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青草汁
暗道一打开, 铃梓就闻到了一股地下通道独有的潮味，低头一看，漆黑的洞口不断向远处延伸, 有冷风不断地从狭窄的入口吹出来。
小容先跳了进去, 达达利亚和铃梓紧随其后。
在这一间狭小的房屋里，地下居然掩藏着如此长的密道。
达达利亚手中提着灯, 照亮了一片脚下的地面, 他紧紧搂住铃梓的腰, 时不时就提醒她哪里有碎石，让她不要跌倒了。
但铃梓的目光却时不时瞟过小容背后, 那对残缺的翅膀随着她的步伐一摇一摆，像是在风中摇曳的枯枝, 翅膀的生命力已经全然死去, 只留下了几根羽骨, 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形状。
一般人是看不到这一点的, 但铃梓无法不去在意。
“你看什么？”小容注意到她的视线，敏感地回过头来。
“没看什么。”她惊讶于小容的异于常人的感知, 连连否认。
“你最好是。”小容恶狠狠地说道, 虽然语气十分具有攻击性, 但是铃梓并什么没有被威胁的感觉。
整个地下密道七拐八拐，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 还没有到头。直到整个密道越走越宽, 变成了一个宽敞的洞穴, 小容走到了一个梯子前面，率先爬了上去打开上面的封口石板：“你们也上来吧。”
达达利亚和铃梓走出密道, 看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 上面搭着几个简陋的帐篷, 就像是一个盗宝团的临时驻扎地。年轻的面孔来来往往，有的倒在地上，有的则兴奋地相互交流着，看到小容来了，一个少年立刻跑过来迎接：“小容姐，你来啦，我们今晚怎么安排？”
那个少年留着兽耳，走到附近才发现小容后面还有两个陌生人，面上立刻露出胆怯的神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们是谁啊？”
“愚人众，来帮助我们的。”小容回答，“阿觉，你还是这么胆小可不行，要是真的带你出任务，我们可没有办法掩护你。”
阿觉听到他这句话，气势冲冲地反驳道：“我会改的！我也会向你证明我很有用！”
铃梓看到这个叫阿觉的少年身后还留着尾巴，但是像是被凭空斩断了一样，毛发突然断裂开来，余下的一半在空中半勾着，看起来很不协调。
阿觉看了一眼达达利亚和铃梓：“原来你们不是敌人，既然小容姐信任你们就好。”
“今天晚上不行动了。”小容拍了拍阿觉的脑袋，“我打算让大家都修整一下，顺便和这两个人谈一谈合作的事情。”
阿觉听话的离开了。
目送阿觉走开，小容才回过头来，直勾勾对着铃梓问道：“你好像能看到类人种族的本体？”
铃梓点了点头。
“那你看到了什么？”
“这里都是类人种族……”铃梓环顾了一圈，犹豫地说道，而且身体上似乎都有一些残疾。
“你没猜错，我们在身体上有着这样活着那样的残缺。”小容直接点出了她没有说出的下半句话，“包括我也一样。”
她只剩下半截的残缺翅膀显露出来，比方才铃梓能够看到的更加真实，另一只翅膀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被外力硬生生的折断了，留下了根部的圆骨。
小容的目光一直锁在他们身上，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看到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厌恶，也没有什么同情，才收回了自己的翅膀。
显然她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她抬手指了指，漆黑的夜空中，群玉阁高悬在天空之上。
那是一颗耀眼的明珠，散发出的光芒可以比肩日月，只要人们仰起头就可以看到她，这仰视不仅是一个动作，更多的是包含了敬畏。
“我们是群玉阁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是阴暗的角落里滋生的苔藓。”她嗤笑了一声，“所谓的七星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们一眼，好像我们天生就好像是卑劣的东西一样，”
她在虚空中，用手捏了捏，灯火辉煌的天宫，在她的两指之间，也不过只有一寸长。
“我还是动物的时候，曾经被人类虐待，硬生生地被折掉了一根翅膀。后来化成人形，也一直因为自己身体上的残缺抬不起头来。”小容冷笑着，“当时所有人类都轻视我，只有村子里的爷爷奶奶把我养大，要是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
“看到虚伪的人类，我就想吐，即使他们赚了那么多钱，心中却还是那么卑劣，端着一些假模假样的腔调，背后里却赶着一些阴暗的勾当，简直像是没有进化完全一样。”
“你肯定好奇我们为什么会抢劫偷窃。”小容看穿了铃梓的想法，“我懒得给自己找什么正义的理由，就是我们很需要钱，而他们恰好有，我们有能力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她很需要钱？铃梓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如果类人种族在幼年时期没有得到适当的保护，长大后确实容易留下一些后遗症。
她要用这些钱去给自己和周围的人治病吗？
“你有神之眼。”达达利亚看了看她腰间挂着的岩系神之眼。
“这个东西？这个算是神明对我的认可吗？”小容摘了下来放在手里，“虽然我有，但是很少去用罢了。神如果真的认可我们的存在，又怎么会让我们过这种生活……”
但是她话音一转：“不过偶尔用一下，吓唬一下总务司那帮人，还是很有用的。”
“小容姐，吃饭了！”阿觉在一旁高喊了一声，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他很快又胆怯地将耳朵缩了回去。
“看来你们态度不错，不如留下来吃个饭？”小容对他们说。
达达利亚想要拒绝，但是铃梓却说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到小容离开，她才悄声跟他讲：“她的心防并没有凝光所预料的那么难以攻破，我们与她多接触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办法。”
达达利亚想来也是，于是就主动提议帮忙准备食材。
晚饭的地点就在一处大草坪上，一一群人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地绕着篝火围成一个圈，互相热烈的交谈着，讲话声、碰杯声不绝于耳。
小容和她的同伙一起相处时，就像是亲人一样，互相热络的谈话拥抱。铃梓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热闹的晚饭，不禁也被这气氛带动起来。
与热闹的气氛相比，眼前的食材却十分简朴，除了麦饼就只有几个青菜，铃梓咬了一口黑漆漆的麦饼，口感瓷实，但颗粒感很重，比一般的粗粮更加粗糙。
但是小容显然已经习惯了，她坐在她的对面，大口大口吃着，咬饼的动作十分大力，好像是要将整个头甩出去。
达达利亚看着铃梓干噎了一口，于是从旁边的瓶子里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她。
铃梓结果水杯尝了一口，本来以为是普通的水，但是入口的味道差点让她吐了出来：“这是什么？”
“青草汁，你没喝过吗？”小容说，“这个东西很好喝，我们都喜欢。”
青草汁？铃梓低下头去闻，确实有种青草的气息，但是更多的一种刺鼻的味道，像是将青草放在酒精中碾碎再过滤，散发出浓浓的酒气。
她又喝了一口，这次感觉没有那么难喝了，于是猛灌了好几口，将方才的麦饼噎了下去。
“小心点，这个很容易醉人的。”小容说。
但是铃梓觉得自己的味蕾已经被这种味道捕获了，不禁一口接着一口喝着，然后整个人变得晕乎乎的，眼前的达达利亚也从一个人分裂成了两个，每一个都在关切地望着她。
她左歪右歪，一个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他，好像是在数他现在到底有几个脑袋。
小容看到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禁被逗笑了，她看了一眼达达利亚：“你们两个的关系很好？”
达达利亚点点头，垂下头看着铃梓枕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蹭了蹭她的脸颊。
“你喜欢她。”小容心中了然，“但是在我看来，她对你可能目前更多是迁就。”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他听到这句话，立刻抬头去看她，目光十分严肃，甚至多了一层恼怒。
小容知道自己理屈，于是换了个话题：“我答应和你们合作，不是因为信任你，而是因为信任她。”
“铃梓这个人好像有种魔力，能够吸引别人的信任。”她说，“即便是她自己的态度一无所动，还是能吸引其他人不断靠近，为她不断奉献。即便是我再厌恶人类，也愿意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想让她离我再近一些，甚至想要让她摸摸我的头发。”
“就好像是刻在了类人种族的血脉中一样。”小容对上达达利亚地目光，无所谓的笑了笑，“从这点看，好像比元素力还要可怕呢。”
他没有说话，这点显然他早就意识到了，但是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好像已经睡着了，要不然你先送她回去吧？”小容提议道，“至于怎么做，还是要看你自己。”
达达利亚想了想，直接背起铃梓：“明天我们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