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案情分析中
川山凉子在走过转角后, 找到了一家咖啡店。
“您好，您…还好吗？”
“抱歉，吓到你了, ”川山凉子点点头示意店员自己没事, 解释道，“刚刚看到一件交通事故, 有些没缓过来。”
“这样啊, 没事就好, 您要点点什么？”店员松了口气, 怪不得刚刚这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川山凉子点了一杯热咖啡, 又道了声谢谢，便低头打开手机把咖啡店位置发给了几个人。
外守一。
他心下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川山凉子一点点想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
是他与松田阵平一起去拉面馆的那次。
那个时候他们就遇见了外守一, 他甚至和松田说过, 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只是觉得有些违和，那个时候或许是因为没见到“有里”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很会伪装, 外守一所表露的情绪没有现在这么——痛苦与疯狂。
关于便利店事件中，外守一也在这件事, 川山凉子也是刚刚才从外守一口中得知, 而那个时候不在现场的他，无法感受到外守一异样的情绪, 而在之后他处理后续时也没看到外守一。
再加上这一次, 外守一又一次出现在他们附近。
便利店或许是偶然，但是外守一在跟着他们。
他在跟着诸伏景光。
如今的时间太阳还没有落山, 大概是店主特地选的店铺位置, 这个时候的阳光落进店内, 让原本安静的咖啡店变得温馨又舒适, 奶白色的店铺变得更加明亮柔和。
面前的咖啡杯有些烫, 带着苦涩的气息唤回川山凉子的思想。
明明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安全又温馨，杯中的咖啡温热，可是川山凉子却感到泛冷。
外守一当初真的没有发现景光藏起来吗？
如果发现了，他“放过”景光，又跟踪景光，只是为了找到“有里”吗。
川山凉子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咖啡，苦涩温热的感觉让他松下紧绷的身子，看了一眼手机。
没有回复，想起上次的事情川山凉子皱了下眉，那几个家伙不会又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吧，他可是还记得刚才萩原研二他们开着一辆马自达超速行驶的事。
又等了一会儿，一条信息终于从群聊里蹦出来。
诸伏：凉子，我们马上过去
终于收到回复的川山凉子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收银台前，笑容终于没有刚才那么压抑了。
“不好意思，可以给我来五份热可可和五份草莓蛋糕吗？”
“好的，您稍等一下。”
“那个，有笔和纸吗，我想用一下。”
“有的，在这里，请用。”
川山凉子拿着纸笔坐回位子上，写写画画。
直到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他才扭头透过窗户去看外面，一辆白色的马自达缓缓停在店铺旁边的停车位上。
为什么这辆车的刹车会发出那种动静啊？
还有他们不是往那边走的吗，怎么从这边回来了？川山凉子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在意，朝五个进来的人挥了挥手。
“怎么样了。”那个司机。
伊达航抿了下唇，摇摇头坐下，“我们发现的时候太晚了，他已经死了。”
川山凉子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喝着咖啡。
“警察和拖车后来也赶到了，小车里的两个人没出事。”伊达航连忙解释，以为川山凉子是因为这个开始低沉。
“凉子，发生了什么？”
诸伏景光皱着眉头，不是他的错觉，川山凉子的状态不太对，那个司机的事情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如今凉子的状态不像是被这件事影响。
所以在他们不在凉子旁边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景光，你还记得有里的全名是什么吗？”川山凉子反问了诸伏景光一个问题。
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诸伏景光迟疑的摇摇头，但是却已经开始试图回想起什么，脑海里那些破碎的、如同碎玻璃一样的回忆折射着刺眼的光芒，看不清楚。
“有里和爸爸生气了，等我回去也要和爸爸道歉…”
“有里好疼啊…”
“…爸爸在哪里…”
弥漫着草莓蛋糕与热可可香气的餐厅突然出现痛苦的情绪属实有些不搭配，川山凉子抬起手用食指抵住诸伏景光的眉心轻轻一推，让他从那记忆中回过神。
“外守，这个姓氏你还记得吗？”
诸伏景光瞳孔猛缩，他想起来了。
“有里，外守有里。”
那是有里的名字。
“外守…这个名字好熟悉？”松田阵平瞪大眼睛。
“我知道这件事要讲究证据，但是先让我把我关联起来的事情告诉你们，”川山凉子向松田阵平点点头，确定他的想法，继续说道，“我刚刚遇见外守一了，就是那个外守洗衣店的老板。”
他没有停下，而是拿出他找店员借的纸笔，“这是外守一的纹身，在景光所说的那个位置。”
“但是，他不是高脚杯纹身。”降谷零有些疑惑。
“嗯，这个先放在一边，诸伏你再回忆下当时你是怎么躲在柜子里，又是什么柜子里的，怎么看到的那个纹身。”川山凉子把那张纸递给诸伏景光，这也是他为什么等到诸伏景光回来，因为这不是他的记忆，只能让诸伏景光自己想。
他拿上笔又在下一张纸上写起来。
“外守一我第一次见他是实训课结束。”
“再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和松田一起去拉面馆。”
“那个时候你们两个见过他？”伊达航看向松田阵平。
“对，当时凉还说他觉得外守一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们两个就没在意，”松田阵平皱起眉，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忍不住啧了一声，“然后跟踪犯就出现了。”
“当时我只是觉得有违和感，也没有感觉到危险情绪，”川山凉子在纸上写下拉面店，向右划了一条横线，在横线上面写上“跟踪犯出现”，继续说，“之后就是便利店。”
“我刚刚从外守一口中得知，他当时也在便利店？”
“对，”伊达航点点头，“他的确是在的。”
“第三次是去ktv的路上，但是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暂且先空着，一会再说，”川山凉子又划了一条线，“第四次是刚才。”
“他向我展示了他的纹身，说纹身很常见，并指出了入江与物部先生。”
纸上多了两个纹身形状。
“入江先生的纹身位置是符合景光看到的高脚杯形状，但是根据我们几个之前查到的信息，纹身时间对不上，”川山凉子将高脚杯上画了个叉，“而物部先生的纹身位置处于脖颈后，不符合景光看到的位置。”
他又在蝎子纹身上画了个叉。
“你们查的信息？”诸伏景光疑惑地看着这几个人。
“咳，”说漏嘴的川山凉子干咳一声，解释道，“因为之前觉得你对这件事很在乎，我们就偷偷借用档案室查了一些消息，但是纹身的人太多了，直到外守一说出这两个人名范围才缩小，我刚刚把信息调出来。”
见诸伏景光没有什么疑惑了，川山凉子接上之前的分析。
“而外守一的纹身位置在景光说的那个地方。”
“不过那不是高脚杯，这是我目前疑惑的地方。”
他放下笔，“除了第二次可能是意外，我不确定其他的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但是他是目前唯一一位与景光、有里有关系，且频繁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人。”
“还有一件事，他看一眼就认出我了，我不确定是他的记忆力好，还是什么，但是他很快就说了一句证实他知道我和班长景光你们认识的话，”川山凉子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他说，替我向你的那两位朋友的道谢。”
“如果我没记错，我没和你们一起在他面前出现过，甚至在便利店那次也一直在和警察交流，如果他觉得我们一直是一个队伍，最能证明的就是ktv联谊那次。”
“他看到了我们在一起。”
川山凉子在ktv联谊上画了个感叹号。
然后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着这五个人，轻声道：“最后，就是我的能力，他的情绪与我之前感受到的一样。”
“这么听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我觉得他更疯狂了，说严重一点，或许他马上就要行动了。”
“……”五个人低下头，埋头吃起东西。
“当然了，这目前只是推测，还没有切实证据…”
“我们去找证据吧。”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川山凉子看着说出这话，将最后一口蛋糕吃完，正大口大口喝热可可的松田阵平，
而其他四个人已经站起身准备出发了。
“……什么嘛，”川山凉子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他们旁边，“去哪里。”
“外守洗衣店。”萩原研二勾上川山凉子的肩膀。
“那家伙就算要抢'有里'也只会回到那里了吧。”松田阵平接过川山凉子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对了，那辆车是谁的？”川山凉子和几个人走出店门，看到车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瞬间，“鬼佬朋友的。”
“啊？”川山凉子愣了一下，准备绕一圈仔细看看。
然后就看到了车的另一面。
“……”
川山凉子颇为绝望的看向这五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人。
不知道是怒急攻心还是忽然从刚才紧绷的状态下放松，他发出一声笑。
“哈，谁来给我讲讲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着，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开车的人是萩原研二，抬腿走了过去，勾住萩原研二的肩膀，“来，研二，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被锁喉的萩原研二：救命！班长救命啊！他感受到小凉子的杀气了！
“别看班长他们，他们起码把外卖小哥的摩托车完好无损的送回去了，你们呢。”
这可是鬼冢教官的朋友车啊！
这不是肯定会被罚去打扫澡堂子了吗！！！
真的是头疼死了，川山凉子一想起来刚才看到的车的惨状就觉得大事不妙。
这不是百分百会被罚的节奏嘛！
他叹了口气，对上前面副驾驶伊达航关心的目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们六个人没办法坐一辆车去洗衣店，更不用说是被撞成那样的车。
本来打算三三分，结果除了松田阵平这几个人都不愿意坐萩原研二开的车，他本来想坐过去，结果被拦住了。
这让他更想知道这几个人那个时候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川山凉子头一歪，靠在诸伏景光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着那纹身图案，忽然顿住。
“hiro，”降谷零也发现了，“你当时藏的柜子，如果百叶窗是横着的呢。”
诸伏景光看着川山凉子将那张纸折了两下，纸上的双人头去掉头尾竟然成为了他所说的高脚杯。
“所以，真的是他…”诸伏景光看着那个图案，有些恍惚，他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hiro…”
四个人到洗衣店时，门已经被松田阵平打开了，走进去，为了保证安全他们简单抽查了一下，没在一楼发现什么，于是将目光放到了二楼。
洗衣店二楼除了一张床，就是布满乱七八糟东西的桌子，川山凉子走过去，看清那些东西瞳孔一缩，警惕的后退一步，然后连忙上前检查起来。
如果他没认错，那是制作□□的材料。
“外守一想制作炸弹，”松田阵平走过来确定了他的想法，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螺丝和剪刀拆开桌子上那东西检查了一遍，确定制作还没有完成，看向一旁的那些材料数量，冷下脸，“这个量可足够把这栋房子炸没。”
几个人沉默着检查了材料数量，有些奇怪外守一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材料，而且，按照刚刚他们看到的炸弹类型，应该是两种，定时炸弹与□□。
…双重“保险”吗。
川山凉子拿着手机录像拍摄记录证据，一个熟悉的电话打过来。
他把视频存好，接起电话，“鬼冢教官？”
“川山，人抓到了，身份识别证明他的名字是外守一，”鬼冢的声音严肃，他没想到这个罪犯竟然就是与他们警校合作的洗衣店老板，“你们在哪？”
他真的觉得有必要查一查上层了。
“…啊，”川山凉子没回话，扭头冲着几个人做了个口型，“抓——到——了。”
然后继续向电话那头的鬼冢教官汇报情况，“我们在外守洗衣店二楼发现了大量制作炸弹的材料。”
“什么！！！”
“还有，教官，我想问一下外守一现在在哪里，”川山凉子没理会鬼冢教官的大叫，在诸伏景光平静的眼神下，继续说道，“我和诸伏想和他说些话可以吗。”
最后是鬼冢教官来接的那他们，脸黑的站在那辆一边破旧不堪一边光鲜亮丽的车前，用手指了指他们，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川山和诸伏跟我来，”鬼冢说完，看向被他安排洗车的那两个人，冷笑一声，“你们几个，给我把车送到车店里！”
警局审讯室。
在这里川山凉子与诸伏景光见到了外守一。
他不再掩饰什么了，看着诸伏景光，满眼血色，带着恨与痛苦。
“他承认了，他做的事情，至于原因你们应该已经推测出来了吧。”审讯的警官皱着眉，长野诸伏家的事他也知道，更是在之前了解到外守一女儿的死亡原因。
警官看了看诸伏景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诸伏，你的父母会为你骄傲的。”并不是因为抓到罪犯，而是因为你现在过得很好，不会浑浑噩噩，甚至在努力成长。
“…嗯，谢谢您。”诸伏景光垂下头，似乎是想遮掩什么，再一抬头，又恢复以往那样。
川山凉子没有听诸伏景光对外守一说了什么，而是走到外面，靠着墙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墙上用眼神画了很多画之后，门终于被推开，诸伏景光走出来，带着与以往不太一样的笑容，“凉子，走吗？”
那双蓝色的如同碧海蓝天一般的眼睛，包括下了飞鸟白云，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带着宽阔的远方落在川山凉子面前。
“……”
“景光，你先去吧，”川山凉子撇开头，看向那扇门，“我想要问他一些事情。”
“…好。”诸伏景光点头，忽然上前一步，抬起手拍了拍川山凉子的脸，把他的脑袋扭正看着自己眼睛，里面带着安抚的笑意，“凉子，是你和我说的，不要胡思乱想。”
“…知道了。”
川山凉子想，他只是有些迷茫。
推开审讯室的门，川山凉子看到外守一如今的模样，不知道是景光说了什么，可是那种恨意却消散了，有的只是悔恨。
悔什么？恨什么？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那些纠结了很久的问题，也在审讯员点头的那一刻脱口而出。
“外守一。”
他没有在乎这个人看没看向他，只是说着。
“诸伏景光走进便利店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是凭什么是他来救我，还是让那些劫匪杀死他？”
“制作炸弹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是终于可以替有里报仇，还是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现在呢，”川山凉子拉下审讯员的手，盯着那个面容颓废的人，继续问道，“外守一，你在想些什么呢？”
“是你还没替有里'报仇'，还是有里她曾经叫你爸爸的模样？”
你的悔恨，到底是给你自己的，还是有里，又或是景光？
川山凉子将这句话咽下去，没有说出来，而是向审讯员点点头，道了声歉。
他该走了，景光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