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重话
又是一个该返校的周日。
晚上七点, 日暮七璃和她的三位警察朋友从居酒屋出来,准备转向KTV。
今天为寿星萩原先生补一个迟来的庆祝,让他一展麦霸风采。
至于为什么是“补办”, 那当然要问警察的排班。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大路上, 五月份气候正好,七璃穿了一条垂感很强的休闲长裤,萩原打扮得像个花孔雀。
对此,他幼驯染的说法是, “这家伙已经收敛很多了。”
班长默默点头, “警校时候他有一柜子夏威夷风花衬衫。”
“倒是帮了大忙。”
“我记得!便利店抢劫案对不对?”七璃立马在松田给她讲过的众多案件中翻出来了这一件。
引来萩原意味不明的眼神,“阵平酱, 你到底给日暮酱讲了多少我们的故事。”
“哈!我有什么办法!”松田装作没读懂幼驯染的眼神,“你不给她讲, 她自己去问鬼佬啊!”
萩原和伊达震惊眨眼,“这么大胆吗?”
“嗯,”七璃理所当然点头道:“鬼冢教官还是挺和蔼的。”
虽然, 与其说是给她讲故事, 不如说是吐槽问题学生大会, 顺便教育她不要学习他们。
简直为鬼冢教官掬一把辛酸泪。
面对三人“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七璃认真道:“鬼冢教官吃软不吃硬,如果没有特别违反规则,对他超级有礼貌。他不会为难人的。”
松田心想也是, 对待臭小子和乖女儿,老父亲的态度必然不一样。
走进KTV, 过道的灯光昏暗, 他们被经理领向包房, 打开门一看——
一个女人躺在血泊之中, 男人趴在她的身上,背上插着一把刀,两个人呈十字形交叠。
几人迅速前去查看,果然,已无生命体征。
这可谓是火速出警,伊达打电话叫了鉴识科,萩原去外面找寻证人和嫌疑人。
在桌上的包里发现死者证件,男人名叫角家达夫,26岁;女人名叫川上富美,女,24岁。
前者大约180,后者将近170。
“凶器应当是男人背上那把刀,凶手先捅进女人胸口,然后杀死男人。”七璃初步判断。
松田阵平:“但是一个人瞬间杀死两人,屋内却没有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伊达戴好手套走上前检查桌上物品,有削完的苹果皮,三个纸杯,其中一只倾倒,“他们有可能被下了安眠药。”
松田走到尸体旁端详,男人的脚在沙发旁,和沙发边线形成垂直角度,女人和沙发平行,桌子离沙发很远,屋内没有茶几。
“凶手的身高应该不会比这位男性死者矮,两人的伤口都是斜向下刺入造成。”松田在旁边比划着。
在他手中,松田发现了一个钥匙扣。
男性死者在屋内还穿着一件纯棉的夹克,七璃奇道:“五月份至于这么冷吗?屋里没开空调呀。”
三人将屋内线索找寻一番,包房的音乐还在播放,似乎是他们自己挑选好了歌单。
勘察间,萩原研二带回了三个嫌疑人。鉴识科已到,他出门继续寻找证人。
立田宏史,男,24岁,女死者的高中同学,在隔壁包房唱歌,中途有来死者包房打招呼。
明石江子,女,22岁,立田宏史的女朋友,和对方一起进过死者包房。
井內幸一,男,26岁,KTV服务员,按时间来算是最后见到死者的人——如果他们说的都是实话的话。
两个男人都不算高。
七璃紧紧盯住井內幸一,她在他头上看到了紫得发黑的邪气。
松田阵平:“明明是高中同学,为什么要分成两个包房?”
明石江子语气暧昧地回他,“都是情侣嘛,当然要过二人世界了。”顺便抛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扫见立田脸上的口红印,松田:。。。我不想懂。
伊达接着松田的话询问,“你们是约好一起来的?”
立田宏史:“是角家达夫约的我们,之前同学聚会,川上带他参加时我们认识的。”
男人的神色正常,没有心虚的样子。
而七璃对准目前唯一一个头上有邪气的人准备挖掘讯息,“井內先生,您最后一次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活着吗?”
“是活着的,不然我就报警了啊。”
同时,鉴识科在死者手中的钥匙扣上发现了立田的指纹,立田惊住:“我的钥匙扣怎么在他手上?”
七璃没在意这句话,继续对服务员发难:“桌上的三杯水是您送来的吗?”
松田看了她一眼。
“没错。”
“为什么是三杯呢?确定没有人往里边放东西吗?”
鉴识科在里边捡出了安眠药成分。
“他自己想要三杯嘛,我肯定不会放东西,他自己我就不清楚了。”井內回答得不疾不徐,仿佛没有感受到自己被针对了。
松田的视线移到两位死者的刀口上,又扫视了嫌疑人的身高,此时听到七璃穷追不舍:“您的衬衫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井內依言脱下服务生马甲,衬衫洁白无瑕,凑近前看,他的手上也没有血迹。
鉴识人员此时说道:“刀柄上只有死者的指纹。”
七璃依旧没当回事,在场只有一个人身上有邪气,她当然想尽快从他身上找到证据。
于是她让服务员配合她模拟现场,拿一个纸壳伪装成刀刺向她。
因为她和女死者身高相仿。
对方自然不愿意,“喂,你是把我当成凶手了吧?”
七璃反唇相讥,“你如果不是的话不用紧张啊,是在给你洗清嫌疑。”
他抬手向七璃身前刺入,依照神情和动作熟练程度来看,不像是刻意调整过落点,假刀的落的位置,比女死者身上的要低。
一是看角度,更重要的是看他的态度。
松田阵平发现,日暮七璃在案发现场有时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很像先假定某人是凶手,而后去寻找证据。
先入为主,这是大忌。
“现在满意了吧?我问心无愧。”
女孩仍然没有放弃,想继续询问。
还未开口,她听到耳畔有人沉声道:“你出来一下。”
松田身上在冒冷气,给七璃丢下这么一句后就自顾自出门了。
走廊里恰好遇到萩原。
“你太依赖直觉了。”卷发警官眸光锐利,一语点出七璃的问题。
“办案要拿证据说话,”他的神情有些严厉,“别像那些草菅人命的警察一样。”
“松田!”萩原呵住他,“你过分了。”
松田阵平作为警察的骇人气势,鲜少对七璃展现出来,刚见面时算一次,询问为何认为降谷是警察时,不信她的说辞,又算一次。
但那两次都没有这次严重。
日暮七璃怔忡片刻,并未像往常一样怼回去或是若无其事,她平静地回了一声“好”,进包厢再去寻找线索。
一方面,她是很能虚心接受别人意见的人,所以松田说的话点醒了她。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确太过于依赖灵力,没有做到身为警察的谨慎和周全。
没有什么面子上的顾虑,她打算推翻之前所有的分析,重新去挖线索找证据。
另一方面,她确实心里发堵。朋友之间小小的争论和分歧,对她而言本不该放在心上,如果是伊达,她可能只是被泼了冷水,重振旗鼓继续努力。
但是……松田阵平这样说,她不是很能接受。
日暮七璃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脑子里惦记着这件事,加上灯光昏暗不清,她被话筒的线绊住,膝盖猛地磕到沙发下方凸起的木质边沿上。
她一声没吭,狠狠倒吸一口凉气。伊达见状赶紧过来扶她,七璃摆手示意没事。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了沙发缝里有个东西,沙发被她撞到才显露出。
————
走廊里。
七璃走进去之后松田就后悔了,他倚着墙壁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怎么办啊,hagi?”
萩原简直被他气笑,“你问我怎么办?说就说,态度好点不行吗?措辞温和点不行吗?就算你非要这样说,不能当着我的面啊!”
槽点太多。没有一个字说的是恰当的。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是应该提醒,你就不能说‘我们把所有嫌疑人都再认真查查,也许会发现新的线索’吗?”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怎么就是不会说!响鼓不用重锤敲,她那么聪明的姑娘,隐晦提醒一下完全就够了啊,哪里用得着说最后一句重话。
研二酱长叹了口气,拍拍松田的肩膀,“我知道你因为什么,你先反省一下,我去解释。”
自己的幼驯染,还能不管吗?
萩原走进去的时候,日暮七璃正坐在椅子上思索——因为膝盖疼,站不住了。
“日暮酱?”萩原试探开口,“还在生气吗?”
七璃微笑相迎,“没事,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他说的确实没错,是我先入为主了。”
萩原滞住,很能共情女生情绪的他知道,理解是一回事,伤心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是在为他开脱哈,”萩原思索着措辞,“你记得之前问小阵平想当警察的原因,我说他想揍警视总监吗?”
他们在包房的角落里,屋里只有伊达和鉴识科的人,在专心查案并交谈,萩原声音很小。
七璃不明所以,点头。
“因为他父亲曾经遭受过一场冤狱,警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以杀人罪名将他逮捕。”
不用萩原多说,七璃全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介意这件事,为什么当时不让萩原说下去,为什么在日之出大饭店听完她和小女孩的对话会是那样的反应。
萩原研二帮理不帮亲,继续道:“但是他的态度仍然非常气人!我只是想说,他绝对相信你的人品。”
七璃莞尔,“放心,我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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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松田沉默一会儿,当然不能全靠幼驯染解释,他也得去道歉。
不过,想让人家消气,还有一个重要的办法。
他走向员工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