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六十二回 秦律再逢心上人
沈扬文听了这话,定睛一看,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发出尖酸怪叫之人,便是与自己同行的秦律!
秦律笑嘻嘻迎上前去,问道:“小木兄弟,伤已痊愈了么?”
小木道:“多谢秦大哥解围。我正奇怪,师父他老人家断然不会耍这样的小把戏。伤嘛,自然是好了!那些朝廷的鹰犬追了我三百里地,若是没好利索,恐怕已遭了他们的毒手!”
秦律面上一惊,问:“他们便是冲着点苍派那些礼物来的?”见小木点头,秦律续道:“哎,那日在凤阳刘府,我无意之失,害的你们三兄弟分别至今。好……好生过意不去。”
小木笑道:“秦大哥哪里话,那日你也是为了助穆大侠一臂之力。也怪我没早将身份挑明。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愿与我做朋友么?”
秦律道:“小木,你这话便见外了。你为人如何,又是如何劝解兄长放弃报仇之事,我都知道。只要是真心阻止战争与杀戮的东瀛人,都应与我大明子民做好朋友的!”
小木听了这话,心中温暖,笑道:“秦大哥,先见外的是你吧。”秦律一愣,笑道:“光我俩在此说话了,都忘了告诉你。你二哥便在客栈中!”小木一听,喜形于色,大笑道:“真的?二哥在这里?”
“三弟……”
一声轻呼,小木转头望去时,沈扬文已是满脸泪水,早已站在了一侧。
小木见了沈扬文,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的脖颈放声大笑。兄弟二人相拥在一起,一个哭,一个笑,但都是为了久别的喜悦。
沈扬文想起初结识小木的时刻,三人一同欲往汝宁求解药,又一同恶斗昆仑派的青鹤道士。想起小木曾数次揪心自己身中的奇毒。想起小木被昆仑派弟子所伤转醒后,第一句话便问起自己。想起在刘府时小木留书出走,说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不能相见了。有了这些,现在这份久别的感动便是不言而喻的。
沈扬文抹干泪水,挤出微笑,嗔怪道:“三弟,那日你的留书也忒无情了些。我和大哥知道你心中委屈,可你也不需要说今生今世再也无法相见这类话。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与大哥大醉一场,却还是不能不想念你。”
小木笑道:“二哥,那日事发紧急。其实我早已想告诉你我的身世,可苦于没有良机。如今我们还能重逢,便是上天注定,从今以后,弟弟再也不说那类的话了。”
沈扬文道:“这才对。”小木问:“大哥呢?他如今好么?我已听了传闻,他如今贵为沙天帮帮主,统管半个天下的漕运,真是兼济天下了。”
沈扬文将那日在苏州时的事情说给了小木听,兄弟二人回到客栈,聊了通宵,从叙旧开始,一直说到此行的目的。
到此时沈扬文方才知晓,小木此行也是要上京与他亲生哥哥姐姐会合的。
话说就在几日前,京城的顺义武馆广招天下好汉来京比武。而武馆馆主白泽升则会赠一本武功秘籍给最终的胜者。
这顺义武馆的白家祖先,当年是跟随明成祖朱棣一同起事的将军。
朱棣当了皇帝后,白家祖先恐朱棣与朱元璋一样,会杀戮功臣,便辞官回乡,回到顺天府开设了武馆。
可没料到,南京宫殿被一把大火烧光了,朱棣便定都在了北京。曾命人找到白家祖先,好言相劝,让他在京城开设武馆。武馆中习武大成之人,可参军任职,报效朝廷,亦可在宫中谋个侍卫当当。
所以白家的顺义武馆在永乐年间一度辉煌,前来拜师学艺的少年不计其数。白家祖先便想到了这么一个比试的法子,偶尔比试膂力,偶尔比试脚程,五花八门,优胜者便可入馆习武。
岁月流逝,换了几代皇帝,顺义武馆的高足能进宫当官的已越来越少,武馆也不复当年之兴旺。可白家的子孙却养成了一个习惯,便是隔几年的举办一次比武。偶尔奖励胜者一些武功秘籍,偶尔奖励胜者一柄过得去的兵刃。
成名人士自然不屑参加,但一些出身草莽的汉子还是颇感兴趣,也想借此比武大展拳脚,扬名天下,若运气真好,或许能进宫当侍卫,又何乐不为?
小木的哥哥中村依氏便是想去京城瞧瞧这个顺义武馆,就拉着中村信之先到了京城。而小木本在苦嗔那里疗伤,听闻哥哥姐姐去了京城瞧热闹,忍不住也跟去了。谁料想路上碰到万通派出的锦衣卫抢夺密室金钥匙,就和他们大打出手。被追了好多天,跑到了文安地界,才有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沈扬文自然是听过顺义武馆的名头,但对于武馆举办比武一事却毫不知情,此时听了小木诉说这一番从永乐到成化的故事,早已痴迷在了其中。
沈扬文问道:“三弟,你说白泽升给的武功秘籍,会是些什么样的功夫?”小木脸上一阵不屑,笑道:“就是当初大哥教你打的那套四平拳和六合拳。不过说来也奇了,这白泽升也就会这么几路拳法,武功竟高的惊人。”沈扬文一惊,忙问:“莫非是他有什么高深的内功么?”
小木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哥哥也是想去会一会这白泽升。哎,自从那日在刘府,他们刺杀穆大侠失败后。我哥哥便整日研究中华武学,想要有一天真真正正的能与穆大侠较量一番。”
沈扬文问:“那日你们走后,我听穆大侠说起你的父亲中村予。称赞他是个忍术的高手,穆大侠和水大笑二人联手都打不过他!”说道这时,猛然间想起穆成曾说过,当年中村依穆三兄弟是他与水笑风蒙面救出的。而且中村予之死乃是自尽,并非穆成和水笑风下的毒手。
想到这里,便将这番话说给了小木。
岂料小木听罢不觉意外,格外镇定,苦笑道:“二哥,你以为我想报仇么?这些年来,为了阻止我哥哥报仇,我曾编了许多谎话骗他。可他都不信啊!这番话若是真的,我自然开心,要尽全力继续阻止哥哥报仇。但若不是真的,他穆成乃是当世大侠,我们也不能杀了他做个千古罪人啊,我同样是需要极力劝阻哥哥。”说了心事,格外难过,眼睛通红,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沈扬文长叹一声,安慰了他两句。
二人间天色已亮了,便不再休息,找到秦律结了房钱,快马赶到了京城。
这一路上,小木也已将大致的来意告知了秦律。秦律笑道:“我与你去寻你哥哥姐姐吧。正好与他们修好,若可帮你规劝你哥哥放弃复仇,也算不虚此行。”
小木道:“也好,我便将在文安你救我之事告诉哥哥。他虽被复仇蒙蔽了双眼,但对我好的人,他也是没有什么敌意的。”其实他们二人心中也各有些小算盘。
秦律自从那日见了中村信之后,心中念念不忘。这一个多月来,他四处寻找他们兄妹,一方面要看看小木是否伤重,好为他做些补偿。二方面的确想念中村信之,想要再见她一眼。
而小木却想着,他本在苦嗔的住所养伤,哥哥姐姐上京之际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跟来。他却没有听话。如今与秦律一同来,或许哥哥见了外人,便不对自己发脾气,而是将脾气转向秦律了。若是动起手来,只要自己护着秦律,他们肯定打不起来,本身也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
恰好,秦律与沈扬文是要打算住进鸿儒客栈的。小木却说中村依氏与中村信之也在鸿儒客栈,三人笑着便走去了京城城东方向。
进了客栈,小木顺利找到中村信之的房间,带着秦律与沈扬文一同进来了。
中村信之见了小木,又恼又喜,嗔怪道:“小弟,不是告诉了你不要跟来么?我与哥哥只是来看看比武而已,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话刚刚说了,便瞧见秦律痴痴瞧着自己,粉面一阵羞红。
小木笑道:“反正我伤已好啦。许你们来瞧热闹,就不许我来啦?”
话犹未落,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来人正是中村依氏。
中村依氏见了秦律,还未说话,便钢牙一咬,顿时间额头青筋暴现,一记猛拳击了过来!
秦律见中村依氏出手,担心怨越结越深,索性不还手也不招架,只在这小小的卧房中闪避。可这房间本身就小,又挤进来了五个人,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间。
一旁小木忙劝道:“哥哥,别打了,秦大哥路上还救了我呢!”中村依氏果然收了拳头,却冷哼一声,道:“救你?他救你是应该的!在凤阳他曾捅了你一刀你忘了么?”
小木扮个鬼脸,笑道:“秦大哥那日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他早已跟我道过谦啦!”
中村依氏冷冷道:“道歉?若道歉便能解决恩怨,我和你姐姐还来中国作甚!”说罢,掏出一把苦无扔给小木,续道:“小弟,你捅他一刀,越深越好,这才叫了结!”
小木愣在那里不接苦无,而沈扬文与中村信之皆是一惊,想要规劝,但心中又对中村依氏有几分惧怕。
秦律笑道:“好吧。小木,既然你哥哥都说了,你就扎我一刀,算我们扯平。从今以后,我们才能安心做朋友不是?”
中村依氏瞪了秦律一眼,哼道:“惺惺作态!你以为你说了这番话,我便会手下留情么?”转而怒视小木,喝道:“拿着!”
小木接过苦无,心中若有所思,心道:“得需想个法子,既伤不到秦大哥,又让哥哥的气消了。”
而就在他发呆想办法之际。中村依氏以鬼魅般的身法来到小木背后,手臂微一用力,小木一个踉跄,举着苦无直奔秦律胸口而去!
中村信之,沈扬文同时大叫一声,只见秦律身侧的窗纸上溅上了点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