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脸皮
“嘶……”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径直将梁跃和他的寺人看呆了去, 无意识的嘶嘶声从他们嘴角逸出，祈简一侧的俊脸迅速红肿起来，好巧不巧, 夏柠和之前夏玉稼刚好打在了祈简同一侧脸上。
“昭宁姐姐, ”梁跃目瞪口呆，嘴里喃喃着叫了夏柠一声，不自然地往寺人背后缩了缩。
姐姐脾气似乎不怎么好，他有点怕怕的。
祈简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巴掌打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夏柠, 不敢相信眼前扇了他巴掌的女郎会是从前那个脾性温软和善的昭宁公主。
夏柠却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甩了甩因用力过猛而轻微刺痛的手掌，眼神嘲讽地看着他道：“公子这礼仪也不知是谁教的，怎么，随意扯着女郎手腕是越国王室的教养吗？”
啧啧啧, 这话可不好听啊，虽然公子简举止是有些失了分寸，可昭宁公主这样冷硬的态度也着实少见，寺人微微垂头，用余光看着热闹，一时不敢出声。
“哈哈哈哈, ”祈简被夏柠嘲讽厌烦的目光逼退一步后, 蓦然笑出了声，所以, 她并不是不记得他，也不是忘了他, 而是恨上他了吗？不然以她的脾气, 怎么可能对一个才见一面的陌生人这般无礼？
祈简意识到这点, 心里竟蓦然轻松了些，他可以忍受她恨他厌他，唯独不能忍受她忘了他，将他视若无物。
寺人见他这般反应，忍不住好奇看他一眼，心里暗想公子简这是疯了吗？怎么被人打了还能笑出声来，他以往可不像这么好脾气的。
梁跃也是一样，见到祈简轻笑的模样更害怕了，怎么姐姐脾气不好，哥哥也怪怪的。
别说寺人和梁跃，就是夏柠也被祈简这出乎意料的反应惊到了，她蹙起眉头，看着祈简肿着脸冲着她笑，心里有点渗得慌。
轻笑几声过后，祈简又恢复了以往风姿翩翩的温雅郎君形象，对夏柠道：“是我失仪，将公主看成了以前的一位故人，还望公主勿怪。”
说罢，他看了眼一侧站着的梁跃和寺人，要不是需要避讳这两人，他此刻也就不需跟她装作素不相识了。
这人反应倒快，夏柠听了他装腔作势的话简直想翻个白眼给他，到底顾忌着形象，只意有所指道：“公子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了，还是该尽早找医师看看，这回幸亏是碰到我这么个宽宏大量的女郎，不跟公子计较，要是碰到了旁的女郎，公子上去就捏着人家的手腕，只怕会挨打的。”
只捏了下手腕就甩人一巴掌这叫宽宏大量吗？寺人几乎怀疑自己没有理解过这词的意思。
不过祈简听了夏柠这些贬损之言，却一点儿都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像是心情颇好地点点头，应声道：“公主说得是，日后我会注意的，只是能在我脸上扇巴掌的，除了公主，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了。”
夏柠呵呵冷笑两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祈简跟着她走出帐子，目送她渐渐走远，继而眼神冷冽地看向还站在帐中的梁跃和寺人，冷声道：“你们还不走？”
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寺人暗自撇嘴，经了方才那一遭，梁跃觉得自己的阿简哥哥有点不正常，怀疑他是被昭宁姐姐那巴掌打坏了，遂也不敢惹他，毕竟昭宁姐姐是他招来的，要不是他非要带着她过来，阿简哥哥也不会平白被打。
于是祁简的逐客令一下，两人立即小心翼翼退了出去，走出老远才敢小声说话。
寺人拍拍自己的心脏，看了眼已被他们甩在身后的营帐，语重心长地对梁跃道：“公子啊，以后这样的事咱们可不兴干了，您看看这事闹的，要是被人知道了昭宁公主和简公子同处一室私会，事情可就大了。”
梁跃点点头终于不再固执己见，倒不是因为寺人说的那个原因，而是他再受不起这样的惊吓了，今日阿简哥哥和昭宁姐姐只是见了一面，场面就刺激成那样，再来一次他也受不住啊。
夏柠见了祈简一面后回到围场附近，此时，第二场射覆比试已经比完了，中场休息时间，众人坐在周围吃些点心用些茶水，等着待会儿第三场比试开始。
“公主！这儿！”方才跟夏柠一道说话的女郎遥遥对着她挥手，示意她过去，夏柠冲她笑了笑，往树下一群女郎围坐的地方走去。
走近了，众人给她腾出个位子让她坐下，有人看到她刚跟着七公子走了，就问她：“公主刚去哪里了，方才那场射覆比试可太精彩了，您就这样错过了好生可惜。”
夏柠耸耸肩，面露惋惜道：“那是我没有眼福了，只是七公子刚找我说话，我也不好不去，等下一场吧，下一场我一定好好看。”
又有人问：“公主和七公子相熟？”
夏柠否认：“之前在宫中见过一面而已，七公子或是认为我是个生面孔，感觉新鲜罢了。”
众人只稍问了几句，便又热火朝天地说起方才的射覆比赛，夏柠面上带笑，似乎在认真听她们说话，实则心思早就跑远了。
对于和祈简的再次见面，她心中早有预想，但今日直接被梁跃带去祈简的营帐，还是有些出乎她所料，当然，更出乎她预料的是祈简的反应，在她甩了他一巴掌后，他竟还能笑出声来。
该说不说，这一年多未见，他的脸皮倒是比之前厚了不少。
不过对于自己今日所为，她还是颇感满意的，一来，以祈简的言语态度来看，他对她应是有些愧疚的情绪的，所以才能容忍她那巴掌，想到她在祁简脸上留下的掌印，夏柠不自觉嘴角勾了起来，呵，平白耍弄着她浪费了她好几个月的时间，扇他一巴掌是便宜他了。
二来，以祁简的动作神色来看，他对她应是还有些好感和喜欢的，这样的情绪无法掩藏，这么一来，她想再次接近他就更容易了。
“阿宁！”
夏柠正出神分析着祈简的心理，突然有人喊她一声，她往出声处一看，是夏玉稼，他正在冲她招手。
这是让她过去一趟？
“公主，你哥哥在叫你，”旁边女郎见她迟迟未动，忍不住推她一下，夏柠终于回神，哦了一声，站起身朝夏玉稼的方向走去。
过去的路上，突然有个眼生的侍女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夏柠还未及反应，手中已经被塞了块柔软的皮质布条，那侍女没有抬头，只低声垂首向她道了声歉，就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夏柠低头看了眼手中那物，是一块硝制柔软的羊皮，摸着像是布料的触感，边角处还有字，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立刻打开看个究竟，只能将其握紧在手中，一会儿找机会再看里面写了什么。
夏玉稼自方才见了祈简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跟其他人说话时也屡屡出神，脑海里一直想着这事，虽然他是揍了那人几下出了口气，可一想到自己王妹昭宁，想到昭宁对祈简的情意，他就有些头疼，也为她心疼，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祈简的事。
可要是什么都不跟她说，她猛地见了那人，还不知会作何反应，照这样的状况下去，两人势必会再相见的，他是警告过祈简不要再蓄意接近昭宁，可这么大的场子，赵国这么多的场合，他不可能要求祁简处处避开昭宁，这样的话，还不如他提前跟昭宁将这事讲清楚，也免得昭宁心思单纯，被祈简三言两语又哄骗了去。
当然，他不知道他心中单纯善良的妹妹已经见过了祈简，还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二哥，你找我？”夏柠走到夏玉稼面前，问他道。
夏玉稼面色犹豫地“嗯”了一声，看了眼周围，将夏柠带到一处稍微僻静些的地方，然后还是那副犹豫不决的神色看着夏柠。
夏柠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心中有所猜测，便率先开口：“二哥要跟我说什么？可是公子简的事情？”
夏玉稼双目微瞪，惊了一瞬：“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越王三子祈简就是失踪的纪国琴师陈简，这件事是他今日才获知的，难道昭宁早就知道此事？
夏柠面色平静：“刚刚。”
刚刚？“你刚刚在场上看到他了？”
夏柠摇头，“是赵王的七公子，就是咱们上回在宫里遇到的那个孩子，他带我去玩，走到了祈简的帐子里，哥哥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已经见过他了？”
“有人水囊破了将我的衣服打湿了，我和曹繁回去换衣服，他看到了祈简的从人在帐门口，便拉着我说要将越国公子引见给我，我跟着他进去，结果就看到了陈简。”
夏玉稼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夏柠脸上逡巡，奇怪了，她怎能如此淡定，自知道了祁简的真实身份，将其视作好友的他至今心绪都不能平静，昭宁从前还对祈简动过情，怎就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还是她已经哀莫大于心死，心里痛苦面上却压抑着不敢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