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这句话, 秦越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思考了。
起初,她觉得是自己猝不及防的出现让沈见清为难了,她被迫进入了那个失控的激烈状态,所以她放任危险的自己靠近沈见清, 安抚她, 同时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接受她不含解释的道歉。
可今早看到自己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看到被她扎好的吸管,她又忽然觉得沈见清好像也不是全然在被矛盾支配,她的情感应该更偏向喜欢秦越, 而不是恨她。
这点发现让秦越心底隐晦的情绪蠢蠢欲动。
但是前车之鉴仍然深刻, 警钟也时常在耳边鸣响, 那她就还是不敢过度猜测, 不敢想当然的下定论, 更不敢相信, 那么大错误在前, 沈见清还会喜欢自己。
进退纠缠的情绪在秦越身体里徘徊。
这一上午,她看着沈见清坐在对面冷静犀利地发表见解,阐述观点, 脑子里不止一次想要开小差, 最后还是被紧迫的时间表拉回来,只专注于她的专业。
可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它可以数十年如一日的在大风大浪中保持沉默, 也可以因为一次再细微不过的震动就渐渐失去控制。
上午近五个小时的情绪积累,此刻沈见清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明确提示。
秦越就是再不愿意揣测她,也在一瞬之间凭借本能肯定了她的情感偏向——她就是更偏向喜欢秦越。
顺理成章的, 她在饭局上没有撇清的关系, 车上没换的颈枕, 一下子就都有了合理解释。
但是过去种种当面的、背地里发现的沈见清的痛苦已经在秦越心底深埋,她没有任何一个有力的证据能拿来说服自己——你对沈见清造成的伤害已经过去了,她,你,你们的感情平安无事了。
尤其,沈见清在面对她的时候还是会失控,就像昨晚。
已经时过境迁的人不会这样。
那不能分析的秦越就更不懂了,既然没有过去,为什么还要摸她的嘴角,还想摸她的耳朵?
爱和恨这么强烈的两种情绪真的可以在同一具身体里共存?
秦越不知道,她只能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地抓住沈见清要来摸她的手,把矛盾心结丢给她,请她亲自解答。
经她之口说出来的,一定是她所认可的,那她只要照做就不会犯错。
沈见清闻言却是一愣,下意识将手往回收。
秦越也本能松手。
对沈见清,她现在除了不敢揣测,更不敢强硬。
两人的手在空中交错而过。
速度是加倍的,有心境衬托,视觉就矛盾得像慢放。
秦越看着。
即将彻底脱离之前,她忽然抿唇,握住了沈见清一截指尖。
那个瞬间,两人俱是一顿。
秦越惊讶于沈见清手指的温度,凉得还不如她。
可记忆里的这双手明明很温暖。
沈见清则在想,她好像逃避不了了。
可是关向晨说过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
她说她用自己最厌恶的方式报复秦越,又在她最难的一天和她摊牌,轻而易举摧毁了她持续21年的感情和努力,说她配不上对感情赤诚热烈的秦越。
沈见清心脏颤抖,手往回缩。
秦越没敢用力拉她,但也没有随随便便就松开她。
错过这次,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她需要一个明确的指引,告诉她应该如何面对沈见清。
秦越随着沈见清缩手的动作站起来,和她面对面站着,说:“沈老师,你希望我怎么做?”
沈见清快速看一眼秦越,被她不知道从哪句改回来的“你”字弄得心窝酸胀。
她有千百句话想说,又被千百种理由阻拦。
她多活了秦越9岁……
“秦越虽然27了,但在我们面前,她还很小。”
“她把自己那部分做尽了,那么,你如果还想要她,是不是也该适当的放下纠结,给她一点甜头?”
“你对秦越来说无可取代,所以做任何考虑之前,都不要先去低估你在她心里的分量。”
周斯的话猝不及防从沈见清脑子里闪过,和关向晨曾经的指控发生碰撞。
一瞬间太过激烈,沈见清承受不住,下意识蜷缩还被秦越握着的指尖。
力道沉重而急促,在秦越看来,像是难以接受她的碰触。
秦越的心脏撞上胸腔,慢慢松开了沈见清。
下一秒,她悬在干燥空气里,还没完全垂落下去的手忽然被沈见清接住握紧,听见一声:“近一点。”
秦越怔住,脑子在忽上忽下的颠簸里出现了大片空白。
沈见清看着她,瞳孔里的情绪依旧复杂摇摆,但隐隐的,多了一片薄弱的坚定,她透过那片随时可能崩裂的坚定望住秦越,重复道:“秦越,离我近一点。”
秦越的思绪被这一声拉回,她想了好几秒,也不知道这个回答是不是在自己意料之中。
可能是吧。
毕竟她早已经肯定沈见清比起恨她,更偏向喜欢她。
这个认知若是放在过去,秦越觉得自己即使不会欣喜若狂,也一定会不分时间,甚至是场合,就深吻着沈见清,和她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来表达快乐。
放在现在。
把她们那段关系割裂的东西都还没有在沈见清心里过去,她都还没有完全成长为一个光明坦荡的人,哪儿敢就此不管不顾。
送到眼前的机会,她连伸手去抓的资格都没有。
秦越克制着心里深不见底的失落,回了沈见清一个中立的字:“好。”
只听你的话,不对你的话发表意见。
这样就不会让你为难。
沈见清听到这个字时嘴唇轻颤,瞳孔里的坚定开始瓦解。
还是过去对她太坏了对吗?
只想要这个小孩子的好,不让她犯一点错。
这么苛刻的人,谁会一直喜欢?
沈见清淹没在后悔里,万千思绪在脑子里扭转。
扭成一股绳,把不久之前接受过第一次正面鼓励的她轻轻一拽,她便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秦越熟悉的眉眼,说:“秦越,你不要怕我。”
怕?
秦越在这个陌生字眼的笼罩下愣了几秒,下意识猜测:“周斯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在秦越对沈见清的记忆里,只有周斯曾经明确地把“怕”这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过。
就是答辩结束回去的第二天,她向周斯诉说了自己不敢再见沈见清的想法,周斯说:“秦越,喜欢和怕是完全冲突的两个词,你确定要把它们用在同一个人身上?”
秦越不确定。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沈见清痛哭的表情,太深刻了,思绪只要一转,全都是自己怎么做才能让沈见清好转。
她被卷在激烈的漩涡中,悲观而忙碌。
后来冷静下来,她稍一回忆周斯的话,弯就转过来了——她不能弥补过去的作为,但可以防患未然。
于是她剪了头发,边工作边备考,一路顺顺当当地走到现在。
怕。
早就没了,所以不会在沈见清面前有所表现。
那沈见清会突然提起,只能是通过周斯。
能提起,肯定有回忆当时。
有回忆当时,难道不该更恨秦越把自己还害得那么惨?
不让她怕是什么意思?
秦越心跳沉甸甸的,思绪被迷雾笼罩。
沈见清垂眼在她面前,眼波动荡,然后说:“周斯说不让小孩子犯错,还和小孩子谈什么恋爱。”
“!”
秦越呼吸定格。
小孩子是指她?
两个“不”表示肯定,沈见清接受这句话,不就接受了自己对她的犯下的错?
那沈见清对她的恨是不是就会少很多,爱就会多很多,所以才会偷偷地来过来摸她?
秦越中立的态度被这个认知悄无声息地动摇着,她看着沈见清一点点拨开纠结,向她摊开自己:“秦越,我那天哭不是因为讨厌你,而是,是……”
在心里盘踞快两年的内疚已经让沈见清敏感至极,她很难再做回以前那个坦率直接的人。
话在嘴边滚了又滚,沈见清握紧秦越的手,声音细如蚊蚋,“是太想你了,又一直找不到你,在害怕。”
话一出口,沈见清如释重负。
所有好的、坏的情绪好像突然之间全部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抬眼看向秦越,眼眶一瞬间红透。
秦越已经动摇了的中立态度则猝不及防地被这声“太想你”击中,久久难以找到新的平衡点。
她茫然地想,她们的分手明明那么激烈,哪儿来的空间滋生想念?
沈见清没有解释。
秦越只能迟钝地看着眼泪迅速沾湿沈见清的睫毛,看她紧抿嘴唇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过来,头一低,靠在自己颈边,哽咽着说:“所以你不要怕见我,我不会再因为你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为什么还会激动失控?
仅仅只是因为吃醋?
要多喜欢才会因为吃醋变得那么失态?
她们当年都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哪儿来很多的喜欢?
秦越心里有无数疑问却不敢问,她舍不得让沈见清回忆昨晚的事,清醒之后的她看起来太痛苦了。
秦越静静地站立着,一个接一个的喜悦慢半拍涌过来,带着对过去那些坚持的肯定,几乎将她摇摇欲坠的中立完全击倒。
她在过去两年中没有任何一秒停止国对沈见清的喜欢,现在看着她这么主动的站在面前,嘴里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她心里那份于沉默中与日俱增的爱意,她就越来越难以保持理智。
她不自觉抬手扶住沈见清细软的腰身,感受到她一转头,湿润的眼睛贴上颈边的皮肤。
她这里依然对沈见清敏感,昨晚没反应不过是不敢。
现在她冷寂破败的心被喜悦灼烧着,潜意识里已经对沈见清根深蒂固的渴望伴随着昨晚那具让人血气翻涌的雪白身躯在她脑子里激荡。
她无意转头,唇碰到了沈见清额角的发丝。
沈见清轻轻抖了一下,眼睛贴得她更紧,喷洒在她脖颈里的气息也有了更为明显的温度。
不言而喻的暧昧在空气里迅速蔓延。
沈见清一开口,如火星爆裂,连续不断的噼啪声让秦越头晕目眩。
她说:“秦越,你YAO我,好不好?”
她被自卑挟持,骨子里仍然热烈,现在站在勇气的风口,面对着极度渴望的人,有往日压抑的Y/W作祟,有昨晚戛然而止的失落,就不再有矜持可言。
即使心里清楚现在还有很多问题横亘在她们之间,不是一个好时机,她仍然想这么做。
她往前走的这一步急需肯定才能得以支撑。
沈见清急切抬手扶在秦越脖颈的另一侧,抬头吻她隐隐泛红的皮肤,唇间喃喃不止:“阿越……”
秦越一秒臣服于这声“阿越”,理智如灰烬飘散,她忙乱地抓捧一缕,声音透着哑:“沈老师,这里是会议室。”
沈见清捧着秦越的下颌,吻她漂亮的皮肉:“出去就可以了吗?”
秦越说:“……可以。”
对沈见清,她根本拒绝不了。
她中立的态度几乎不复存在,恪守的底线也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撕开了一点缝隙,现在很不理智。
沈见清的红唇趁机紧贴她,和她深吻数秒后离开,拉着她迅速往出走。
一直走到〇七一旁边的道路停车场,
沈见清弯腰坐进后排。
秦越上来一关门,沈见清就侧身捧住她的脸,和她吻在一起。
她嘴里有果汁的清甜,混杂着风雪气息,令沈见清疯狂。
沈见清腾出一只手扶着座位,想跨坐到秦越腿上。
秦越握紧沈见清的腰制止,用力吮吸几次她的唇舌之后滑下座位,头低下去。
沈见清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难以控制地哭出声来。
一瞬间,被大雪覆盖的静谧世界也仿佛响起了绝妙的音乐。
……
老城区的街道有风掠过。
沈见清绵软地靠着座位,涣散目光注视着枝头簌簌坠落的白雪。
秦越坐起来,抚摸沈见清凌乱的头发,深吻她的嘴唇。
沈见清在她的唇舌间尝到了自己的味道,迷乱而疯狂。
良久,味道散去,秦越离开沈见清,再恋恋不舍,也要提醒在这个项目里至关重要的她,“沈老师,我们该回去了,两点还要继续开会。”
沈见清的目光缓缓聚焦到秦越尤带血气的脸上:“就这么回去了,你呢?”
秦越会意,说:“刚听着你的声音有过了。”
沈见清:“……嗯。”
寂静弥漫。
秦越看着沈见清缱绻妩媚的眉眼,心里后知后觉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空荡,和第一次同她发生关系后独自离开的那个夜晚极为相似,一边不想和她只是一夜露水,一边又不得不正视两人关系。
那时候没有关系,所以极致的欢愉过后就只剩下极端的失落。
现在,关系不明不白,冲动过后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见清给她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一刹那的喜悦催生的激情过后,依然满目疮痍,但沈见清能把那些话说出来似乎就已经用尽了全力,她不舍得再追问。
可关系已发生了,她就再也回不到之前风平浪静的状态,有些话需要提前和沈见清说明白。
斟酌片刻,秦越吻着沈见清因为急喘而微微张开的嘴唇,说:“沈老师,我的坏毛病还没有完全改正过来,你让我离你近一点,我可能会不自觉地分析你、揣测你,甚至不经你同意,就擅自做主算计你。”
秦越的语气小心谨慎,听得沈见清心里刺痛,她抬起来酸软的胳膊搂住秦越脖子,将唇上克制的浅吻加深至炽烈色YU的舌吻。
风雪,车厢,火烧火燎的喘息。
沈见清抚摸着秦越柔软的嘴唇说:“不用改了,以后想怎么就怎么样。”
话落,像是不满足一样,再次热切地吻上秦越。
秦越无瑕反驳,只在心里轻轻地问了一声,“万一又惹你生气了怎么办?”
我们又没有恋爱,我还不是那个有资格对你犯错的小孩子。
————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和来时一样匆促,也没有手牵着手,她们各自插着口袋,沉默无言。
不管心底多爱,时间和隔阂终究还是会改变一些东西,需要很多的努力才能复原。
沈见清脑子里那根神经微弱地挣扎了一下,脚步从慢到停止。
秦越回头:“怎么了?”
沈加清欲言又止,插在口袋里的手越捏越紧,最后连同里面的手机一起拿出来,递到秦越面前说:“我想要你的微信。”
秦越怔愣,心尖像有羽毛轻拂,又像蒲公英降落,她莫名觉得这样纠结而勇敢的沈老师很可爱。
奇妙心境盖过秦越心底时隐时现的顾虑,她走回来接住沈见清的手机,输入微信号搜索,然后接受申请,给她发了一条表情信息:【/托腮】
秦越把手机递回给沈见清说:“好了。”
沈见清不接,嘴唇抿得很紧,半晌,说:“手机号也要。”
秦越抬眼看她两秒,把手机拿回去输入。
“好了。”
同样两个字出口,沈见清抿直的嘴角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没忍住翘了起来。
像夜落见黎明,大雨初晴。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一见到秦越,她严肃的表情就会有所松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们仿佛进入了冲动过后的静默期,眼前的东西看起来影影绰绰,让人恍惚,但无法否认,迷雾之上,有阳光正在缓缓弥漫。
“你又买草莓啊,好贵的吧。”
被临时征用做集中办公区的会议室里,已经彻底从失恋阴影中走出来的宋迴盯着秦越手边的保鲜盒,酸溜溜地说。
秦越回他:“不知道。”
宋迴受到重击,找周学礼撒泼:“教授,您给秦越发的补助是不是比我们多啊?”
周学礼瞪他:“少给我扣帽子,我向来一视同仁。”
宋迴:“那我一天抠抠搜搜,她花钱都不知道多少?”
话落,两人同时看向秦越。
秦越嘴里含着一颗草莓,不能说话,一动不动地和两人对视片刻后,移开视线,开始干活。
周学礼低声:“她刚不理我对吧?”
宋迴点头如捣蒜。
周学礼确认:“我是她导师对吧?”
宋迴变身小鸡啄米。
周学礼捋一捋下巴,无比欣慰:“不愧是我的学生,有个性。”
宋迴:“啊???”
敢见他平时这样,分分钟被周学礼训到想跳楼好吗?
世界的参差真让人绝望。
宋迴怀捧一颗受伤的心,隔着宽大的会议桌探身过来,说:“秦越,给我一颗呗,我好几年没吃得起草莓了,都快忘记啥味了。”
秦越没抬眼,手往旁边一伸,把保鲜盒拨到了电脑旁边。
宋迴:“……?!”
小学生才喜欢吃独食,还这么占!幼稚!
小学生秦越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吃了大半,胃里有点凉。
她搓搓伸出去的手指,转而拿起手机,和过去一周多一样,给每天早上趁着在食堂吃饭遇见,往她包里塞一盒草莓的沈见清发微信。
进入开发阶段之后,〇七一给各家分配了不同的会议室,方便集中讨论,一般不到吃饭,相互很难见面,她们刚刚加上的微信就显得至关重要。
秦越给沈见清发了两张保鲜盒的照片——一张满的,表示她收到了;一张半空的,表示她吃了。
角度大差不差,沈见清一一保存,放在命名为“阿越”的图片集里,时不时拿出来翻阅。
【今天草莓味道怎么样?】
沈见清忙里偷闲问。
秦越:【有一点酸。】
沈见清:【别吃了,下班重新给你买】
秦越点着键盘打字。
过来找周学礼讨论问题的周斯看见秦越摸鱼,一时惊讶得不行。
她可是出了名的劳模啊!
想起缘由,周斯用刚打出来的资料在腿侧拍一拍,坐过来,说:“在谈了?”
秦越手指一顿,暂时息屏手机。
自周斯和沈见清聊过之后,她每天都很忙,下班也见不到人,秦越试着去楼下找了她几次,全都无功而返,有些话就被暂时搁置了。
今天难得她过来,秦越第一句话就是:“谢谢。”
周斯靠在椅子里,垂着眼轻笑:“你说这话也不怕刺激我。”
秦越无言。
面对不能回应的感情,她说多错多。
周斯则还是那句话“因为喜欢她”,所以要帮她,包括不让她为难太久。
周斯抬头看眼正在和师扬说话的周学礼,侧身过来,用纸挡在两人脸前,悄声说:“姐姐我最近认识了个小朋友,比你活泼可爱,还比你热情有趣,最主要,她粘我喜欢我,所以我决定放弃你,另投他人怀抱了,至于你呢,慢慢去和她掰扯吧,哭了千万别来找我,我不吃回头草,所以……”
周斯笑了一声,声音更轻:“秦越,你只能回到她身边去。”
周斯话一说完,立即起身出了会议室。
她的步子很快,周学礼还有正事要和她说,急忙在后面喊了两声,她仿佛没听见。
秦越握紧手机,知道自己还是伤害了周斯,可是感情一事,只有先来后到,不看重谁好谁坏。
————
下午三点,仝河把各家的人召集到一起开周例会,同步进度。
比预期快。
〇七一的领导心情大好,让人在旁边的酒店定了两桌,请大家吃饭,还安排了周末活动。
一帮人累死累活,缺的就是这一顿,所以酒一上头,直接喝过了十一点。
再出来,街上竟然还很热闹。
大家面面相觑,正疑惑着,忽然有人喊了一句,“明天元旦啊。”
一众人恍然大悟,商量着反正明天不加班,不如去跨年。
这个建议得到年轻人的强烈支持,以及周学礼等人的明确拒绝。
大家相互劝说着往〇七一走。
开车的都在那边停着。
去跨年的也得从那儿经过。
走到旁边的道路停车位,猛地传来一道刺耳的“刺啦”声。
不玩手机,没说话的秦越第一个抬头。
沈见清停在路边的车让人剐了。
他们和〇七一的人一起上班,但因为离得近,习惯踩点过来,那会儿就很难找车位了,所以沈见清的车牌即使已经报备过,也还是习惯停在外面。
之前一直没出过什么事,今天跨年,让人剐了。
一个骑三轮车的大爷跑下来,指着唯一一个看向这边的秦越就嚷嚷:“你会不会停车啊,路都让你占完了!”
慢两秒抬头的沈见清目光骤沉,踩着极具气势的细高跟一步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吼谁呢?”
大爷:“我……”
沈见清:“我车停在车位里,一寸没超,怎么就占路了?”
“你……”
“你少说也有六十了吧,我的车让你剐了,你却反过来吼个小孩子?脸是不是太大了点?”
沈见清一句跟一句,说得不止大爷懵逼,连同行的周学礼等人都一愣一愣的,半天没适应得了突然发飙的沈见清。
她平时严肃归严肃,真不这么咄咄逼人。
今天这是吃炸.药了吧。
紧张的气氛里,不知道谁纳闷地问了一句:“沈老师说的小孩子是谁?”
众人对视几秒,默契地把视线集中到了秦越身上,就见她两手插兜,半张脸缩在羽绒服里,一双眼睛淡定地看着地面。
嘶。
好牛批的小孩子。
宋迴心道。
旁边不少人都和他想法一样,还有一半人好奇严肃的沈老师竟然会用这样一个词称呼秦越,简直匪夷所思。
沈见清脑子有几秒放空。
她刚真是脱口而出,没想那么多。
大爷趁机往车前头一站,淡定道:“你要这么跟叔说,叔就得躺这儿了。”
沈见清脸色难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碰瓷?”
大爷直接往地上一坐,捶胸顿足,“哎呦,讹人了!大家都来看啊,有钱人当街讹我这个孤寡老汉了!”
沈见清冷眼看着。
路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层一层围上来,对着沈见清指指点点。
谭景看情况不对,连忙上来维护自己导师。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都纷纷上前,结果人越多越坐实了老汉的话。
吃瓜群众不分青红皂白,大多时候只看得表面,同情弱势。
沈见清懒得纠缠,直接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余光瞥见秦越,她掏手机的动作一顿,扭头看过去。
秦越在自己脸上掐了两把,再揉一揉,脸瞬间红得很不正常,眼睛里也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气,看着可怜兮兮的。
这是要做什么?
沈见清不解地看着秦越走到大爷跟前,虚弱地咳嗽两声,对着他说:“叔,你要这么闹,那我也得躺这儿了。”
大爷,“……”
沈见清,“……”
一个要躺的中气十足,另一个……看着也就剩半条命的样子吧。
这一躺谁输谁赢,明摆着的事儿。
沈见清不禁惊叹于秦越鲜明的思路,转念一想,心口泛起波澜。
走哪儿睡哪儿;
吃东西像小动物;
回答问题看风向;
听话;
……
这个小孩子本来就很好玩。
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还是被满腹怨恨冲昏头脑,白白浪费了两年好时光。
沈见清心窝里酸胀难忍,默不作声地看着秦越轻松摆平大爷,从他那儿抠了一百八十六块二毛块钱,当做赔偿。
这些钱远不够沈见清补漆。
秦越捏着皱皱巴巴的纸币,站在沈见清说:“他只有这么多钱。”
没等沈见清开口,宋迴先一步捧腹大笑,“哈哈哈,用魔法打败魔法,秦越,你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你讹人怎么能讹得这么手法娴熟,理直气壮啊?哈哈哈!你的高冷形象崩了,你知道吗??不行,我要笑死了!哈哈哈!”
宋迴一起头,旁边笑倒一片,气氛比不远处正在迎接新年的广场还要热闹几分。
秦越看了眼沈见清,吸了一下被寒风吹得冷冰冰的鼻子,低头缩回衣领里,说:“沈老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