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一时间接受了太多信息, 这下楚懿更睡不着了。
他仰面躺在龙榻上，睁眼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又在脑子里问系统：[既然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楚懿, 那我印象中那个网恋对象又是怎么回事？]
[呃……]系统犹豫了一下，[他其实是你第一个任务的任务目标, 因为当时你情况刚刚稳定, 主系统也不敢给你派太难的任务——那个任务的内容就是谈一场网恋, 原主不小心出车祸挂掉了, 所以由宿主代替他还原正确的剧情, 修正这个世界的错误。可能因为是第一个任务, 所以印象深刻, 加上你又被清除了记忆, 就把自己当成他了吧。]
[原来如此，]楚懿倒也不算太意外，[所以, 那个任务到底完成了没有？我跟那个帅哥在一起了？]
[任务倒是完成了, ]系统语调有些奇怪地说, [但你们没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你们奔现以后，你发现他和照片里根本不一样, 既长得不帅, 也没有八块腹肌，于是你就把他甩了——当然, 原著的剧情就是这样的。]
楚懿：[……]
这本小说的主题一定是“网恋不可靠”吧？
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 楚懿也没什么想问的了，他闭上眼, 开始酝酿睡意, 迷迷糊糊地跟系统说：[我想把裴晏带回去。]
[啥？]系统瞬间震惊了, [你之前不是说，坚决不肯再给主系统打工的吗？]
楚懿：[是不想再打工，但是一千万积分……如果我把房子卖了的话，能凑够吗？]
系统发出了痴呆的声音：[卖……卖房？！那房子不是你费了好大劲才抢到的吗？现在卖掉，可就再也买不到这么便宜，风景又好的房子了。]
楚懿精神放松下来，困意开始疯狂上涌，已经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思维了：[你就不能去劝劝主系统，让他多造点房子吗？反正系统空间的房子也不过是数据吧，只要他肯，多少海景房都有。]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得来的太容易，宿主们就不想努力了，人还是要有一点上进心才行。]系统说着，又劝他，[宿主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宿主？]
楚懿没了回应。
[睡着了？]系统一整个无语住，[真是的，但凡你以前少偷点懒，做任务勤快点，多拿几百年年终奖，也早就凑够了一千万积分好吧！]
可惜楚懿已经睡死过去，不论它怎么抱怨咆哮，都不可能再搭理它了。
*
因为系统的回归，这几天一直感觉自己半死不活的楚懿终于好了起来，纪太医给他诊脉时，再一次被他身上的变化震惊了，看他的眼神透着怀疑自己医术般的迷茫。
楚懿当然不会跟他解释太多，就像不能告诉他那株还生草来自二十二年前一样，有些东西注定得向其他人隐瞒到死，譬如国师身上的那些秘密。
他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国师到底是个什么人，他询问系统，系统告诉他，穿书局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不是穿书局的员工，并非他的“同事”。
那么，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的，又是怎么从主系统那里拿到的那面镜子？
这个问题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到解答，他让系统给主系统发了一封邮件，向他询问事情原委，主系统的回复是：【归来之时，自寻答案。】
既然这样，那楚懿也就暂时不再纠结，让宫里继续安排国师的后事，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却在这天，突然传来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
国师的遗体，不见了。
第一个发现尸体不见的依然是那两个侍童，楚懿匆匆忙忙赶到观星阁时，看到这两个少年一个在哭，一个在安慰，安慰的那个明显年长一些，上次来向他通禀国师仙去的侍童是他，平常每次接引也是他，另外一个则没什么印象，应该没见过几面。
见到他来，年长的侍童立刻起身：“陛下。”
国师的棺椁还停在灵堂中，因为正值夏天，怕时间长了尸身腐坏，灵堂里放了冰鉴，搞得冷飕飕的。
楚懿来到棺材旁，果然看到棺材里面空无一物，原本躺在这里的人，不见了。
“你们这两天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他问。
侍童摇了摇头：“一切正常，观星阁原本就很少有人来，外面有侍卫把守，里面有我们两个，师弟耳力很好，他没听到有异常响动，我也没发现形迹可疑的人，所以……仙体不大可能被偷走。”
楚懿也这么觉得。
且不说会不会有人做出“偷尸体”这种离谱勾当，这里是皇宫，想把一具尸体偷运出去谈何容易，再说了，国师去世这件事，根本是保密的。
“都有谁知道国师仙去的事？”楚懿又问。
侍童回忆了一下：“我和师弟，陛下您，薛相国，以及那位姓燕的将军。”
“还有朕的贴身内侍，朕的暗卫，以及摄政王。”楚懿补充。
侍童点了点头。
这几个人，谁也不可能闲得没事来偷尸体。
也就是说，国师的尸体是真的凭空消失了，就像他这个人，浑身都充满了神秘，他仿佛不是尘世中人，死后也不会将尸首留在尘世。
楚懿和两个侍童翻遍了棺材，也只在里面寻到一根白发，除此以外，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好像他从未出现过。
国师就像是一缕风，轻描淡写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年少些的侍童捏着那根白发抽噎不止，他眼睛都哭红了，哽咽着说：“师父他……是不是真的成仙了？”
楚懿终于还是看不过去，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是成仙了，如果不是仙法，又怎么能预测一个国家的未来，怎么能预测自己的生死？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要走，特意让你们提前置办了棺材，不想羽化登仙这种事被别人发现。”
他又看了一眼那口空空如也的棺材：“今天的事你们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头七那日正常下葬，就葬这口空棺。”
侍童点了点头。
离开观星阁，楚懿回到寝殿，想跟裴晏谈论一下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远远地就看见屋外回廊下摆着一张躺椅，某个人正在躺椅上吹风，身上搭了一条毯子，有一半都掉在了地上。
楚懿走到他跟前，把毯子捡起来，发现裴晏闭着眼，貌似睡着了。
他都离这么近了，还没察觉到他来？
楚懿伸脚踹了踹躺椅的一条椅子腿，唤道：“醒醒。”
这回裴晏终于被惊动了，他慢慢睁开眼睛，脸上还挂着些刚刚睡醒的茫然。
他缓了一会儿，坐起身：“陛下。”
今天是国师去世的第三天，也是裴晏苏醒的第三天，他听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嗓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喑哑，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还是看不见。
“陛下怎么去这么久，臣都睡着了。”裴晏将毯子掀到一边，“国师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进来我跟你说。”
两人回到屋中，楚懿关好了门，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摄政王。
国师仙去的事也是在裴晏苏醒以后，楚懿才告诉他的，现在国师的尸体突然不见了，裴晏也皱起眉头：“的确有些蹊跷，不过……”
“不过什么？”
“臣觉得更蹊跷的是另一件事，”裴晏道，“陛下还记得‘大厦将倾’吧？”
“当然。”
就是这句“大厦将倾”，可把楚懿害得不浅，因为这句话他误会了摄政王，没能及时发现他中毒，也因为这句话，他深信不疑自己会亡国，根本没想过这个任务注定会失败。
裴晏：“如陛下所言，国师能够预测未来，那么‘大厦将倾’也应该是他预测到的，按理说，他的预测绝不可能出错，可昨日陛下告诉臣，大厦不会倾倒，大楚不会亡国——那么，是国师的预测有误吗？”
楚懿一怔。
他竟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昨天他把从系统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摄政王，反正现在这个世界的结局已经注定，随便他怎么造都无所谓了，他也就不打算继续对裴晏隐瞒，除了他是穿书局员工、身负系统这些话没说，其他的都挑挑拣拣地告诉了他。
经裴晏提醒，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还存在漏洞——他到底为什么不会亡国？
任务注定失败，这是结果，那么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仅仅是主系统为了帮他找回记忆，完全可以让他把原著剧情再走一遍，100%复刻找回的记忆，难道不比现在更真实？
他们穿书局存在的意义就是将偏离原著的剧情拉回正轨，现在主系统非但没这么做，反而反其道而行之，这已经完全违背了他们的初衷。
还有国师……
国师预测到了大楚要亡国，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甚至知道所谓的番外剧情，知道他是穿书局的员工，那么也同样应该知道，原著的剧情将被改写，大楚将不再亡国。
可他一开始还是告诉他们大厦将倾，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时机不对”？提前告诉他们会出现岔子，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或者……
楚懿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者国师就是让大楚不再亡国的根源？
他既然能够拿着主系统给的镜子，说不定他跟主系统早就见过面了，也许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才让主系统愿意帮他改写剧情。
楚懿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即便是他，想见主系统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国师身为一个小世界中的土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裴晏见他半天没吭声，问道：“陛下想到些什么了？”
“有了一些猜测，但现在无法得到验证，”楚懿说，“恐怕未来也不能，毕竟国师已经不在了。”
除非等到他回去的那天，但那时候摄政王估计也不在了，想把他绑回系统空间的事不能提前说，这是规定，还是含糊过去吧。
“如此，便不必再想了，”裴晏竟也没有追究，“陛下身上有许多事，臣到现在依然不懂，但臣没必要多问，国师也是一样。”
他这么坦然地说出“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不说我就不问”，反而让楚懿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个……纪太医说，今晚要给你放血，你身体还好吧，能坚持吗？”
裴晏无奈一笑：“难道我说不能，就可以不放了吗？”
“那不行。”
“那陛下又何必问。”
楚懿被他噎住，只好再次转移话题：“还有，你说要退居幕后的事，朕考虑过了。”
“结果如何？”
“朕答应了。”
裴晏听到这话，顿了两秒，随即垂下眼帘，像是轻轻地松了口气。
“不过朕有个条件。”
裴晏再次抬头面向他：“什么？”
“你可以不当摄政王，朕有个更好的位子适合你坐。”
裴晏有了某种奇怪的预感：“什么位子？”
“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