所思。
托马上前，拿起一柄枪，掂了几下，而后说道：“要砍断吗？”
只是，稻妻的铸造工艺还是很成熟的，若真是一刀下去，也不知道是枪断还是刀断。
无名瞥了枪首一眼，随后将自己那柄海岩枪拿出来递给托马。
“用我的吧。”
托马能看出无名这柄枪材质不一般，也就没拒绝。一枪下去，那柄普通的枪首就断了。
“好像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派蒙挠头说道。
“断的位置不对。”无名沿着枪首敲，其中一处明显中空。
“断这处。”
托马又一枪下去，枪首又断了一截。这次的横截面和其他地方不同，中间有一处中空。
随着这一断裂，有一个细小的东西迭在地上，因为惯性在滚在无名脚边。
这是…一根针？
若不是眼尖，还真发现不出这种东西。
“来看，这是什么？”
正常枪首里可没这种东西，而且这个“针”一样的东西，是被很好地固定在其中，怕被弄坏似的，很脆弱。
“被硬加进去的。”荧试探说道。
“要不，再试试？”托马看着这根细针，回想着自己昨天挑枪动作的异常，说道。
他拿着那把枪的时间短，所以今天就全记起来了。
“对这种原理有了认知后，奏效很慢。”无名说道，她那天抱着一晚上枪，也没见自己有什么变化。
而现在的托马也知道了这“针”的原理，对这种思维改变有很大程度的抗拒，所以也不容易奏效。
暂时来看，只要这东西短时间放在身上是没什么危险的。
“找个没换过武器的士兵试试吧。”神里绫人提议，并安排了下去。
这东西奏效需要时间，大家就都先回去休息了。
再见面时，就是终末番带来了消息，那名士兵仅仅带着这根针，就改变了挑枪的动作。
所以，确确实实是这东西在作怪无疑。
但…
“这到底是什么高科技东西？”无名捏着一小撮在枪首里找到的东西，“先收起来吧。”
- -
三日后，影向山。
九条青田站在林中，正与一名线人交谈，那人也是一名稻妻人，至于是伪装还是其他什么，就不的为知了。
无名看着这俩人，心中不由得想，她怎么净干这种暗中盯人的活呢？
距离不近不远，正好能听清这两人谈话的内容。
“事情都办妥了吗？”线人问。
“都办妥了，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九条青田神色恍惚，心事重重的模样。
线人将一包很小的东西交给九条青田，看不出是什么。
“找机会，和从前一样。”
“具体的行动呢？放在枪首中已经是我最大的能力了。”九条青田既已服从了八重神子，就想从中多套出一些话来。
稻妻人皱眉，似乎是不满于他的询问，不过还是忍耐着说道：“….不是还有…”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稻妻人向无名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后匆匆离去，半句话也没留。
“这就跑了？”无名很苦恼，她忘记了，棋行士最擅长的就是跟踪、逃跑、侦查与反侦察。
“算了，估计这个人也不会知道什么具体的。”
“先不说他是不是稻妻人，如果真的是稻妻人，赫里克特也不会信任他。”
神里绫人点头，随后吩咐人将九条青田带回去关押。
之后，他们又回到神里屋敷。
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已知的线索是，这个东西有两个作用。”无名手上捏着那根奇怪的针，“一是放大情绪，二是改变常识。”
这地，连派蒙都能意识到这东西的严重性。
“好可怕。”
“如果很多人都携带着这种东西，那稻妻不是一片混乱了？”绫华说道。
无名现在也觉得事情很棘手，她本来是来稻妻做自己的事的，虽然免不了和赫里克特打交道，但谁能想到事情这样复杂。
正苦恼间，她看见竹微目光涣散。
“竹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无名问。
竹微摇头，似乎是对自己的想法不太确定，无名也就没再继续询问。
“绫华，托马还有旅行者，扩大范围，寻找有异常的居民。”神里绫人说道。
大海捞针虽然效率不高，但也比坐以待毙强。
第二日。
无名收到了里尔斯的回报。
稻妻城内居民的异常，的确和一家店铺有关。
是在小仓屋。
那是一家稻妻城内连续经营了许多年的裁衣店铺，无名当时为了躲避奉行军的追捕时，也曾在那里买过几件。
店主小仓澪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勾结赫里克特那伙人的。
这次她没有叫上神里绫人，只是让他在附近等待。毕竟稻妻的社奉行大人实在是太显眼了，到哪都有人认识，尤其是在城内。
而见过她的却没有多少。
无名靠近店铺，状似无意地摆弄着布料和衣裳，等待着小仓澪给其他几位顾客介绍着最近的新款。
“欢迎下次光临小店。”小仓澪见到无名站在门口位置，热切地上前，“这位客人也是来买布料的吗？这些颜色都很适合你哦。”
无名点头回应，据里尔斯所说，奇怪的针状物都藏在最近上市的成品衣裳里。
这一批衣裳腰间都有精致的小挂饰，而且价格便宜，颇受欢迎。
而那个针状物，就藏在小挂饰中。没人会将挂饰拆开来，而挂饰又十分牢固，针在其中可以被稳定安放着。
她在店铺内部扫了一圈，最终将视线放在高高挂起的一排衣物上。
无名指着墙，说道：“让我看看那件，好吗？”
小仓澪轻声道：“当然可以。”
趁着这人拿衣服的时间，无名细数了衣物的件数，发现就只剩下八件。
“店主，这些衣服的样子我都很喜欢。它的造型很新奇，在稻妻城里也很流行，我想多买个十几年，回去送给朋友。”
“请问还有货吗？”
小仓澪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将衣裳勾了下来：“这样吗？可是我这里就只剩下八件，不如，你明天再来拿货吧。”
“是还没有裁制好吗？”
小仓澪点头：“是的，需要的话，过几天再来吧。”
之后，无名便离开了。
这家小仓屋是小仓澪个人独立营业的，她自己就算速度再快，也无法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裁制出十几年衣服，还是那种工艺比较复杂的。
所以，她肯定有其他供货源。
“里尔斯，盯紧点，有动作再叫我们。”
里尔斯继续埋伏在小仓屋附近，观察小仓澪的动作，还得想方设法将买这衣服的人放弃这件衣服，这工作好不困难。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帮无名干活。
- -
算计着时间，也快到赫里克特与她相约“共谋大事”的时间了。但他们俩人都藏着心思，估计谁也不会去。
而且，虽然各神都是赫里克特的敌人，他想对付雷神也属正常，但他此次的目的绝不简单。
得在他把事情推到更极端的地步之前，把一切都解决完毕。
“夫人，你再走几圈，我们大家就要被你慌晕过去了。”托马嘴上说着调侃的话，面上却无辜的的很。
他方一说完，三七就在一旁瞪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狗叫什么，谁是夫人。”
托马连忙摆手，表示不敢惹。
无名没注意这些，她只是叹了口气，脚步却没停下。这让她怎么才能不着急。要是赫里克特真有什么特大阴谋，她这条命，还有里尔斯几个人的性命，要是不要。
就这样一下午，直到晚间，里尔斯终于等到了小仓澪的进货时间。
这些商铺大多是晚间进货，因为这样可以不耽搁白天的售卖时间，小仓澪选择这个时间不算奇怪。
唯一不太对劲的….
“那个人你认识吗？”无名问道。
“是稻妻的本土衣衫供应商。”神里绫人回答道。
既然他这样说，就说明这个人也没什么大问题，当然，只是表面看来。
“可是，他不太像他本人。”
无名挑眉：“这你都能看出来？”
“稻妻人见面虽然需要行礼不错，但这两个人合作多年，早已不需要那么客套。”神里绫人留在鸣神岛的终末番早已将几处异常点的人际调查清楚了。
效率很高。
“那这次，可不能让这两个跑了。”
前方的两人交换货物间，就被无名和绫人一掌一个给放倒在地。
无名环顾左右，随后摸索着小仓澪的周身衣物，因为她觉得小仓澪不太可能和那些人蛇鼠一窝。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也应该是受了控制。
果不其然，无名在小仓澪的腰带上找出一根“针”。
但这阵和从枪中找出来的不同，这针看起来更高级。
而另一边，神里绫人也在布匹商那里找到了类似的。
“这两个东西…和之前在兵器中找到的有些不一样。”无名将之前的拿出来对比了一下。
“大概是…指令不同。”
无名顿住，问道：“你说…指令？而不是改变了他们的意识吗。”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察觉到不远处似乎有人。
“谁在那？”
无名盯着草丛深处，并挡在倒地的两人身前。
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大人，是我。”竹微面色没什么变化，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竹微，你怎么在这。”
竹微没回答，只是盯着神里绫人看，意思大概是只愿意和无名说。
绫人也识趣，探了二人的鼻息后，就站到远处，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谈话。
“现在可以说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赫里克特手里的东西。”竹微又接着解释道，“我说的是，和这些奇怪的针有关的东西。”
无名还是不明白，这解释完和没解释差不多。
看着无名疑惑的表情，竹微没感到意外，她问道：“大人，您听说过须弥虚空终端吗？”
无名：….
“稍微听说过一些。据说须弥人都会戴着那个。”
竹微皱眉，接着说：“我悄悄跟过来，就是觉得这东西的原理和虚空终端很像，只是虚空终端是能让人增长知识和见识的，而这个，却是害人的。”
每一个虚空终端都连接着虚空，如果没有虚空，自然就算是戴着终端也无法接受到任何信息。
无名心思一转，而后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摧毁赫里克特手里那个类似于虚空的东西，就无法让他们控制已经被放了这个的稻妻人了？”
无名举起细针，如果那样多的人突然因为指令而发狂发怒，可未必会比有神之眼的人弱。
当然，更多的，她是害怕这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竹微点头：“就是这样。”
“可是，这也只是猜测，虚空是神造物，哪能轻易就被赫里克特造出来呢。”无名说道，“而且，就算是真的，我们又该去哪找这个类似虚空的东西。”
竹微走近，拿起无名手上的针，而后握在自己手里。
“与虚空联系最密切的人，也许就只有戴着虚空终端的人了。即使主意识感觉不到，潜意识也会察觉。”
大概意思是说，也许小仓澪她们等已经带着这根针很多天的人，是知道假虚空的位置的。但下达给她们的指令里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一条，所以就会被下意识忽略。
“你想自己带着，然后趁着意识被改变前感应到假虚空的位置。”无名看着竹微的眼睛，语气确定。
“不行。”无名将针又重新拿回，“太危险了，放我这里。”
竹微摇头：“您若是有危险，那我们要怎么办。”
无名没动摇，只是将针收起：“若是连你们眼前的安全都不能保障，那还谈什么以后。”
竹微沉默着没说话。
也许之前的无名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她从来不这样说。让他们做危险的事的前提，一定是无名自己要做的事情更加危险。
“好。”竹微答应了。
无名移开视线，看见不远处的神里绫人目视前方，身形笔直，皎然而立，像是并未责怪他们的提防。
“这件事告诉他也无妨，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既然是合作，早晚得知道。”
竹微点点头。
“绫人，我们说完了。”无名喊道。
神里绫人轻笑，没说什么。
“针不再靠近之后，他们的意识会缓慢恢复的。”无名有些苦恼，“而且，着两人应该快醒了，该怎么解释呢？”
竹微摸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丘丘人哨塔，斟酌道：“刚才有雷丘丘王袭击，所以二人晕了过去，我们见义勇为，打跑了雷丘丘…..这个怎么样？”
无名：….好像也行。
- -
自从无名决定将小仓澪身上的那根针带在身上，众人就将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她身上。
竹微和三七几个对她要长期带着这东西十分反对，但最终也拗不过她。至于里尔斯，无名干脆就没告诉他。
男人就是麻烦.jpg
不过，第三日的早晨，无名起床时例行检查这根针时，却发现它不见了。
她立刻起身，看了一眼身旁难得起得比她还玩的神里绫人，问道：“看见那根针了吗？”
他半眯着眼睛，而后将针从自己的袖口拿出来，缓缓说道：“在我这里。”
“….你不要命啦，一旦被赫里克特检测到针的寄主换了人，可能会有潜在危险。”
上次拿枪做实验的时候神里绫人试图阻止过她，只是没有行动，毕竟时间短。
无名叹气，而后说道：“我和你不一样，别看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你们的宫司大人可能知道，我也算是个老妖怪了。体质肯定不是你们这些细皮嫩肉比得了的。”
神里绫人听见她这句“老妖怪”委实想笑，但这他决定好的事，肯定不会再将针还给无名了。
如果对这针没有任何防备，自然是和平常一样感觉不到什么难受，只是被潜移默化改变了意识罢了。
可是，不论无名也好，神里绫人也好，他们在接触这根针的时候，本身就是在与假虚空的命令相抵抗。
所以那滋味并不好受。
神里绫人此刻静坐在地上，紧闭双眼，虽然他面上很平和，但无名能想象出那种脑子里有两波千军万马打架的感觉，肯定难受极了。
这下轮到大家围着绫人转了，尤其是绫华和托马，十分担心。
“兄长，真的没问题吗？”
忽然，神里绫人猛然睁开双眼，他的眼球中有淡淡的血丝，面容也有些憔悴。与此同时，那根本属于小仓澪的针也被扔在了一边。
“兄长！”
“家主大人….”
“…..我没事。”
竹微看着针，又看着绫人，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
“在鹤观附近。”神里绫人说道。
无名上前帮忙将神里绫人扶起：“先起来再说，身体不要紧吧。”
一行人本不急着去鹤观的，但一名终末番成员带着一个奉行士兵突然闯进来，神色慌张，连话都说不全了。
“…社奉行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
“稻妻城内的居民突然开始行为疯癫，而天领奉行的大部分士兵武器被收缴，手无寸铁，无法阻止。”
无名暗道不好，“有多少居民出现这种状况？”
“几乎每个人都如此。”
不该这么多的呀，最近的线索调查，也就不到三百个人而已。就算赫里克特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稻妻短时间内无声无息做这么多手脚。
…..难道是在之前战乱的时候就开始了？
无名闭了闭眼，是她疏忽了这个老对手的举动。现在的自己，果然还是算计不过他。
“分头行动，动作要快！”
天守阁外。
嘶吼声，哭闹声，回荡在四周的石壁上。原本在稻妻城内，天守阁附近是最安静的，因为大家自觉地不打扰雷电将军处理公务。
可如今，居民们在假终端的驱动下，情绪极其激动，有的互相残杀，有的撞墙投河，情况一片混乱。
幸亏前些日子收缴了奉行军的武器，要不然指不定出多大的乱子。
雷电将军立在天守阁前，即使有着雷霆的力量，也不能降落在普通人身上。
她眸光犀利，看着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赫里克特。
他老态龙钟，但表情却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样生动。无名都怕他一个不留神闪到自己的腰。
赫里克特自然也看到了人群前的无名。
他抬起眉毛，语气十分轻快，与他呕哑的声线形成奇怪的对比。
“佚大人怎么不帮忙呀？怎么，这盛况不如你所愿？”
无名攥紧了拳头，没发声。
赫里克特又接着说：“就知道是这样，佚大人可从没信任过我。”
“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不知为何，无名竟能从这语气中听出一点落寞出来。
话毕，他又看向雷电将军，或者说，是雷神。
“久仰雷电将军威名，今日总算能得一见，荣幸之至。”
雷电将军没看他，而是扫视着还在动乱的居民们。
赫里克特知道这人的意思，片刻后，居民们便似被按了开关一样，一切动作都暂停了，空气顷刻间安静。
而后，雷电将军才肯分一个眼神给他。
她拿出长刀，冷声道：“我不过给你太多时间，尽快。”
赫里克特是个能屈能伸的，这样也不恼，只是缓缓地说：“将军大人，我本与稻妻并无愁怨，不过是因为有她在，才让我们两方势力生出嫌隙来。”
赫里克特指着无名的方向。
“不如这样，我们做一个交易。”
“你杀了她，我立刻离开稻妻，带着全部的人马。”
无名听着这话，只觉得想笑。
三人之间沉迷良久。
而后，雷电将军改变了方向，一步一步向无名走来。
刀尖映射着雷光，自头顶一劈而下，无名心中却无恐惧。
再睁眼时，周身之景就变换了样子。
深赤天空，鸟居高悬，一心净土名不虚传，仿佛能隔绝全部烦恼和世俗，只留下无尽的永恒。
“你现在竟然连自己家门里的人都管不住了吗？”
雷电将军，不，应该说是雷神说道。
“我….”无名略为局促，说起来这算是第一次正经见面吧，从前是雷电将军，现在是巴尔泽布。
“我之前见过你吗？”
不是指这次，而是遥远的几百年前。
还没得到回答，无名就感觉到身后带起一缕清风。一抹淡粉出现在身侧，略显佻扬的声线出现在耳边：“见过哦。”
神子亲昵地将手掌搭在无名肩膀上。
雷神见到神子，不由笑了，答道：“隔不上几年就要见一次的，我以为你会和永恒一样坚持下去，不想…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以前，可能真的见过吧。只是无名没想到，她是曾经见到神子和将军，都是来找麻烦的。
这两人没砍她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次的事很复杂，需要你来帮忙解决。”
就算不让她帮忙，无名也不会坐视不管。
但，雷神这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什么意思。赫里克特做这种事和她有关系？
不过事态紧急，无名也想不了那么多。
“我会尽快去鹤观，只是外面还很乱，普通居民可能会受到伤害。”
“别担心，那是我的臣民。”
一旁的神子轻拍她的肩膀，瞬间，无名就感觉到自己被压制的一半力量又恢复了。
“抱歉喽，等你记起一切，请你吃点心赔罪吧。当然，是在你愿意的前提下。”
神子话音刚落，四周的景象就开始坍塌，这里不再是天守阁外，而是相隔好几个海岸的鹤观。
让人感到诧异的是，绫人、荧和派蒙也在，看起来他们像是等待多时了。
“你们？这样快？”
无名猜想，也是神子和将军送他们过来的吧，毕竟人多力量大。
鹤观与其他几座岛屿都不同，这里迷雾缭绕，很容易迷失。
可是，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些雾….
天守阁外的居民等不了那么久，赫里克特随时都会发疯。
“荧，你现在能使用出风的力量吗？”无名突然问道。
“风嘛…可以的。”
无名点头：“我将自己的力量短暂地助力给你，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暂时吹散这里的雾。”
按理说，魔神的残识中，是杂糅着风元素的，多少会有些帮助。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总得试试不是吗。
为了不打扰到两个人，神里绫人已经将四周干扰人的丘丘人和猎犬提前剿灭。
力量的瞬间损耗，和力量的瞬间爆增，这对无名和荧两个人来说都不算是好事，甚至有可能会伤害到身体。
“散！”
狂风呼啸，是比以往元素爆发更为强烈的力量。无名都觉得要被这风吹跑了。
但这种类似移山拓海的本事，现在的荧和无名都做不到，两人合起来也一样，毕竟她们不是神。
可庆幸的是，浓雾变得稀薄了。起码三人的视线范围变大了很多，也不过在迷雾中轻易迷失。
三人立即出发，绫人能大概地忆起一些关于“假虚空”的感觉和大概位置，可毕竟只有一瞬间，随着时间推移，感觉会越来越淡。
幸亏鹤观的土地没有太大，不然可真就难为守在天守阁外看着居民们的人了。
“这里好可怕…”派蒙自从来到这里，都没怎么开口说话。
不怪派蒙不活泼了，因为这里是个阴森与悲剧并存的地方。
“虚空，听着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们要如何找？”荧问道。
“虚空，只是我们给赫里克特掌握在手中的东西的一个代称，因为这与虚空的原理相似。”
“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确定。”无名回答道。
神里绫人闭上双眸，努力回忆着那种藕断丝连却若有若无的感觉。随后，他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
行至半途，派蒙突然说：“四周好像有声音…”
其实在派蒙出声之前，三人都一致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只是怕打草惊蛇才没有立即出声。
见他们不打算继续装下去，暗中的人也就不躲藏了。
加仑摘下他的旧式礼帽，向三人鞠躬。而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面色却并不友善。
不过也是老熟人了，斐克。
他似乎有些不敢看无名的眼睛，不知是因为背叛还是别的什么。
“你们好啊，真巧，在这里遇上了。”无名主动打着招呼，决定先发制人。
“好巧，佚大人。”加仑皮笑肉不笑，这算是他最不礼貌的表情了。
无名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斐克身上。
“斐克，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里尔斯还有一大堆问题要向你请教呢。你不回来，他就来问我，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弄得他很苦恼呢。”无名轻声笑着。
斐克不愿听：“哼。”
“之前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与其说你们追随我，不如说我们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只要还能互利互惠，我们就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可能，不是吗？”
斐克还没回答，加仑却先急了。
“话别说那样多，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佚大人，尽早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加仑先生不会连个说话的时间都不给我们吧。”
三人言语间，神里绫人站在一旁，他大抵知道无名想要做什么。
但，那样太冒险了。
其实硬碰硬的话，他们胜算也不小，只是要浪费一些时间。
加仑被噎住，太礼貌成了习惯也就成了束缚。
斐克总算开口：“你想说什么？”
“赫里克特现在说不定已经是雷电将军的剑下亡魂了。你们不该考虑新的去处吗？”无名现在已经练就了编瞎话不打草稿的好本领，并且脸不红心不跳。
加仑面色狠狠一沉，道：“佚大人，好歹共事一场，你就这样诅咒首领吗？”
无名无奈地摇头：“你不相信吗？那我有什么办法，不信你就回去看看好了。”
加仑和赫里克特之间是有内部通讯的，赫里克特是死是活，其实加仑一试便知。
但是，谁让无名也有内部通讯呢。
子午虽然最近休养生息的时间较多，但关键时刻还是派得上用场的。根据子午的描述，此刻赫里克特和雷神打得不亦乐乎，哪有空搭理加仑的通讯。
加仑好半天没说话。
无名知道，他实在呼唤赫里克特。
片刻后，他面色又阴沉了些许。可能是无名的语气太真诚太自信，他也怀疑了。
直接回去，若是比邻芽出了问题，首领肯定不过放过他。可是首领他到底有没有…..
无名看着加仑并不太显山露水的纠结，心道，三言两语就相信了吗….
“今天就算是首领变成了灰，我也不能让你们深入鹤观。”
无名摇头：“你知道，我和你们首领一向不和，但事到如今，雷神却将我和你们首领看成是一伙的，也正在追杀我呢。”
加仑看着她身边的神里绫人，显然不信。
“所以，我也只能用你们首领的办法来要挟雷神，得以脱身。”
无名面色严肃，问：“你们还不相信吗？”
“首领的力量你不是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死，别再想着骗我了。”
无名越过两人，径自向前走：“那你们自便，以后天元我说了算，也没有你们两个的位置了。”
加仑到底是动摇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利己者，怎么敢赌呢。
他没有阻止无名继续深入，而是吩咐斐克回去鸣神岛，看看状况，并随时保持联系。
一个人嘛，就好对付多了。
加仑身为赫里克特的心腹，也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无名不打算一开始就兵刃相向。
无名像是闲话家常一样，说着：“加仑，我本以为首领是我这么多年的对手了，怎么会连雷神也对付不了。”
“如今看来我真是错了，神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日后我们天元最好不要和各国的神做对。”
无名越演越入戏，仿佛赫里克特早已如图，天元也尽在囊中一样。
躲在后面的子午听了这些话，不由得插嘴：【那还得先让风音入土才行。】
【别在意那些细节。】
加仑面色越来越差，完全不敢相信。
“等利用这个东西全身而退，我们就彻底收手。”
无名状似无意地看着远处，说道：“雷神和奉行军可能很快就要来了，你带着的人马安顿好了吗？”
加仑声音有些沙哑：“不必担心。”
“我们要尽快，那东西在哪。”无名心如擂鼓，她也不确定加仑到底会不会上当。
加仑难得失态，他蹲下身子，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往日的绅士姿态一丁点都看不见了。
好半天，他才慢慢说道：“跟我来，我带着你们去。”
“但是有一点，比邻芽至关重要，我也只是知道大概的方位，具体长什么样子，安放在哪里，都是首领亲自操办的，我不曾插手。”
加仑说了一个名词，无名不曾听说过。
比邻芽，听起来像是一种植物。难不成真的是世界树的盗版。
无名点头，道：“好，你带路吧。”
加仑向着鹤观深处走去，越深处浓雾越密，中间有一座高山，无名知道，山里面是空的，算是个很高的悬崖。
“具体就在里面，外部有结界，首领没让我靠近过。”
无名笑了，轻声说：“好，我们一起进去。”
“至于破处结界的方法，你真的不知道吗？”无名眼神突然变的锐利。
加仑很可能说话留了半句出来，因为他不确定赫里克特到底有没有死。他想两边都讨好，这时候必须要给他下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