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一百零二回 梁芳行凶露狐尾
这一句话,弄的沈扬文哭笑不得。不过他自幼就被选择了一条读书出仕之路,虽自己不是格外用功,但是也被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而且同样是花费了十几年的时光,若不凭秦律的帮助,自己能中个举人么?
本身凤阳一行使得沈扬文看清了许多东西。如今亲身体验了朝廷阴暗之处,也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可他一向对自己的能力极其自信,惊怕之余,又摩拳擦掌,想体验一下这种生活。
沈扬文心道:“如今玉音贵为公主,我若想为官,不必非要靠着功名。啊,不对,若是走这条道路,我岂不是和舞弊没有两样了么?沈扬文啊沈扬文,你一直自诩颇有能力,如今还怕了他这小小的科举不成?有朝一日,得一功名,也省的家乡人说些闲话。若是太子继位,大治天下,身边自然少不了那些真才实学的人来帮助他。我还是必须靠着自己学出些真本事来。”
秦律看沈扬文表情似笑非笑,心中又若有所思,便询问道:“扬文,怎么?这快要当驸马,就将岁试给忘记了?还是你觉得能做官了,这考不考试也罢了。”
沈扬文苦笑道:“秦大哥,我倒是想去考试,可想试试自己的真才实学。我凤阳一行得了你们这帮朋友,大哥三弟两位金兰,本就是上天的眷顾了。而今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了夺宫政斗的可怕,我若是没些真能耐,真本事,不过是会与李孜省、继晓一般,成为他人的牺牲品。我还是回家苦学吧。若今年考不上,三年后再行恩科,我再去考。若说这驸马么……嘿嘿,头衔倒不是很重要的,有玉音在身边,也胜似神仙,不是么?”
秦律摇头道:“你能有这般想法,想有一身的真才实学,我本该鼓励你才是。可你不要忘记,当今科举,考的是八股文,里面都是些古人之道,圣人之训,你若是在朝为官,用能用到几分几毫?我虽是个村野山夫,江湖中人,可自幼也读过一些儒学。依我看来,这其中许多精华,都是千年筛选,但有些害人之处,同样是不言而喻的。你不想想,单是那三纲五常,就束缚了多少人。恐怕再过个七八百年,咱们泱泱中华,仍少不了其中弊处。”
沈扬文笑道:“秦大哥所言甚是,如今已有一些学者极力反对八股,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说的天花乱坠。可他们忘记了,这读书并非单是学习的过程,苦读四书五经,只讲仁义道德,单寻圣人之际,这种人死板不堪,不知变通,就是为官,也不可能有一番作为。可这读书学习,还是一个磨练心智的过程,想想那‘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不难看出坐在书桌前的那般枯燥。我年纪轻轻,若能战的胜这种枯燥,再慢慢学习官场之术,处世之道,必然胜过那些书呆子。秦大哥你说对么?”
秦律道:“你的意思,是想借读书来磨练自己的心智。也能在科举上有一番作为,到了将来在成就上真正战胜那些状元,甚至是连中三元的天才?”
沈扬文点点头,笑道:“我也有一点私心。若是靠着你们,做上了大官,将来必然会有后人非议,人活一世,还是要想法设法给自己留点好的名声。不要像李孜省那样,不但落了个可悲的下场,日后还要被列入《佞臣传》里。嘿嘿,你说那厮一生图了个什么?”
秦律突然放声大笑,说道:“哈哈,扬文,你年纪轻轻,已有了这番想法与打算。也辜负不了我们对你的期望了。”
“你们?”沈扬文心里“咯噔”一下,问了一句。
秦律道:“自然是我们,这里有你爹娘,有我,有你的刘致伯伯,有游庄主,还有你的大哥三弟。自然还少不了你私定终身的白姑娘。”
沈扬文刚要开口,却见秦律转头道:“白姑娘,你出来吧。”
白玉音自门外缓缓走入,沈扬文借着微亮的天色,已看到了白玉音满脸的幸福洋溢与自豪。秦律对白玉音道:“白姑娘,他这番话你可都听到了?上天还是怜你,给你安排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婿。”
沈扬文苦笑道:“原来你们串通一气,在考验我!”
秦律忙解释道:“这是我的主意,你可不要怪公主。她回宫谢恩后,曾与我聊过一阵。公主家逢巨变,又亲身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她对我说,想与你归隐田园,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终老一生。我听罢这话,心中很是不舒服。我对她说,扬文自身颇有些能力,而且又是家中独子,他们沈家在苏州也有一定的家业和名望。可他父母不让他经商,反而让他读书,好入仕为官,目的即是将他此生的能力逼迫出来,也可谓用心良苦。
“我瞧公主心中有些顾虑,便问是不是担心你将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像……就像她的家人一样。她点头说是。我见她心事颇深,就没再多聊。过了两日,公主又找到我,说明白了我话中意思,也懂了应该帮助你成为怎样一个好官,她说她见过太子,而且聊过很多,她知道,太子若是继位,大明必然中兴,只要朝中多一些负图公、刘知府那样的好官,小人自然也就不会兴风作浪了!
“我瞧公主心结打开,也放下心来。她说要进宫求皇上帮你安排个官职。我说,你既怕他有危险,就应让他凭自己的能力获取一官半职。之后,我又想起咱们来京的目的,便对她说了,而且我出了主意,想要看看你是什么态度。
“若你今夜答应了让我帮你偷取岁试考题,或者凭你准驸马的头衔获取官职。我就会劝她同你归隐山林,做一对平凡夫妻。但你既有这般想法,我们所有人,自然是很高兴的。”
沈扬文一时间担子又重了许多,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故事,一直在帮助他。他与白玉音四目相对,两人都微微笑了。秦律也出了房间,让二人单独吐出心事。
沈扬文与白玉音聊了好一阵,天色已全亮了。小木懒洋洋的爬了起来,走到沈扬文房中想要找他。
可小木一进房间,却见二人手拉着手,坐在桌边聊的不亦乐乎,“嘿嘿”鬼笑两声,道:“二哥,嫂子,打扰了。我……我找秦大哥吃饭去!”
沈扬文连忙叫住小木,笑道:“我俩也饿了。咱们一同去吧!”
四人出了太子给他们安排的小宅,就近找了家酒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白玉音贵为公主,并未出嫁,就该身居在紫禁城中。可皇上也知道她有沈扬文这么一个未婚夫婿,便恩准她自由出入宫廷。
四人说了一会话,突然听见旁边一个桌上的客人言道。
“你听说了没有,昨夜顺天锦衣卫所出了大事!”
“哦?什么大事?”
“那白家武馆惨案的主谋,前任通政司右通政,礼部侍郎李孜省,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国师的和尚,被人暗害了!”
四人一听这话,好不吃惊!李孜省和继晓被人暗害了!?
他们二人口供中曾供出了梁芳,将一些牟斌和刘大夏不知道的事情全盘招了出来。凭着这两纸口供,只要想皇上上折子弹劾梁芳。那太监自然没有性命活着。
可是前提是李孜省和继晓都不能死,若是二人死了,这口供就成了死供,不论是三司衙门还是各地府衙,都没有权利定罪的!
且说牟斌和刘大夏就没有想到么?凭二人为官经验,这些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审完了李孜省和继晓,他们次日便递上了奏折。请皇上下旨御批,逮捕梁芳。
可这一纸联名奏折上去,却如同石沉大海!已过了十几日,并未曾听到皇上要审理此案。二人心中忐忑,便找了太子,问明情况。他们本担心是梁芳的同党私自将奏折扣下了,可太子却说,皇上也看了,但并没有表示。
既然皇上不着急,二人也就各自处理公务去了。
刘大夏的公务自然不提,而牟斌却接受太子命令,调差一宗官银失窃的案子,随着梁浩铮一同去了淮安,一去不回!
牟斌是暂代的锦衣卫总指挥,他离开时并未预知到一个危险正等待着自己。所以什么事情也没有交代。
而就因为牟斌一走,梁芳亲自出宫,去了锦衣卫所,找了些当日为他效命的人,见到了李孜省和继晓。
李孜省和继晓见梁芳来了,心中暗呼死期到了!服下了梁芳赐给二人的毒酒,在牢中便已魂断。
没了人证,梁芳又将放下心去,而此时,他已将目光投降了京城三大案的第三个案件——火烧前顺天府知府小宅一案。而也就是这个案子,是小木他们犯得一个天大的错误!不仅死了赵格,还死了百十名侍卫,死了前顺天府知府,死了江湖高手吴岩!
而梁芳老谋深算,已料定了此案的突破口——沐洪!
小木听了邻桌客人的一番话,又与沈扬文、秦律商议了一番,他们四人心中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自然,梁芳料定的案件突破口,他们是不曾知道的。
小木道:“牟大人不知去了何处,这几天一直不见踪影。难不成他也被……”
沈扬文道:“那梁芳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私自刺杀锦衣卫总指挥使啊。况且牟大人的功夫咱们都见过,并不在你和秦大哥之下。想要伤到他,也不是件什么难事。我就担心,梁芳找了些案子,支开了牟大人,再兴风作浪。”
秦律想了一阵儿,说道:“此话颇有道理。若是李孜省和继晓真的被梁芳害了,他想要扳倒太子,就需利用知府小宅失火一案。依我看来,他如今没了任何可信赖之人,而且也不敢信任任何人。那李孜省和继晓都能将他出卖,何况别人呢?他自然亲自来调查这个案子,我猜今日城南知府小宅中,定围了许多的侍卫!”
白玉音皱眉道:“这梁芳为何一心要扳倒太子?”沈扬文笑道:“他为恶多端,祸乱朝政,太子继位后,他肯定活不成了。而那厮必然贪婪,不舍如今地位。其实他大势已去,若主动辞官,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秦律摇头道:“现在说梁芳大势已去必然是对的。可是咱们不能忽略了他殊死一搏,他若失败了,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可万一搏胜了……”
“怎样?”
秦律续道:“万一梁芳这殊死一搏有了作用!小则太子被废,他再次控制朝局,拥立一个昏君,自己做幕后的皇帝!大则……兴兵犯乱,陷天下于战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