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随着女弟子的尖叫声响起, 刚才融于黑夜的殿宇仿佛被一头彻底唤醒的巨兽,从台阶至远处重叠的亭楼阁廊霎时亮起了无数盏灯笼,灯火耀曜, 仿佛燃尽了黑夜。
穿着一身漆黑夜行衣的宋葭葭, 站在空旷的大殿门口格外显眼, 她手足无措地呐呐道:“不是, 这样显得我好呆——”
吐槽的字眼还噎在喉咙里,一根藤蔓蜿蜒爬上宋葭葭的脚腕,下一瞬她便像是飞起来的风筝, 被数根藤蔓果断地疾行拖走, 不过眨眼便被拖进了一片黑暗的深渊。
宋葭葭晕乎乎地站起来,视野里却一片黑暗,她掏出乾坤袋里的夜明珠, 照亮了身侧的一方天地。
连霁就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现下他们似乎正处于殿宇内部的一条长廊之中, 长廊四通八达连接着许多甬道和数不清的房间,隔着石壁,能更加清晰地听到各种灵兽们躁动不安的嘶吼和鸣叫。
而主峰殿外逐渐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无数个举着火把的守夜侍卫紧急集合,到处找寻闯入主峰的盗贼。
宋葭葭往就在身侧的内室瞅了一眼,隔着溢满灵气的栅栏, 这里仿佛是一种兔子类灵兽的饲养室,各种颜色的兔子受了惊吓, 躲在墙角里缩成一团。
相邻的内室则是一些温顺的驯鹿灵兽,好奇地望着宋葭葭这个不速之客。
“这么大的主殿, 这么多的灵兽, 我们晕头转向地找一晚上也找不到。”宋葭葭皱着眉头, 难得正经:“先得找个驭兽峰的人问清楚。”
连霁从容自若地点了点头:“哦。”
宋葭葭低头,在自己的乾坤袋里快速地翻翻找找:“得找个杀伤力高、看起来唬人的法器,让这里的人以为我不是好惹的货色。”
远处纷杂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夹杂着一些低低的说话声,昭示着寻人的侍卫们愈来愈近。
宋葭葭低着头,尽量保持着镇定自若地吩咐道:“师姐,咱们先不要像个无头苍蝇那样乱走。”
“得先找个可以寻人的法器,我记得我有啊……不对不对,我们先躲过这一波的侍卫,先找隐身的法器……”
宋葭葭的额头渗出冷汗,终于满手是汗地捏着一柄具有隐身功能的折扇打开,但身侧却是空无一人。
“师姐?”宋葭葭颤声唤道。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摩挲的喑哑声音,像是人体匍匐爬行发出的摩擦声,宋葭葭心下生寒,猛然回头,只见一坨被藤蔓缠绕成厚茧的东西被丢了进来,重重叠叠的厚茧像是包裹着个人影,里面的人影还在不断地挣扎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最顶层的藤蔓犹如有生命那般缓缓张开,露出一个满脸惊恐的脑袋。
少年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清楚了,地底缓缓泅湿一滩神色的水迹:“你,你们是谁,别,别杀我……”
他不过迷迷糊糊地起夜想要方便一下,却突然被无数根藤蔓抓住包成了一个球,惊吓之下不小心没有控制住自己。
连霁皱着眉头,溢于言表的嫌弃,收回了自己的藤蔓。
突然连霁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偏头:“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宋葭葭一时失语,不知道是该欣喜师姐的效率如此高,还是该懊恼师姐永远都不好好听她说话。
宋葭葭把隐身的折扇放进乾坤袋里面,掏出一根泛着寒光的巨大狼牙棒,仗着蒙面的缘故,完全放开了身心,沉浸于歹徒的人设之中,恶狠狠地威胁道。
“昨日你们从山下买回的灵兽安置在哪个房间?快说!不说的话,哼哼哼,我就会像打爆西瓜那般打爆你的脑袋!”
少年本就吓得煞白的小脸,表情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昨日他的师兄师姐们从山下斥重金买回来了几只待驯养的灵兽,都是已经开灵通智,五阶后期的高阶灵兽,珍贵至极,是为门中几位即将晋阶为化神期的师叔专门准备的。
他虽是驭兽峰的内门弟子,但修行的天赋不高,驭兽方面的技术比起来同龄人也是垫底的,随时都有可能被驱逐出驭兽峰贬为外门弟子。
他如今在驭兽峰的日子已经是岌岌可危,若是以后追究起来是他引来了贼寇抢走了珍贵的高阶灵兽,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少年咬紧牙关,语气坚定道:“我不会带你们去的,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当真不愿说?那我也只能出手了,等会我把你脑袋的敲碎的时候,出手可没个轻重,会不会把脑浆敲出来了我也不能保证。”蒙着面的宋葭葭正酣畅淋漓地发挥着自己的演技,还不忘发出可怖的怪笑:“桀桀桀桀桀……”
“好了你不要笑了,”刚才铁骨铮铮的少年痛苦地捂住耳朵:“你笑得好难听,我带你去便是,士可杀不可辱!”
连霁则若有所思地盯着宋葭葭,眼神好像略微有些赞赏,仿佛在说你还是有点用处的。
宋葭葭:“……算了走走走!”
突然宋葭葭只觉得脸上一空,闷热的脸庞变得无比凉爽。
旁边栅栏之中的驯鹿灵兽张大嘴巴,趁宋葭葭转过身的时候,扯下她后脑勺的系带,三两口便把宋葭葭蒙面的黑布嚼碎吞下,餍足地打了个响鼻。
“大哥,你还真是不挑食啊,怎么连这个都吃?”宋葭葭欲哭无泪地摸着自己的脸,刚好对上少年惊恐的眼神:“小、小霸王宋葭葭!”
哦豁,露脸了,还被认出来了。
少年之前的惶恐惊慌霎时消退了,像是看见了熟悉的熊孩子。
少年气急败坏道:“宋葭葭你完了,我一定要告诉师兄师姐,再让师兄师姐禀报师父,最后闹到峰主那里去,就算你是掌门的女儿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宋葭葭眯起眼睛,眼底杀机尽显,摩挲起手中的狼牙棒。
少年忍不住打了个抖,却还是不卑不亢,铮铮铁骨:“宋葭葭你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我驭兽峰的人,没有一个软骨头!”
宋葭葭却微微一笑,反手收回了狼牙棒,看向少年衣衫之下浸透的水迹,语气温柔得能让人起鸡皮疙瘩:“师兄今年芳龄几何?怎么还被吓得尿裤子呢?若是让别人知道……不过师兄也不要担心,你以后莫要提起见过我,我也不会把此事抖出去,如何?”
刚才还坚强不屈的少年转瞬消失不见,笑得一脸谄媚:“成交!哎哟宋师妹,刚才失礼失礼,其实师兄我也不过玩笑话,你师姐好漂亮啊,是今年刚进门的?……”
眼看二人霎时热情地开始称兄道妹,连霁凉凉地翻了翻眼皮。
现在祂不仅学会了人类的叹气,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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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葭葭扫过眼前的笼子里的几只珍稀灵兽,但却并没有看见黑狐的影子,不由得焦急地问道:“还有一起被买回来的黑狐妖奴呢?”
名叫齐雨星的少年愣了愣,一脸茫然:“妖奴?我师兄师姐怎么会买这种卑贱的东西?”
宋葭葭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商贩嫌弃那只重伤的妖奴卖不出去,当成添头一起送了。”
齐雨星想了想:“今日程师兄去喂灵兽之时,我似乎是听见他嘟囔了一句,把那只半妖拿去喂灵兽。”
“什么?!”
宋葭葭面色惨白地盯着眼前的笼子,几只吃饱喝足的灵兽们小憩着,只剩下几根没被啃干净的骨头,眼前一阵眩晕,摇摇欲坠地甚至差点瘫倒在地。
男主都被啃没了,还怎么走剧情?
等待她的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齐雨星看宋葭葭的脸色那么难看,他摸了摸下巴,不确定地说:“程师兄好像并不是负责这几只灵兽的吃食,但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退回过道,往隔壁几个的房间里探头看了看,却忽然发出一声怪叫。
宋葭葭连忙顺着声音赶过去,入内的瞬间抬眼便是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连墙壁和栅栏都到处是被喷射余留的血痕。
一只五阶的擎雷银灵豺,头身分离,碎尸四散地散落在笼子里。
笼子里的角落,同样血迹斑斑的黑狐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宋葭葭吓了一跳,连忙让齐星雨打开笼子把蜷缩成一团的黑狐抱出来,齐雨星伸出手,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只见他的手掌被黑狐狠狠地咬了一口,狰狞的伤口鲜血直流,垂死挣扎,已经无比虚弱的黑狐也被他吃痛地随手甩出去。
宋葭葭下意识地飞身去接,怀里掉落进一团满是血腥味的毛茸茸。
碍于齐雨星的前车之鉴,宋葭葭害怕黑狐也会咬她,她抱着黑狐的手连忙想要缩回去。
然而暴戾凶悍的黑狐竟然并未咬她,而是满眼惊喜,重伤虚弱的黑狐费劲地伸出粉嫩的舌头,温柔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找到了黑狐,宋葭葭顿感浑身一轻,她给重伤的黑狐喂了颗保命的药丸,然后把黑狐放进了自己斜跨的布袋里,和脖颈上的雪貂对视一眼,宋葭葭露出逃过一劫的庆幸笑容。
太好了,她和阿统不会被天雷轰成碎片了,可以美美地回去睡觉了。
然而终究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而来,将这里团团拦截。为首的少年站出来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场景,再看见齐雨星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错愕和压抑,仿佛没想到竟然是小师弟把鬼子带进了村,啊不,把盗贼带进了灵兽室。
“程师兄,我没……”齐星雨欲哭无泪,对上宋葭葭威胁的目光,也不敢多说什么,畏畏缩缩地退到旁边去。
很快人群自发地分开,表情变得敬畏,一个身上带着威压,满脸严肃的男修走了过来,听见齐星雨的程师兄喊了声师父。
被程师兄唤作师父的男修,是驭兽峰的首座执事,不仅统领其下的数位执事,也是驭兽峰峰主边琬君的大弟子。
边琬君不在的时候,他就是驭兽峰的一把手,庞磊。
庞磊看向那只死相惨烈的擎雷银灵豺,齐星雨的程师兄立即悲痛地扑过去,无力地跪倒在地:“我的小豺,我的小豺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我可是喂了你整整七百五十二天的饭啊,我们的感情那么要好……”
宋葭葭干巴巴地解释道:“这豺不是我杀的。它的确死的很惨,你也不要伤心了,节哀顺变。”
齐星雨虽然怂得恨不得钻地底下,但毕竟宋葭葭真没杀这只擎雷银灵豺,小声地跟着说道:“程师兄,是真的,我们来的时候擎雷银灵豺就死了,被那只黑狐半妖咬死的。”
“你们糊弄鬼呢?”程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齐星雨,又看向宋葭葭,把痛失爱兽的怒火迁怒于宋葭葭和齐星雨。
“齐星雨,你就等着被逐出师门吧!”
“还有你这个声名狼藉的大小姐,谁需要你这个罪魁祸首来安慰我?会不会说话啊你?我难道看不出来我的小豺死了?”
平时天衍宗的人都会对宋掌门的女儿以礼相待,至少做个面子功夫,但这只擎雷银灵豺是由程章负责,并饲养多年的高阶灵兽。
如果灵兽死了,程章必须要担很大的责任,甚至在师门的前途也会受到影响。
其悲惨程度,相当于一个农大学生,失去了他的毕业设计。
被程章这么吼了一顿,说自己不会说话,宋葭葭委屈地瘪了瘪嘴,换了高情商的说法:“好吧,那我重新说得委婉一点。”
她笑眯眯地说道:“我和你的小豺只有一个还活着,你猜猜是谁?”
程章:“……”
宋葭葭又拍了拍程师兄的肩膀:“去洗手准备吃席吧,我随十块上品灵石。”
程章:“……”
宋葭葭眼见程师兄不说话,似乎还是不满意的样子,又徒手翻了个后空翻:“不好意思,你的小豺救不活了,我给你整个活吧。”
程章:“……”
“够了!”
庞磊厉声打断,看向宋葭葭的表情满是怒火,他看着宋葭葭鼓鼓囊囊的布袋:“宋小姐,就算你是掌门的女儿,也不能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竟敢夜闯驭兽峰主殿,偷窃珍贵的高阶灵兽。”
宋葭葭辩解道:“我没偷高阶灵兽。”
“撒谎!”庞磊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宋葭葭揣带的布袋:“交出来!”
面对着把自己团团包围的驭兽峰众人,宋葭葭无奈,也只能把布袋里面受伤的黑狐倒出来,态度倒是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偷了你们的半妖。”
一个女弟子心直口快地插嘴道:“师父,这只妖奴好像是我们昨日去买灵兽的时候,那个商贩嫌弃是赔钱货,送给我们的添头。”
怎么会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费尽心血地闯入主殿,惊扰了驭兽峰所有人以为是有魔道众人侵袭,只为偷走一只血脉低贱污浊、根本没人要、卖不出钱甚至白送的妖奴???
庞磊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沉声道:“把你的乾坤袋扔过来,给我检查检查。”
宋葭葭很爽快地丢了过去。
庞磊打开乾坤袋,只见室内亮起白光,被映照得犹如白昼,众人被乾坤袋里面金光闪闪的灵石和法器闪了眼睛。
刚才那名女弟子又耿直地插嘴道:“师父,这不可能是驭兽峰的。因为驭兽峰穷得只有一坨又一坨、扫不完的灵兽粑粑,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庞磊又沉默了很久:“…………”
忽然他微微抬眸,骤然发觉宋葭葭似乎一直没有抬起手过,她的右手不自然地垂落着,故意地用力夹着腋下。
庞磊精神一震,目光如炬地看向宋葭葭:“宋小姐,你别撒谎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那里夹的是什么?”
宋葭葭身躯一僵,嘴硬道:“我没有。”
之前她眼见连霁没有蒙面的黑布,想撕下自己的半截袖子,却不想用力过猛,直接将豁口撕扯过大,自己的腰身处漏了个豁风的大口子。
庞磊冷冷一笑,厉声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腋下夹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偷了什么珍贵的灵兽兽丹?”
“你夹的是什么?!”眼见宋葭葭不动弹,庞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旁侧另外几个弟子便要强行拉开宋葭葭。
身侧的连霁眸底寒光涌现。
宋葭葭是祂目前唯一能探知真相的线索,哪怕平日里宋葭葭再顽劣胡闹,祂都百般忍耐,从未对她出手过,这些人竟敢……
连霁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脚底有藤蔓的黑影飞逝闪过。
宋葭葭冲连霁无奈地笑了笑,她终于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露出腰侧被撕豁开的一条大缝,漏出腰间白花花的软肉,在漆黑夜行衣的衬托之下格外显眼,人群中有人甚至忍不住发出嗤笑。
宋葭葭对上庞磊的视线,委屈地快要哭了:“你还问,我夹的是什么,是我的尊严!”
庞磊沉默了很久很久:“…………”
忽然身后的人群开始骚动和窃窃私语起来,涌动的人群又分为了两股。
一个女人慢慢地走进来,长裙曳地。
身边的修士接二连三地垂下头,表情毕恭毕敬地唤道:“峰主。”“师祖。”“边大人。”
这就是宁馥的死对头,一旦被捉住,会把她脑袋拧下来的驭兽峰峰主边琬君?
宋葭葭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根本不敢抬头看女人。
庞磊语速飞快,低声和边琬君解释了几句原委。
便听见这个女人轻笑一声:“呵,这就是宋温书和宁馥的那个宝贝女儿?抬起头,让我瞧瞧,你是生得像你那个温文尔雅的爹,还是如花似玉的娘?”
这毫不掩饰嘲讽的话语,表明了边琬君的极度厌恶。
宋葭葭咽了口口水,慢慢地抬起脑袋,刚才宋葭葭趁他们不备的时候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传讯的纸鹤,悄悄地放飞了,准备找爹娘求救。
然而当宋葭葭对上女人的视线之后,两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女人生得很美,和宁馥不相上下的美。
但两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宁馥的性情暴躁直爽,向来说话做事都是风风火火的,她容貌生得妍姿艳质,又爱身着一袭亮眼的红衫,兼之各种华贵奢靡的首饰,绛纱笼玉,犹如海棠霞灿,端的是人间富贵花。
而眼前的女人身着一袭素净的雪裳,除却三千青丝,除了佩戴的额饰再无其他首饰,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像是透亮却虚无渺落的白月光。
她就是边琬君。
边琬君和宁馥放到宋葭葭的世界,都是极少见的超级美女,可以会被星探追着直接出道的那种。
宋葭葭并没有见过边琬君,但不知道为什么,宋葭葭看着眼前的女人却觉得万分眼熟。
边琬君此时也有些纳闷,刚才见到宋葭葭之时,心头竟然有一股阵痛的感觉。
可她明明从未见过宋温书与宁馥的女儿。
宋葭葭现年不过也才二九华年。
修真无岁月,弹指已千年,十八年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不过是眨眼一瞬,不过只是边琬君闭关一场。
此时此刻宋葭葭的脑内,正在疯狂地回忆着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边琬君。
功夫不负有心人,宋葭葭忽然浑身一震。
她想起来了。
那是她十岁的时候,贪玩翻开了那个不准被打开的衣柜。
里面泛黄的相册有着很多年轻女人的照片,斑驳泛黄,却难掩女人漂亮的容貌。
女人的容貌虽然没有边婉君这么顶配的五官,但两个人十分神似。
婆婆说,那是她年轻的时候。
宋葭葭从小就是个没有爸妈的孤儿,七岁那年被一个退休多年的老教师收养了。
这个老教师终生未嫁,孤独终老,为人廉正,生活也很是清苦,但她却对宋葭葭很好,从未短缺过宋葭葭吃穿。
退休教师是个看上去古板而严肃的老人,但相熟之后,其实便会发现她是一个很温柔的老婆婆。
她记得宋葭葭的喜好,佝偻着腰去菜市场买她爱吃的大虾,将怕黑的宋葭葭揽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宋葭葭背脊,轻声唱着不知名的民谣哄睡。
她是宋葭葭唯一的,相依为命的亲人。
却在宋葭葭十七岁那年,因病而亡。
老教师一直靠着微薄的退休金抚养宋葭葭,日子本就拮据,现下生了重病,更是连住院费都给不起,执意要出院。
十七岁的宋葭葭悄悄辍了学,到处去打工,去借钱,欠了一屁股债也只想救回她的亲人。
可最关键的治疗拖得太久,老教师还是死了。
从此宋葭葭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
宋葭葭去做了群众演员,用微薄的收入一边还钱,一边自费念书,因为老教师临终之前一直嘱托她要好好学习。
从此以后宋葭葭就特别特别喜欢钱,当听到系统许诺给她千万财产的时候,她想的是,她再也不会因为贫穷而失去家人了。
当看到边婉君的时候,一股无法言说的熟悉感从宋葭葭的心底升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明明理智上告诉自己是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可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她怎么说话的语气这么熟悉,一颦一笑这么熟悉,连身上的气息也这么熟悉。
“你……”边琬君皱起眉毛,看着眼前的宋葭葭,竟然有股想流泪的冲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下一瞬,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宋葭葭哀嚎一声,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飞扑过去,抱住了边婉君便哭得情难自抑,满脸都是鼻涕眼泪。
“呜呜呜……婆婆……”
庞磊吓了一跳,仿佛害怕被无辜波及似的,连忙后退了一步。
他的师父边琬君有很严重的洁癖,若是旁人胆敢把鼻涕眼泪蹭到她的裙子上,那绝对会死的很惨。
但紧接着庞磊目瞪口呆地僵立在了原地。
边琬君已经成为他师父上千年,就算他参加试炼伤得浑身是血,洁癖的边琬君都会嫌弃地远远躲开。
而现下边琬君非但没有发怒,竟然还动手把宋葭葭的眼泪擦掉了。
宋葭葭满脸眷恋地倚靠在边琬君的肩膀上,依赖地喃喃念着:“婆婆,婆婆,婆婆……”
收到纸鹤传信,紧急赶来的宁馥和宋温书夫妻二人傻眼了。
宁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死对头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拥抱在了一起,这个场面的刺激程度,不亚于宋温书背叛她找了外面的女人。
“边琬君,放开我女儿!”
宁馥崩溃地大吼道,祭出法器,直接便要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