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乔伊忘记了一件事情。
他刚重生记忆还有些混乱，下意识的想和主角撇清关系，把主角的后宫团打包送走。可等他坐上去往弗雷德里克家族宴会的飞行器时才想起来，这个时候他还没和兰诺·弗雷德里克订婚呢！
失策啊，早知道不来了。
但已经坐上了飞行器，乔伊也懒得再挪地方。大概是重生后遗症，他现在做什么都嫌麻烦。即便是前世那些对他影响至深的虫也不能挑起他一点情绪波动。
如果不是心脏还在正常跳动，他都要觉得自己是个继承了名为乔伊·钱伯斯的雄虫记忆的AI。
钱伯斯伯爵看着将头靠在玻璃窗，一副病恹恹样的雄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他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问道：“怎么了乔伊？是有些紧张么？不用害怕，雌父会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清润，即便不带任何感情也让虫有种温柔的错觉，不自觉放下心防，以为这只雌虫温柔善良。
乔伊从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即便很多虫都说“佩岚·钱伯斯啊，那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他依旧坚定的认为雌父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虫。
可当他精神海破碎，无助地向雌父寻求帮助时，他认定的避风港却与其他虫交易：“当然，能以没了用处的废物之身将那群星盗引过来，最划算不过。钱伯斯家的雄子一定会乐意配合的。”
他震惊，崩溃，丢掉最后的尊严请求雌父能够庇护自己，最终还是被迫成为计划中的诱饵，然后被毫不留情的牺牲掉。
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浑身无力地趴在笼子里的时候，雌父也是这样用温柔地声音告诉他：“不用害怕，雌父会在你身边的。”
雌父在你身边。
幼年时代能带给他无限勇气的魔法咒语，最终成为了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梦魇。
不过这个梦魇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在掉进星盗窝后，他梦境里的大boss就被那位星盗头子替代。
那位星盗头子这个时间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这辈子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乔伊软下身子继续靠在玻璃窗上，出神地看着窗外飞速退去的景色，不搭理身边的虫。
他的反应出乎钱伯斯伯爵的意料，若是平常，乖巧听话的虫崽早就自觉挺直背脊坐好，告诉他不用担心。
“乔伊？乔伊？”
连续叫了几声都没反应，钱伯斯伯爵放弃了交流，温声道：“你好好休息，睡一会，到了我会叫你的。”
如同万千担心孩子的雌父那样叮嘱后不再打扰乔伊，给孩子留下充足的自我空间。
他重新拿起书，注意力却并没放在文字上，而是点开腕上的光脑。
一幕幕监控画面出现在屏幕上，无论是家里还是乔伊常去的地方，详细到令虫恐怖。
钱伯斯伯爵飞快查询着虫崽最近的动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想到管家韦恩的汇报，他疑惑地想：真的只是因为担心觉醒的事情？
过了半小时，飞行器到达目的地。刚一到站，一群身着暗红色礼服的亚雌队伍就在飞行器边列队迎接。
他们身高相仿，身材相似，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乔伊靠在玻璃窗上，一眼就注意到那群亚雌中的领队，他知道那只亚雌，叫吉恩。
随着再度走过前世的轨迹，过往的记忆清晰浮现。
这场宴会是弗雷德里克家族为了给继承虫挑选未来雄主举办的，参加宴会的雄虫很多，都是B+级以上的贵族雄虫。
在塔尼亚帝国，雄虫是非常珍贵的，尤其是高等级贵族雄虫，更是宝贝中的宝贝。这群宝贝被溺爱的无法无天，即便是参加他虫的宴会也毫不收敛。
吉恩很漂亮，这份美丽对雄虫很有吸引力。虽然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仍旧有混不吝的雄虫当场对他出手。
乔伊回忆的时候，记忆中的事情也同步上演。
一只雄虫领着一众雌侍，大大咧咧走在红毯上。路过迎宾的吉恩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轻佻地挑起吉恩的下巴：“你很不错，之后跟着我？”
雄虫身边的雌虫们似乎早都习惯了他的做派，没有丝毫意外。
吉恩并不说话，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像是默认，又像是无可奈何。
乔伊曾以为他是无可奈何，所以他对上了发话的雄虫，自以为是的帮吉恩解围。
最初的吉恩是感激的，时常对乔伊说“您真是世界上最好的雄虫！”。那段时间他经常给乔伊送各种各样的小零食，甚至沾着乔伊的光在上层圈子露了脸，得了个厨艺不错的评价。
可惜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在乔伊拒绝了他的表白后，他们就渐渐断了联系。
乔伊并不在意，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做了一件好事。可当他成为废物被群嘲时，在宴会上产生冲突的雄虫也来嘲讽他——那时吉恩就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只雄虫身边，以雌侍的身份。
不过这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这一次的乔伊可懒得管闲事，一直待在飞行器上等外面的闹剧结束才慢吞吞走下去。
跟在他身边的钱伯斯伯爵见他平静的样子，点点头：“我很惊讶，乔伊，你没有为那只亚雌出头。”
也许是乔伊的行为和往常相差太大，钱伯斯伯爵也说出了上辈子没说过的话：“能成为这场宴会的迎宾领队，那只亚雌并不简单。很多时候，你以为的弱者并不需要你的帮助。善良也需要克制，雌父很高兴你今天能明白这点。”
听见这话，乔伊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看着自己的雌父，和对方说了重生后的第一句话：“如果我出手了，你会怎么做？”
忽略掉虫崽没有用敬称的事实，钱伯斯伯爵缓缓道：“我会让你自己处理，只有自己切身体会过才能明白。钱伯斯家的雄虫可不能是看不清算计的蠢货。”
所以这就是你对我的遭遇保持缄默的理由么？
乔伊并没有问出这句话，经历过绝望的他对这些事情已经不在意了。无论钱伯斯伯爵当初沉默的理由是想要锻炼他的慈父心肠还是权衡利弊后的冷眼旁观，在结局已定的情况下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踏上红毯，不需要指引就一路找到宴会场地。
这条路他很熟悉，前世成为弗雷德里克家族继承虫——兰诺·弗雷德里克的未婚雄主后，他来这个庄园的次数太多了。
他本意是想亲近未来雌君，对方却认为他是觊觎弗雷德里克家族的财产，提前视察。
乔伊还记得那只雌虫和他闹翻后冰冷的目光：【许风言出身不如你，但其他地方比你好太多了，至少他不觊觎弗雷德里克家族的财富。】
因为来的次数多一些，因为打听过未婚雌君的生长环境和家庭情况，他就成了觊觎财富的贪婪虫。
委屈么？
说不清。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现在他与弗雷德里克家的继承虫毫无关系。
*
宴会是露天的，精致的长桌上摆放着精美可口的点心。身着制服的侍者穿行其中，微笑着为来客满上昂贵的酒水。
手持酒杯的宾客们收敛情绪，挂上无害的笑容，乐呵呵地和周围的虫一同举杯。
乔伊并没有加入这些虫的狂欢，宴会开始后他就趁着钱伯斯伯爵和周围虫谈话的功夫离开。
这会儿他正骑在庄园边缘的矮墙上，和本该待在会场的宴会主角兰诺·弗雷德里克大眼瞪小眼。
这对乔伊来说是小场面，他像是没看见底下站着个雌虫，将还在内墙的那只腿也拿出去。
他看了看地面，嗯，三米，不算高。
预备——
“等等。”兰诺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声，他望着坐在墙头的雄虫问道：“阁下也是来参加宴会的么？您这是？”
乔伊也低头看着兰诺。雌虫看着他的眼神是善意的，里面夹杂着几分好奇，和前世隐藏着怨愤与厌恶的眼神完全不同。
前世他刚被绑进星盗窝的时候，偶尔会想象自己逆袭归来，让这群“背叛”他的雌虫后悔万分。
但时间长了这点幻想就没了。边缘星条件差，他的身体还不好，光是活着就已经耗光了全部力气，更别说还得伺候某只坏脾气雌虫。
如今再次相见，曾经的愤怒已经全部消散。兰诺在他眼里就是个麻烦，还是plus版本的。此时他只想离这只雌虫远一点，再远一点。
乔伊扭头看向庄园外的世界，纵身一跃。
他说：“我不是来参加宴会的。”
他既没有来参加宴会，也没有想成为兰诺的雄主，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兰诺看着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雄虫，头一次对雄虫这种生物感到好奇。
他被家里逼他选择雄主的事情弄得心烦气躁，没想到出来透气的功夫居然发现了一只会爬墙的小雄虫。
那只雄虫身上并没有觉醒后才有的信息素味道，也不知道成年了没。
“少爷，家主请您回去。”
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身后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
兰诺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走吧。”
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对身边的侍卫道：“去帮我查一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