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星野真理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她不该期待谢尔顿有常识这种东西的。
虽然她有时也会显得情商不太高, 看不出别人的情绪，不过和谢尔顿比起来，她还是可以有点优越感的。起码这件事听起来真的很不正常。
星野真理用搜索引擎搜了一下莱纳德提到的“泽田弘树”，发现他在网上的资料不太多, 尤其相对于他出色的成就来说, 似乎被什么人刻意的隐去了信息。
虽然聊天的时候他们偶尔会故意“打击”谢尔顿，但那主要是因为他有时候过盛的自信心——以及对其他人的优越感——确实让人生气, 其实都十分认可他的过人天赋。以谢尔顿一贯的挑剔，也没有反驳泽田弘树确实是个天才, 看来他的学位并非富豪养父的造势, 而是确有真材实料。
即使不拿泽田弘树和谢尔顿比较，十岁的硕士生是正常人都会惊叹的天赋，少年天才也一向是媒体喜爱的话题，现在他的曝光度似乎有些对不上这点。
她能在网上找到的信息，大都是关于他的养父, 辛多拉公司的董事长托马斯·辛多拉，是如何的支持泽田弘树。在母亲不幸因病去世之后, 托马斯发现了泽田弘树过人的天赋，极力支持他的学业，帮他排除不必要的干扰——因为“天才成长需要的环境和普通人不一样”。
辛多拉公司即将发布的重要项目, 据说灵感来源就来自泽田弘树。
但是关于他被托马斯收养前的生活几乎没有报道，他的父亲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他的监护权都不清楚。星野真理还搜到几篇报道写泽田弘树之前在日本的生活“非常痛苦, 因为太过天才被同龄人歧视，于是热心教育的母亲才带他来到美国。”
虽然没有明说, 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他的父亲没有意识到儿子的天赋有多么出众, 还认为儿子和同龄人相处出来是不合群, 泽田弘树在日本的“痛苦生活”就有一部分来源于父亲的不理解。
感觉更加可疑了啊。
虽然这个故事粗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也很符合美国人对于日本父亲的刻板印象，但是星野真理却从中发现了矛盾之处。
如果托马斯真的是出于想要保护养子的目的，不让外界的纷扰过多的打扰到他，这样详细的身世介绍——尤其是关于泽田弘树之前在日本被同龄人孤立的事件写的仿佛亲眼目睹——怎么会暴露出来呢。如果是记者去实地调查过，为何关于泽田弘树的亲生父亲是什么职业、对于儿子被收养有什么看法都没有报道。
披露出的新闻想要塑造的形象似乎是一个有着自闭症一样不善沟通的天才，被美国养父从亲生父亲那里拯救出来，但如果托马斯是真心对待他，怎么会把他的私事曝光出来炒作。
如果托马斯对于养子只是精心培养想要利用他的天赋的话，似乎也不算太差，但是想到谢尔顿提到的，托马斯雇佣的保镖对于泽田弘树和人交流的态度，比如保护更像是监视——谢尔顿大概不这么认为——不过听了他描述的星野真理还是比他多点社交常识的。
如果托马斯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比如利用自己的权势逼迫乃至囚禁这个孩子为自己工作的话，她好像没办法视若无睹。
才下定决心要做个守法公民，星野真理现在就又拿出了电脑，准备来点不太合法的调查。
刚刚订好的温泉旅馆，她还是挺想去的，如果能通过网络上的调查得到真相就再好不过了。
辛多拉公司是IT界的巨头，没听说和黑势力有什么联系，不过星野真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了个之前没有用过的空置房屋才开始行动。虽然是科技企业，不过辛多拉的公司的网络防护水平只能算普普通通，轻易被她黑入了内部系统。
辛多拉公司的经营情况粗略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最多也就是大公司常有的合理避税。
托马斯个人的账户流水，也没有看到和可疑对象的交易。
安保费用是由公司支付的，托马斯请的保镖们都没有查到犯罪记录，从工资来看，这个价钱也不值得他们出卖清白。
公司内网登记的家庭住址里，托马斯的住址是波士顿的某个高级公寓。
星野真理黑入公寓的监控系统，在前几天的录像里找到了泽田弘树和托马斯出入公寓的影像。
在录像里面，可以看到两个高大的保镖一直跟在泽田弘树附近，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泽田弘树看起来有点内向，没有试图和周围人搭话的意思，旁边保镖的举动也不是很过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公开场合。
星野真理试图看看公寓内部有没有摄像头的时候，发现了让她吃惊的事。
“这个角度……”
屏幕上的小男孩正对着显示器敲打键盘，神色似乎有些忧郁。
周围都是冰冷的机器，他像是正在服务器机房里工作。
星野真理在脑海中构建出房间的结构，她现在正在看的这个摄像头，似乎在房间的通风管道里。
她换算了一下时间，在美国现在也是深夜了。
年仅十岁的小孩子晚上还在摄像头的监视下写代码，不太正常吧。
星野真理警觉起来。
现在看起来，泽田弘树的生活环境显然不正常，他的养父对他的监视十分过头，还有压榨童工的嫌疑。
但是泽田弘树本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呢，作为未成年人，他是否意识到了他目前的生活不是一个十岁孩子应该有的。准确的说，任何人都不该被这样子监视吧。
星野真理想了想，决定看看泽田弘树正在做的是什么工作，如果托马斯在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的话，也许可以直接说动他。
她试图黑入泽田弘树正在使用的电脑，发现泽田弘树在这方面确实非常有天赋。
屏幕上的代码，对她来说都有点困难，只能大概看出，似乎是想要训练程序学习……人工智能？
星野真理微微有点惊讶。
虽然她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编程，只是学了自己能够用到的部分知识，比较偏科。不过她还是大概了解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的发展水平的，根据她之前的见识对比，这孩子的工作已经属于前沿水平了。
即使他现在是一个成年人，这样的成果也足以被称为天才。
等等，如果这样的话……
星野真理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检查起来。
果然，泽田弘树已经发现了有人在侵入他的电脑，正顺着她留下的痕迹试图追查。
年纪尚幼的天才风格十分犀利，如果他再大几岁，她觉得自己大约抵抗不了他的进攻。也让她在心中暗暗惊讶他的天赋。
不过眼下泽田弘树比较比她年幼许多，大约也没有特意学习过这一方面，在几轮攻防之后渐渐失去了星野真理的踪迹，让她可以轻松离开。
不过这时候她心中一动，放弃了抵抗，任由泽田弘树追查到了她的真实IP。
【你为什么不抵抗了？】
屏幕上打开一个记事本，打出了几行字母，用的是英文。
星野真理用日语回答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关心一下你的情况。】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你的养父一直在阻止你和其他人交流。】
【你是自愿为他工作的吗？他有没有通过威胁的手段控制你？】
泽田弘树在和她进行这场“游戏”的时候，虽然在网络上的进攻逐渐变得凌厉，表情却和他刚刚工作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想起他刚刚看向摄像头时略有点忧郁的神色，星野真理觉得也许这个年轻的小天才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你是日本人？】
【你的朋友是谁？】
【是坚村先生吗？】
坚村先生是谁？
星野真理一愣。
屏幕上泽田弘树的表情似乎有点失望。
【你不认识他。】
【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你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这次我不会告诉托马斯先生，下次不要再来了。】
星野真理看到他似乎有结束对话的意思，下意识打出一句话。
【因为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摄像头里泽田弘树的表情怔住。
她继续打道。
【我朋友之前见过你，和我聊天的时候提起，你的养父对你有点保护过头。】
【如果你一切都好，那么是我过度敏感了。】
【但是如果有人正在受到伤害，我希望能够提供一点帮助。】
【你现在过的开心吗？你的养父对你是否有不合适的行为，比如要求你不许和其他人交流？不给你提供合理的休息时间？他一直在监视你吗？】
泽田弘树沉默了一会儿。
【谢谢你的关心，我过的很好。】
【请不要再进行这样的行为了。】
他一定不好。
星野真理心思电转。
他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当然，面对可疑的陌生人这样做很正常。但是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这孩子沉郁的神色，刚刚下定决心一样的态度，似乎想要做什么事。
也许……
【坚村先生是你的父亲吗？】
【他知道你被托马斯·辛多拉收养之后，有没有联系过你？】
【他知道你在被托马斯监视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会不会想要调查出真相？】
泽田弘树停住了动作，但也没有回答。
星野真理想了想，又打出一行字。
【我认识一位朋友，是FBI的探员。】
【她为人充满正义感，一定不会包庇可能的罪犯。】
【如果你有什么顾虑不能告诉你父亲的话，由我介绍你认识她如何？】
泽田弘树打出了一行字。
【你有什么证据，能让我相信你吗？】
星野真理回复道。
【不管你之前下了什么决定，请推迟三天吧。】
【三天之后我会在现实里和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