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园长很机智
季星淳留在租房中的东西并不多, 收拾行李并没有花去他太多时间。
同房东商议的租期还有半个多月，不过季星淳并没有继续租住在这里的打算了。
星期六的时间，按理说季星淳今日不用去动物园上班, 不过他还是趁这个闲暇的时间将自己的个人物品都给带到了动物园那里。
自从妖族的存在暴露在季星淳这边后，动物园里的小动物也放飞自我了许多，季星淳可以肯定, 那些看着乖巧的崽崽肯定有不少时候会跑出去互相串门。
起了个大早，季星淳背着大包小包打车到了动物园门口，却注意到在门口还有另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人背对着他，因此季星淳只能看出对方是个男性, 染着一头赭红色的短发，发梢则是带着一点黑褐色。
他的个头稍矮, 身形看起来也有些瘦削，应当是个年纪不大的人。
因为在动物园中见过许多化为人形时发色奇奇怪怪的妖族, 季星淳立马联想到了那个方面上。
不过他心里清楚大多妖族对人类的观感不好，动物园里的许多妖也是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后才接纳自己的, 所以即便对方真的是妖，季星淳也没有贸然上前确认的打算。
更关键的是, 像季星淳这样的社恐, 是不可能主动去跟别人社交的。
妖族也不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季星淳若无其事地忽略了那个人的存在，接着仿佛做贼心虚一般地绕开了对方, 打算从动物园的侧门进去。
………别问，问就是社恐。
只是他刚迈出一步, 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沙沙声顿时令那人警觉地转头看来, 一张年轻而秀丽的面容上, 本应令人觉得温顺可爱的杏眸传来机警的目光。
看起来还是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少年。
季星淳下意识地回避了与对方的目光接触, 却见那少年忽然一愣，身上表露出的攻击性顿时收敛得一干二净，接着快步朝自己走来。
红发少年看着单薄，行动起来却极为敏捷轻快，不过眨眼他就拉近了两三米的距离。
不给季星淳想跑路的时间，对方就已拉住了季星淳的手，脸上满满都是激动与喜悦的神情：
“季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碰到你了！”
季星淳动作一顿，止住自己下意识想要抽走手的动作，他感受了一下这红发少年的心音，随后不太确定地小声道：“………你是那只红隼？”
红隼眨了眨眼，对季星淳能认出自己来这件事感到十分欣喜。
之前的红隼虽然已经成年，但由于在陆方彬那里过得并不好，状态极差的他并没有足够的力气化形，因此才一直保持着原型。
如今休养恢复过来，化形一事便水到渠成了。
只是现在红隼虽然外表看起来与人类无异，但因为过去十几年的生活，身上还有许多原型时的习惯和本能保留着。
于是在感到开心时，红隼脑子里下意识的念头便是：
想和季星淳贴贴。
红隼眨了眨眼，并没有想太多便循着自己的本能抬起人类青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边，然后靠过去蹭了蹭道：
“我好想你。”
季星淳：………
季星淳呆了。
虽然他通过读心知道了红隼的想法，但对方行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阻止……
后方忽然传来一道视线，季星淳眼皮一跳，忽然想起来此时这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
僵硬地转过头去，果然就看到开车送他来的出租车司机正用一种看似淡定，实际上异常兴奋的眼神看着这边。
【哇，这两个小伙子是一对的吗！？大白天的就这么刺激！】
【别说，小伙子两个长得都挺好看的，我要是再待一会会不会看到他们打啵？！】
【唉哟被发现了，走了走了，回去我要在群里跟老王他们好好八卦一下——】
出租车开走了，季星淳僵硬在原地。
见青年久久不动，红隼疑惑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啊。”
原本神采奕奕的少年举止一下子畏缩了下来，他松开季星淳的手，不安地揪住背着的书包带子道：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丢脸了………”
红隼心中懊恼：往日总是处于原型的模样，以至于他都忘了在人类世界中有许多行事规则是不一样的。
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动作，说不定就会给季星淳带来一些流言非议。
如果此时红隼不是人形，那么恐怕他全身的羽毛都会沮丧地耷拉下来了。
季星淳见他这样，连忙安慰道：“没什么，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反正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碰到了，社死什么的……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嗯……”红隼小声地应道，但神情举止还是显得拘束了许多。
季星淳心中轻叹，哪怕再也不用受陆方彬的折磨，但过去的生活还是在这只隼妖身上留下了一道隐形的枷锁，恐怕……只有时间能够逐渐抹去这些了。
“你这次忽然回来，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不想之前的小插曲再困扰红隼，季星淳转移话题问道。
随后果然便见对方打起精神来，少年微笑着道：“不是遇到问题，我是想来这里工作……或者说帮忙。听说白维院长这里常年缺人，所以我想我应该也是可以做点什么的。”
【也当是……为以前被陆方彬控制时犯下的错误赎罪。】
虽然这么想着，但比起酸涩，隼妖心中的情绪更多的却是坚定。
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无法改变，他能做的只有一直向前看，倘若一直沉浸在过去中，只会叫陆方彬那个人渣感到开心吧。
季星淳脚步一顿，心中的担忧消散开去，他提着行李同红隼并肩往动物园里走去，顺口问道：
“之前你应该回到自己的族群那边了吧，在那里过得好吗？我还以为你会在那里多待一会的。”
红隼：………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也有些纠结起来。
他悄悄抬头看了眼季星淳，然后斟酌着道：“他们都对我很好，我还见到了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同我说了我还是蛋时被偷走后的故事。”
回去后，他也同族群坦白了还在陆方彬手上时做过的事，但正如白维所言的那样，那些隼妖丝毫没有介意他被人类养大控制的过往，反而都异常心疼关心他。
尤其是他的父母，这些年来他们从未放弃寻找自己的下落，如今孩子失而复得，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叼在嘴边看着。
但………
或许是习惯了以前总是被陆方彬打骂呼喝的缘故，现在每日被高强度地嘘寒问暖，只觉得实在有些难以承受。
最终，在身体完全恢复后的不久，红隼终于是忍不住悄悄离开，来到了动物园这边。
反正以隼妖的飞行能力，他以原型姿态最多半天时间便能在动物园和族地之间往返，非常的方便。
现在这个时间，他的父母应该已经看到自己留下的消息，一想到他们可能会为自己担心，红隼便止不住心中的愧疚。
对不起，但他真的有点受不住了，必须得出来喘口气。
自红隼心声中得知，当他回家后不仅被全族强势围观，休养期间还被父母当做雏鸟一样亲口喂肉，甚至想帮他处理排泄问题等一系列遭遇的季星淳：………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红隼为什么想一个妖静一静了。
在心中无声同情了一下红隼，眼看已经到了园长办公室门外，季星淳敲了敲门，便听到白维的声音道：
“是小季和小红呀，进来吧。”
推开门，季星淳就看到园长此时正在……洗澡。
当然，是用原型洗的，不然季星淳会在开门的一瞬间将门给关上。
只见办公桌上正放着一个大盘子，里面装着一碟清水，而一只圆滚滚的鸟团子正抖着翅膀在里面扑腾着。
季星淳看见这只山雀团子先是在盘子里面蹲下来，然后抖动摩擦着自己身上的羽毛和两侧的翅膀，顿时盘子里面的水珠随着它的动作一阵四处飞溅，将边上的桌面弄湿了一片。
洗完了身体下方，园长腿一伸一曲，接着就换了个仰面朝天的姿势，让自己背部的羽毛能够接触到水面。
季星淳：………可爱！！！
他没忍住拿出手机来将这一幕都给拍了下来。
白维看到了季星淳的动作，他也没有去阻止，只是重复上面的动作。
等到鸟团子洗完的时候，盘子里面的水已经只剩下浅浅一层，剩下的全都撒到桌子和地面上了。
洗过澡后的羽毛顿时变得塌陷许多，没有往日见到的那样蓬松饱满，整只山雀看起来体积顿时缩减一半，显得更加小了。
季星淳心中暗道：嗯，看来以前只是虚胖。
洗完澡，鸟团子也没有急着变回原型，而是站在盘子边上发出白维的声音来：
“小红来得挺早的呀。”
红隼看了眼湿漉漉的模样毫无防备的山雀，喉结滚了滚，接着悄悄转开视线：“嗯，凌晨时候出发的。”
【……忽然感觉有点馋了。】
季星淳在园长洗完的时候就把手机收回去那里，听到红隼的心音他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红隼，小型猛禽，喜欢吃生肉，捕食青蛙老鼠蛇等各种小型脊椎动物。
当然，这里的小型脊椎动物也包括雀形目的鸟类。
像园长这样的小山雀团子，放在自然界中红隼可以两口一个，嘎嘣脆。
季星淳：………这可使不得啊！！
咳嗽了一声，季星淳悄悄上前一步，挡在了红隼和园长之间。
结果白维丝毫没有体会到季星淳的苦心，只见那似是毫无觉察的鸟团子忽然抖了抖身上的水珠，然后用力拍打因沾着水而变得沉重的翅膀，在进行了一个短距离的滑翔后他落到了少年的肩膀上。
隼妖微微一愣，然后就见山雀团子在肩膀的布料上蹭了蹭，用他的衣服擦水。
红隼：………
白维道：“说起来，小红你现在应该给自己取名了吧，有去登记吗？”
听到这里，季星淳顿时也记起，自己似乎直到现在都忘了去问红隼的名字。
嗯……老是红隼红隼的，确实也不是个办法。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迟疑了一下，然后道：“关于名字，我心里是有一个想法。”
那边还有些担心园长会被吃掉的季星淳转过头来，听到红隼心中所想时，他不由露出了鼓励的微笑。
看着季星淳的表情，隼妖心头最后一点顾虑消失：“我想取名叫季红，季星淳的季，红隼的红，可以吗？”
他本来会在陆方彬手中无知无觉地过完一生，但是在看到季星淳照顾那些幼崽的举动时，才让红隼混沌的思想意识到一件事情——
陆方彬那样对待他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那是错误的。
如果不产生逃离的想法，以及反抗术法的意志，那么在最后红隼也无法毁掉陆方彬手中的契约，获得自由。
所以……同季星淳的相遇，是他妖生的转折点，他想以自己的名字来铭刻这一点。
季星淳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听到红隼心中的想法后他心中不止有感动，同样还有些害羞。
其实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在救出红隼这件事上动物园这里的妖族也出力很多，只是没想到当初偶然的会面会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而听到红隼这样饱含着情感的话语后，白维微微张开嘴巴，然后从中吐出了一句：
“我觉得不可以。”
红隼：“……啊。”
季星淳：“园长？？”
原本隐隐回荡在现场的感动气氛忽然烟消云散，白维从少年肩头跳下去，随后化为人类形态叉着腰皱眉道：
“小红啊，也不是我想反对你，但取名这种妖生大事可不能太过随便啊！”
白维的语气十分正经，只有季星淳听到他在心中道：
【不行不行，要是真让小红给自己取名叫季红，咱动物园员工名字里带颜色的也太多了吧！】
【现在已经都又是黄又是黑又是白的了，白的还是有两个……】
【当初要不是我阻止，云澈就打算取名叫青X或者X绿什么的了！】
季星淳：……怪不得他总觉得云澈这位同事的取名风格同动物园的其他妖不一样。
白维绕着桌子走了两圈，苦思冥想一阵后道：“要不然你就叫季虹吧！小季的季，彩虹的虹！”
“不是有句话叫不见风雨哪能有彩虹吗？你现在的妖生就是已经见过风雨，接下来迎接你的都是彩虹啦！”
听他这么一说，少年顿时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欣喜道：“谢谢园长！这个名字很好听！”
白维也一脸欣慰：
【小红真的很好哄。】
季星淳忍了忍，还是咽下了那句“这两个名字从读音上来说根本没有区别吧！”。
反正红隼，不对是季虹心里挺喜欢的………算了算了。
季虹微笑了一会，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少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微博界面举到前方道：“对了，季哥，你好像上热搜了。”
季星淳“啊”了一声，他潜意识里还有些不信，毕竟热搜这种东西怎么听都是跟那些国家大事或者知名明星才有关的。
但目光移到手机屏幕上，季星淳便看到上面挂着的热搜界面，在排名第十的地方赫然挂着一个：
#饲养员小哥迪士尼公主本主#
季星淳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放下。
迪士尼公主的词条非常坚/挺地挂在那里与他对视着。
白维凑了过来，将手搭在季星淳的肩膀上，因为身高问题他甚至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尖：“嚯！小季你出名了啊！”
季虹看了一眼，然后用一种遗憾的语气道：“掉了，我今早看的时候还是第三位呢！”
季星淳沉默了一下，很想说其实他并不是很想上热搜。
不过他心里却隐隐感觉有些奇怪，上次他的表情包出圈的时候就被大学同学提醒过，不过那次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直播间粉丝多了不少以外并没有更多的影响。
而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怎么忽然又上了热搜？
总感觉有点不太正常。
而园长和季虹对人类的这些门门道道并不清楚，只是觉得：季星淳火了？那很好呀！来直播间的人类肯定会更多了吧！
毕竟来直播间的人类越多，就代表有越多人会进行打赏，会给动物园带来更多的灵气！
季虹和园长报道完，便离开办公室去熟悉自己的住处了，临走前还跟季星淳摆了摆手。
等到他走后，白维收起了那副笑嘻嘻的随意模样，季星淳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八成是要同自己说一些正事了。
果不其然，白维清了清嗓子道：“小季你应该知道咱们园里不止有你见过的那几只幼崽吧。”
季星淳点点头，他是见过动物园的地图的，这里除了黑虎园、雪豹园、综合园区等几个大型园区，还有一个狼园、鼠兔园和水生园。
除此之外，动物园还有许多未建设的空白地区，只是暂时还没有妖族入住。
这倒也侧面说明了动物园这个计划一开始并不是很受大部分妖族的支持。
“还有几只你没见过的崽子，不过他们要么太亲人，要么太不亲人，之前让你去接触都不太合适，不过最近我感觉也差不多了。”
白维的话听着有些自相矛盾，但季星淳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之前他和园长这些妖族还不熟，对方不清楚自己的人品怎么样，所以不好让他接触那几只崽崽。
太亲人的怕被他带歪，太不亲人的又怕他稍一惹对方不开心就被攻击了。
这样的考虑倒是很合适，季星淳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听园长的意思，显然是马上要让他接触这些没见过的小动物们了！
季星淳有些激动，也有点期待。
当然，并不是说他现在饲养的那些崽崽们就不可爱了，但人类嘛……咳咳咳。
默默在心中忏悔了两秒自己的“喜新厌旧”，接着季星淳听白维话锋一转道：
“不过最近我也在想一件事情，就是将动物园重新开放给人类参观，不过目前还是有很多阻力的。”
说着他叹了口气，脸上挂上了愁云：“以前开放的时候那些人类离开的时候总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还留下过一些情绪非常激烈的反馈嗯……”
季星淳想到自己在入职前搜索点评软件上面对动物园的差评，觉得园长此时的说辞有种经过修饰的委婉。
那些差评的内容可不是一个“情绪非常激动”就能形容的………
白维接着道：“后来我跟黑锦去了人类开的动物园考察了一下，发现我们真正欠缺的东西。”
季星淳：缺少人手，良好的服务以及路线引导？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白维震声道：
“我们缺少成年的妖族给人类参观！”
季星淳：？？？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吧？！
***
上舒市，一个房间中，一个看起来油头粉面的青年正被人劈头盖脸的痛骂着。
“凌子阳！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一点！你知道为了压下你的那些黑料公关那边花了多少钱吗？！”
经纪人气得不行，伸手将手机摔到青年面前，透过屏幕上的裂缝可以看到一张图片，而上面赫然是隔着一片窗帘后正与一个男人热/吻的凌子阳。
而这还不是最劲爆的，如果往后滑的话，接下来还能看到凌子阳与一男一女进行着某种激/情四射的多人运动的图片。
凌子阳面色苍白，表情却隐隐透着一股羞恼，然而像他这样看似当红实际没有真材实料全凭公司运作的明星在经纪人面前没有半点话语权。
“我知道了，飞哥……对不起。”
最后那三个字就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关飞凌厉地看了他一样，他清楚自己手里的这个艺人的脾性，冷哼一声道：
“过几天公司会给你安排一个真人秀给你洗白，到时候你给我完全按人设演，尾巴收紧点！”
“你该感激公司还愿意花钱顶那个动物饲养员的词条帮你压热搜，别说，人家倒是比你争气，自己在热搜上靠路人的游览量还能往上爬。”
凌子阳被奚落得面色涨红，抓着手机的手指不由收紧。
深呼吸了一下，他终是缓缓道：“………好的，飞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