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中的校长姓郝。
郝校长不一定是个好校长, 但一定是个足够有眼色的校长，知道面前两个看着生嫩的“临时工”不是什么能随便得罪的普通临时工。
何况王老五开出来那百万日薪的酬劳他都咬牙点了头，也不差他们几万块的差旅报销。
因此郝校长面色发青的原因, 时月白一见面就提报销只占了微不足道的一丁点，更多则是因为……
“不是说好只来两个吗？！”郝校长的声音像从嗓子缝里挤出来，盯着时月白看了一会又盯着徐饮棠看个不停，警惕道, “我跟王先生合同已经签好了, 我只会付两个的钱。”
他这话说得，就像徐饮棠和时月白要强买强卖坑他多几个人的工钱似的。
徐饮棠心下一动, 面上仍按照昨晚跟时月白商量好的角色分工, 沉稳地回答道：“自然是按照您和老板商量好的价钱来。”
处于这个年纪的他板起脸来装严肃, 反而比成年以后的气势更加锋利，即使他并无恶意, 被那双黑得连自己的身影都被吞噬的眼睛注视着，仍让人不自觉地感到浑身不自在。
就像他们作为生物的本能隐约感知到了, 眼前是披着人皮的、怪异而不可窥探的存在。
但这种违和怪异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郝校长并未多想, 只是把徐饮棠的话在脑袋里转悠了一圈，又流露出捡到了买一送一的大便宜般的喜色。
他很爽快地拿出手机要给他们转酒店和打车的钱, 可看到时月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时, 又下意识脱口而出：“学生不能带手机到学校来——”
时月白笑着说：“不带手机的话, 万一我们查出来什么, 也不方便和您联系呀。”
郝校长眼神里流露出挣扎的神色, 嘴里却还是坚持道：“你们是学生, 学生就要遵守校规！”
他的语气是和神情相反的坚决, 浑然不管面前是他雇来的假学生, 扭头对旁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道：“李主任，你带他们去领东西吧，在学校里面转一转看看……他们想去哪个班都行。”
“还有，既然进了学校，就得有个学生的样子！”
被校长一招呼，李主任——胸前挂着教导主任的职位牌的男人就像突然睡醒一样来了精神。他谄笑着对郝校长点头哈腰，又对徐饮棠和时月白伸手引了引，“几位这边请。”
就连藏在徐饮棠书包里的徐二宝都清楚听到，他说的是“几位”。
和刚才的郝校长一样，并不只是把徐饮棠和时月白两个算在要加入学校的学生范围里。
徐饮棠捏了捏手腕上徐小乖有些躁动的触手尖尖做以安抚，淡定接上了李主任的话：“如果可以，希望能把我们安排在一个班里，它们都比较粘我。”
他示意了一下已经暴露了个尖尖的徐小乖，俨然一家之主般的做派。
“这——”李主任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下来，“这样的话，初二三班怎么样？那个班人比较少，不然你们一下子进去六……进去七个学生，教室里可能坐不开。”
他不确定地看着时月白，好像拿捏不准他该按一个算还是两个算。
时月白歪歪头跟他对视，还很可爱地笑了笑——他现在这副白白嫩嫩小少爷的皮相很有迷惑性，又大又圆的眼睛像是无害的幼猫，笑起来还有小酒窝。
徐饮棠每次见到，都忍不住想在他脸颊上戳一戳。
李主任却皱着眉，多看了好几眼他们大大方方拉在一起的小手上，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先带他们去一楼办事处里领了入学用品。
总共七套。
基本的课本文具全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绣着三中校徽的校服。
每一套校服上都绣上了对应的学生姓名，时月白随手拎起一件抖开，就看见上面绣着端端正正的“时凯西”三个字。
能让凯西猫在他意识里炸毛嚎叫“谁要跟他姓”的名字。
毫无意外，其他几件校服上还绣着徐家几个崽崽的名字。
“你们先去把校服换好。”李主任说，尤其盯着徐饮棠脚下的影子，好像能看见藏在里面的徐三花一般，强调道，“所有人都得换，学生就得有个学生的样子。”
也不管这都是给人类准备的校服样式，形态跟人类半点不沾边的崽们能不能穿得上。
因此蹲在给他们换衣服的小仓库里，谁也没有换衣服的意思，那几套校服上散发出的气息简直就是高亮标红的危险污染物，即使感官退化回十四岁的时月白都能觉察到的不对劲。
于是校服先搁置在一边，他们把新生套餐里的其他东西仔细检查了一遍，课本和文具都很正常，巴掌大小的学生手册里第一页写着他们的名字，后面是十几条的校规，比如要穿校服；要严格遵守作息时间，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不能大声喧哗不追逐打闹之类的，都是常规内容。
徐饮棠的触须围着校服晃来晃去，参详了一番面料剪裁缝纫细节，直接在自己的皮囊上复刻了一套几乎一模一样的，就连那股子奇怪的气息都像了三分——没吃过本体只蹭到点味道，模拟出三分相似已经是徐饮棠的极限了。
他就穿着一身假校服大大方方走出去，神情自若没有半点心虚，“我换好了。”
但李主任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刻推搡着把他推了回去，嘴里训斥道：“换好了什么换好了！不是让你换校服吗！你穿的这叫什么鬼东西！”
徐饮棠不知道他眼里自己身上是什么，但总归不是校服。
看来不换上给他们的那身校服，剧情就会卡在这里等他们换。
徐饮棠跟时月白面面相觑了一会，凯西猫率先跳了出来，“我先穿上试试。”它说道，猫猫脸露出端庄严肃的神色。
这样的神情在大黑猫脸上无疑会显得它十分庄重，可它也跟着时月白的身体一起缩了水，一直圆头圆脑的黑色小奶猫端坐着一脸严肃，就只剩下十万分的可爱了。
现在就连毛绒绒的徐二宝，看起来都比凯西猫要大上一圈了。
“请不要这样。”凯西猫被徐小乖好奇伸过来的触手戳了个仰倒，不满地抖了抖耳朵，“我只是看起来变小了，实力没有受到影响。”
和他实力跟着肉/体一块缩水的灵魂半身可不一样。
所以凯西猫认为它来做第一个试校服的猫最合适，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它的血最厚防最高，还能靠着跟时月白的灵魂联系苟一波。
浑身炸着蒲公英般毛绒的黑色奶猫扒拉扒拉自己那套校服，谨慎而缓慢地钻了进去。
当凯西猫的最后一根毛毛也钻进校服里，整件衣服像是抓住猎物的陷阱般猛地收拢，把凯西猫整个包裹在了里面。
时月白的眼瞳深处隐隐渗出金色，浑身紧绷握紧了拳头，又对徐饮棠微微摇了摇头。
凯西猫没有传递过来危险警报，再观察一下。
很快，包裹住凯西猫的校服开始如橡皮泥般拉扯变形，捏出了歪歪扭扭仿佛人类的模样。
与这诡异的画面同步的，徐饮棠的触须捕捉到了一丝能量流动的气息——微弱到若非他也有着与之相似的皮囊捏捏随心变能力，都无法觉察的能量流动。
触须活跃起来，香甜可口的时月白不给它们吃，它们尝尝自己送上门的小点心总可以吧。
沉睡了这么多年被徐饮棠强行叫醒，触须们一根根都饿得不行。
触须们觉得饥饿，就等于徐饮棠也在饿肚子，当然徐饮棠不介意摄食点特殊食品开拓新食谱，只消人类的皮囊一脱再往校服里一套，饭送到嘴边简单快捷。
但是在校服拉扯下逐渐捏出个正经人形的凯西猫，让徐饮棠的好奇暂时压制住了蓬勃的食欲。
经过一番拉伸变形，校服里的凯西猫看起来已经完全是十几岁的人类模样了，并且比起时月白跟徐饮棠长得更像。
“毕竟我的本质是执念的具象嘛。”凯西猫新奇地摸摸自己第一次有了五官的脸，俯视比自己矮不少的时月白。
嘿嘿，真爽。
它的身高也跟这个年纪的徐饮棠相似，站在徐饮棠旁边如同一对兄弟。
时月白无视了凯西猫那一点身高上胜利的小快乐，闭眼感知了一下跟凯西猫的联系，神情缓和了下来，“只是套了层适应学校规则的壳，实际的本体没有变化。”
玩家嘛，只要灵魂核心没被污染，换个形态算不上什么大事。时月白把自己那套校服也穿上，活动了下身体感受内部的能量流动，片刻后道：“估计学校是有什么学生必须是人类的限制，或者这股力量的主人本身的常识不包含非人类生物的存在，我的异化也被压制了。”
身体本身的力量可以随意动用，但想要放出大毛尾巴和毛耳朵就能感受到强烈的、从整个学校压迫来的“规则”的阻力，更进一步的兽化感受到的阻力更强，似乎一旦他突破了“人类”这个规则，就会被学校排斥出去一般。
“学生就得有学生的样子。”
徐饮棠重复了一遍李主任的话，让他们更换校服的催促里似乎有着更深的含义，他看看写着崽崽们名字的几套校服，又看看不管哪个都跟人类沾不上一点边的崽，征求崽崽们的意见。
“你们要体验下当人的感觉吗？”
或者……去宠物空间里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