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洛轲一梦？洛, 指的应该就是洛川，轲，想必取自南柯一梦的意思。
大周某地一处隐秘的院落里, 平婉儿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唇角弯了弯, 又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说她胆子大也大, 说她胆子小也小。
如果不是胆子大的话，又怎敢把禁宫之事写成书？
别提那些化名影射的手法, 既然用了这些手法却还是能流传到后世人尽皆知，说明这女子压根没用心去掩饰，要的，就是人人都能看出来！
但说她胆子小也没错, 这般卓然的才情, 却连给自己写的书留个落款的勇气都没有！
平婉儿仔细思索, 若论宫廷之中最优秀的女子集中在哪里？还是需得把殿下的宸宫放在首位。
而宸宫不是后宫，一应女官皆有品级, 与一般的朝廷官员地位别无二致，且都在她的管辖之下。
如果那写书人真是位宫廷女官, 理应就在宸宫之中。
平婉儿盘点着她手下的一位位女官，左思右想, 还是寻不出这位写书人的身份。
想不出就暂且不去想了, 平婉儿把这件事搁置到一边，眉头微皱, 陈云安已有两日未曾发信回来了, 只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思及之前陈云安报备的行程, 平婉儿神色凝重，莫非台州府的水就深到这个地步？
连陈云安这条过江龙也被淹了？
“我记得，台州府现任州府似乎是豫水颜家的人，名唤颜起止，”平婉儿一边回忆，一边转身朝着自己书案后方放置卷宗的书架行去，嘴里低声喃喃道：“台州府，台州府……有了！”
平婉儿从书架上抽出一卷卷宗，冷声道：“我倒要看看，台州府这些人究竟在弄什么鬼！”
平婉儿寻找翻阅卷宗的时候，云镜里的易周诗仍在侃侃而谈，她分出些许心神，听着易周诗的讲说。
……
洛川城女学里的秦酌看着云镜小字中对《洛轲一梦》作者身份的猜测，眼里闪过一丝好笑。
听人说秦氏女指的就是她，可为什么那些后世之人会猜到她身上？
难道她日后会入宫去做个宫廷女官？
不过——
秦酌若有所思，这也确实是条不错的路，在这个大周，天底下还有比长公主身边更好的位置吗？
她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那就一定需要掌握权力，而这些，只有长公主殿下能给她。
一边思虑着自己的前程，秦酌的心里一边又有些难以言述的委屈。
不是说读过她的诗文吗？
那为什么她的诗词文章能流传后世，偏偏就名字不行？
秦氏女！秦氏女！秦氏女！
真是让人忿然的称呼！
她有名有姓，姓秦名酌！
……
另一边，听到朝廷和地方都暂时不打算对顾平生赶尽杀绝后，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无论敬慕顾平生与否，都不可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没有一个心地善良的普通百姓愿意见到顾平生落得个不的下场。
他是个英雄，便理应享受到英雄的待遇。
而那些敬慕顾平生的人，更是万分兴奋地记下云镜中易周诗说的话，其中也有不少人怀揣着劝说顾平生的想法。
在他们想来，别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过自己的性命重要，虽然不一定能劝说顾平生回心转意，但若是能让顾平生使用一些更委婉的方式伸张正义，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结局。
但也有许多人认为，顾平生使用的方法，就是当下最好的方法，虽然见不得长远，但仅仅昙花一现，也足以警示后来者。
但无论怀揣着什么样的想法，都不妨碍眼下的他们对长公主会给顾平生开出怎样的条件兴致勃勃，不是为别的，只是单纯的与有荣焉的，仿佛知道了顾平生的价值，他们也就心满意足。
……
当然，也有不少普通百姓一点也不关心长公主殿下究竟会给顾平生开出怎样的条件，反正再怎么开也开不到他们头上。
比起这些离他们很远的东西，他们更关心易教授提起的那本影射了宫廷秘闻的书。
自古以来，宫闱秘事、绯闻八卦就格外牵动人心，诱人探究，更何况据说这本《洛轲一梦》记载的就是当朝的宫闱秘事。
许多人摩拳擦掌，下定决心只要书铺里有这样的书出现，哪怕只是名字有点相似，也一定要抢回家去，瞧一瞧这宫里，究竟是怎样的章程？
总不会和村口的老头儿说的那样——闻听皇帝要出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吧！
对了，听说他们现在头顶上的这位小圣人还没娘娘呢？做主的是位公主。
不过公主也一样，天家的公主，那就是老天爷的骨血，怎么可能和他们普通人家里的凡俗女子一样？！
云镜里，易周诗的讲说仍在继续。
【“据说武长安开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之前已经要送给顾平生的大周国师之位！”】
【易周诗笑道：“武长安再次提出邀请，请顾平生担任这个官职。但与此同时，武长安又对这个位置的职权内容进行了修改。”】
【易周诗有条不紊地介绍道：“各位比较了解武林管理制度的观众朋友可能比较清楚，在大周以前，朝廷对于武林门派以及他们的各项规定事务其实都是没有一个明确出台的制度。”】
【“也就是说，武林门派在我们国家，其实一直处于一个既被重视又被忽视的境地。”】
【“什么时候重视呢？朝廷需要这些武林门派出力，或者这些武林门派的运行干扰到了正常的社会秩序的时候，朝廷才会对他们进行拉拢或者打压。”】
【易周诗侃侃而谈，听得不少年岁较长的武林中人俱是心有戚戚然：“简单来说，武林门派在我们国家过去的大周以前的历史朝代中，其身份定位一直在透明人和工具人之间反复横跳。”】
【“这种情况到了大周朝的时候发生了改变，也就是我之前提起过的，周武皇出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天才设想，即《武林门派管理条例》！”】
【“这出条例不仅彻底明确了武林门派的定位和各项职权，也把所有的武林门派统合成了一个派别然后收归国有，而名义上负责管理这些门派的人，就是武长安之前给顾平生开出的条件——大周国师！”】
【易周诗强调道：“这里各位观众要格外注意一点，大周国师只是名义上负责管理这些门派的人，而真正负责这一机制运行，对门派有发号施令权力的人，其实还是朝廷官员和大周皇族。”】
有一些没有跟着丹鼎派一起出塞的武林宿老指着云镜，对着底下的弟子们感慨万千，“你们这些小孩子总是笑我们这些人热衷于功名利禄、费尽心机去争一个人家不要的位置，听听人家说的，在《条例》没有出台之前，我们连争这个位置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长老，”有弟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问道：“您没听那位易教授说的吗？”
“即使争到了国师的位置，还不是有名无实，我们还不是为人驱使，这样想想，你们争来争去究竟有什么意思！”
“屁话！”那长老狠狠喷了那弟子一顿，“要是不争的话，我们武林中人连这点待遇都没有！”
“为人驱使又怎么样？这天底下的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族，不都是利用来利用去，人家愿意利用你，说明你有利用的价值！”
“以前我们这些人被利用成渣了还换不来一点东西，如今人家利用了你还会给你点打赏，你自己对比一下，这两个待遇你想要哪个？”
弟子擦干净自己脸上的唾沫，唯唯诺诺地应着话，心里却格外不服。
比起这种低头做狗的想法，他还是比较向往顾平生，一剑在手，天下莫不敢言，忒潇洒了！
长老哪里不知道弟子心里的小九九，但凡是武林中人，谁不向往顾平生呢？
其实仔细想想，那顾平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和其他国家的高手过了一下招吗？
换作是他他也可以，真不知道后世的人和朝廷都这么看重顾平生！
都快把顾平生捧到天上去了！
他们汲汲营营也没能到手的国师之位，顾平生一再拒绝之后，长公主殿下竟然觉得是有名无权的国师之位配不上顾平生，还特意为他修改国师之位的职权！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当然，如果国师有威望有实力，也可以驱使这些门派，比如说有迹可循的天授九年过世的大周第三任国师叶经天，他就能让这些门派如臂使指，但——”说到这里，易周诗下了一个重音，提出一个问题，“这些武林门派能不能拒绝只来自国师的命令？”】
【“那当然是可以的。”易周诗自问自答道：“而武长安进行的修改就是，她会赋予国师这个官职实际上的权力，比如说为其定爵品，明确其可传承性，并修改条例，让其拥有实际号令武林门派的权力等等。”】
【“毫不惭愧的说，如果说之前的大周国师之位一般只能让武林人士心动，那么经武长安这一修改，哪怕是世居洛川的钟鸣鼎食之家，也要眼馋这个位置！”】
【“然而——”易周诗继续道：“不出乎我们意料，但却出乎当时所有人意料的，顾平生又一次拒绝了武长安的邀请。”】
【“来自上位者的好意是不能一次又一次拒绝的。”易周诗苦笑道：“否则下一次迎来的或许不会是所谓的‘赏赐’，而是冰冷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