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赫连沐真敢这么做, 自然也是留了后手的，当夜军营便抓到一个可疑的士兵, 并搜出一封疑似要给达鲁吉的密函。
次日, 册封元帅的圣旨通过钦差大臣之口，响彻在军中。陆靳翀册封镇北军元帅的同时，赫连沐真为先锋将军的旨意也传开了。
不知昨日内情的将士们, 听到圣旨都是一片大快人心的喜悦，唯有霍副将蹙了蹙眉, 郑榭更是满脸不爽，恨不得把赫连沐真这个跟北蛮勾结的家伙就地正法。
方大人宣读完圣旨也不再耽搁，押着刺杀四皇子的刺客与昨夜被抓的士兵返京交差。
眼看朝廷的队伍远去，郑榭终于憋不住义愤填膺道，“昨晚抓的那家伙分明是替死鬼，老大你怎么把人交出去了, 朝廷要是把人砍了以后不就死无对证。”
昨日陆靳翀勾结外邦, 谋害皇子的罪名一旦坐实，现在那囚车上的就该是他自家首领了。
赫连沐真这次算是结了死仇, 不把他的真面目揭开再绳之以法，大卸八块, 都不足以让人泄愤。
陆靳翀垂眸看着手中的圣旨, 脸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只是醇厚的声音有些冷意，“既然他想留下，那就让他留下。”
倒不是他想放过赫连沐真, 而是真查起来耗费时间, 他现在就想赶紧打发朝廷的人, 免得发现齐玥掉包的事情。
更何况, 没了赫连沐真老皇帝也会派其他人来，自己还落个排除异己的嫌疑，着实弊大于利。
“那家伙一见敌军就腿软，指挥也乱七八糟的，能有什么用？”郑榭说着一张年轻英气的俊脸都皱成一团。
在他眼里赫连沐真就是个废物，去了战场都嫌占地方。
“不是有人给达鲁吉送了兵布图跟情报吗？要是知道自己被赫连沐真耍得团团转，他能咽下这口气。”陆靳翀似笑非笑的说。
达鲁吉估计也有料想过那些东西是假的，只是乐得被借刀杀人罢了。
但如果最后发现，这不过是赫连沐真开的一场玩笑，像他那样自傲的人，哪能忍受被一个手下败将戏耍。
“所以让赫连沐真去当诱饵，激怒达鲁吉，要他主动出击？”郑榭灵光一闪，像是被人打通任督二脉。
现在达鲁吉跟金律各自占领一座城池，偏偏那两座都属于边防城，易守难攻，城中还有不少百姓，强攻肯定会有伤亡。
陆靳翀笑而不语，却也没有否认他的猜测，要说赫连沐真有什么用途，大概就是能降低敌人的警惕吧。
郑榭这下来了精神，“我这就让人散布消息，赫连沐真嘲笑达鲁吉是傻狗。”
陆靳翀：……
…
赫连沐真刚被贬为先锋将军，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道圣旨，转头又接到出征的命令有些难以自信。
“你们想公报私仇。”赫连沐真怒目朝陆靳翀责问。
让他亲自领兵对阵，开什么玩笑？陆靳翀分明是想让他去死，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
陆靳翀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兀地从他身边经过，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提醒道，“准备好了就出发吧，先锋将军。”
赫连沐真嘴唇哆嗦，整个人都如坠冰窟般僵在当场。
先锋将军，这是圣上亲封的，意味着赫连家已经被放逐了，若不能立功翻身，恐怕这辈子别想再回京都。
直到此刻赫连沐真才真正后悔了，当初怎就受他夫人怂恿，跑到北关来自讨苦吃，现在别说兵权他连性命都要不保了。
与赫连沐真那如丧考妣的模样不同，听到银粮拨下来的镇北军全是一副斗志昂扬，恨不得多攒些功劳，好年底给家中父母、老婆孩子多寄点银钱过年，哪怕出发前突降大雪也挡不住将士的脚步。
陆靳翀率兵出征时，齐玥跟林俊豪也正好在徐州安顿下来。
知道齐玥急着去边关，林俊豪也不耽误时间，第二天便直接去了金府。
“我先进去拜访金老爷子，你跟小厮四处逛逛，但别走太远也别落单。”
林俊豪下了马车，还不忘回头跟车里的表弟叮嘱，随即又忍不住瞟了一眼旁边的小厮。
这个男人看着平平无奇，但林俊豪却知道此人不是小厮这么简单，否则也不能将他表弟从钦差的队伍里偷梁换柱带出来。
陆少将军那样的身份，培养几个厉害的手下也不奇怪，让林俊豪惊奇的是，他竟把这样的人留在表弟身边任他差遣。
“知道了。”面对表哥的唠叨，齐玥有些窘迫的应着。
来徐州的这一路上，表哥简直把他当三岁孩童一样对待，齐玥着实有些无奈。
说起来他也只比陆靳翀小了一岁而已，那个人都已经当上镇北元帅，自己却连出个门都被表哥这样叮咛，怎能不丢脸。
林俊豪却不以为然，齐玥现在不仅是爷爷的心头宝，还是陆家的宝贝疙瘩，就看他们离京时，陆国公夫妇那千叮万嘱的架势，他也不能让表弟有丝毫闪失。
眼看林俊豪又要念叨，齐玥眼尖发现金家大门有人影出现，连忙抢先开口，“金家有人出来了，你快去吧。”
果然话音刚落，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便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管家下人，齐玥注意到为首男人戴的玉扳指，几乎一眼猜到对方的身份。
林俊豪闻言也终于闭嘴，只是当他看清来人后，还是抑制不住惊讶了一下。
“金家主。”林俊豪属实没想到，金家这位掌舵人会亲自出来迎接，立马收起他那玩世不恭的模样，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林家虽然家业不小，金银不缺，但在金家面前，那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金家号称第一富商，据说每年上交的税银就占了国库收入大头，连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
金万山摆了摆手，“林贤侄不必见外，这次是老夫托贤侄帮忙，辛苦你跑一趟了。”
金家老爷年轻时也是手腕狠厉的主，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脸上多了些肥肉，模样看着和蔼许多，加上为了五子的事，面对林俊豪时态度格外客气。
这段时间金家几乎寻遍名医，就连术士都请了不少，可五个儿子却日况渐下，看得他心惊胆颤。
如今金万山就指望谷竹能出面，帮他金家瞧瞧到底是风水出了问题，还是招惹上什么邪祟了。
但林俊豪的回答却不如人意。
“抱歉，先生那边暂时没有消息，恐怕已经云游去了。”林俊豪一脸歉意道。
金万山听得这个结果，沉默良久才重叹口气，“这或许就是命数吧。”
眼看自家老爷心情低落，身后的管家忙开口劝，“老爷别太难过，还会有办法的。”
但显然这样的话宽慰不了金万山，只见他的眉头越拧越紧，林俊豪适时说道，“天无绝人之路，金家主倒也不必灰心，林某今天来还带了另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林贤侄莫跟老夫卖关子，赶紧道来听听。”金万山听出事情还有转机，颇有些心急的催促。
金管家则是目光一闪，笑着提醒道，“老爷，要不还是先请客人进去再说。”
金万山这才反应过来，“是我心急了，林贤侄莫要见怪，咱们进去坐着聊。”
林俊豪自然不会计较，顺着金万山的话应了，“好，金家主请。”
齐玥等到人都进去了，才掀起车帘打量金府一眼。
像金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本该鲜光明媚，但此时的金府在齐玥眼中已经颓色初显，就连门口高挂的红灯笼也蒙上了灰。
正待收回目光时，金家大门突然一前一后冲出两道人影，让齐玥准备放下帘子的手顿了一顿。
“四爷，老爷说了您不能出府，小的求您了，咱们回去吧。”
“闭嘴。”
走在前头的男子，长相俊逸衣装不凡，一看就是金府的主子，可惜这人满脸戾气，生生毁了一张温雅贵气的脸。
身后的下人被他一声怒吼，吓得浑身抖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跟着走了。
“四爷？”齐玥对着主仆远去的背影沉吟，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胡须把玩。
记得大表哥说过，金家四少的症状就是性情暴怒，似乎跟刚才那人对得上。
夜骁不知自家少君在想什么，只是替他脸上的假胡须有些担忧，再这样揪下去怕是要薅秃了。
还好齐玥很快收手，指着前面快要消失的两人道，“跟着他们。”
“好。”夜骁应了一声，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不过对方是步行，马车眨眼就追上了，为了不被发现齐玥索性弃马跟着。
最后金家老四进了一家金碧的酒楼，还在进门时撞倒两个卖货女郎，一篮子的货品散了一地。
齐玥跟到酒楼门口时，刚才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目光，还有路人的窃窃私语。
“刚刚进去那个不是金家四爷吗？他怎么又出来了，一会可别又打架生事。”
“金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五个少爷全都变了样。”
“我记得金四少以前儒雅又好脾气，哪像现在撞了人连头都不回。”
“金四少这样已经算好了，我听说金家三少更严重，不到两个月足足胖了两百多斤，最近食欲还越来越好，连见生肉都要咬一口。”
“被你说得怪吓人的，金家不会撞邪了吧。”
齐玥从众多议论声中听到金家几位少爷的近况，越发肯定心中猜想。
夜骁受齐玥的意思，已经帮两个卖货女郎捡起东西，全都装回到竹篮里头。
白枝看到递来的篮子，眸中闪过一抹警惕，直到确认眼前两个男子，目光不带任何恶意后，紧绷的身躯才渐渐放缓，“谢谢。”
“举手之劳。”齐玥心思细腻，自然察觉对方刚才抵触的情绪，却也没多计较。
毕竟眼前两个女孩的确长得十分出挑，出来卖货恐怕没少遭人为难。
但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齐玥说完便带着夜骁进了酒楼。
十四五岁的少女心思更加单纯些，看着齐玥的身影说了一句，“白枝姐姐，那个叔叔是好人。”
白枝听到小妹这样真诚的夸赞，一时有些无奈，“好人坏人不是这样区分的，走吧，你二姐姐该等急了。”
酒楼里齐玥小心观察着金家四少，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得到一张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