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余光 第二节 异乡人
一个小丑，正穿着与身材极不相称的宽大衣服，看起来就像一个臃肿的矮子。
但是用旁边的严律作为参照，其实这个人还是要高出一截滴。
朱红色的皮肤看起来与宫墙颜色极为相近。
如果这个番人贴着墙面进宫行刺，恐怕很难被巡逻的侍卫所发现。
那双绿色的瞳孔就像夜晚的猫眼，又或许是点缀在首饰上的绿宝石。
一个黄色小球刻意安在了鼻子上，被脸上红色的皮肤衬托得格外醒目。
离自己重新登上皇位，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年头。
宇文曼刚刚诞下了第二个皇子，也是她与文泰的第五个孩子。
本来疲惫不堪，半卧在床上休养。
她让人去请上官贞过来，准备讨论北方那些归降的贼寇再次造反的事情。
结果严律见女皇这几日情绪低落，率先找了个变戏法的来逗她开心。
宇文曼突然很想知道红皮肤的番人头发会是什么颜色，好奇心驱使她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可是这人却戴着一头五彩斑斓的假发，看上去...就像一团彩虹正好停留在了头上。
番人做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又说了个很短的句子，听起来像是在问什么。
不论南蛮语、溷人语还是西域十几国那些语言，她都能略知一二。
结果...这人说了什么，她一句话都没听懂。
“严律，翻译翻译。”
严律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番人，本来是同一个杂耍团流浪至此。
严律只看他表演有些特色，就花了点小钱带走了这人。
谁知道这个番人居然不会中原语，自己又嫌弃那些乞丐模样的卖艺人污染了女皇的眼睛。
结果能翻译的人，并没有跟着被带进来。
“回女皇...奴才...奴才...奴...”
就在场面渐渐凝固时，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宇文曼听说上官贞到了，立即让人请他进来，并告诉严律让番人先退下。
严律早就暗自推断贾勉与女皇关系不简单，他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屋内的宫人和番人准备退出屋去。
番人脸色通红杵在原地，谁也不知道他本来就这么红，还是因为羞愤而红了脸。
他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始准备好的表演。
当上官贞与他插肩而过的时候，番人机械地问了声好。
上官贞也礼貌性地用他们的语言回问了一句。
“小弟，你会他的语言？”
宇文曼指着番人，心中又惊又喜。
上官贞不以为意地说道“那是亚美利加人，肯定说亚美利加语啊！”
亚美利加人？极北之地？
宇文曼感叹道“没想到亚美利加人居然走了这么远，深入了中原的腹地！”
上官贞暗笑，她的大科学家不也是来自亚美利加国吗？
看来那个害羞的呆子，一直没跟别人提起过自己来自何方。
暗中观察的严律都不知道两人何时成为了姐弟...
听说这个贾勉虽然没有为官，也不知道出身何处。
但此人高深莫测！
和他打点好关系，将来绝不会吃亏。
“勉兄，您能为女皇翻译一下吗？我们这些奴才都不会番语，就仰仗兄台了！”
严律献媚的样子，仿佛在和女皇说话一样。
上官贞看宇文曼也是满心期待的样子，就同意做个翻译。
反正他和张喜学了这种语言后，还一直没有适合的对象交谈，今天正好可以一展身手。
他用有些生疏的亚美利加语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正式交流。
“姐...”
既然女皇都叫自己小弟了，他也感受到了严律和其他人明显的变化，索性在没那些大臣的时候就叫一声姐。
“嗯？！”
上官贞介绍道“这人自称魔术师，他变的那些戏法，听起来很适合皇子公主们。是否...”
“那么让他先等一等。”宇文曼和上官贞说完，又吩咐严律道“把公主们都请来，如果太子没有做功课，也请他来观赏观赏。”
“还有...”宇文曼叫住了正要离去的严律“附近休息的宫人们，如果愿意，也可以来见识见识番邦的魔术。”
很快太子和公主们相继来到了这里，就连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也被奶娘抱着前来参观。
魔术师拿出一顶墨黑色的高帽子，扣在了他的彩虹头发上。
圆柱形的黑帽子，就像一根棍子笔直插入了他的头颅。
在几个滑稽的手舞足蹈后，只见他取下了那顶高高的帽子，让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里面并没有任何东西。
随后他将手伸入长长的帽子，似乎在摸索着未知的财宝。
魔术师脸上露出了无声且夸张的笑容，紧接着从帽子中逮出了一只兔子。
结果手上一滑，兔子又掉进了帽子里，只剩半截长耳朵还露在外面。
魔术师看上去很尴尬，露出了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等他再伸手时，兔耳朵也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不过魔术师好像捉住了它，在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了一场人与动物的拔河比赛。
最终还是让魔术师获得了胜利！
可是他拉出来的，却是一串彩色的纸花...
公主们不约而同哇了一声，周围的宫人们也发出了惊奇的呼声。
连什么都不懂的小王子也跟着咯咯咯笑了起来。
宇文曼偷偷瞟了过去，只有太子宇文毅没有肆意欢笑。
这孩子...才十岁出头，却沉稳得令人感叹。
都怪自己太早给他压上了太子的重担，才剥夺了本应该属于他的童年与欢笑。
眼花缭乱的表演让宇文曼感到困意来袭。
见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着魔术师，她正好迷迷糊糊打起了盹。
宇文曼的美梦很快被吵闹声惊醒了。
太子注意到了休息的母皇，正在尽全力管控三个闹翻天的妹妹。
可是三个妹妹并不理他...
在长女宇文澐带头下，正围着魔术师神奇的帽子团团转。
她们争抢着想将“万能帽”据为己有，以后自己喜欢什么就从帽子里掏出来。
“咳...”
公主们见母皇咳了一声，疯狂的行为终于收敛了一些，乖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魔术师整理着快被公主们扯垮的衣服，脸上依然挂着开心的笑容。
帽子里传来了小鸟的叫声。
这声音如此清脆，宇文曼听起来恍如听见了天籁之音。
一只娇小而美丽的小鸟作为魔术师最后的道具结束了表演，只是众人都从未见过这种鸟儿。
“金雀鸟？！”
宇文曼发现自己居然认识它，这不就是雾莱城胸针上的图案吗？
通过上官贞与魔术师的一问一答，上官贞肯定了她的答案。
“他说这种小鸟就算在自己家乡也非常稀有，没想到女皇如此见多识广。愿意将这只鸟儿献给女皇，让这只小鸟能用优美的嗓音带给女皇欢乐...”
宇文曼从没想过自己真能看见活的金雀鸟。
而这只小鸟似乎也很有灵性，直接飞到了她的手上安静地看着她。
表演结束，严律知道该自己做事了。
严律见女皇很是喜欢的样子，赶紧拿了不少银子打赏了这个番邦人并让他悄悄退下。
“母皇...”
严律和宫人们已经退下了，太子也行礼后告退了。
目送走小皇子后，只剩下三个公主和还有事没有来得及交代的上官贞留在了这里。
三个公主才不把上官贞当外人，她们纷纷凑到宇文曼面前，想到得到这只美丽的小鸟。
“你们自己说说，宫里那些猫猫狗狗，或者宫外送来的珍禽异兽，你们养死了多少？还数得清吗？”
三个公主低着头，不敢再讨要，但是心中又不舍，怎么都不愿离去。
“母皇还有正事需要商量，你们先回去。”
“哦...”
公主们虽然嘴上说着，却并不愿意离去。
听说母皇有事，太子主动起身告退，希望妹妹们也懂得做子女的道理。
见哥哥都离去，女孩们只好恋恋不舍离开了。
公主们两步一回头，宇文澐在出门时还学了一声鸟叫。
她希望金雀鸟也能回应自己，或许这样，母皇就能把鸟儿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