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没睡醒
次日, 幼蓁醒来时,眼睛还有些肿。宜春心里藏着疑问担忧,想开口向主子询问, 却被幼蓁凶巴巴拦住:“不许多言, 你去拧两块帕子来与我敷眼睛, 莫要让嬷嬷看出来。”
宜春只好照做,但这印子一时半会下不去, 最后还是上了脂粉才遮盖住, 马佳嬷嬷过来时并未察觉异样。
今日要出京, 宋格格等人已经在栖梧院外等候许久了,幼蓁踏出院门, 众人立即福礼请安。
幼蓁抬手示意她们起身,道:“府里为你们准备了马车, 宋格格独坐一辆, 钮祜禄格格就和耿格格搭个伴吧。”
钮祜禄格格好耿格格连忙应是,宋格格却是一笑:“奴才怎么好独占一辆马车, 不如奴才就跟着福晋吧, 路上可以伺候您,福晋也有人说话。”
幼蓁奇怪地看宋格格一眼, 她与府里这些妾室来往并不多,不知宋格格怎么以熟稔的口气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车驾里自然有宜春等人侍奉, 多了宋氏,幼蓁反而不习惯。
宜春和念夏一左一右立在幼蓁身后, 听到宋格格的话,眼中都露出戒备。
这宋格格怎如此厚脸皮, 竟敢妄想和福晋坐同一辆马车?莫非是要借福晋的光, 好有机会在主子爷面前露面吧?
宜春刚要开口提醒主子, 幼蓁就已说道:“不必了,府里不缺你这一辆马车,你路上若是无趣,就去找另外两位格格叙话吧。”
别来烦她就是。
宋格格没能如愿,只能不甘心地应了一声。
车驾已经等到府外,幼蓁在宜春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待众人都安置好后,便下令往太和门去。
各府女眷都汇聚于此,待圣驾启程后,她们再跟上。
这一等,便等了小半日,待南巡的队伍出了紫禁城,幼蓁已经小睡两个时辰了。
四爷身为皇子,必须和其他阿哥们一道在皇上身边伴驾。中途抽空过来一趟,掀帘看见幼蓁在睡,没有惊动她,吩咐宜春和念夏精心伺候着,又快马回到队伍前面了。
出巡第一天,圣驾不过行了四十里地,整个南巡路线上,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行宫,故而当晚只能在路边驻跸。
先行的内务府早已搭好了御帐,一应物事安排妥当,尽管条件比不上行宫,但万万不能让贵人们挑出疏漏。
条件好坏是相对的,出门在外比不上宫里,内务府里有什么好的,自然先紧着皇上和皇太后,再是伴驾的宠妃、皇子、大臣。
一轮一轮降下来,诸位皇子府上的女眷能分到的份例,就差许多了。
幼蓁这边尚过得去,她是嫡福晋,又是皇贵妃的侄女,内务府哪里敢怠慢她,晚膳特地送来六菜两汤,皆是御厨的手艺。
幼蓁吃不完,准备赏给宜春等人,省得她们只能啃宫女们分到的青菜白饭。
谁知用膳用到一半,帐子外来了人。
是宋格格特意过来给幼蓁请安,说是要给福晋侍膳。
“让她回去吧。”幼蓁可没有让府中妾室伺候自己的习惯。
哪怕是宜春和念夏,她也鲜少让她们侍膳,麻烦极了。
宜春出去了一趟,片刻之后回来,对幼蓁道:“福晋,宋格格不愿离开,奴才打听了,说是宋格格的帐篷还没有搭好,没有用膳的地方。”
幼蓁眉头皱起,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宋格格怎么说也比奴才尊贵些,总不能让她和宫女太监们一同在外面用膳。
“既然如此,就让她进来吧。”幼蓁说道,“去看看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安置的如何了?若是她们的帐篷也没有搭好,就一起叫过来。”
“是。”宜春应一声,转身去派人去问,果不其然,因为事情太多,内务府还未顾及到这些位分不高的格格们,膳房送来了晚膳,她们却没有落脚的地方。
宜春依照幼蓁的吩咐,将三位格格请到帐篷里。
三人一进来,先是齐齐向幼蓁行礼请安。宋格格满口称谢,看到幼蓁面前桌上摆着的晚膳,立即眼睛一亮,脸上带着喜意道:“福晋这儿的晚膳和我们的就是不一样,奴才瞧着花样多,味道也好。”
幼蓁瞧她们身后的侍女,手里只提着一个食盒,想来膳房并没有给她们送什么好的,便道:“既然都来了,那就陪我一道用膳吧。、
宜春在桌旁添了三张椅子,另加上三副碗筷。
宋格格和另外两位依次坐下,宋格格原先要用侍膳的借口进来,如今得了机会,也不再提侍膳的事儿了。
幼蓁原本已经吃的半饱,加上路上乏了,没什么胃口,只稍稍动了动筷子便放下。
“你们慢用,待帐篷搭好了,自行回去吧。” 幼蓁说道。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屏风后,让念夏伺候她更衣梳洗,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解了盘好的发髻,才终于松泛些。
宋格格一行人在外头用膳,动静很小,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先行用完,待侍女来请她们,就千恩万谢地和幼蓁告辞,未敢多加停留。
宋格格吃的最慢,好像在故意磨蹭似的,眼瞧着天色全黑了,她才慢悠悠地放下碗筷,洗手净口。
幼蓁在里头看书,外头没什么声音,见宋格格没来打扰,也便随她磨蹭。
谁知就在这时,四爷掀了帘进来,刚要喊人时,猛的瞧见宋格格就立在帐篷中央。
“你怎么在这儿?” 四爷到口的“幼蓁”二字换成这一句。
宋格格磨蹭这么久,就是为了在福晋这里看看能不能等到主子爷,这时见四爷进来,顿时大喜,立即笑着上前,把自己帐篷尚未搭好福晋请她们来用膳的事情说与四爷听。
四爷抬手止住她的脚步,隔着半丈远听完,点点头道:“既然用过膳了,帐篷也搭好了,你就回去吧。”
他手一挥,向宋格格下了逐客令。
但宋格格哪有这么好打发,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次机会,宋格格可不愿放弃。
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尽力摆出自己最柔媚清秀的姿态,道:“主子爷奔波了一天,该是累了吧,让奴才伺候您梳洗可好?”
宋格格自信自己是后院众人中最为小意温柔,像伺候人这种事,福晋那般娇生惯养的贵女如何拉的下面子?
宋格格环视一圈,走向帐篷左侧的盆架子,手脚极快地浸湿一张帕子,捧过来要伺候四爷擦脸。
四爷怎会让她近身,立即后撤两步,面色已经沉了下来:“停下,爷让你回去,你没听见吗?”
宋格格笑容僵在脸上,还是没有退缩,攥着那帕子道:“奴才只是想伺候主子爷,这样的活计总不好劳动福晋大驾,奴才来做就是了。”
四爷冷冷扫她一眼,往周围看了一圈,想找个人,把宋氏拉出去。
谁料到这帐篷里全是幼蓁的侍女,这时候非但看不懂他的脸色,还悄悄摸摸抬头打量着,似乎在冷眼旁观他如何处理宋氏。
“苏培盛!苏培盛!”四爷高喊两声,帐篷外的苏培盛立即进来:“主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四爷不耐烦地摆摆手:“把她送出去,无事不要来打扰福晋。”
苏培盛打眼一瞧,就知道四爷说的是谁,当即走到宋格格面前,道:“格格,奴才送您回去吧。”
宋格格不愿走,苏培盛自然不惧她,连拉带拽地将人请了出去。
四爷抬步往里,刚要问幼蓁在何处,便瞧见屏风后一道纤细袅娜的身影。
幼蓁青丝半挽,只用一根牡丹红宝金簪固定,花蕊秾艳夺目,身上着一袭玫色长裙,裙角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这样的艳色,只有幼蓁能压得住。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双清透杏眸注视着四爷。
“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四爷大步上前,临近幼蓁两步远的时候又及时停下。
他骑了一天的马,身上难免有沙尘,幼蓁看起来已是熟悉过的干净模样,四爷不想让幼蓁沾染上尘土。
小姑娘扶着屏风,杏眸在他身上打量,脸色不太高兴,“哼”一声:“好脏,不洗干净不许进来!”
说完转身就走,红色裙摆画出大片波浪。
四爷不免愕然一瞬,他才回来,都没和小姑娘说上两句话,怎得幼蓁对他就没个好脸色?
难道是路上累着了?
待四爷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瞧着整个人都清爽了,才去了屏风后。
幼蓁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但四爷哪里看不出幼蓁乱颤的睫毛,紧抿的唇瓣,活脱脱就是在装睡。
四爷命众人退下,自己上了榻,手掌毫无顾忌地往小姑娘衣裳里头探去。
“哎呀!你做什么!”幼蓁当即被四爷弄得睁开眼,小脸上浮起红云,两只手紧紧按住四爷的手背,不让他乱动。
“方才不是睡着了?怎么这会儿就醒了?”四爷好笑道。
幼蓁大眼睛瞪着他,脸上气鼓鼓的,有谁被摸了那处还能继续装睡的?何况幼蓁了解眼前这位,若是不阻止,等会被碰的可就不止那儿了。
四爷瞧幼蓁精神尚佳,不像很累的样子,便倾下身,贴着小姑娘耳畔说了两句。
幼蓁听罢,紧紧攥着衣领,眸中满是羞意:“不要……外头有人呢,会被听到。”
“那咱们就小点声。”四爷撂下一句,转而就去解幼蓁的衣带,小姑娘那点子力气哪里拗
得过他,三下五除二便被男人得逞了。
出行前闹了半月的别扭,四爷便素了半月,待后面几日一直要伴驾,哪里能抽出空来陪幼蓁。
四爷这一晚,是要抵后面好几日的量。
帐篷外人来人往,尽管奴才们已经刻意压低脚步,但偶尔还是会有声音传来。幼蓁宛如被吓坏了的小鸟,只能颤颤缩缩躲在男人怀里,捂着嘴竭力不发出动静,身子比以往更要紧张敏感。
四爷最爱她这副只能依赖自己攀伏自己的模样,一时冲动,床架便吱呀大半夜,直到星垂平野,帐外彻底安静下来,才终得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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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方亮,四爷便要起身,他知晓幼蓁昨晚累坏了,动静放得极轻,想让幼蓁多睡片刻。
只是换了地方,身下不是府中那张拔步床,幼蓁睡得并不安稳。四爷才穿戴好,她就朦朦胧胧醒了。
手脚酸软无力,身上没有一处舒服的,幼蓁只能伏在床上,半点不想起身。
“再睡会,”四爷摸摸她的脸,“车驾出发的晚,你不必早起等着,路上还能睡会儿。”
幼蓁恹恹地点头。
四爷转身去梳洗,苏培盛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伺候,一人捧着铜盆,一人捧着帕子,苏培盛恭敬伺候四爷净面。
四爷不喜用宫女,平常近身伺候的这些事情都是苏培盛来办,往日在栖梧院里也是这样的。
谁知这再寻常不过的场景,不知哪里让幼蓁不高兴了。
她原是在床上躺着的,却在下一刻拢着被子坐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透着苍白,眼睛却是亮晶晶地盛着怒气。
她瞪着四爷:“你不会自己净面吗?为何要让旁人伺候!”
这一句话,在场的四爷和苏培盛及旁边的侍女们,都听得愣住了。
幼蓁“哼”一声,转而又睡回去了,只不过这回是背对四爷,只露出凶巴巴的背影。
苏培盛捧着湿帕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老脸皱成菊花。
四爷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先是惊怔,然后脸上竟是一丝丝露出大喜,随即笑出声来。
苏培盛不敢说话,主子爷的神情向来是内敛的,哪怕是高兴,也不会太明显。
一年到头来,笑得如此恣意的时刻一个巴掌也数的过来。
四爷接过他手里的帕子,道:“下去吧,以后这种事,爷亲自来。”
苏培盛讷讷地应了。
四爷梳洗罢,用了两块饽饽勉强垫腹,临要出门时,折身回来,揉揉幼蓁的发顶。
“晚上回来,有什么事就差人去前面找我。”
幼蓁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四爷心情大好地出了帐篷,骑马来到御帐前,十三爷和十四爷已经等在那里。
“四哥。”两人齐齐拱手叫了一声。
“嗯。”四爷点头回应。
十三爷和四爷素来亲近,最先注意到四爷今日的不同,他上前问道:“四哥,今儿是有什么好事?”
不然四哥今日怎么是笑着来的?
四爷摆手,看了眼旁边的十四爷,眸中笑意更甚,隐隐还带了些许自得。
“没什么,方才被你四嫂发了顿脾气。”
十三爷惊愕,被四嫂发脾气,四哥还笑得出来?
这还是他的四哥吗?莫不是早起没睡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