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候选
耳边播放了第二遍飞行模式的提示音, 林秋宿歪过脑袋,嘟囔了句“什么啊”。
不过,他记起来, 之前自己和谢屿同居, 对方从书房走到冰箱拿饮料, 短短三分钟里, 不间断地接进了五通电话。
以他们的工作强度,负责的事物太多, 对接的人员也多,有时候不把手机调成这种模式,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地办完一件事。
自己住在兄长公寓里的时候, 林观清有时候需要线上开会,怕被来电打断就直接挂过飞行。
于是林秋宿没多想,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谢屿今天来得稍迟了十分钟, 林秋宿以为他路上堵车,没想到一开车门,副驾驶上放着一捧鲜嫩欲滴的鲜花。
捧起来细看的话,郁金香的花瓣上,还有露水痕迹。
林秋宿发现里面放了贺卡,笑起来:“怎么还有祝福语?”
谢屿说:“祝你求职顺利。”
林秋宿道:“刚被学长提醒, 下一场的面试不好过。”
“我看过你的后台流程,运气也是可以, 居然碰上沈光意当面试官。”谢屿道。
这是林秋宿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尽管谢屿提起来时,没像施晗那样诧异又恐惧, 但也有几分惊讶。
林秋宿没接触过沈光意, 也不知道那位被形容成傲慢贵公子的人物, 真实的性格和相貌究竟是什么样。
他问:“听说他很严厉?”
谢屿说:“Shimmer要求高,对别人对自己都一样,在面试网站上很有名气。”
“为什么啊?”林秋宿困惑着,再说,“噢,学长还说过他长得很好。”
谢屿说:“出名和长相倒是没什么关系,主要因为他把候选人问得想死。”
林秋宿扯了下嘴角:“突然觉得自己收到的这捧花,比起被送礼更像被上坟。”
“怎么会?我不仅给你买了花,而且顺便订了小花瓶,大概下周就能到。”
谢屿这么讲着,补充了个细节:“尺寸摆在鸿拟的工位上正好。”
林秋宿察觉他话里的意思,说:“你对我是不是太有信心了些?”
谢屿回答:“那也是你让我产生这种信心的。”
路上,谢屿接到一通电话,没有避讳林秋宿在场,直接在车载蓝牙开了公放。
对面是个猎头,询问他是否有看看新机会的意愿。
以谢屿的事业高度,如果想换工作,已经有自己足够丰厚的人脉资源,不需要再让猎头牵线。
但如果是其他公司想要挖他跳槽,一般都会给猎头雇佣金,让人先去试探态度。
这通电话就是国内的另一家游戏大厂商递来橄榄枝,谢屿接过许多类似邀请,态度见惯不怪,很快就冷淡生疏地拒绝了。
“如果您有做新项目的打算,我能不能和您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一直保持联系。”猎头客气地说。
见谢屿没挂电话,他连忙多说了一句:“这边的资金和平台比起鸿拟也依旧很有竞争力。”
谢屿没有加他,挂断后,听到林秋宿问:“你和鸿拟的合同还有多久?”
“半年,快到期了。”谢屿道,“HR为了我能快点续约,前几天还讲鸿拟要投资做房地产,买下来的海滩可以让我办个人婚礼。”
说起这个,他不禁嗤笑:“我的婚礼要办也是在我家地皮办,用鸿拟的干嘛?”
林秋宿说:“你现在是拖着没续?”
“嗯,现在他们求我,不是我求他们,没什么好着急。”谢屿说。
林秋宿闻言,忽地思路发散,心想,尽管技术中心和项目组不在同个楼层,却是同个园区同栋楼。
万一他能去实习,岂不是和谢屿算办公室恋爱?
有了这种想法后,技术中心的岗位越看越想去,林秋宿特意将自己简历提及的内容过了一边,确保里面的东西经得起深问。
这么做完,已经是深夜,他打开朋友圈,刷到苏应钟的新动态。
苏应钟:[我们组真的是游戏圈黄埔军校吧?最近怎么那么多、那么多猎头来挖人啊!有的甚至工作时间打给我下属,当我是死的吗!]
苏应钟:[我校对外输送的人才确实不错哈,今天下午旁观了下海外项目的测试,从Alpha开发阶段推翻重做,到现在只花了一年,完成度非常高了。]
林秋宿看完他的评价,不禁替林观清松了一口气。
既然公司这边的反馈很好,接下来就可以顺利开展渠道内测,再进行过一轮迭代优化,就可以等待产品上市。
他约了第二天中午面试,没玩多久手机便上床睡觉,早晨九点起来洗漱。
与此同时,在林秋宿消息没被回复的十多个小时后,林观清终于有了动静。
林观清:[饭吃了。]
林秋宿:[你昨天跑去了哪里?怎么一直没动静?再不回复我就要报英国的警了。]
林观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以我的加班频率,没贩子能看得上我的器官,也不会有别的什么事,请放心好吗?]
林秋宿瞧见他这副自知不健康还不爱惜身体的态度,不由地有些恼。
但在这方面,他其实也提醒过很多遍,林观清听归听,永远都不做,完全是一场死局。
林秋宿朝手机屏幕撇了撇嘴,随后用凉水洗了洗脸,强行把自己弄精神以后,又多看了几眼自己提前写好的自我介绍。
根据谢屿的建议,他准备了通读下来三分钟左右的文稿。
简单说过院校和专业,衔接优势科目和项目履历,以及在项目中做好话题切入,梳理自己在参与的课题中做出了哪些推进工作。
虽然今天是第二轮面试,但在重要性上,几乎是起决定作用,林秋宿知道这点,很希望能发挥得比前面更好。
然而,现实与理想差距有点大……
自己居然只有开头背稿的那三分钟里比较安全!!
因为对方听完以后,没有任何提醒,开口用的就是英文。
林秋宿措手不及,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后稳住注意力,看着屏幕认真倾听着。
屏幕对面的面试官没开摄像头,但上面标了CROS技术中心-Shimmer,显然是自己听别人聊过的沈光意。
对方语速很快,但好在说得清楚,先是打听了几句实验室的非保密项目细节,又仔仔细细地问过林秋宿参与过的课题。
候选人在简历中但凡有半点夸大或掺水,都招架不住这么强势又细致的盘问。
即便林秋宿有所准备,在聊到一些前沿技术时,也是没能及时给出答案。
“英语基础可以,文献阅读量还有的补。”沈光意评价,“你玩游戏么?喜欢MOBA、MMO还是FPS,或者战棋类?”
问完,他补了一句:“如果是一些游戏性不高的项目这种就不用说了。”
技术中心不直接参与开发,但作为中台支持部门,工作也与游戏息息相关,很多时候要负责解决一些通用性问题。
在游戏思维上,他们的门槛没有业务组那么高,不过对经验有一定的要求。
这次林秋宿回答出了很多种,很多品类都玩过几款,深入体验过的也能说上三四种,数据和荣誉不算少。
沈光意听完没给出明确的反馈,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林秋宿没有犹豫,问起自己刚才没能答上来的问题,然后听到沈光意笑了下。
如果对面开了摄像头,可以看到沈光意其实心情不错。
但由于林秋宿这边屏幕漆黑,所以听到这么一声,难免被吓得心里七上八下。
沈光意简明扼要地向他解答了问题答案,其中涉及了一个林秋宿挺都没听过的球谐函数,以及全然没接触过的PRT算法。
“你对图形学了解不多,所以没有思路。”沈光意说,“有兴趣可以看看鸿拟公开的开发类文章。”
林秋宿漏掉了这一茬没考虑,被这么提醒,表示自己会去翻阅。
沈光意说:“没有别的问题了?那我有个额外话题,感觉你的侧脸长得像我一个同事。”
林秋宿倒吸凉气,心想,自己和林观清长得有那么像么?
听上去沈光意对这位同事态度不佳,他的印象分怕不是要被连累。
沈光意说:“不用紧张,现在已经不算在面试时间,这些不会影响刚才的分数评估,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说到这里,他解释:“他被调岗以后,我们技术中心的小姑娘心碎了一大片,为了弥补她们的失落,最近我们团建都订在了男仆咖啡厅。”
“是吗?”林秋宿腼腆地笑了下。
沈光意只是随口提了一嘴,没有继续聊下去,淡淡地说:“对,接下来HR会告知你结果,祝你学业顺利。”
这么说完,他先挂了电话。
在连线切断的一瞬间,林秋宿筋疲力尽,趴到桌上时感觉额头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他扯了张纸巾擦过额角,正想和谢屿说自己的面试情况极不乐观,就接到了新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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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明城的高铁站,到了出口处,专程等候多时的朋友连忙上前,拍了下林观清的肩膀。
“自从高中毕业,我们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啊!”朋友说,“我都只能在朋友圈看到你的消息。”
林观清也拍了下他的背:“谢谢,这次麻烦你了。”
朋友道:“和兄弟客气什么?话说我来的路上,已经去邹家跑了一趟,没有见到他们,但正好碰上几个邻居在楼底下闲聊。”
林观清疑惑地问:“他们刚好不在家?”
其实他想找叔叔谈一谈,最开始直接联系了他们本人,但发送消息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或许是之前没帮邹嘉赐介绍工作,引发了他们不满,林观清只能找上高中时就认识的朋友,让人在当地帮忙先打听一下八卦风声。
“是吧?我问了那几个邻居,他们也不清楚。”朋友说,“邹家的人好像和周围街坊相处得不好。”
林观清沉思片刻,说:“我读大学前,他们好像人缘还不错。”
那时候他担心林秋宿一个人在亲戚家,会不会哪里受委屈,但每次拨去电话询问近况,林秋宿兴致缺缺,都不太愿意多聊。
为此,自己特意去询问过一圈。听到那些人都说叔叔一家脾气好,对小孩也不错,这才打消了疑虑。
这些年怎么就搞成了现在这样?
朋友说:“那些人说邹嘉赐搞得附近都乌烟瘴气,前些年还能兜得住,有父母收拾烂摊子,这些年他父母都开始糊弄了事,欠了商店的钱不肯还。”
林观清皱眉:“照理来说,他爸妈有稳定工作,应该不缺这点?”
他还想起来,之前林秋宿住在叔叔家,每个月自己还会按时打一笔钱,用给叔叔家日常生活。
这笔钱起初在商量数额的时候,就包括了额外的辛苦费。
期间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叔叔还提起过几次物价上涨,陆续加了一些钱。
金额数目拿来养一个小孩肯定绰绰有余,多出来的那一些,林观清无所谓他们会花到哪里去。
在小城里有这么一笔收入补贴家用,足以过得很轻松了,不至于干脆不要体面。
“很多人就算家财万贯,不要脸起来,也照样当老赖嘛。”朋友道,“先上车,带你吃夜宵去。”
林观清道:“我是没想到,他们会变那么多,在我印象里,最近几年和他们见面,明明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家庭。”
“前些年确实没搞出过什么事,就是打去年起,邹嘉赐从学校出来了开始不像话。”朋友道。
“那我弟去年夏天都来我这儿了。”林观清舒展了一些眉心,“他是怎么不像话?我听听。”
朋友愣住,随即浮出一个联想,不禁倍感匪夷所思。
他犹豫地确认:“诶,日子稀里糊涂过去了那么久,我真给忘掉了,你弟是住在邹家?”
“对啊。”林观清点头。
朋友抿起嘴,沉默半晌,再木讷地开口。
“就去年高考的时候,邹嘉赐搞恶作剧,搞得别人过来砸门,邻居们从那时候起对他有意见的。”
林观清听完心想,恶作剧和砸大门比起来,怎么看都是后者更恶劣一些吧?
他困惑:“邹嘉赐干什么了?”
“就,他一直看寄住在自己家的小孩不爽,那天又正好早上考第一门课嘛,父母还出差了。”
“所以他特意掐着点,大清早喝完酒回到家,把门给锁住了,锁到差不多快开考都不肯开,直到小孩的同学发现了来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