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公道
山峰之上的日子好像过得很清静。
“寒洲, 过来。”
宋齐远坐在泉水旁，卷起裤腿泡在泉水里。
寒洲走过来，和师父一样, 卷起裤腿泡在泉水里。
两个人排排坐, 泡着泉水，晒着太阳, 听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响声。
很久没有那么悠闲自在了。
宋齐远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太阳。
像带着小寒洲那时一样悠闲自在。那时候不用想太多, 只需要逗小孩就好了, 不需要去考虑怎么把寒洲送出自己的世界。
宋齐远其实有点宅。
所以才能一直在留青峰宅着，说好的要去看看世界, 最终却只是去见过几次灵天宗高层。
他对寒洲说要有朋友，督促着寒洲出去看看世界，欣慰着寒洲能好好长大。
但其实——
“哗啦。”
宋齐远踢了一下水，水花溅起，有些飞溅到寒洲的衣袍上。
“哈哈哈。”宋齐远笑了起来, 一点也不成熟稳重。
寒洲看着师父，然后弯腰，伸出手, 指尖撩起一点水花, 也溅到师父衣袍上。
——宋齐远一直让寒洲去看看世界, 看看花，看看云, 看看人，认识这个五光十色的缤纷世界, 走到真实的世界里, 离开他苍白单薄的世界。
那么谁站在原地目送着离开的人远去呢？
宋齐远不在乎。
他一直都很宅。
看见弟子居然敢大逆不道地撩水花溅到自己衣袍上, 宋齐远眯起了眼睛，再次发动了踢水技能。
水花溅起，一些水珠落到寒洲衣袍上。
这一次，寒洲没有继续反击了，或者说，没有陪师父玩了。
他看着身旁的师父。
阳光下的师父更似仙人，雪白衣袍映着光，墨色长发披落在背后，一条不怎么好、不太该出现的白色发带垂在墨发间。
“师父。”
这样真好。
寒洲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他只是握住师父的手，然后收回目光，看着水波粼粼的泉水。
他希望和师父在一起，只是这样平淡，永远。
除了泡泉水，宋齐远还带着寒洲去摘果子。
山峰上本已不多的果树立马遭了殃。
宋齐远和以往一样，在树下拉起衣袍等着接果子，而拉起的衣袍里已经有几颗刚熟的果子。
寒洲爬到最上面，摘下最好的那颗果子。
在摘完果子回去的路上，宋齐远和寒洲路过了崖边。
寒洲的脚步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下，看向崖边。
往日崖边，仿佛亘古不变的云海，终究是消失了。
寒洲收回目光，继续和师父一起回家。
回到住所，寒洲把几颗树上最好的果子都挑选出来，递给了师父。
宋齐远十分欣慰，说道：“寒洲真好啊。”
寒洲没有说话，只是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宋齐远的唇角。
宋齐远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寒洲露出一个笑。
除了摘果子，宋齐远还带着寒洲种葡萄。
之前他们坐在篝火旁讨论过隐居的生活，其中就有种葡萄，现在姑且算隐居吧。
宋齐远的院子角落一块石板被挖开了，种下了从储物空间里翻出来的葡萄种子。
“寒洲，来。”宋齐远让寒洲伸手，然后把葡萄种子放在他手中。
宋齐远想让寒洲来种这棵葡萄。
寒洲接过种子，种下这颗种子。
除了在山峰之上游玩，夜晚，宋齐远还会陪着寒洲一起入睡。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只是，陪孩子。
像是寒洲小时候，如果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宋齐远会抱抱他会哄着他一样。
虽然成魔这件事，目前看来，对寒洲的影响并不大。
但宋齐远还是小心为上……好吧，他就是想哄哄寒洲。
莫名其妙的围杀、突然间就是魔了、修真界的口诛笔伐……
还有，他让寒洲先跑时，寒洲应该很担心吧，不然也不会自残成魔。
睡觉时，宋齐远把寒洲抱在怀里——虽然要委屈寒洲睡得低一点，像寒洲小时候那样陪着他入睡。
小时候的寒洲会紧紧抓着师父的衣袍，长大的寒洲不会了，只是用手搂紧了师父的腰。
月明星稀。
宋齐远一边揉揉寒洲的头，一边说话，清冷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
“寒洲。”
宋齐远心里满是怜爱。
“为师给你变个戏法。”
寒洲抬起头看着师父。
“千百年后，你不再是魔。”宋齐远说道。他垂眸看着寒洲。
寒洲愣了一下。
“寒洲，你本来就不是魔。”宋齐远继续说道。
“是否为魔，在于心。”
宋齐远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认真的说道。
他想还寒洲一个公道。
隐居当然可以隐居，只是……为什么要让修真界充满对寒洲的污蔑？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试一试让整个修真界，都不再觉得寒洲是魔。
试一试吧。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寒洲漆黑的眼睛看着师父，看了很久，才声音干涩地说道：“我不在意……”
“我在意。”宋齐远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喜悦，也没有感动，只是整个人好像安稳下来。寒洲看着师父，说道：“我知道了，师父。”
宋齐远揉了揉他的头。
修真界。
修真界派出的诛魔队伍已经开始在到处搜查。
自然的，他们也很快发现了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山峰。
“这是？”一只诛魔队伍看着远处那漂浮的山峰。
从前，可没有听说过，修真界哪里会有一座漂浮在天空中的山峰啊。
另一个人迟疑猜测到：“难道……这是被仙尊带走的山顶？”
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消息立马被传了上去，层层传递，很快便传到了观星阁。
观松道人正带领着一个观星阁年轻弟子，前往观星阁阁主处。
收到信息后，观松道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而是继续带着观星阁年轻弟子往前走。
崖月跟在后面，低着头不敢随意打量周围环境。
他只是观星阁一个普通弟子，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阁主召见。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很快，大殿到了。
观松道人走到门边，恭敬地说道：“阁主，崖月已经带到。”
门内传来声音：“让他进来。”
“是，阁主。”观松应下，然后回头看向崖月，“进去吧。”
崖月有点紧张，但还是快步走到门前，行礼之后，伸手推开大门。
大殿内坐着一个老者，正是观星阁阁主。
崖月更加紧张了，走进大殿，恭敬行礼：“弟子拜见阁主。”
观星阁阁主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观星阁弟子。
“你就是崖月？”观星阁阁主问道。
“是，弟子正是崖月。”崖月回答道。
“听说，你算过一个奇特的命格？”观星阁阁主继续问道。
“是，弟子曾经的确算过一个奇特命格。”听到阁主发问，崖月有些紧张，幸好他很快回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但是，到底是谁把这种小事告诉阁主的？难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算出这么个奇异命格，以前崖月是不在意的，还把这当趣闻和师兄弟姐妹们说过。有一个师兄还迟疑把这命格告诉那孩子父母会不会不好。
但是，他们观星阁只负责测算。
人世间的肮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把当时与测算有关的事情都一一说来。”观星阁阁主说道。
“是，阁主。”崖月应道，然后快速回想，“最初，是一个小家族——韩家——中的一对夫妇找到了我……”
说完了与当时测算有关的事情，崖月站在一旁。
观星阁阁主沉思了良久，才开口说道：“出去吧。”
“是，阁主。”崖月恭敬告退。
等崖月退下后，观星阁阁主开口：“观松。”
“是，阁主。”观松道人瞬间出现在大殿内。
“将崖月关入思过崖思过，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出来。”观星阁阁主吩咐。
“是，阁主。”观松道人领命退下。
观星阁阁主目光沉沉。
在……之前，那个观星阁弟子就关起来吧，免得被人抓走获得信息。
观星阁阁主一挥衣袖，大殿的门又关上了。
这几日，观星阁阁主总是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大殿里。
唉。
仿佛有无声的叹息。
将自己关在大殿里的观星阁阁主抬起头，仿佛能看到天空，能看到天道。
天道……
崖月走没多远，就被抓住扔到了思过崖。
摔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崖月爬起来，顾不得整理自己的形象，喊道：“我犯了什么错？”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
又喊叫了几声，依旧没有人理会他。
崖月能想到的，只有被阁主叫去问话。
“我没错!”
在孤寂昏黑的思过崖，崖月喊道。
“我只是测算!我怎么能算有错？”
“人世间的肮脏，难道要算在我头上吗？”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不过是闲的无聊，第二次算一算，算出了奇异命格，又告诉了再次来拜访他的那对夫妇。
他有什么错呢？
孤寂昏黑的思过崖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喊声，没有人会回应他。
修真界。
那只发现天空中漂浮山峰的诛魔队伍，得到了回复。
他们发现的漂浮山峰，的确是仙尊所带走的灵天宗残峰山顶。
“居然真的是。”这只诛魔队伍惊讶极了。
然后他们看向那座漂浮的山峰，不由害怕的退后了一段距离。
他们修为不高，怎么、怎么打得过仙尊呢？
于是这只诛魔队伍就住扎在了远处。
而其余诛魔队伍，也收到了调动安排，赶往仙尊和那魔所在的位置。
一时间，无数的人，四面八方地从修真界各处赶来。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诛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