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正道的光
“那别人怎么不来我们家瞎嚷嚷？就你们蹦跶得最欢。”肖方芸把扫把扔在地上，哐当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你们真聪明啊，还专门挑了一个咱爹妈都不在的时间段过来，合着就是想搬出村长爷爷的大名来欺负我们是吧？”肖方芸也学着肖静刚才叉着腰的凶悍模样，俏脸霜寒，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肖静和肖月婷心虚地低下头，瞥了一眼肖方芸，只觉得今天她脾气怎么这么火爆，明明平日里挺和气的，而且她啥时候皮肤这么白了？
好像脸也变好看了许多。
“公安，是公安同志。”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这么一句，顿时所有人都顾不上看肖队长家的热闹了，纷纷踮起脚看向远处田坎上朝这边缓缓走来的一群人。
明亮白净的蓝色警服在一众乡下灰扑扑的衣裳中格外亮眼，两个公安同志后面熙熙攘攘跟了许多人。
前排眼尖的人很快就认出来人，公社支书，公社会计，村支书，村长，大队长……
这是出啥事了？至于惊动这么多老干部吗？
咦，那后面双手被拷上的人不是老赵家的媳妇儿杨菊花吗？还有两个女知青，好像是叫秦晓兰和苏甜甜的。
见状，肖方芸回头跟苏楠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可算是来了，正道的光！
那两名公安见这边围了这么多人，商量了一下，抬步朝这边走过来。
肖贺国自然也看到了自家门前的状况，穿着草鞋的脚倒腾得飞快，没一会儿就一步到了门边。
“方池，方芸，这是咋回事儿啊？”肖贺国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庞然大物，想去扶又无从下手，只能干站在原地着急。
“静儿。”
肖村长偏黑的脸庞上充斥着岁月的沧桑感，额头布满了沟壑般纵横的皱纹，下巴处留了一圈发白的胡须，人虽老了，但双眼明亮，拄着拐杖也能跑得飞快。
这一句喊叫声中气十足，显得他精力旺盛，但也不难从中听出他对自己这个宝贝独孙女的担心和疼爱。
肖静见自己的靠山来了，两脚一蹬，竟是不管不顾地哭得更大声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贺国，你得给我个交代啊，看我家静儿在你家门口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肖村长把拐杖往地上一杵，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
肖贺国摸了摸后脑勺，唇角扯了扯，就你孙女这身板指不定谁欺负谁呢。
“爷爷，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骂我呢，跟方池哥哥没关系。”肖静从地上爬起来，拿袖子抹干净脸，伸手指向院中坐着的苏楠。
肖村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了一张陌生面孔，嘴唇往下压，语气不善道：“你不是肖家村的人，还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欺负我孙女？好大的胆子。”
肖村长没有出席那天的新知青迎接大会，自然是不认识苏楠的，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村长，我可不敢欺负人，但我苏楠身为知青，自然是肖家村里的一份子。”苏楠眼睛一转，看见了正越过人群快走到大门边的公安同志。
肖村长口中默念了两遍苏楠的名字，只觉得耳熟，仔细想了片刻后，眼睛突然瞪大，往身后看去，一转身就对上了两名公安的眼睛。
一高一矮两名年轻公安，身姿挺拔，精气神充足，看上去就正直得很，简直是新一代青年的榜样。
苏楠在心里默默给二人竖了个大拇指，轻咳一声，好了，她要开始表演了。
“公安同志，你们可算来了，呜呜呜，不光她们三个，还有这她们这一群人，都该抓起来送进监狱。”苏楠眼睛含泪，软软糯糯的嗓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却迟迟不肯落下，看上去真是我见犹怜。
“她们不光传播流言，破坏我的名声，刚才还想对我这个伤残人士动手，简直罪不可恕。”
苏楠酝酿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落了下来，肩膀小幅度抖动着，配合抽泣的动作，像是害怕委屈到了极点。
“你放屁，我们什么时候对你动手了？”肖静嗓门尖锐，面目扭曲。
“公安同志你瞧她。”苏楠的小嘴抿得紧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个子较矮的公安左右看了看，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谁说的是真的，但他自己的内心当然是偏向苏楠的说辞的，可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能偏驳了。
于是他将视线落在自己左手边的高个子公安身上，低声询问道：“沈木这件事你咋看？”
闻言，沈木将目光从一旁乖乖站着的肖方芸身上收回，眉头一皱道：“知道在我们面前撒谎有什么后果吗？”
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自然是知道的。”苏楠马上接话。
但肖静倒是支支吾吾不敢出声了，因为她刚才是真的动过冲进去院子里先收拾一番苏楠的想法。
沈木一下子了然了，瞥了一眼没忍住笑出声的肖方芸，唇边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强压下去后，突然伸出手指了一下肖方芸和肖静那边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女孩。
“你们两个出列，分别跟我和陈公安说明一下情况，如果对不上的话，就都跟我回局子里再录一下笔录。”说完，给了肖方芸一个眼神，就率先往肖家院子的左围墙下走去。
陈鸣也带着另一位女生往右墙角下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肖贺国和肖村长才有机会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从肖方池和肖静口中得知真相后，肖贺国倒是松了口气，但肖村长的脸色简直黑得比锅底都黑，气得想拿拐杖打人，但又舍不得打自小疼到大的孙女，就只能把地敲得咚咚响。
肖贺国欲言又止，满脸心疼地看了看自家刚铺不久的水泥地，万一敲坏了怎么办？
“苏知青，你跟公安同志求求情啊，我可不想坐牢，都是我嘴贱，我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就原谅婶子这一次吧。”杨菊花被公社支书拉着手，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着，请求苏楠的原谅。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乱说话是要被抓起来关监狱的。
要是早知道苏楠是个硬茬儿，真的会报警抓她，打死她她也不敢到处抹黑说苏楠的闲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