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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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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音刚落, 詹姆斯浑身一震。

在场人无不哗然。一直隐藏在艾尔身后的詹姆斯顿时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他脱口而出:\"你怎么胡搅蛮缠!我绝无此意!\"

我又抿了一口重新倒满的红茶,施施然放下茶杯才好整以暇地理着衣袖的褶皱说:“还是要感谢各位特意将玷污行商会名誉的欺诈犯送来交给我们处置。没想到一桩交易纠纷都能劳动诸位。久闻卡里金小伯爵治军公正无私,心系万民。今天我们也算有幸见识一二。”

詹姆斯张口欲争辩。艾尔拦住他, 死死盯着我, 道:“伊尔兰小姐, 请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信口雌黄。”

我抬眸看了学徒约尼一眼,他会意地从老账房先生处拿出一只木质文件匣, 里面塞满信件和登记文书。

“我们行商会欢迎一切热爱生活的同胞加入。”约尼将文件匣打开,“前提是遵守我们的入会规则, 公平、公正、耐心。骑士小姐,请。”

从木匣被拿出来那一刻,詹姆斯的脸色就糟糕起来,等到艾尔随手拿起一封信件阅读,他的慌乱便再也掩饰不住。

艾尔脸上维持得尚可的平静也随着信件的阅读逐渐摇摇欲坠。她深吸一口气, 差点将信纸捏烂,深深地看了詹姆斯一眼。

詹姆斯无助地张了张口, 无言以对, 只有羞愧地低下头躲避艾尔,以及其他同伴的目光。

这些收纳起来的文书没什么特别,与商行每日需要处理的往来文书相比不值一提。无非是这位詹姆斯先生一家与行商会的书信往来与征询登记文书, 包括他与母亲来向商行想申请加入会却因暂时未能达到条件而被拒绝的办事记录。

行商会对于信息的收集和记录在某些方面比市政厅还要细致周到。当天接待他们的学徒还好心提醒他们,其实他们这类小本生意不必强求加入行商会。倒是一些小型的杂货、食品协会更适合,入会要求也不似行商会这么严格。

行商会的主要业务汇集在大宗商品、香料、舶来品等等上, 规模庞大、资金回笼时间长,寻常经营者无法将本钱投在内太长时间。

如果不是为了舶来品的特许经营权, 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劲。而且特许经营权也不独行商会一家拥有。

这回昂首挺胸的人轮到了约尼, 小少年强绷着脸才没流露出神气活现的表情来。他底气十足地朗声道:“我们商会每天处理的工作事无大小都有文书记录。哪怕是一柄烛台被碰坏了, 都会做专门的报损记录。更不要提是亲自登门想求合作的客商了!”

詹姆斯万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一开始被那个假扮行商的商人欺骗后,他火冒三丈,只想立刻把两个骗子提去市政厅,追回钱款草草了事。可他在得知行商会的特许权与诸多益处后怦然心动,这可比向什么勋爵老爷投诚祈求能分一杯羹划算多了!询问到商会的地址后他便亲自陪同母亲前来申请。

没想到商行里当值的那个年纪小小的学徒,在询问他们一些问题后,居然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母亲不敢置信,詹姆斯当场心头冒火。

他们一家再怎么落魄,祖上也出过风光无两的人物,还有个算得上古老的姓氏。他还是骑士!区区一个商人,还是个打下手的学徒,有什么资格拒绝他?

学徒拿出来一张表格教导他们填写,说什么如果愿意可以把信息留存下来做个备案登记,日后若有合作机会,商会就派人专门联络。

还假惺惺说什么按照他们家的情况,更适合跟一些小的食品协会谈合作。虽然目前市面上大部分的酒水贸易被外来的葡萄酒垄断,但本土传统的苹果酒依旧保有忠实的客户群体。这些小的食品协会更了解哪些人喜欢苹果酒,知道销路在哪。

詹姆斯压根不相信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没有拿到钱之前,一切漂亮话都是虚假的谎言。他们在军队时便是如此。赏钱没有发下来之前,什么都不算定论。

那年纪轻轻,连胡须都没长出来的小学徒居然敢一本正经地鼓励他母亲继续苹果酒的酿造经营,不就是欺负母亲是刚从乡下来的无知妇女?

詹姆斯分毫不信,只觉得商行的人故意轻慢自己这样的外来人,就是看准了他们背后没有什么男爵子爵的势力撑腰。如果是那些爵爷的白手套仆人前来办事,恐怕全商行的人都会争先恐后簇拥着来客巴结讨好吧。填表?填什么表,不过是搪塞他们的废纸。

倒是詹姆斯的母亲比他更清楚生意上的门路轻重。这位先前还因为初来乍到惶恐不安的妇人,一碰到熟悉的生意业务,顿时恢复了从前的老练冷静。

她哪怕在乡下也听说过伊尔兰家行商会的名头,的确都是做“大生意”的人。这个年纪跟小女儿差不多的少年所言确有道理。

现在,这些被认为是废纸的东西,反倒成了间接指认他心怀鬼胎的证物……

而艾尔的震惊与复杂的情绪不比他少。她当然想不到,行商会的做事方法跟她所熟悉的传统经营模式大相径庭!她的养父母名下田地与果园的产出,优先供给自家享用。多余的部分才会售卖给相熟的商人。这还是跟他们家关系好,有往来的商人,才能来收购余粮!碰上连续收成不好的年份,索恩家宁愿将所有的收成都储藏起来,哪怕次年只能按陈粮的价格贱卖。但收成不好的年景越来越频繁,陈粮也能卖出新粮的价格。

哪里会有商人舍得出本钱雇佣识文断字的职员来做文书登记工作?为什么一个在商行看店的小小学徒也能把生意经营说得头头是道?

这个世界的金属活字印刷普及不足百年。书本仍旧是昂贵的奢侈品。

一来,知识被贵族乡绅与教会垄断,平民没有那么高的识字率,会算数字就能当店铺伙计。二来,寻常的商会也不愿意养专做文书工作的闲人。

我尽管一直没回忆起上辈子的往事,可那些生活经验已经在方方面面刻印进我的灵魂里,深入骨髓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一旦体会过先进的制度带来的甜头,就再难容忍落后不便。这条同样适用于先前持反对意见的商会成员们。真香定律跨越时空依旧□□。

一张张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证实詹姆斯一家人的确早就与伊尔兰商会有过接触,甚至詹姆斯还旁敲侧击询问过如果行商会的商人违反律例,撕毁交易,会得到何等处罚。受害者又会得到何种补偿。

事到如今,艾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被人当了枪使,欺哄她、利用她的人,还是一直以来她视作兄长的好友。

她脑袋嗡嗡作响,实在不知事态如何走到这一步。

小学徒约尼沉不住气。他左右看看,两方的人都像是同时被施了石化魔法,无一人有动静。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骑士老爷们现在一个个目光躲闪。他求助的目光便溜到了我身上。

“索恩骑士。”我主动打破沉默,“我想给您一个建议。您姑且一听,也可以在出门后忘记。”

“你现在的身份不再仅仅是艾尔·索恩,一个乡绅家的女儿、一个为王持剑的骑士。身份的多重性会带来复杂的变化,也会改变周围人对你的态度。”我意味深长地扫过那位坐立难安的詹姆斯,“汇聚在你身边的人,不再是单纯因为喜欢你,也许有了其他的理由而聚集过来。”

艾尔脸一黑,把唇抿起——看得出来她在希恩身边确实待了不短的时间,连他习惯性的一些小动作都学了过来。相处久了的人一些神态、生活习惯会互相影响。

“不劳您费心了。”她语气生硬,讽刺一笑,“您的商人们为了财富而聚集。而我身边的人都是因为相同的志向才相聚在一起,为帝国效忠、为皇帝持剑,这一点是绝无可能动摇的。我们今天聚集在此,不过是因为同仇敌忾,要为被欺骗的同伴讨要公道……”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威严的中年男声,彻底击碎她努力维持的最后一丝平静:

——“你的确应当仔细聆听伊莉丝的教诲,艾尔·索恩骑士。”

终于来了!

听见这个声音,我大大地松了口气,悬起的心落地。

顿时连头都没有那么痛了。

说这话的人正大步流星穿过走廊,堂而皇之地迈进室内,披风下摆在身后飘滚如烟。灯光照在他身上,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发,冷蓝色的瞳眸,与希恩有五成相似的面容,镌刻岁月风霜的皱纹。

艾尔听见声音时便已心神俱震,转头望见对方时,整个人如坠冰窖。连她在内所有骑士一齐转向来人,刷刷低头行礼,恭敬问候。

我也起身,双手叠在小腹前,欠身行礼。

“贵安,卡里金伯爵阁下。”

来人正是希恩的父亲,卡里金伯爵。

跟在他身后的简装骑从们也一应鱼贯进场,披风衣摆飞扬,掀起的衣角露出腰间的佩剑。他们肃容笔直地站在卡里金伯爵身后,面无表情。乍看过去黑压压一片,散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场,下意识屏息静气,生怕惊动这群威压极强的骑从。

他朝我微一颔首,转向艾尔。

“骑士——索恩小姐。”卡里金伯爵说,“我虽不是你的直属长官,但我有权利也有职责将你的所作所为如实告知你的师团长。”

从他的鼻尖挤出一声轻嗤。

他冷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下看起来如此的冷酷不近人情,如看待蝼蚁般睥睨着脸色逐渐苍白的艾尔。

卡里金伯爵是长官也是长辈,我垂着眼站立在一侧,将场地让给他。听长辈这话说得,艾尔的师团长,不正是她的恋人、他的独子、我的前婚约者——希恩吗?

他甚至连手套都没有摘,就这么站在大厅中央,将所有人一一环视过去。那些被他目光扫射过的骑士,一一低下头。

“这就是你们的师团长教导的公正、慈悲?”卡里金伯爵面部肌肉抽动似的冷笑了一下,“堂而皇之地把持商行出入口,恐吓、威胁陛下的子民。回去后自己去军律所领罚。”

他的目光回到艾尔身上。往日里这来自希恩父亲的关注——这位从她出现第一天起就没给过她一丝笑意的古板冷酷的伯爵,她当然是求之不得,欢欣鼓舞。

但艾尔此刻对这从前她从未得到的独特关注已是叫苦不迭,恨不得没有发生过。

“至于你,索恩小姐。”他轻描淡写地下了定论,“你恐怕并没有很快适应骑士这个职责的能力。你的师团长应当重新考虑对你的考核与教导,直到你学会什么叫谨言慎行。”

说完,他也不在乎艾尔的反应,转身向我,面部冷硬的轮廓顿时柔和下来。

“孩子,好久不见,代我向法雷亚问好。今天让你受惊,你辛苦了。”

“哪里的话,是我打扰您在先,劳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我扬起笑容。

想起这一趟的来意,他冷峻的神情难得流露出一丝焦急。卡里金伯爵整理了下手套,可能比去觐见皇帝还紧张,这才开口压低声音问我:“你信上所说属实?”

我笑容加深,点点头,配合地压低声音:“不敢有任何闪失。”

他的眉头一松,深深呼吸,将袖扣压紧,下意识提高音量:“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我随意朝其他人交代了几句,便跟上卡里金伯爵的脚步。

天边恰好有一阵雷声滚滚炸开,轰隆声声巨响,稀薄的天光再难以为继。室内按照我的嘱咐正在点起全部点灯烛,

尽管光明充斥房间,阴霾无所遁形。可是被卡里金伯爵当作空气无视的艾尔明明站在最亮堂的位置,却像是被所有刻意遗忘一般孤独萧索。

她低着头,大半张脸被阴影覆盖,看不出表情,只能看见她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死紧,骨关节都发白。

尤其是当卡里金伯爵在离开之前,仿佛感叹般还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现在看来,当初你们小辈决定解除婚约时,我应当阻止得更强硬些。”

我垂下眼,噙着一丝笑,低声说:“都已经过去了。”

……

卡里金伯爵一行人当然是匆匆骑行而来,不可能备马车。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千万不能让披挂皇家鞍饰的马匹出现在主人的眼里。

在我的劝说下,卡里金伯爵皱起眉,还是听从我的意见,坐进我的马车,并让骑从保持几百米的距离尾随在后,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卡里金伯爵迟疑一下,还是低声问我:“伊莉丝,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开来,“他虽英勇无畏,却也是人尽皆知的脾气古怪,不愿意接受任何封赏。战争一结束便悄无声息离开,这么多年来,连坎贝尔子爵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我带着微笑,耐心等他说完,才做出一副斟酌着开口的神态:“其实并不能算是我找到的。诸位阁下都难觅音讯的人物,怎么可能偏偏只让我一个人找到下落呢?”

谁能知道那个住在格莫里大街狭窄套间里的跛足老头,居然是曾经在卫国战争时期救下过好几位大贵族与继承人的无名英雄呢?

想起临走前我看了一眼还在石化僵硬里的詹姆斯和艾尔,我差点笑出声,不知道这两位在不久的将来得知自己骚扰的\"坏脾气平民老头\"真实身份是何许人也,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前面一番托词说完,卡里金伯爵也忍不住点头,表情稍微好看了一点。显然他对于自己和其他贵族都未能找到的人却被我轻而易举发现这一点,内心里还有点耿耿于怀。

我低头掩住眼底的冷意,假装自己也处于震惊的冲击里,正努力组织语句解释。

在我的“努力解释”下,卡里金伯爵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我发现这位老者的身份纯属机缘巧合,我一开始也并不是冲着寻找他去的——他听到这点时不住地点头,看我的神色里终于少去那一分审视怀疑。

长辈们在自己的利益被触犯之前不介意配合戏份充当个慈祥好说话的长辈,一旦若是小辈跨越雷池,超出那条警戒线,慈祥的长辈随时会变成冷酷无情的政敌。

起初,我只是为自己在乡下新开辟的农场寻访聘请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人。他们大多年纪较大,有些还身负残疾,在平常农户家中不再能充当劳动力。但他们对于耕作的经验却是宝贵的无价之宝——听到这里为止,卡里金伯爵都没什么特别在意。

当我说到这些农人有的残疾是后天造成的,尤其是我轻声细语、状若无意般说:“听我聘请来打理农场的代理人说,他们身上的陈年旧伤是在战争里造成的”时,他的眼神变了。

沉默片刻后,他说:“所以,伊莉丝,你养在农场的那些老农,大多数是卫国战争时期受到征召的下层士兵?”

所谓的下层士兵其实就是各领主临时征召的平民青壮劳力。平常是劳力,战争时期就是士兵。跟死后还能光荣下葬,封妻荫子的贵族不同,平民的士兵们根本就是推到最前面拿命去填沟壑的炮灰。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装作现在才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卡里金伯爵说:“原来是这样。我还惊奇过为什么有的老人身上会有很明显的刀伤呢。”

听完我的讲述,卡里金伯爵陷入思索,好半天才从往日回忆里挣脱出来,眼神复杂难辨地注视我。

“也就是说,你为了自己的新农场,特意挑选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他深吸一口气,“恰好,这群老农里多数是卫国战争里活下来的下层士兵。其中就那么恰好有约翰·拉齐亚下士。”

他整个人坐直起来,强制维持镇定,但满眼都写着“这么多恰好加在一起真有巧合中的巧合吗?!”。好在他涵养足够,不会做出大喊大叫的举动,震惊一下很快平复过来。

“准确来说,老约翰先生是受到农场里就职的其他老人邀请,主动上门来应聘账房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掀起眼帘看了卡里金伯爵一眼,羞愧道,“我……我还要向伯爵您和老约翰道歉。我从前以为他是亨伯特·拉齐亚先生的族人,不懂事时缠着他带我见亨伯特本人。”

拉齐亚是一个平民大姓,就像史密斯、怀特这些最常见的平民姓氏。

我初次听到有人姓拉齐亚还会忍不住幻想对方是否跟我尊崇的亨伯特·拉齐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直到我翻阅书房里的记录后,失望地发现亨伯特先生早在我出生前便急病去世。而他的亲人早就在皇室的优待恩旨下,举家搬迁去了帝国的南方。

他的后代里再没有出过惊才艳绝之辈,但靠着先辈余荫,过着富足优渥的日子。

果不其然,卡里金伯爵忍俊不禁道,“拉齐亚是个平民大姓,你会将他与那位白衣行商弄混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你还是个孩子。”

言罢,他又正色问:“既如此,你说的要跟我道歉,又是什么缘故?”

我做出一副踌躇神态,犹豫再三才吐出实情:

“其实我……我以前为了跟老约翰打交道,好央求带我见亨伯特先生,便谎称自己的父辈与他有同袍之情,共同经历过卫国战争。我自小听着您和老卡里金伯爵的故事长大,真心把你们当成我的亲长在尊敬。是以,我告诉他,我是卡里金家旁支的小辈……”

一说完,车厢内便陷入长久的寂静。只听见车轮碾过路面行驶的声音灌满双耳,还有天边遥远的隐隐雷声。

半晌,听闻卡里金伯爵长长的一声幽幽叹息。

“你受委屈了。”

我低垂着头,好像在竭力避免自己眼里含泪的模样在人面前失礼,心头却漫开一声冷笑。

真不容易啊,这迟来的一声“公正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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