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按照惯例, 咒术师的尸体大多会先处理再下葬，五条派的则多数交由家入硝子处理。中原荒是五条悟的学生，和五条悟关系亲近, 自然也是五条派。
白发教师沉默着将自己的学生送上解剖台, 他来不及安慰被同期死亡这样的噩耗打击得眼眶泛红的少年少女们，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五条悟挨个儿拍了拍学生们的肩膀, 一言不发地走进黑暗里。
伏黑惠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双唇紧抿, 心里乱得不知道该想什么才好。
这时, 伏黑津美纪带着一套崭新的高专·制服走进来, 她单手抱着制服, 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别难过，惠。”
自昏睡中醒来后，玄妙的灵感就高了很多的少女微笑着安慰这群和弟弟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少女:“我们会再和他见面的, 在不久的……未来。”
还会见面？
小咒术师们都看向伏黑津美纪, 眼睛里是期盼、疑惑和不解, 还有微微的震惊。
可是, 中原已经死了啊。
伏黑津美纪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确定, 她还没有完全掌握和控制这种感觉, 它和直觉很相似，但又高于直觉:“……我们会的, 请相信我, 那不是死后的事, 那时我们都会活着。”
倚靠在门框上的家入硝子抽了一口烟，幽幽地吐出一团烟雾。
真是了不得啊。
是预言类的能力吗？
明明不是咒术师, 却拥有这样足以被很多人觊觎的才能……
还好, 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到那个时候, 这些年轻的孩子都能肆意地在阳光下欢笑，而不是被恶意和阴谋裹挟着奔向死亡。
她回头看向躺在解剖台上的“中原荒”，嘴角微微上扬。
那位橘发神明看起来很冷漠，实际上很温柔，他应该会在一切结束之后好好安慰这些孩子吧。
冷艳的医生拍了拍手，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给中原同学换衣服吧，他该下葬了。”
少年少女们对视了一眼，最终由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为“中原荒”换上崭新的高专·制服。
长相昳丽明艳的橘发少年安静地躺在解剖台上，凝结的血块被尽数清理干净，宛如朝阳一般璀璨的橘红色短发却因为主人的死亡而失去了鲜活的色泽。
两个少年一言不发地为同期换上崭新的制服，细心地抚平每一处褶皱，再为他整理略微凌乱的头发。
一道电光忽然从伏黑惠的脑子里闪过，令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橘发，还有这张脸……
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中原……他怎么和那个出现在仙台的橘发男人那么像啊？！
中原是七海先生推荐入学的，七海先生却一次都没有来高专看过他，反而是和五条老师非常亲近，经常同进同出。
还有那个给他的感觉很奇怪的【五条悟】，他又去了哪里？五条老师是会放任另一个自己不见踪影的人吗？
夜蛾校长他们的反应也很奇怪……
黑发少年的呼吸猛的一窒，他想到了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可能。
如果中原就是那个橘发男人呢？
如果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和五条老师的计划之一呢？
津美纪说他们还能够再见面，那时他们都会活着……
所以，所以……是这样的吗？
伏黑惠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向这里唯一可能知情的人。
家入硝子惊讶地笑了笑，对这个聪明的孩子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伏黑惠呼吸一沉，自己居然猜对了吗？
所以，中原就是那个出现在仙台的橘发男人。
那么另一个五条悟呢？
他又去了哪里？他也在这个计划里吗？
少年没有再问，他继续为躺在解剖台上的“同期”整理衣服，心中思绪飞速翻转着。
中原……姑且还是称那位先生为中原吧，能被五条老师重点关注的人不可能会被区区特级咒灵杀死，他很强大，不亚于五条老师的强大。所以此刻躺在这里的人绝不是他，甚至于……这可能不是人类。
为什么“中原荒”一定要死呢？
没有关联线索的伏黑惠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出答案，也猜测不出缘由，但他能够感受到——
一张大网正徐徐向整个咒术界铺开，而那个平时最不着调的最强已经提前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
“中原荒”的尸体被偷了，就在高专众人将他下葬的四个小时后。
昏暗的和室里只点上了几根蜡烛，入土不久的特级咒术师被摆在了唯一一张榻榻米上，昳丽明艳的脸庞隐没在昏暗的烛光里，为其蒙上了一层诡谲的阴影。
卡拉——
一双被不知名力量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手费力地拉开了障子门，暗淡的烛光照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能模模糊糊地照见他同样被腐蚀得不成人样的面容。
他走向安静躺在榻榻米上的橘发少年，眼神中充满了令人背脊发凉的炙热。
终于……终于得到了！
他跪坐在少年身侧，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沿着额头上清晰可见的缝合线，将头盖骨整个掀了起来，露出里面长着嘴的脑花。
黏糊糊的脑花蠕动着，从这人的脑子里跳出来，失去了脑花控制的腐蚀身躯哗啦啦地坍塌了一地，除了几根浸泡在腐臭液体里的黑黢黢的人骨以外，再看不出这曾是一个人。
脑花扑在了少年的头顶，一条新鲜的缝合线出现在少年的额头上，微不可闻的咔嚓声响起，少年的头盖骨也像刚刚那个人那样被掀开了。
不多时，少年脑子里的一切物体都被无形的力量全部吞噬干净，最终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大脑，接着被这坨不明生物所占据。
去死的特级咒术师睁开了眼睛，钴蓝色的眼睛里染上了与那人相同的情绪，狂热而激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
羂索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活力，在他进入这具身体的那一瞬间，折磨了他许久的腐蚀剧痛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的猜测是对的！
那么接下来……
他抬起手，做出[咒灵操术]的发动手势，爽朗的少年音有些沙哑诡异:“……夏！”
呼——
和室内凭空吹起一阵阴风，更深的黑暗在榻榻米前的地板上旋转起来，三人高的风暴咒灵在咒力漩涡中缓缓升起。
戴着白色护神纸的特级咒灵维持着一半身体在咒力漩涡中，一半身体直抵天花板的姿势停驻在再次活过来的主人面前。
风暴咒灵显然拥有着智慧，它隔着白色护神纸凝视着明明已经去死，却再次复活的橘发少年，似打量，又像是在怀疑。
羂索很自信地坐在榻榻米上，任由风暴咒灵观察自己。
良久，风暴咒灵确定了眼前这个少年仍是自己的主人，它温驯地向他垂下了头颅，时断时续的联系再次变得紧实坚硬。
羂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平复着此刻的狂喜。
他想错了，这个咒灵……这个咒灵！
它不止有两面宿傩十根手指的实力，它无限接近了两面宿傩，拥有着仅次于诅咒之王的强大力量！
它和中原荒还有着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那样的特殊关联，即便中原荒死了，它也依旧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联系，期盼着中原荒能够活过来。
如此强大，如此忠诚！
只要他是中原荒，夏就永远不会背叛他。
有了夏，他又何必再费力地去复活两面宿傩，白白给自己增加一个未知的障碍呢？
“哈哈哈哈哈哈！”
羂索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好好一张脸硬是被他张狂的笑容搞得颜艺了起来。
……
相柳京万分厌恶地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羂索，白眼都快要翻上天去了。
他后悔了，他当初就不该用中原中也的脸去假扮中原荒。
淦！他好对不起中也的脸啊！
相柳京真诚道歉:对不起，中也！请你原谅我！
中原中也:哈秋！
在相柳京前往神奈川祓除咒灵的时候，【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的觉醒状态进度条就冲到了百分之九十三去了，他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为了不让他一照面就把羂索干掉，导致夏油杰的复活甲就此破碎，相柳京干脆将他封在了新开辟出来的重叠异空间里，旁边放好一个装着夏油杰的棺材，还能勉强安抚住他，让他不至于这么快就把异空间毁了冲出来。
夏油杰，感谢有你！
去的时候，相柳京以为祓除任务只是个幌子，结果神奈川还真有个特级咒灵。
是个熟“人”。
——真人。
“汐汐，吉野顺平还活着吗？”他在看见真人以后，才猛的想起虎杖悠仁有过这么一个朋友。
汐汐连忙一通操作:“……吉野顺平还活着，相柳先生！他在一分钟前出现在了商业街的监控画面里……现在进了一家蛋糕店。他的母亲也还活着，正在回家的路上。”
看来真人还没有注意到吉野顺平，也还没来得及搞出那些改造人，五条悟的动作够大的，已经将对面的计划打乱了不少。
相柳京点点头:“把那些人霸凌吉野顺平的视频和证据发到网络上去，给吉野顺平打好码，等事件冲上热搜了，再把视频和证据发给警视厅。”
一切发生过的事件必有踪迹可寻，找不视频，虚拟世界就是王的汐汐还不能据实合成吗？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可没有达到可以辨识出高等智能生命体所制造出来的视频真假的程度。
汐汐:“好的，相柳先生！”
这简直就是智能生命体的主场，就让她来拯救这个可怜的少年吧！
真人十分嚣张，张口就说对相柳京的灵魂非常感兴趣，因为他是他第一个看不穿灵魂的人类。
相柳京:……
相柳京感受到了巨大的冒犯。
因为在相柳一族，互相触摸感受灵魂就意味着这两个相柳看对眼了，要结为永生的伴侣！
去你X的！
他清清白白一个相柳，要你一个咒灵对他的灵魂感兴趣？还看不穿？
呵，吃我重力球啊！
确定来这儿的只有真人一个以后，相柳京飞速以结界代替[帐]，封死了真人逃跑的可能，对着他就是一通不讲道理的暴打，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最后用中原中也对战组合送走克总时那么大的重力球送走了这个不长眼的特级咒灵。
如果不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下去，他能把真人的咒灵球一并碾碎。
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被不相干的别人触碰灵魂！
相柳京将真人，还有之前的漏瑚一并喂给了【超越世界咒灵·五条悟】，不是吃掉，而是调伏，他们还有用。
用来骗羂索进瓮。
[咒灵操术]和[无为转变]一口气都有了，羂索应该会非常高兴吧。
高兴就好……
辅助监督踩下刹车，弃车而逃。
相柳京施施然下车，前方是花御，后方是里梅和一众等级不低的改造人。
“中原荒”刚刚战胜了一个特级咒灵，正是咒力消耗即将殆尽的时候，他数了数那些改造人的数量，车轮战啊，好手段。
相柳京遵从人设，在两方开打之前给五条悟发去一个紧急求助信息，然后假装手抖，让自己的手机报废在里梅的冰刺下。
“五条悟就要来了！速战速决！”
里梅一声令下，身后的改造人蜂拥而至，恍若虫潮一般淹没那个娇小的少年。
五条悟来得刚刚好，里梅才确定“中原荒”死了，最强咒术师就从天而降，一发[苍]将剩余的改造人全部轰成了灰。
在花御的掩护下，里梅成功逃走。
五条悟没有管他们，看向倒在血泊里，没了右手、断了左腿，腹部开了一个洞的“少年”，心情有些微妙:“好神奇啊，居然是[六眼]都看不出真假的程度。”
相柳京从异空间里走出来，很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五条君。”
五条悟给他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抱起蒙上一层伪装的傀儡瞬移回了高专，开始他的表演。
在神奈川上车的那个“中原荒”就已经是为羂索特意准备好的牵戏傀儡了。
在装死之前，相柳京还特意给美美子和菜菜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报平安，以防这两个小姑娘听到“中原荒”没了，就不管不顾地往东京这个不久之后的主战场来了。
有世界的协助，这个傀儡堪称天·衣·无·缝，咒灵操使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
为了保险起见，相柳京将[牵戏傀儡]的控制权转移到了【荒神·中原中也】手里，并用大幻术将【荒神·中原中也】伪装成了风暴咒灵[夏]。
至此，羂索的生死已经被他彻底掌握在了手心里，这具傀儡就是他为其精心准备的棺椁。
……
羂索发了好一会儿的癫，才让意犹未尽的站起身，他强忍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和目眩，收起风暴咒灵，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出房间。
相柳京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七拐八拐地进入一间密室，从隐藏在地板下面的空间里取出一个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又是一个特级咒具的箱子。
羂索用他独创的结界术封锁了这个箱子，现在他打开了它，从里面拿出了——
[狱门疆]。
相柳京瞳孔一缩，高清的感知能力直接变成超清，实锤了——异化物就是[狱门疆]。
真是命途多舛啊，五条悟，差点儿就真的被关进必死的猫箱里了。
如果他没有来的话。
羂索还没有使用过[狱门疆]，异化物仍然处于泯然于众生的状态，围绕着[狱门疆]上下漂浮的能量粒子尚且温顺平和。
迟则生变，必须立刻回收异化物。
当天夜里，羂索怀揣着[狱门疆]沉沉睡去，相柳京跟个看不见的幽灵似的，控制着傀儡的感官，使羂索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然后隔着空间拿起了[狱门疆]。
入手的瞬间，汐汐兴高采烈地撒花花:“恭喜相柳先生，再次成功找到异化物！”
相柳京愉悦地勾了勾唇角，但没有立刻将异化物交予汐汐，而是问:“小可爱，商城里有没有万能复制器之类的道具卖？”
汐汐看了看搭档手中的异化物，瞬间明白了他要复制的东西是什么，但她不理解:“有是有啦，但是世界核心碎片这样量级的存在是无法复制的……”
相柳京道:“我知道，我只是单纯地复制[狱门疆]而已。”
作为一个好心的相柳，当然要还一个[狱门疆]给羂索啊，这样才能让他更好地走上那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