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陈帝国》第二十节 父辈的秘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东魏再次派来的和亲队伍已经赶到了伏龙城。
这次赫连支派来的团队规模浩大，带头人物也非常“重量”。
这人便是赫连拓拓，魏王赫连支的哥哥，也是东魏国的二号人物。
看起来憨态可掬的模样下，却是既狡诈又残忍的角色。
连桀骜不驯的赫连孤涂提起他都为之色变。
要不是赫连支时刻提防着他，总是限制着他的权力，恐怕全天下的良田都已经成为了东魏的牧场了。
赫连支对刁云一步步重用，也许就是出于对赫连拓拓的一种遏制。
这种人物的到来，说明赫连支队和亲一事绝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女皇只是匆匆和赫连拓拓会面后，就将“重要”人物晾在了一边。
来自草原的使团被女皇安排给了慕容诚款待，反正这些墨家的老老少少都擅长夸夸其谈，而她手里还有一茬又一茬的事情急需处理。
面前的鬼面具让她想起了严律。
严律的死，怎么会让她不感到遗憾。
宫中又少了一个可以为她办事的人。
上官贞已经被派往了顺城。
据说后陈就和毒蛇一样，眼见寒冬将至，渐渐停止了各个方向的军事行动。
等到度过冬季的后陈，必有一场大动作。
宇文曼没有估算错误的话，后陈的目标肯定是拿下战略枢纽顺城。
目前她的军队人数最少，在这乱局之中最为不利。
还好宇文素提醒了她，只要制造更先进的武器，以少胜多也不是天方夜谭。
她必须让上官贞把大科学家给带回来。
突然出现的宇文楼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大伯？”
不请自来的宇文楼，让宇文曼没有任何准备，就连那具鬼面具也没来得及藏好。
为了消除宇文楼脆弱的自尊心，宇文曼特意要求翼王前来时不用通报。
今天宇文楼之所以过来，就是主动请缨前往范阳郡。
和宇文曼一样，他也预感后陈会在冬季结束后有所动作。
如果能得到范阳郡一带的支持，就能为顺城提供坚实的后盾。
何况宇文荣的部下，一开始也是在他的号召下卷入了这场战争。
他有必要、也必须去做这个解铃人。
还有个原因宇文楼没有说出来。
他本来打算亲自感谢自己庶出的女儿宇文素，可是这个女儿对他却格外地冷漠。
这样他更加肯定，宇文素主动联姻，绝不是为了救下自己的脑袋。
所以他不想女儿远嫁时，两人都陷入尴尬。
宇文楼还是看见了桌上的鬼面具。
宇文曼居然在这个面对死亡都镇定自若的男人脸上，看见了闻所未闻的...恐惧？！
“这面具...”
宇文楼语气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鬼面人是开国皇帝——他的亲兄弟宇文阁秘密建立的组织。
所有被召入组织的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无条件执行皇帝所有命令。
哪怕要他们亲手杀光全家，他们也毫不犹豫！
因为选择背叛的人，全家会遭受到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后果。
女皇之所以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他们的保密程度太高了。
一开始，宇文楼也不知道鬼面人的存在。
还是柔王宇文荣说漏嘴后得知此事。
“侄女对此一无所知，不知大伯知道点什么吗？”
见周围没有旁人，宇文曼放弃了生硬的称谓，一开始就将两人的关系定性为亲人之间的交谈。
她也在宇文楼的异常中嗅到了一丝异常，或许大伯知道其中的秘密！
见女皇毫不知情，宇文楼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和了下来。
“臣...我...”
宇文楼十分纠结。
他宇文楼...应不应该？将这个秘密...告诉女皇？
“女皇知道你四叔是怎么死的吗？”
“所有人都知道被墨家所害。”宇文曼说完皱了皱眉头，她对大伯依然称呼自己女皇觉得有些生疏“大伯在没人的时候不必...”
不等宇文曼说完，宇文楼抢着说到“墨家那些废物，恐怕还未踏足范阳郡，就已经横尸荒野了！”
“那是？！”
宇文曼不敢相信，除了墨家还有谁能伤害四叔宇文柔。
宇文楼说到“臣如果信口雌黄，女皇能宽恕臣的罪孽吗？”
“大伯但说不妨，侄女绝不治罪！”
宇文曼心里叹息着，大伯还是以君臣相对。
“杀死你四叔的，正是带着这副面具，被称作鬼面人的组织！”
宇文楼指着桌上的鬼面具。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腾地一下站起身的宇文曼几乎叫喊了起来。
“因为...”宇文楼稍作停顿“他们是先帝的亲信！”
“父皇？！”
宇文曼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不可能！”宇文曼根本不相信大伯说的这些“父皇曾说过，大伯与四叔一武一文，是大夏江山的基石。父皇怎么可能自毁长城！”
“那是以前...”宇文楼转过身，看着立柱上那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当年泗水的那场决战，虽然李昰兵败如山，然而先帝也负了伤，并且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那之后民间就传言，先帝百年之后，一定是你四叔接手皇位。”
宇文楼伸手去触摸金龙的身躯，他自己不是也差一点成为皇帝吗！
“大伯请不要胡说了，父皇在临终前已经有了儿子宇文赐！”
宇文曼怀疑大伯在编造故事，因为宇文赐就是父皇依然能生育的最好证明。
“况且，父皇立下遗嘱，腹中胎儿若是男孩，则立为皇帝！”
宇文曼认认真真的补充到。
宇文楼朝她微微一笑...
李昰战败身死后，宇文阁并没有追杀李家逃走的人。
当年李昰对宇文阁宽宏大量，让他不能冒着被天下耻笑而斩草除根。
于是陈国留下来的几十万降兵降将就成了宇文阁一块心病。
他也害怕李家后人在以后的某一天又推翻自己。
所以宇文荣接到了一个恐怖的命令，那就是让李昰所有的降兵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宇文荣先通过刁云，借奕川之手屠杀了安南县百姓，然后把脏水泼到了墨允荀身上。
接着挑选一支心腹坑杀了被骗到这里的陈国降兵。
而这支心腹被宇文阁纳入麾下，变成了一个叫做鬼面人的组织。
这些人只服从宇文阁一人安排，专门做哪些皇帝需要去做，又不能公开的事情。
宇文荣知道了太多先皇的秘密。
好在这个兄弟一直没有透露宇文楼也知道这些...
~~~~~~~~~~~~~~~~~~~~~~~~~~~~~~~~~~~~~~~~~~~~~~~~~~~~~~~~~~~~~~~~~~~~~~~~~~~~~~~~~~~~
宇文曼本想让大伯等到宇文素离去后再前往范阳郡，却拦不住坚决离去的他，只好签署了派遣文书。
宇文楼离开的当日，一个精美的木盒送到了女皇手里。
里面是宇文曼给他的那枚免死金牌。
宇文楼退回了女皇的免死金牌并不是因为他不怕死，只是经历了太多的他懂得，皇帝想杀谁、不杀谁，靠的不是一块破牌子。
......
当宇文阁知道自己只剩一个女儿的事实后，找了无数神医为自己开药治病。
然后他又临幸了范定与广平。
范阳郡在宇文荣的治理下欣欣向上，丝毫看不出战争带来的萧条。
当地军民对柔王的爱戴似乎超越了宇文阁这个皇帝。
虽然宇文荣的谋士劝他隐藏锋芒，避免遭到小人闲言碎语而引起皇帝的猜忌。
可是宇文荣看不起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何况皇帝还是他的亲兄弟。
于是他不屑于跟皇帝解释小人的挑拨，甚至拒绝了宇文阁安排到自己军队的将领。
在宇文阁即将离去时，还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阅兵，好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手中这支纪律严明的优秀军队。
皇帝表面上慷慨激昂地肯定了柔王和他的军队，可是私下里已经埋下了杀心。
随后皇帝前往广平郡。
相比范阳郡，广平郡本来就地处偏远。
加上翼王宇文楼武力充沛，治理能力却欠缺太多，所以整个广平郡看起来萧条而落后。
身边人向皇帝传言说，宇文楼府中紧锁的十二间仓库，里面堆满了准备造反的兵器。
于是宇文阁并没有将对宇文楼的不满挂在脸上。
宇文楼并不知道自己十二间仓库的流言，只是听说了范阳郡的事后，每日都大摆酒宴款待皇帝和随从。
宇文阁虽然每日与翼王把酒言欢，可还是找借口来到了十二间仓库。
其实宇文楼喜爱金银珠宝，那十二间仓库堆满的并非兵器，而是他来到广平郡后，当地官员行贿的各种宝物。
宇文阁让下人打开仓库，宇文楼却拼命找借口，避免贪污的证据被皇帝知道。
这样更加让宇文阁怀疑流言的真实性。
皇帝看着仓库中堆满的财宝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宇文楼，当场哈哈大笑。
当晚的酒宴没有君臣之分，只有许久不见的家人。
直到所有人都酒醉倒地，才被迫结束。
等到宇文阁回宫，再也没有过问过翼王宇文楼。
但是民间流出传说，奸相墨允荀暗中派出刺客，杀死了德高望重的柔王宇文荣。
......
握着金牌，宇文曼轻叹一声。
父皇宇文阁也为一些功臣颁发过这种东西，但是得到保命符的人反而一个个都离奇死去。
父皇宇文阁打倒李昰后，看中了李昰身边的一个嫔妃。
他不顾上官烈英苦苦劝说，强行将美人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些事，宇文曼是知道的。
宇文阁找了不少神医，也试了不少药。
从李昰那里夺来的妃子小腹终于有了动静。
然而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让宇文阁身体越来越差，他时常因为精神错乱而做些荒唐的事。
背后的事情，宇文曼却并不清楚。
宇文楼在位的短暂时间里，从墨府官家那里得到一个惊人的秘密。
得知秘密的宇文曼几乎无法呼吸！
墨府管家为了保命，向宇文楼说了不少秘密，绝大部分都是他在墨允荀墙外偷听来的。
口说无凭，官家拿出了墨允荀与顾太后之间的笔迹。
这是墨允荀夹在一些杂书中的纸条。
这个老狐狸留下字据，就是防止顾太后翻脸，自己沦落为弃子...
城破后，墨府的管家和下人一起被抛弃，留在府内等待宇文楼的惩罚。
管家为了活命，挖出了这些被墨允荀深埋在地下的秘密。
就如同当初顾太后要求墨允荀销毁这些证据，墨允荀却私自埋入地底一样...
宇文阁似乎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糟糕的身体，担心野心极强的顾太后趁自己失去后，用顾家人占据朝野。
于是考虑着用什么借口废除皇后——将来的顾太后。
顾太后自然不甘心就这样遭到废黜，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接近宇文阁了。
她只有通过墨允荀的牵线搭桥，与李昰的妃子达成了共识——除掉宇文阁。
妃子对宇文阁强行霸占自己一直怀恨在心，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由于宇文阁偏爱蜂糖水，于是墨允荀不知哪里搞来了一种液体。
单独服下不会有任何毒性，但是与蜂蜜结合，久而久之就会被毒物慢慢侵入骨髓。
妃子每天都会加上一点掺入其中，两种物体完美融合，无色无味！
尽管宇文阁生性多疑，任何事物都有专人试毒。
而且害怕试毒的人被人收买，隔三差五就会换一批人。
结果试毒的人都没有出现问题，偏偏宇文阁体内聚集了大量的毒物。
直到宇文阁毒性强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妃子才给他讲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太医断定妃子肚中怀的是男孩。
坏消息则是男孩是妃子与他人所媾和，与宇文阁毫无关系。
这个愤怒的女人眼看宇文阁杀死了她爱着的李昰，她也要让宇文阁的江山最终落入外人之手。
可惜妃子没比宇文阁多活几天，等到孩子一出生就被顾太后杀人灭口。
知道秘密的宇文阁又气又恼，嘴里说不出话，病痛又让他拿不稳笔。
他能做的只是躺在床上等死！
就在顾太后对成为废人的皇帝放松了戒备时，宇文阁终于抓住了机会。
他让太监总管王璟带来了宇文曼和几个重要阁臣。
就算只有一个女儿，他也绝不会将皇位拱手相让！
虽然说不出话，但他将皇冠戴在女儿头上的一刻，就宣告了中原第一个女皇帝的诞生。
他用手指认了上官烈英与文渊两位顾命大臣。
借着余光，他瞟到了视角边的墨允荀。
他之所以重用墨允荀，只是因为这个人也为他私下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墨允荀必须和皇帝的秘密一同埋葬。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指着墨允荀，却没有力气再比划出杀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