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回 同室操戈心恶毒
在场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东北靠东的西堂门人中走出了一位三十出头,浓眉大眼的粗豪汉子,手上提着一柄长剑,穿着和众人无异,都是沙天帮众的灰色麻布衣袍。
梁浩铮看着这汉子一步步走上台来,心中暗忖:“这便是救我性命,赠我宝剑,又暗中指点我打败虎瑞的蓝袍剑客么?原来他这般模样。”细细打量遍了这汉子,又想:“他救我那夜,曾说是来杀我,如今我已赢了虎瑞,他此刻又上了台来,穿的竟是帮众的衣服,这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突然见那汉子冲着自己笑了一笑,道:“梁帮主,如此就放了虎瑞这厮么?”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场千人纷纷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梁浩铮心道:“梁帮主,梁帮主,这必然是在叫我了,这称呼倒是比梁少侠还要舒服。”
一边呆站的虎瑞怒火中烧,登时气的颤颤巍巍,吼道:“你是何人!我西堂何时有你这号人物!”那汉子冷冷笑着,道:“我本就不是你西堂的人,是你要我来帮你赢了擂台而已。”
台下炸了锅般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与自己身边好友议论,而雷动却瞧这汉子极为眼熟,心道:“这人好似九通派三长老之一的展良,方才好少年在台上的招式剑法高明的紧,莫非是他用传音入密的内功暗中教授他?难不成那赠剑的蓝跑剑客是九通派的人?”
台上虎瑞怒道:“一派胡言,我从未见过你,什么让你帮我赢得擂台,简直是狗屁!狗屁不通!狗屁!”那汉子笑道:“是或不是,你心中自然清楚,今日沙天帮所有人齐聚在此,你也不必心急,待我慢慢将你的丑事一件一件抖搂出来。”
虎瑞道:“什么丑事!这是哪来的疯子,快来人将他拿了!”此时哪还有人听虎瑞的号令,他喊了几遍,根本无人应话,一些西堂的门人也只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迈步走来。虎瑞见了,身躯抖动的更是厉害,额头青筋暴现,紧攥着双拳抢攻上前。
那汉子侧身一闪,顺势拔了手中长剑,不待虎瑞反应,唰唰点点几剑,已将虎瑞双手手筋挑了!活生生费了虎瑞毕生拳掌上的功夫!
虎瑞耷拉着双手,虎目圆睁,喝声骂道:“你……你个无耻的贼子!啊!你们全部都是无耻的贼子!”那汉子也不理他,高声道:“半年之前,这虎瑞找到九通派,拿着一本剑谱,说是沙天帮的《凌空剑谱》,要与九通派掌门萧名权做个交易,让萧掌门帮助他得到沙天帮帮主之位,而他不仅将《凌空剑谱》双手奉上,还将沙天帮的十艘漕运船只送给九通派当做谢礼。”
漕帮的船只乃是漕帮的根本,沙天帮建帮二十年,原帮主沙通天的祖上是开武馆过活,也攒下了些金银,沙家武馆传了六代,到了沙通天时,所攒金银才够打造一艘运船,其价格可想而知,沙通天拼搏二十年,财产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多,共打造了二十八艘运船,他死后,四堂分裂,平均一堂七艘,而九通派和定江帮的运船数目,与沙天帮的总数相差无几。
那汉子续道:“萧掌门应下了此事,便找了一人假冒沙成,也就是你们前帮主的公子。他让假沙成学了凌空剑法,不料,沙成学成之日,被萧掌门看出破绽,这本《凌空剑谱》是虎瑞仿制而成,其中只有招式,精髓之处一概没有!”他顿了一顿,道:“可又想到,这沙成已死了七年,沙天帮中之人,也将这凌空剑法渐渐忘却,让假沙成去冒充也并无不可。便决定让他带着《凌空剑谱》前去试试,若失败了,与九通派并无瓜葛。
“可人算不如天算,《凌空剑谱》在九通派的消息竟被天下第一神偷秦律所知,秦律夜间闯入九通派,将这假的剑谱偷走,九通派一路追杀到了山东游归庄,庄主游冲知晓此事,袒护秦律,两方大打出手并各有死伤。之后,萧掌门亲笔修书一封,说那是九通派的《击月剑诀》,希望游庄主归还,并与游冲约定在苏州的望月楼一会。”
那汉子说到这时,已是梁浩铮所知晓之事,九通三剑子易言、易行、易心三人到了苏州望月楼,却不见游冲,但听小二说让他们三人去苏州城外一行,游冲便等在那里。
结果到了苏州城外,却被假游冲埋伏,三剑子全部丧命,而沈扬文也在此时中了奇毒,认识了梁浩铮与小木。可这假游冲之事,却仍旧是个谜。
那汉子冷笑了一阵,又道:“可是九通派三位高手到了苏州,却见到了一个假游冲,而且他们三人在苏州城外全部遇害!这假游冲便是阁下的手段吧!”
虎瑞怒道:“什么假游冲,什么苏州,你说的全是屁话,这些事都是你捏造出来的,与我何干?”那汉子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虎瑞这厮,本是想借九通派坐上沙天帮帮主的位置,可是他见九通派与游归庄有了矛盾,便从中作梗,想借游归庄之手重创九通派,待九通派实力一弱,他的西堂能与之对抗了,便灭了九通派,立了大功,顺理成章的坐上帮主位置。除去大敌,做了帮主,一箭双雕,这如意算盘打的甚是响亮啊!
“但虎瑞这厮做梦也想不到,九通三剑子与他找来的假游冲同归于尽,而真游冲却与秦律到了汝宁找到萧掌门调解此事,九通派与游归庄在几日前便讲和了。你却蒙在鼓里,还去九通派求援,要让萧掌门安排人手帮你赢了这次比武擂台,萧掌门将计就计,便将我派了过来,意在沙天帮众帮众面前,揭发你的恶行!”
这汉子说罢,台下众人谴责之声愈发强烈,却也有那么几人不服,其中一人质问道:“你一个外人,自称是九通派之人,九通派与我沙天帮关系不和早已经是人尽皆知,我们怎能相信你片面之词!”
那汉子抱拳拱手道:“众位沙天帮好汉,我九通派与你们沙天帮不和,也大都是生意上的来往,二十年来,我们两帮并没有什么闹到兵戎相见的矛盾,是也不是?”
台下质问那人已然噤声,那汉子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亮给众人,说道:“这是我九通派信物,实不相瞒,我正是九通派三长老之一的展良。”说罢,将令牌抛下台去,台下有人接了,与身边人传阅看罢,还了回来。
展良续道:“今日前来揭穿虎瑞狗贼恶行,一方面是让沙天帮中各好汉看清他的嘴脸,令一方面,是代表我九通派与沙天帮修好,待大家选了新帮主后,仍是按着沙老帮主在世之时那样划分生意地盘,将来可和平共处,不欺不压!”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叠信件,道:“这是虎瑞给萧掌门的书信,唯恐大家说我不公,我便将他交由穆大侠过目!”话罢,展开身段,三两步到了观战棚中穆成的面前。
展良方将信件交予穆成,只听那虎瑞吼道:“够了!二十年来我为沙天帮出生入死,立了汗马功劳,如今我得到什么?沙帮主过世,沙天帮已成一片散沙,我夺这帮主位置,虽是有些私心,可也是为大局着想!如今罪名全落在我一个人头上,未免有些不公吧!”他愈说愈气,双手手筋被断之处汩汩冒出血来,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虎瑞这话说得深入人心,沙通天死后的几年内,沙天帮四分堂殴斗不休,生意上处处受尽九通派与定江帮的欺压,能早日统一,已是大势所趋。先前纷纷责骂咒怨的帮众也都不做声了。
虎瑞刚挽回些人情,却听展良冷笑道:“虎瑞啊虎瑞,你还在装可怜么?”虎瑞身躯一震,恶狠狠看他一眼,并不敢做声。
展良哼了一声,缓缓道:“沙老帮主之死,如今已是个没人解得开的谜团。可他的公子,沙天帮少帮主沙成之死,难道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么?”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字字进了在场千人的耳音里,众人纷纷沉默,一句话都已不说。
虎瑞大笑一番,苦苦道:“展良!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为何偏要置我于死地!”展良道:“我方才冒着众怒,挑断你的手筋,心里想的便是反正你今日已活不成了,多受这点苦痛也无大碍,不妨再由我给大家讲一讲虎瑞这厮是如何害死沙成少帮主的!”
虎瑞此时紧锁的眉头却是一舒,冷笑道:“罢了,罢了,天要亡我,可我也得拉上个作伴儿的!”说罢,看向观战棚中高扬帆。
高扬帆心头一寒,他没有料到虎瑞已抱了必死之心,更没有料到他在临死之际要将他们四人当初毒害沙成之事抖搂出来。帮有帮规,若此事尽皆知晓,他必也活不成了。
只见虎瑞目光闪烁,随即,那眉间的舒展又微微一缩,不知想到何事,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虎瑞的笑声随着内力飘散出去,南阳城外的林中树木纷纷被震落下绿叶。
笑声止了,落叶停了,可这虎瑞却立在台上一动不动。台下众人纷纷疑惑,梁浩铮走过一探鼻息,惊讶道:“虎堂主已死了!”
棚中展良、穆成听了,纷纷抢上台来,两人身形带风,走到虎瑞身边时,虎瑞身躯“砰”的倒在地上,穆成伸手在他脖间一探,沉声道:“虎堂主已自断了经脉,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