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修)
“什么?!”
不死川实弥一脸怒容, 衬着脸上的伤疤更加狰狞,他瞪大了含着密密麻麻血丝的眼睛,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看着坐在院子里紫藤花架下的人, 提着手中的日轮刀就怒气冲冲地走到了竹寺院一的面前。
“你们见到了鬼舞辻无惨?!”
“为什么没有把他杀了?!”
听到身为音柱的宇髓天元讲述在花街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讲到鬼王无惨的时候, 不死川实弥尤为激动。
鬼杀队和鬼舞辻无惨不死不休,作为柱之一的不死川实弥, 因为自身的遭遇,对于无惨的痛恨更深。
因此, 他恨自己没有见到过鬼舞辻无惨真正的模样,恨自己怎么还没有杀掉那个作恶多端的鬼, 也因此不理解竹寺院一放走无惨的举动。
“实弥。”
站在廊下的产屋敷耀哉语气柔和,但是暗含着劝告。尽管他看不见,但是也能猜到对鬼恨之入骨的不死川实弥现在是什么模样。
不死川实弥听到主公的话, 脸上依然愤恨不已,但是倒也没有再像刚刚那样咄咄逼人了。
可他也没有移开审视的眼神,站在竹寺院一的面前, 一副势必要得到一个解释的模样。
竹寺院一感受到照在脸上的光线变暗,眉头微皱,耳边咋咋唬唬的声音吵得他心烦,他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 挡住阳光的不死川实弥, 眼神危险地眯起, 语气带着警告。
“滚开。”
“为什么放走他!”
不死川实弥阴沉着脸呛声, 俯视着躺在藤椅上的竹寺院一, 语气逼问。
他看见一瓣紫色的花瓣飘落下来, 落在了眼前这人的身上,短暂地停留后,又穿过了他的身体,掉落在了地上。
这个人无法控制身体的虚实变化了。
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不死川实弥将目光放在竹寺院一的苍白的脸上,过后又看向了他被发丝掩盖住的脖颈。
那里缠绕着一圈白色的绷带。
不死川实弥心里浮现出一股浓浓的讽刺。
紫藤花灼伤卑鄙的食人鬼,却温柔地飘落在这个不人不鬼的人身上。食人鬼吸食人血饱腹,以此转换人和鬼的身份,可这个人,毫发无伤。
他是鬼,非鬼。
竹寺院一听到他的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毫不在意不死川实弥紧握日轮刀的手已经蠢蠢欲动。他静静地躺在那,没有移动一分一毫。
他抬起手仔细打量着,看着上面纵横交错的青筋,勾起了嘴角,声音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
“打不过。”
这三个字,不仅让不死川实弥当场愣住,就连站在院子里的其他人,包括长廊上的产屋敷耀哉都有些恍惚。
这算什么回答!?
不死川实弥反应过来,手里抓着的日轮刀咯吱作响,脸色也变得尤为恐怖,就连上面的伤疤也扭曲起来。
他忍不住上前下意识就想抓住竹寺院一的衣领质问他,可脑海里却又浮现出‘你抓不到他’的话语。
但是这一次,他抓住了。
可能是挨到竹寺院一这件事过于震惊,以至于不死川实弥心里对于他敷衍回答到怒火也消散了一些。
见鬼了,竟然抓到他了?!
身为风柱的不死川实弥力气很大,竹寺院一上半身被迫悬起,一头长发如瀑般散落,连带着粘在他身上的紫藤花瓣也纷纷掉落。
竹寺院一在这里躺了很久。看着天际的太阳一寸一寸地升起,数着花架上的紫藤花一片一片掉落,飘在他身上,落在泥土里。
他看着因为惊讶而变得有些蠢的不死川实弥,就着这个难受的姿势,将他打量个遍,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你明明可以。”
冷静下来的不死川实弥看着被自己揪着衣领的竹寺院一,视线看向了他被包扎的脖颈,语气强作镇定。
明明离那个家伙那么近,明明这么强大。
“哈……”
竹寺院一轻笑一声,抬起手落在了不死川实弥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上,顺着手臂一路向上,感受着手下人越来越紧绷的肌肉,他苍白的唇微扬,可是延展开的笑意却始终无法抵达眼底。
“凭什么呢……”
他低声呢喃着,伸出的手轻轻地划过不死川实弥的下巴,他突然往前凑了一步,那双似乎能看破人心的、如琉璃般清澈的眼眸对上了他的眼睛。
不死川实弥看着竹寺院一白得连血管都能看清楚的手朝自己伸过来,顿时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直到那只如同冷血的蛇一般的手划过他的下巴,下一秒,一股冷香扑鼻而来。
!!!
他连忙屏住呼吸,强作镇定地看着和他距离极近的竹寺院一,抓着他衣领的手力气大得骨节发白,隐隐发出咯吱的响声。
他想要做什么?扼住他的脖子?还是……
“砰——”
产屋敷耀哉站在长廊上,一手搭在辉利哉的肩膀上,听着这轰隆巨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实弥和竹寺院一之间肯定发生了冲突。
只不过……
他伸手抹去脸上若有若无的附着物,沉默半响,拍了拍辉利哉的肩膀。
“…是什么倒了?”
“……”
“回父亲大人……是院里的紫藤花亭。”
“咳咳咳……”
而将众人唤醒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竹寺院一看着倒在废墟里的不死川实弥,尽管自己被四周飘来的尘埃引起了剧烈的咳嗽,但是他却勾起了嘴角。
这次,眼底的笑意遮盖不住。
他甩了甩有些痛意的拳头,慢慢悠悠地走向躺在废墟里,呕出一大摊血的不死川实弥。
“凭什么呢。”
竹寺院一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夸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不善的不死川实弥,歪了歪头,然后慢慢勾起嘴角。
“凭什么啊。”
一脚狠狠地踩向他想要去拔刀的手,随着脚上力气的加重,竹寺院一的声音也变得粘稠甜蜜起来,晦涩不明的眼眸里尽是说不出的凉薄。
“因为我的血对无惨有着吸引力?”
“还是因为我的实力?”
不死川实弥感受着手背上越来越痛,最后嘎啦一声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抬头对上竹寺院一阴鹜诡谲的目光,心中一紧,与此同时,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寒意拉响了他的警报。
危险!!!
而这一点不只是他,周围站着的人同样紧张起来,不约而同地将手放在身侧的日轮刀上,戒备着竹寺院一的动作。
可是站在角落里的炭治郎却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抓着因为不死川实弥吐出来的鲜血而有些躁动不安的祢豆子,看着在阳光中站立着,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的竹寺院一,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憎恨,不甘,以及无力……
明明现在的竹寺院桑只是一个人,但是炭治郎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好几个人的身影,每个人的手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压弯了那具由内而外破损不堪的身体。
竹寺院一在这里不常说话,多得是一个人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或者在房间里看书。
因为祢豆子喜欢待在他身边的缘故,炭治郎平时也会有意无意的观察着竹寺院一。
平时他们在训练的时候,竹寺院一也会在一旁观看,甚至还会指点他们剑术上出现的问题,有时候碰上他心情好的时候,还有机会和他一起对战。
和竹寺院一对战总是能获得很多有用的东西,除了他们,就连柱们也会时不时回来和他切磋,不过,大多数的结果还是他们被揍的躺在地上,被人抬着送到蝶屋。
善逸对于这样的情况总是苦不堪言,心情好的竹寺院一会和颜悦色,但是也会笑着下手最狠。
但是自从吉原回来之后,竹寺院桑就好像丧失了所有的动力,对于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祢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竹寺院桑这个样子,她每天晚上都会去蝶屋的后院拔花,然后悄悄地放在睡着了的竹寺院桑身边。
炭治郎记得那花的名字是叫剪夏罗,是香奈乎告诉他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竹寺院桑对于祢豆子总是纵容,他会默许妹妹抓着他的衣服,摆弄他的头发,唯独不会让她吸食他的血液。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竹寺院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小鬼。”
竹寺院一冷冷地看着不死川实弥,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吐出的话语却犹如一柄尖刀,剜向了所有人的心。
“我可不是那个愚蠢的家伙,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愚蠢的家伙?
不死川实弥猛然抬起头来,听着竹寺院一说的话,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神色难看到了极点,鬓角狰狞的青筋跳动着,原本被他踩在脚下的手不自觉抖动起来。
“炼狱那家伙……”
“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竹寺院一看着朝自己挥舞过来的拳头,仰头躲开,顺势抓住他的手腕,转身压住了不死川实弥的肩膀。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压着他无法动弹。
“是吗?所以他死了。”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蕴含了若有若无的恶意。
“你这个混蛋!!!”
无法动弹的不死川实弥闻言目眦欲裂,他想要给身后的家伙教训,可是肩膀上传来的痛楚警告着他,倘若他再动一下就会彻底断掉自己的手。
可他怎么能忍受竹寺院一对于炼狱杏寿郎的牺牲如此轻蔑嘲讽!
“炼狱他没有输!!!”
不死川实弥嘶吼着从竹寺院一的压制下强行挣脱出来,忍着右臂断掉的痛苦,左手紧握着自己的日轮刀狠狠地砍向了他的脖子。
“壹之型 尘旋风·削斩!”
“不死川!!”
“不要啊!!”
众人焦急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速度快的已经想要挡住不死川实弥的刀。
可身为风柱的不死川实弥在速度上带着天然的优势,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中的刀砍向了站在原地不动的竹寺院一。
“竹寺院桑!!!”
怎…怎么回事?
炭治郎看着风柱手上的日轮刀,再看向站在原地毫发无损的竹寺院一,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刚刚……日轮刀…穿过了竹寺院桑的身体?
因为不死川实弥的攻击,头顶悬挂的紫藤花纷纷飘落,有的飘落在了不死川的身上,有的,却穿过了竹寺院一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什…什么?”
不死川实弥看着眼前的一幕,表情有些不可置信。这个人明明刚刚都还是实体的模样,按照他平时的规律,不可能这么快变成这样!
“你怎么会?!”
“很奇怪吗?”竹寺院一平淡无波的眼睛对上了不死川惊讶的眼神,嗤笑一声,“要鬼杀鬼……”
“或许你忘记了。”
“我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
竹寺院一是无法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包括祢豆子。
“小耀哉。”竹寺院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管好你的人。”
他回头看向站在长廊下,脸上可怖的疤痕已经蔓延到了鼻尖的产屋敷耀哉,嘴角扯出了一个带着恶意的弧度。
“不然,我会先替鬼……杀了他们。”
不管听到这句话的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竹寺院一看也没有看眼前不满起来的不死川实弥,径直略过他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庭院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神情复杂。
“实弥,先去治疗吧。”
还是产屋敷耀哉出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他的嗓音依旧柔和,让庭院里的人散开,却单独留下了炭治郎。
还有祢豆子。
-
距离上一次冲突已经过了一周,竹寺院一的身体始终没有恢复成原样,就连被人触碰,也无法凝聚成实体。
为此,专门为竹寺院一检查的蝴蝶忍也无法知晓缘由,甚至于强行把富冈义勇拉了过来,硬是让他牵着竹寺院一牵了一天,也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变得越来越虚弱。
竹寺院一是不在意的。
自从知道自己要变成人才能回去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了。他已经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咒灵了,如何还能变成人?
现在的他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只能说明一件事。
诅咒他的人,已经快要忘记他了……
竹寺院一的眼睛一直看着桌子上的书,可视线的焦点却落在虚空。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诅咒的产生本身就要极大的情感,而遗忘,就会让桥梁崩塌。
而真正让竹寺院一不平静的,而是原本那个被他判定没有咒力的小家伙竟然有着不少的咒力这件事。
明明,他只想让他远离那个糟糕的咒术界的。
可竹寺院一转念一想,惠那个小家伙拥有咒力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咒术会的那些家伙也在那一天,在他和夜蛾的计划中,至少能安分到那些小鬼们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的时候。
勾结咒术会和咒灵的那个家伙和他一同消失,最起码现在的现世是安稳的。时政那边更是不用操心,时雨和澄江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遇到了什么也不用再来找番一本丸出手了。
他们,都自由了。
竹寺院一闭上眼,伸手捏了捏有些刺痛的眉心,不再去想过去的事情。
突然,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眼前,竹寺院一睁开眼,垂眸看着出现在书面上的花,抬眼看向了跪坐在他身侧小小一团的人。
“唔……”
祢豆子将自己摘来的花放在书上,乖巧地挨在竹寺院一身边,末了还伸手指了指他的脸。
“又去祸害蝴蝶小姐的院子了?”
竹寺院一勾起唇角,伸手不轻不重地虚敲了一下祢豆子的额头,语气带着一丝笑意。
祢豆子自从发现竹寺院一对于这种花有着特别的态度之后,每天都会在蝶屋后面的院子里摘一些送给他,弄的蝴蝶忍哭笑不得,但也放任了祢豆子的行为。
祢豆子嘴巴上的口枷没有取下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敲的额头,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那双大大的粉瞳依旧有些担忧地望着竹寺院一。
竹寺院一察觉到她的眼神,心里有些无奈,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一朵朵盛开的花,可看着自己穿透花瓣的手指,眼神忽然变得暗淡起来。
“祢豆子。”
“他好像要忘记我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祢豆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可是竹寺院一下一句话她却无法听懂,只能呆呆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不过他忘记我也是应该的。”
竹寺院一笑了笑。
毕竟他,好像没有爱过那个臭小鬼。就连当初知晓他的存在,心里也只是充满了厌恶。
祢豆子看着自问自答的竹寺院一,忍不住拿脑袋去顶他的手,可当她想要抓起竹寺院一的手却落空的时候,平时懵懵懂懂的祢豆子突然变得有些伤心。
“唔唔……”
竹寺院一看着在他面前焦急打转的祢豆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急什么?”
“这是迟早的事。”
竹寺院一面上坦然接受着这一切,但是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回想起记忆深处的某些人而悔恨。
炭治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妹妹鼓着脸有些气呼呼地盯着竹寺院一,而竹寺院一则是支起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祢豆子。
“日安,竹寺院桑。”
听到声音的竹寺院一瞟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人,之后便不感兴趣地收回眼神,继续看着气鼓鼓的祢豆子。
可是祢豆子看到炭治郎,便直接朝他扑了过去,颇有些告状的意味。
炭治郎抱着自己的妹妹,对着竹寺院一跟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牵着祢豆子走到竹寺院一对面坐了下来,之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包模样精致的点心放在了桌上,推向了对面的人。
“竹寺院桑,这是今天去集市的时候看到的,听说十分美味哦。”
确实,眼前的糕点看上去就很精致小巧,更别说空气里飘荡着清甜的香味。
竹寺院一看着炭治郎额头上细小的汗珠,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眼前这人一定是完成任务之后急匆匆赶回来的。
难为眼前的点心还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看得出来眼前人有些心动,炭治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朝竹寺院一伸出了手。
不知道炭治郎是否有什么特殊的能力,竹寺院一只有接触到他身体才能凝实一小会。虽然时间不长,但事实对于吃点心来说绰绰有余。
或许竹寺院一现在的心情好,他将手搭在了炭治郎的手中,捏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
带着淡淡的花香,外皮酥脆,甜润适口。
竹寺院一咽下口中的糕点,看着面前坐得端正的炭治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是眼前的人不开口,他也不点明。
就这样,竹寺院一慢悠悠的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趁着自己能触碰到实物,翻看着桌上的书。
过了一会儿,一同看书的炭治郎突然被掉在书上的半块点心惊醒,他猛地抬头,看着竹寺院一微微皱起的眉头,又看向了自己和他交握的手,心中一惊。
竹寺院桑接触到实物的时间又变短了……
忽然炭治郎的手被祢豆子推了推,他看着自家妹妹暗示的眼神,猛地站起了身。
“不好意思竹寺院桑!我…我马上收拾!!”
说完,炭治郎便一把将桌上的书收走,看样子是要去弄干净。
竹寺院一原本因为突然失去控制而变差的心情被炭治郎这样一打岔,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只是那张清冷的脸上依旧没有好颜色。
竹寺院一也察觉到了这次的变化,他看着自己连点心碎都无法停留的手指,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看来,他真的会消失了……
再次回来的炭治郎就看到了一直坐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竹寺院一,他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盯着竹寺院桑的祢豆子,抿了抿唇,有些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那人的名字。
“竹寺院桑?你…你还好吗?”
“你觉得呢?小鬼?”
竹寺院一放下手,偏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地炭治郎,反问了他一句。
听到他的话,炭治郎也忽然明白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这样的事情,竹寺院桑怎么会感觉好受……
看着炭治郎有些自责的样子,竹寺院一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冲门口陷入自责情绪的人招了招手。
“有什么事吗?竹寺院桑?”
竹寺院一朝桌上抬了抬下巴,“找个瓶子把它们插起来吧。”
炭治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了桌上祢豆子送给竹寺院一的花。听到他的要求,炭治郎的心里有些诧异,但是也还是说按照他的话去找蝴蝶忍要了一个好看的花瓶,将花装了起来。
竹寺院桑以前从来都不会把花养起来……
以往祢豆子送过来的话竹寺院一都会将它放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它枯萎,而这一次,却是破天荒地要求拿花瓶养着。
炭治郎将装好的花放在竹寺院一面前,接着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啧……”
竹寺院一看着眼前乱七八糟摆放的花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下意识就想伸手将它重新摆放,可比他更快的是另一只手。
他看着祢豆子认真插花的模样,嘴角不露痕迹地勾了勾,抬到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
“很不错,小鬼。”
看着完全和之前变了个模样的花,竹寺院一难得开口夸赞了一声。他看着眼前盛开的花,眼底划过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竹寺院桑很喜欢剪夏罗吗?”
炭治郎没有漏过他流露出来的笑意,尽管很短很快。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带着极其温暖的颜色的花上,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我不喜欢。”
竹寺院一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语气里和眼眸里暗含的笑意却丝毫没有掩盖。
竹寺院桑在说谎。
炭治郎一怔,他闻到了从竹寺院一身上流露出来的一种淡淡的、有点干涩又有点甜的味道。
这味道很复杂也有点独特,这让炭治郎有些分辨不清他的情绪。
可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炭治郎又觉得竹寺院一是喜欢的。
“剪夏罗的颜色看起来很温暖是吧。”
竹寺院一撑着下巴,歪头看着眼前的炭治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可是送它的人不是这样。”
听到他的话,炭治郎下意识说就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可过后又反应过来,竹寺院桑好像说的不是祢豆子。
竹寺院桑……是在说他认识的人吗?
“那家伙就是个烂人。”
“喜欢喝酒、赌马……”
竹寺院一像是被眼前盛开的花打开了话匣子,在炭治郎面前细数着种种缺点,最后声音渐渐变小,他伸出手在半空中轻轻地戳着剪夏罗的花瓣,语气几不可闻,眼神晦暗不明。
“……可是我有点想他了。”
炭治郎一怔,看着这副模样的竹寺院一,语气有些试探,“竹寺院桑不能去看那个人吗?”
按照现在竹寺院一的样子,如果去见一个人也是很容易的,除非……炭治郎心中一紧,脑袋里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小鬼,我回不去了。”
“我回不了家了。”
竹寺院一的脸上明明是笑着,可炭治郎却觉得他比哭还要悲伤。
他眼角没有泪水,但是依旧哭泣。
“我快要被人遗忘了啊,炭治郎……”
竹寺院一笑着摇了摇头,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翻涌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喊出炭治郎的名字。
“那家伙还活着。”
竹寺院一一眼就看出了炭治郎在想什么,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将他脑海里联想出来的画面打散。他将掉落在眼前的发丝拂到耳际,摸着空荡荡的耳坠,语气轻描淡写。
“只是我回不去那个世界而已。”
这句话蕴含的信息虽然只有一个,但是也足以在炭治郎的脑袋里抛下了一颗炸弹,炸得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那个世界?!”
“如果我还活着,就有机会回去。”竹寺院一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脸惊讶的炭治郎,耸了耸肩,“但是我已经死了。”
竹寺院一说得深奥,但有些迷迷糊糊的炭治郎也算是有些明白了他近来变成这样的原因。
这个时候的他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了今天遇见了那个人,以及她说的话。
珠世小姐在研究一种让鬼变成人类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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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我们都不回来~惠酱自己可以在玄关的盒子里拿钱出去买东西吃哦~】
纸条的末尾还画了一个吐着舌头、带着墨镜的小人头。
惠面无表情地看完就将纸条放到了口袋里,背着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小书包就走向了玄关,搬来一个小凳子打开了玄关台子上的盒子。
拿出几张纸币之后,正准备跳下凳子的惠忽然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最顶层露出了一角的相框上面。
那是什么?
有些疑惑的惠皱了皱眉头,跳下凳子,特意走远了一些想要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可是那个相框被压倒了,等他看到相片露出的一角上面是谁之后,顿时打消了自己想要探究的好奇心。
因为那个人影是五条悟,惠那个不负责任的监护人之一。
离开房子前惠忽然看了一眼漆黑的角落,发现并没有什么之后,便关上了门,背着小书包走了。
这个房子是五条悟买的,里面的装饰和布局都和竹寺院一以前的房子一模一样。可是就算惠有些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对于房间的布局还是很熟悉的。
他知道这个房子不是自己以前住的那个。
说不出来为什么。
惠双手抓着背包的肩带,碧绿色的眼眸看着远处火红的夕阳,抿紧了嘴唇。
那个房子好像少了一种味道。
具体是什么味道惠已经记不清了,他闻遍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找到那个味道。
只有那个小抱枕。
那个小抱枕上面还有着淡淡的,已经快闻不到的味道。惠为此还特地去找了五条悟和夏油杰,问哪里还有小抱枕上面的味道。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闻,都说抱枕上面没有味道。
甚至不靠谱的五条悟还嘲笑着他,说上面有他小时候口水的味道!
想到这里,惠不由得鼓起了脸,走路的脚也停了下来,一副生闷气的模样看得路边的行人大呼卡哇伊。
耳边听到惊呼声,惠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周围人的目光,轰的一声脸色爆红,抓紧了背包就往前面的便利店跑。
“欢迎光临~”
“哦?是惠酱啊~”
便利店小姐姐听到响起的铃声下意识就扬起了笑脸,等看到了来人之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挚起来。
惠经常会一个人过来买便当,久而久之,在店里任职的小姐姐也认识了他,虽然对于惠的监护人有些不满,但是看着惠不像是被虐待的模样,小姐姐也就放下了心。
“今天要吃些什么呢~不可以再吃那些速食了哦咩咕咪酱~”
眼尖的小姐姐看到惠蠢蠢欲动想要去拿货架上的速食面,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警告。
原因无他,惠已经这样干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速食可以吃,但是架不住一个小孩子天天吃,会营养不良的。
“今天吃伊子姐姐做的爱心便当~呐~”
伊子笑眯眯地牵着惠走到了店里的休息区,将手中的便当打开,把惠专用的筷子递给了他。
“要营养均衡哦~惠酱现在的身高可是比同龄人矮了一点点哦~”
伊子用手向惠比划了一个距离,温柔地将他背包里的水壶打开放在了他手边,然后用手撑着下巴美美地看惠吃饭。
惠对于这样的伊子早就习以为常了,带着小奶音说了一句谢谢,便开始用餐。
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一阵铃铛声响起,伊子连忙起身走到柜台。
“欢迎光……!”
伊子看着进来的人,表情整个震惊,可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露出笑容轻声询问来人需要什么。
“泡一桶拉面。”
看着手中的拉面,伊子忍不住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然后一脸震惊地抱着拉面去了后面的工作间。
好…好像!
很快,伊子就拿着倒好了热水的拉面走了出来,将筷子递给眼前高大,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客人,看着他往用餐区走去的身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又提了起来。
惠酱!
等伊子用不那么焦急的速度走过来的时候,惠已经和那位客人对上了眼神。
高大的男人瞟了一眼走过来的伊子,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惠坐的桌子坐了下来。
看到这里伊子张了张嘴,但到底也没有阻止。
坐哪里是客人的自由,作为服务员的她也没有立场阻止。
而在这时,代表有人来的铃铛声响起,伊子打量了一眼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现没什么之后便松了一口气回到了柜台。
惠一边吃着手里的便当,一边暗戳戳地偷看眼前的男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吃便当,一个等面条熟。
突然惠吃到了什么,眉头皱起,拿起旁边的纸巾吐了出来,然后拧着眉将饭盒里的胡萝卜全部挑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盖子上。
惠很不喜欢吃胡萝卜,就跟他不喜欢红辣椒一样。
可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哼笑,而坐在他眼前,双手环抱着胸的人正是声音的源头。
惠鼓起脸看着眼前嘴角上带着疤痕的人,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继续吃起便当来。
可当手中的便当吃得差不多,摸着小肚子的惠眼神不经意就瞟到了眼前男人吃得滋溜作响的拉面上面,咽了咽口水。
他这个样子显然引起了男人的注意力,听着带着嘲讽的笑声,惠刚想抱着便当盒离开的时候,突然眼前夹过来一筷子拉面。
惠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抿紧了嘴,没有动手,也没有说话。
“臭小鬼,馋成这样就吃吧。”
听到男人的话,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男人带着伤疤的嘴角扯了扯,然后埋头吃起自己的拉面来。
最后,忙完了的伊子看着两个相似的人一同摸着自己的肚子打嗝的场面,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惠看着吃完了的面,以及眼前的男人起身的动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他喉咙里像是面条没有咽下去一般,哽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就当作支付面条的钱了。”
听到这话,惠猛地抬头望去,就见男人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纸币,冲他扬了扬之后,那人就双手插兜准备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惠突然就有些生气。
“禅院甚尔!”
惠跑出来,一脸倔强地看着男人。
被喊到名字的男人身形一怔,轻笑了一声回过身看着不到他大腿高的惠。
“怎么?吃了我的面条不给钱?”
听到他的话,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面条是他自己主动给他的,还是质问眼前这个不负责任的原监护人为什么不要他了。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惠气红了脸。
“这位先生?您认识惠酱?”
站在一旁的伊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出声缓和了一下有些怪异的气氛。虽然眼前的男人一看就像是惠的亲戚,但是除了五条君和夏油君以外,伊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认识。”
“认识!”
一大一小点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张嘴,
“可能认识吧。”
“是我的父亲。”
伊子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同时又对惠话里的内容有些震惊。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竟然是惠的父亲?!
果然看上去就不靠谱!比五条君还要不靠谱!!
惠听到他的话,顿时鼓起了脸,有些气愤地看着禅院甚尔。
而听到久违的称呼,禅院甚尔愣神了不到一秒就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看着气鼓鼓的惠,他伸手掏了掏耳朵,语气懒洋洋的。
“应该是吧。”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可正是这种带着‘可能’的语气,却让惠鼻头一酸,眼眶里也隐隐有着水光闪烁。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禅院甚尔了,自从他被白毛混蛋抱走之后。
惠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说不要就不要了他。五条悟说,这个人把自己卖给他。
“所以,你的钱呢?”
禅院甚尔听到他的话,也不意外五条悟告诉了他。毕竟五条家的那小子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骗人的家伙。
“输光了。”
“怎么?你要救济一下你穷苦的老爸?”
他勾起嘴角笑着,挑了挑眉。
“可以啊,拿五条家的钱养禅院家的,也算是不错的新闻了。”
“看来你在五条悟那里混得不错。那就承惠三千万?”
禅院甚尔伸出手,冲惠勾了勾手指。
看到他这副样子,惠气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在禅院甚尔那张可恶的脸上狠狠砸上一拳。他想也不想,哽在喉咙里的话脱口而出。
“你就是个烂人!”
听到这句话,禅院甚尔神情一怔。
你就是个烂人。
这句话禅院甚尔听很多人说过,禅院家的那些垃圾们、五条悟、夏油杰,还有孔时雨,他们都说过这句话。
可唯独一个人,他再也没有听到他说过这句话。
果然,臭小鬼大那双眼睛很迷惑人。
禅院甚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多谢夸奖?”
“既然不是给你老爸送钱的,那就有缘再见了?”
他转过身敷衍地冲身后的惠挥了挥手,留下气得眼睛通红的惠在原地,双手插兜就潇洒地离开了便利店。
惠倔强地看着禅院甚尔离开的背影,气呼呼地用手背擦去了眼角没有落下来的眼泪,拿起小背包,冲伊子说了一句谢谢,将钱放在她的手上之后,便追了出去。
但是年龄尚小的惠是赶不上禅院甚尔的速度的。
惠站在路口,有些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高大的男人。
可恶!果然他还是太小了!
握紧了拳头的惠咬紧了牙,再一次痛恨自己怎么还不长大这件事。
如果他长大了,就可以追上禅院甚尔问清楚他为什么要丢掉自己,如果他长大了,就可以知道小抱枕上面究竟是什么味道,如果他长大了,如果他长大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惠都能遇上禅院甚尔,有时候会像今天这样坐着吃饭,有时候却是匆匆一面。
可是惠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胖达说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去问大人。
可是他问了所有人,没人知道答案。
“我回来了。”
失魂落魄的惠打开门,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但是家里空无一人,就连平时会热情回应他的五条悟都不在。
这栋房子冷得像冰一样。
这种感觉惠有过,但是他忘记是在哪里感受到的了。
惠放下书包,换好自己的拖鞋,站在诺大的客厅里,心中有些迷茫。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惠按着自己的胸口,他虽然不爱吃胡萝卜,但是他确定自己没有心脏病。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脏会闷闷的呢?
惠想不明白,满腹的疑问找不到人诉说,只能憋在心里。
这个时候,惠突然抬头再次看向了玄关顶上反盖着的相框。
他像是被迷惑了一样,将椅子推过来,爬了上去,掂起脚伸长了手想要去够。可是因为自己的身高有限,始终差了那么一小截的距离。
惠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合在一起,做出了手影戏里狗狗的模样。
“玉犬!”
砰地一声,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狗狗顿时出现在了惠的视野里。
大狗狗见到自己的主人,立马热情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舌头疯狂舔着惠的脸,尾巴也晃出了残影。
因为玉犬毫不掩饰的热情,原本有些沮丧的惠心情渐渐变好。
玉犬的出现,还是惠无意中发现的,当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监护人们的时候,他一直记得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复杂的眼神。
惊喜?但是惠觉得他们并不是,那种感情有些复杂,现在还小的惠无法理解。只记得他们当时都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他真厉害。
惠摸了摸玉犬的脑袋,让它站在椅子上,而自己则是站在了玉犬的身上,伸手去够顶上的相框。
还差一点点……
皱着眉头的惠努力伸长了手臂,终于摸到了相框了一角。他活动着手指,一点点将相框往外移。而他也渐渐看到了里面的相片。
上面有五条先生,硝子姐姐……还有……夏油哥哥,黑色的衣角……那是谁?
惠看到还未展现出来的人,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期待,就好似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上面一样。
!!!
惠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掉下来的相框。
“砰——!”
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回来啦咩咕咪酱~”
“诶?你在搞破坏哦惠酱~”
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甜点的五条悟用空出来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苍蓝色的眼眸望着站在玉犬身上,表情有些愣怔的惠。
“怎么啦~干坏事被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啦?”
“没关系~悟大人会大发慈悲地原谅小朋友的哦~”
五条悟动作夸张转了一圈,展示了自己刚带回来的甜品。”当当当~”
“只要惠酱今天帮悟大人试甜品就行哦~”
“惠酱?”
很奇怪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的五条悟歪了歪脑袋,“咩咕咪酱?”
还以为惠是在闹脾气没有看到夏油杰的五条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嘛~杰那家伙今天要晚点才回来哦~”
“不过晚上他肯定会带惠酱说好的东西回来的~”
“不要生气……啦?”
走到惠身边的五条悟这才看清惠究竟做了什么坏事,他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佯作思考的模样,眼神在地上的相框和惠之间来回转悠。
最后,五条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原来惠是想在看照片偷偷想我们吗?”
“哎呀~真是令人害羞呢~”
“不过,我和杰都能经常见到……”
五条悟皱了皱眉,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惠。
“是想硝子和小夜蛾了?”
没错,相片上的第四人,那个惠期待了好久的人,就是五条悟他们的老师,惠也认识的人。
夜蛾正道。
然而五条悟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惠低落到了极点的情绪,还在自顾自地说着,翻看着手机日历,说着下次要带他去咒术高专看夜蛾的话。
最终,惠从玉犬的身上跳了下来,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而玉犬也砰地一声消失不见。
“啊咧?”
五条悟看着惠离开的背影,语气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惠怎么了。
等到他听到房门被关上,视线才收回,重新看到了手机的日历上。
五条悟看着上面刺目的红色标出来的圈圈,苍蓝色的眼眸变得有些深沉。
原来又到了这一天吗……
等五条悟收拾完碎掉的玻璃渣,又找了一个新的相框将碎了的换掉之后,他悄悄猫猫地打开了惠的房门。
看着抱着小枕头已经睡着了的惠,五条悟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恶劣地捏了捏惠肉肉的脸之后,他才离开了。
夜里,夏油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五条悟。
“你在做什么?”
夏油杰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背,看着五条悟周围乱七八糟翻出来的相片,忍不住黑下了脸。
“在找东西啦~”
五条悟看也没有看自己的挚友,继续一张张地翻看起来。
忍受不了五条悟看一张丢一张的行为,夏油杰咬着牙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照片来。
“杰今天去了陈列室?”
听到这话的夏油杰拿着相片的手一怔,随后恢复正常,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看到你放的甜点了。”
言下之意你也去了。
五条悟耸了耸肩,也没有说什么。等到他手上的照片全部丢完,他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一个鲤鱼打挺,五条悟坐了起来,支起下巴看着自己的挚友。
“杰,我发现我们几个好像都没有照片。”
“哈?”
夏油杰一脸你在说什么狗屁话的表情,冲他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相片,“这不是吗?”
但是五条悟却摇了摇头,“我是说我们。”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了夏油杰。
“和小老师的。”
听到许久不曾说出的称呼,捡相片的夏油杰愣住,良久才反应过来,声音有些低哑。
“啊,确实没有。”
竹寺院一并不喜欢拍照,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强行拉着他拍高专的班级合照,只是三个人和夜蛾一起拍了一张,到现在都放在家里的玄关上。
“怎么想起了这个?”
夏油杰站起身,将收好的相片放进了盒子里。
“只是感觉,惠好像需要。”
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出了自己的这样做的目的。
“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惠想要看那张相片。”
他指了指玄关上的那个相框,将自己回来看到的事情和夏油杰说了一遍。
“杰,你有没有发现,惠好像已经不记得小老师了。”
夏油杰听到他的话,并未出声。事实上他也发现了。
随着惠一天天长大,小孩子的身上有很多和小老师一模一样的习惯,可小时候能模模糊糊说出‘啊咿’的惠,现在已经忘记了。
小老师存在的痕迹在惠的记忆里一点一点地消失。
只有他们还记得。
夏油杰笑了一下,“但是我们没有小老师的照片。”他摇了摇头,表示他这里没有。
“偷腥猫可能也没有。”
说到某个人,五条悟的语气有些丧。
“那家伙连惠都扔给了我们,整天混在酒吧,当杀手。”
“小老师的东西他都没有带走。”
夏油杰眼神有些闪烁,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有一个人肯定有。”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夜蛾。”
“小夜蛾~”
—
离开便利店的禅院甚尔在外面游荡了好一会儿,最后去了酒吧。
孔时雨看到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几年禅院甚尔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
他顺手给禅院甚尔拿了个酒杯,给他倒上了最烈的酒。
“今天见到了惠?”
听到他的话,拿着酒杯的禅院甚尔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他这个样子,孔时雨连忙摆手。
“我可没有跟踪你。”
“你往年不都是这样。”
猜都能猜到。
禅院甚尔轻哼了一声,从兜里摸出来烟盒抖出了一支烟点燃。
孔时雨看着他指间细长的烟,深深地看了一眼禅院甚尔,语气不明。
“你倒是常抽这种烟,以前那种戒了?”
禅院甚尔被烟雾模糊了的眉眼有些晦涩,他咬着烟蒂应了一声。
“习惯了,就戒不掉了。”
孔时雨对他的话没做评价,而是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卡推到禅院甚尔眼前。
“喏。”
“今天你在马场下注赢的。”
近年来禅院甚尔的赌运有所回转,不再是以前那个从没赢过的大肥羊了。不过,也没有人会把天与暴君当作肥羊是了。
这些年真他妈怪。
禅院这家伙都开始赢钱了。
禅院甚尔看着桌子上的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拿起那张卡,用手指把玩着。
“原来赢了啊。”
孔时雨听到禅院甚尔有些炫耀的语气,差点没把一口好牙咬碎。他没好气地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他。
“新任务,去不去?”
“太难的不去。”
禅院甚尔没有接过来,而是拿起就被咕咚灌下了一口酒。
但是他这话让孔时雨差点没翻白眼。
太难的别人也接不了,除了你这位煞神,谁敢?
可是禅院甚尔这几年接任务都是这样。他给出的说辞是他怕死。
听听,这像是术士杀手说出来的话吗?
孔时雨颇有些无语,但是看着眼前的禅院甚尔,到底也没吐槽出口。
“放心,保证您老活着拿钱。”
他妈的,这年头禅院这家伙都怕死了。
禅院甚尔这才接过了档案袋,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就朝外走了出去。
“你请客。”
他背过身扬了扬手,留下孔时雨一脸复杂地坐在那。
他妈的,这年头禅院这家伙都抠门起来了。
出来后的禅院甚尔走在昏暗的街上,耷拉着眼皮看着天边闪烁的星星。
啊,这是第几年了?
嘶…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