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这大汉的态度太理所当然, 何袭文助理顿时生气,“凭什么给你们看,就算我们不是开发商, 难道你们就有权利赶人?”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大汉不耐烦道, 挥手驱赶, “没有就赶紧走走走!”
大汉还推了助理一把。
“你们是什么剧组, 有在这座山里拍摄的相关许可证吗?”何袭文护了助理一下子,面色冷硬,转头让助理现在就给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紧急加个班, 把证件带来, 把这个剧组赶出去。”
何袭文态度强硬, 且说得煞有介事,而旁边的那个助理一听, 转头就摸出手机, 准备打电话。
大汉见状, 心里顿时就有点打鼓。他回头看一眼忙碌的剧组, 好不容易才把东西搬进来, 都还没拍出什么名堂呢,万一真被赶走……
“算了算了, 不走也行。”大汉退一步似的妥协,脸色不太好,“但是你们看归看,不能用手机拍。”
说完大汉就跑了。
何袭文见大汉跑了也懒得继续追究,不想因为这大汉耽误事, 转身请祝微生继续说。
祝微生点头, 展开地图正准备开口, 谁料剧组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祝微生几人回头,就见从他们这边离开的那个大汉,气势汹汹地走向一个坐在箱子上的小女生。那女生背对他们坐在箱子上,被吼了之后刚茫然地回头,那大汉已经一脚踹上她的背,把她从箱子上踹了下去。
女生痛叫一声,摔扑在地上。
大汉踹了人还不解气,指着女生开口骂起来了,“你他妈有没有点自知之明,这剧组里的箱子,是你能随便乱坐的吗!”
剧组里的人都被惊了一下,何袭文他们也是,正想着要不要过去,之前在山下遇到过的那个浓妆男人已经忙不迭走过去。
但他却不是去扶女生的,而是对那大汉弯腰道歉:“对不起刘哥,她是我助理,刚来,不懂剧组的规矩。”
说完,浓妆男人又转头怒斥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助理:“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刘哥道歉!”
小助理猝不及防被人狠踹一脚,很害怕也很委屈,她眼睛里带着一点泪意,“我又没坐装设备的箱子,这只是一个垫脚箱,而且没人用——”
“没人用你就能坐啊?”大汉火气腾腾,,“这里这么多人站着,就你他妈要坐,就那么站不住。那么娇贵,出来给人做什么助理!”
“不就是坐了一下箱子,有必要这么骂人吗?”小助理抹了一下眼睛,“刚才你自己也坐了这个箱子。”
“那他妈能一样吗?!”大汉怒喷,“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晦气东西!这剧组里的箱子,是你女人该碰的么!”
何袭文助理不理解,“不就是坐了一个垫脚的箱子,至于这样?女人不能碰剧组的箱子,又是个什么破讲究?”
何袭文也不懂。
祝微生也没听说过,不过一个垫脚箱男人能坐而女人不能坐,一听就是什么封建陋习。当然,祝微生更偏向是刚才大汉在他们这边受了气,于是就逮着一个无辜的小女生,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撒气。
这小助理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祝微生不知道大汉在剧组里是什么身份,反正看起来挺有分量,他一发怒,周围没人敢吱声儿,连小明星都要弯腰赔不是。
小助理哭得很惨,被小明星不耐烦地拉走后,还被接着训:“还哭,想把人给我得罪完是不是,赶紧闭嘴!老子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好点的角色,别这么晦气。”
小助理看起来脾气软糯,但也不是无底线忍让的那种人,她看着小明星,鼓起勇气一般道:“你才晦气……”
小明星错愕一瞬,怒道:“你找死吧!
“这个助理我不做了。”小助理将身上背着的包往地上一放,脸上憋着一股气,“像你这种人,活该一直红不起来。”
小助理转身走了,不管小明星在身后如何跳脚。
小助理下山的路恰好要经过祝微生他们,当小助理从祝微生身边走过去时,祝微生动了动鼻子,在小助理身上嗅到了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
只是走了一个小助理,除了小明星有些怄气,剧组其他人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祝微生几个没一会儿也离开了那里。
接下来的一周里,祝微生每天都会被何袭文从学校接走一会儿,到山上去查看布置。前面几天还能碰到那个剧组的人,后面就没再见了。
而除了山上,祝微生把朱雀起舞造景的确切地点也划了出来,让何袭文找人开工就可以了。
这些布置、造景何袭文虽然都做得急,但也按照祝微生说的那样,做到了每一丝每一毫都百分百还原。
又一个周六,到了验看成果的时候。
这一次,沈健意志顽强,成功打败了睡意,跟着祝微生一起来到了烂尾楼。
祝微生从下往远山眺望,点头道:“势已成。”
沈健和何袭文是普通人,现在看烂尾楼,唯一能看出的不同就是以前阴森森的烂尾楼前方,现在多了一只足有六米高的火红朱雀翩翩起舞的雕塑。
至于什么势不势的,是一点都看不懂。
“成了?”沈健心痒痒地问祝微生,“那火龙呢,真的有龙么?可以让我开开眼么?”
何袭文也向祝微生看过去,隐含期待。
祝微生道:“那我借你们一双天眼吧。”
祝微生用手指在两人额头各画了一张求真符,和之前祝微生在沈健背上画最高级的驱鬼符一样,都是灵符,依托的是天地间的灵气。
灵气游走,只有天赋高的人才可捕捉。绝大部分玄门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感知到灵气的存在,更别说是为自身所用。
但祝微生是玄灵之体,灵气在他眼里无处不在,捕捉的轻松程度更如同家常便饭。
沈健用手机屏幕对着额头照了一下,明明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沈健感觉到那一片在微微发热。
何袭文也忍不住对着额头摸了又摸。
随后两人往周围看了看,但没看出什么变化,也没有龙
祝微生解惑:“势成了,但巨龙还在沉睡,朱雀也还没归位,需要布阵召唤。”
拿出几枚符纸,祝微生以朱雀为中心绕了一圈,将符纸分几个地方放好,最后将一张空白黄符纸放在了朱雀脚下。
祝微生这次用的是朱砂笔,他快速在符纸上画下一道符,声音缓缓:“起——”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忽而惊响。
沈健和何袭文两人毫无准备,被吓得震了一下。
两人还来不及追寻那巨响的来源,就被祝微生提醒:“看后面。”
两人下意识转身,然后呼吸瞬间停滞。
只见身后明明是烂尾楼的地方,忽然化身成了一颗巨大的龙头。就如神话传奇里的那般:头似驼,生两角,角似鹿,口旁有须髯。
在巨龙之下,他们身姿渺小如沙尘。
沉睡的巨龙似乎被刚才那声巨响吵醒,它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那一瞬间,火光涌现。
眨眼间,面前的火龙忽然消失不见,但耳边仿佛传来昂扬幽远的龙吟之声。沈健和何袭文转身,就见一条浑身燃着赤色火焰的巨龙从远处的山上奔腾而来。
而近处,刚才还静止不动的朱雀忽然仰头鸣啸一声,然后扇动羽翅,摆动金色长尾,在原地缓缓起舞。它舞姿优雅翩然,周身也是火焰腾腾,随着它跃动的舞姿而跳跃。
巨大的火龙乘风而下,经过这里时,似乎被朱雀的舞姿所吸引,忽而停下,俯下身体,歪着龙头看了过来。
沈健和何袭文被震撼得捂住了胸口。
不过还没等他们看够,两人额头上的热度就逐渐散去,飞腾的巨龙和起舞的朱雀也从他们眼里消失了。
他们眼前的画面,又恢复成了阴森的烂尾楼和颜色醒目的朱雀雕塑。
不过有生之年能得见这种泱泱伟观,沈健和何袭文都觉得很满足了。
也因为这一茬,虽然何袭文还没看到格局改造后的具体效果,但他还是痛快地给了祝微生一笔丰厚的报酬。
祝微生收到转账的时候,沈健站他旁边恰好瞄了一眼,眼睛立即瞪得像铜铃,猛拍祝微生肩膀,“微生,你发了啊!”
结果转头他就看到祝微生眼睛都不眨一下,把这些钱全捐了,只给自己留了一千块。
沈健看起来比祝微生还心痛,“你就给自己留这么点儿啊?”
“够用了。”祝微生道。
沈健看祝微生淡定地把自己的破手机揣进兜里,算是看明白了,“行叭,说你不差钱你的确差。但说你差钱,你来钱速度又实在太快。反正啊,至始至终穷的只有我自己。”
沈健这么说,但脸上不见半点嫉妒,这也是祝微生不介意沈健跟来跟去的原因。
完成了烂尾楼的事,这会儿刚好到中午,沈健又想吃火锅了,指着前面的一家火锅店,“走,微生,我请你吃火锅。”
祝微生被他带得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心中莫名一动。祝微生顿了下,指着街对面对沈健说:“去那边那家吧,那边的火锅应该不要钱。”
沈健:“应该不要钱?”
祝微生点头,率先往对面走去。
沈健赶忙跟上,一路琢磨着那个“应该”。
两人刚到火锅店门口,旁边忽然蹿出来一个男人,对方拦在祝微生身前,激动道:“大师,我竟然在这遇见您了!不知您还记得我吗?”
这人三十来岁,大背头,戴着副眼镜,留着胡须,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个搞艺术的。
事实上也差不多吧,沈健在对方身上看到个相机包。
祝微生刚才只是有感应如果换个方向走,他会遇到和他产生过交际的人,而一般和他有过交际的人,多少都遭遇过一些说不清的事。
但具体是谁他不知道,此时盯着这人看了两眼,祝微生才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摄影师?”
“对!是我!”男人拍手,“大师,我叫郑永。那次幸好有大师您给的符,不然我恐怕已经是山下白骨一堆了。”
“你本身就命不该绝。”祝微生说。
“命不该绝,但身上可能就没这么轻松。”郑永说着,看了看面前的火锅门店,“大师,您二位是准备来这里吃火锅?”
祝微生点头。
“这么巧,我也是来这吃火锅的。”郑永笑着提议,“吃火锅人多热闹,咱们凑一桌吧,这顿我请。”
沈健:“……”
牛皮,好像真的不要钱。
祝微生还是客气地摇了摇头:“怎么能让你破费。”
“应该的应该的。”郑永主动让路,做了请的姿势,“主要是我这里还有点事,想请大师您再帮帮忙。”
祝微生扫了一眼郑永的面相,“你最近各方面都很顺,应该没有麻烦。”
郑永:“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来钱的生意,祝微生就点点头,应下了。
三人进了店,坐下点菜,等火锅煮开的那段空档,沈健忍不住问:“微生,郑先生刚才说的差点成白骨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啊,还要从蔡家二房发现祝微生身世的那个视频说起。
那一阵祝微生感应到生母邓雅的死劫将至,掐算一番后就选了个以前从来没去过的小镇摆摊赚钱,然后就在那遇到了郑永。
祝微生虽然靠摆摊赚钱,他却很少主动招揽生意。但那天看到郑永后,他像所有神棍骗子那样主动开口,说:“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将有血光之灾。”
郑永当时正拿个相机对着小镇到处拍拍拍,他背对着祝微生,本来一开始并没打算搭理祝微生。不过在回头看了祝微生一眼后,郑永就变得热络了一些。
郑永是个做自媒体的摄影博主,到处拍人拍景,需要流量。他当时只想着祝微生这张脸不错,拍了视频发出去应该会吸引不少点击,于是才变了态度。
他来了兴趣似的,在祝微生摊子前蹲下,“是么,那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呢。”
祝微生自然就让郑永买符。
郑永说买符可以,但祝微生得同意让他拍视频。
祝微生算出主动让蔡家接他回去的契机就在郑永身上,也没有拒绝。
然后祝微生就对着镜头给郑永仔细算了算,让他接下来几天最好不要登高处。如果一定要去高处,那么最好是戴上他给的符,不然定会大灾上身,祸及余生。
郑永当时敷衍地嗯嗯应着,大半的注意力都在镜头上。之后祝微生把符给郑永,郑永付了钱后把符随手就往兜里一揣,只等看到垃圾桶后就过去扔了。
但郑永忘性大,忙起来就忘记了兜里揣着的那张薄薄的纸。
也幸好他忘了没来得及扔。
郑永没有把祝微生说的不能上高处的话当真,他当时去那个小镇是想爬附近的一座山,准备登上山顶拍日出。那山不好爬,所以想要拍到日出,郑永需要头一天就上山,然后在山上过一夜。
郑永从小镇那离开后,就背着行囊踏上了上山的路,上去的时候都很顺利,意外反而是发生在他上山之后。
为了更好的拍摄,郑永要提前选好地势开阔的地方,立上相机。没想到当他踏上看上去很平坦前方又没遮挡的那块地方时,那块山石居然忽然塌了!
重心失控的瞬间,郑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那可是山顶,不说高不知道几百米,光是落下去那一路颠簸,可能还不等滚到山底他人就已经死了。
整个过程也和郑永推测得差不多,他落下去后,先在凸起的山体上重重摔了一下。被摔得七荤八素后,郑永的身体继续控制不住地往下滚。那时郑永人已经快要痛晕过去了,就在他几乎快要失去意识时,下坠的身体忽然被什么东西猛地接住了。
郑永当时只感觉到自己身体摇摇晃晃,等他好不容易集中起精神,才发现这半山上居然长着一棵大树,枝丫横七竖八地生长着,他人从上面摔下来,正好被这堆树枝像张网一样兜住。
还没等郑永喘口气,右边裤兜忽然传来猛烈的刺痛感,痛得郑永当时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地把自己往左边挪了一下。
就在他挪开的下一秒,右边的树枝忽然咔咔断裂,然后扑簌簌地落了下去在山体上不断翻滚,直到被一道延伸出来的山体挡住,才缓缓停下。
那会儿郑永满身冷汗,还好他挪了一下,不然恐怕已经跟着断掉的树枝又掉下去了。虽然最后可能也会被那山体挡住,但上下距离太高,他再掉下去,不死可能也会瘫了。
之后郑永往右大腿刚刚剧痛的地方摸了摸,结果只摸到一手纸灰,那时候郑永才猛然响起,那兜里装着符。
好好的符忽然成了纸灰,联想到那被他当成神棍骗子的提醒,再思及刚才那阵剧痛,郑永方才明白自己是被这张符纸给救了。
郑永抱着救命大树生生熬了一夜,半夜被山风吹得瑟瑟发抖,冻得肢体几乎失去知觉。他好几次感觉自己都要从山上掉下去了,也担心以他这个状态,不摔死可能也会失温而死。
还好他平时山爬的多,身体素质不错,熬到天亮后,终于还是等来了救援。
郑永手机装在裤兜里随着他自由落体早落到不知哪去了,是他一位朋友晚上有事找他结果怎么都打不通他电话,找其他人发现同样联系不上他。之后朋友注意到了他白天更新的视频,才及时报警说他可能出事了,当地也才能及时展开救援,让郑永彻底捡回自己那条命。
郑永当时求生意识占上风,抱着树的时候不觉得,等进了医院,发现他手臂骨折,小腿也断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养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出院。
住院期间,郑永一直在让朋友去那个小镇找祝微生,之后他自己出院也去找过,可惜一直没找到。没想到今天接到朋友电话临时过来,居然就巧遇了。
在被救的当晚,郑永就把视频从自己的账号里删除了。但当时距离他删除视频已经过去了一天多时间,视频早就传出去了,也不知道对祝微生有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会儿郑永以茶代酒,先向祝微生道谢,然后再向祝微生赔个不是。
“不用道谢,符纸你是给了钱的。”祝微生道,“致歉也不必,视频对我并没有影响,相反帮了大忙。”
蔡家人看到那个视频自己就找上门来了,省去了祝微生自己找上门然后被各种质疑的麻烦。
火锅开了,三人边吃边继续聊。
祝微生道:“刚才你说你朋友遇到了麻烦,是什么麻烦?”
“是这样的。”郑永放下筷子,“我这个朋友呢,他是一个剧组的导演,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他剧组里的一些男性特别倒霉。”
“怎么个倒霉法?”沈健问了一句。
郑永道:“喝水塞牙听过吧,就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
沈健:“那是挺倒霉的。”
“喝水塞牙,走路崴脚,这其实都没什么。”郑永喝了口茶,“最主要是他们现在没法坐,坐下要么有什么东西疯狂扎他们屁股,要么屁股上跟黏了什么强力胶水一样,非得脱了裤子才能起来。”
“噗……”沈健没忍住笑了一下,“这倒霉法儿还挺别致。”
“是啊,我朋友已经好几天没敢躺着睡觉了,不然早上就跟乌龟一样,不脱裤子翻不了身。”郑永也笑了一下,“其他都好说,但屁股沾不得东西这个有些解释不清的诡异了。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有些迷信,我朋友就想是不是他在无意的情况下得罪了哪路神仙。这几天他到处烧香拜佛,也请了懂行的大师看,但都没用。他今天愁得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找到上次让我两百块就换回了一条命的大师,我寻思着就先过去看看。”
然后就遇到祝微生了,不得不说他那朋友运气还挺好。
而祝微生听到剧组,下意识就想起了上周山上遇到的那个,还有那个身上存在一种奇怪味道的小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