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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风雨欲来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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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平藏开着车, 余光触及到副驾驶的人时,忽然发现川山凉子在微微颤抖, 闭着眼紧皱眉头, 那状态,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手臂的疼痛,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没有开口, 而是沉默的开着车,直到停在酒店前, 才将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着的人叫醒。

在川山凉子要下车时, 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看出这人的疑惑,叹了口气。

“别穿着带血的衣服,路人还是会被吓到的。”

“…嗯, 服部前辈稍等我一会儿。”

川山凉子接过衣服, 虚虚披着走进酒店。在房间门口停顿一下, 确定自己放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动, 才打开门。

一切如常, 他检查了一遍,没有窃听器和摄像头,这才放心的换下那件带血的衣服。

之前医生给他用的麻药渐渐没了效果,手臂又开始隐隐约约疼痛。

他费劲的换了身衣服, 将u盘带好,出门下楼。

服部平藏站在车前, 似乎也是刚刚回来,见他过去, 递给他个饭团, 川山凉子打开咬了一口, 心满意足:“前辈,我需要和泉田进介谈谈。”

“…吃完再说话。”服部平藏冷声道。

“前辈,”川山凉子却没惧他的冷脸,抬手戳了戳他,“我这不是好好活着呢吗。”

意识到他用哪只手,服部平藏脸又黑了:“你要是不想要你的手,我可以帮你。”

越来越凶了,川山凉子心想,却没敢说出口,他可不想伤好了之后被服部前辈剑道伺候——是的,在之前的一次空闲时间里,他们切磋过,川山凉子只能说,受益匪浅。

虽然服部前辈说,他认识一位姓真田的剑道高手,还有的学。

但是对于川山凉子来说,这种相当于他刚学射击那一会儿,降谷零射击全中靶心的程度了。

………

等到了警局,服部平藏没有停留在审讯室里,他还记得川山凉子当时说的是单独谈一谈,便走到另一个房间,将监控和听筒都关掉,又回到审讯室门前敲了两下门。

审讯室内等待的川山凉子听见声音,便知道服部平藏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泉田进介。

“我见过那个和你做生意的人了。”

泉田进介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川山凉子没有让他说出口,而是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将那张写有问题的纸递过去。

“不用担心,我只想知道这几件事。”

“而且谈完之后,我会销毁这张纸。”

纸上,只有三个问题。

一为什么松岛叶(那个人)是泉田进介,二交换条件,三泉田进介出去之后是否有危险。

泉田进介沉默着接过那张纸,最终还是开始动笔。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川山凉子坐回去,忽然有种监考的感觉,见泉田进介看过来,才将脑海中离谱的想法踢出去,站起身将那张纸接过来。

泉田进介的字不算标准,但是却很工整。

“两个星期前,我送外卖的时候,他们要求我带路找到一个地方,我带他们过去了…”

“那家的名字好像是田中。”

川山凉子走动的动作顿了顿,怪不得,原来松岛叶他们在田中去世后,去过田中家里,估计是没有线索,所以才一直停留在大阪,直到查到坂田那边。

至于为什么没有发现监控,大概,是被松岛叶替换了吧。

松岛叶不能在这方面作假,如果被发现,他的卧底身份会面临很大的危机。

“找到后,他们要杀了我,那个人阻止了他们,说我还有用,然后私下向提出一个条件,说是可以帮助我母亲,但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并且…要顶替他的罪。”

母亲,是泉田进介的底线,所以当那个人提起他母亲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知道他母亲的存在,有可能会伤害他的母亲,于是立刻同意了。

对于组织那边,其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是找到了地方,二是转移了别人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

最后一个问题,泉田进介没有回答,而是写到:

我出去的话,我母亲或许不会安全,与其这样,我不如一直待在这里

川山凉子一时间说不出话,叹了口气,在他面前用打火机将纸点燃,看着那张纸一点点被火焰燃尽。

“泉田进介,我没有办法说你是对是错。”

“如果你想赎罪,不如等坂田醒过来吧,由他来定'你'的罪吧。”

坂田当时察觉了田中死亡的原因,没有再去过后山,但是他和田中的关系还是引起了组织的注意。

田中已经没办法醒过来了。

那个组织如此大张旗鼓,大概大阪警局里已经被安插了一批卧底,一会儿向服部前辈透露一点信息吧。

至于泉田进介母亲的安全之类的,公安应该还没有那么废物。

应该,川山凉子想到现在不是筛子却要向筛子进化的公安忍不住扶额。

………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但一切又像是告一段落。

田中家里的亲人没有接手田中的后事,似乎是因为没有太多亲缘关系,这场后事还是转接到了警局,川山凉子在走的前一天上午,参加了田中的葬礼。

天很好,不是梦,川山凉子只是偶尔还觉得这不是真实的。

尤其是在村上来的时候,他没有上前相认,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躲在树后面,看着村上像是毕业那时候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下午他又去医院看了坂田,坂田还在昏迷中,只是医生说近期状况好了很多,似乎马上要清醒了。泉田进介的母亲还是之前的老样子,只是周围由固定的公安保护起来。

这似乎是川山凉子来到大阪进行案件侦查唯二的好消息。

川山凉子在事情告一段落的第二天,这一切的后一天,订了回东京的机票。

这几天出行也一直是服部平藏和他两个人坐在车里,今天倒是难得,因为伤口的原因实在坐不住,便提出了要逛一逛。

夜晚八九点的心斋桥人很多,三两成群地逛着笑着,川山凉子走在服部平藏旁边,看着他越来越严肃的脸,忍不住闷笑一声:“前辈,我们是出来溜达的,又不是做任务。”

虽然身上还带着东西,但是在这种地方,那群人应该很少出现,出现的话只能证明,附近有那群人在做交易,也倒是个机会。

“平次听说你受伤,有些自责。”

“…抱歉,”川山凉子想到了这个情况,听到时依旧忍不住想起了那小孩在自己离开之前叮嘱自己的注意安全,“但这是必要的,前辈。”

无论是追查真相,还是受伤,又像是最后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依旧要对外宣称一无所获,都是必要的。

只是伤口的疼痛还是在隐隐约约告诉他。

要是让家人们,朋友们他们知道了,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

他抬手悬在伤口上方,或许是在同服部平藏讲话,又或是在自言自语:“我还是很怕疼的。”

服部平藏没说话,本来想按照静华告诉他的买一些东西给川山凉子吃,但是看着他的手臂,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什么也吃不了。

“是啊,什么都吃不了,”川山凉子听他把心声说出来,惋惜道,“本来还想在离开大阪吃一顿好的呢。”

结果什么都没吃上。

“…明天什么时候走。”

“上午8点的飞机,”川山凉子说着,停在一家蛋糕店前,犹豫了两秒,医生好像没说不能吃这个,便趁身旁人不注意直接付了钱,“不好意思,给我来个巧克力和草莓的,谢谢。”

“……”看出他在想什么的服部平藏有些头疼,真的有人能治住这小鬼吗,想着,上前几步拿过川山凉子手里的蛋糕盒,“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川山凉子看了眼时间,没拒绝,一路上也没有说话,直到抵达酒店门口,他才扭头看着一旁的人。

“服部前辈,警视厅并不安全,请一切小心,”他这么说着,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再一起吃饭吧。”

“…好。”服部平藏突然有些习以为常了,和他碰了碰拳。

看他走进酒店,启动车子。

下次再见吧,川山。

………

回到屋子里的川山凉子谨遵医嘱,给伤口换了药才倒下。

只是本来以为可以一觉睡到早上,然后去赶飞机,结果却做了个梦。

久违的梦到了7岁那年的冬天。

他坐在秋千上,借着一开始的力道晃悠悠的发呆。

妈妈走过来,那种情绪是妈妈曾经和他描述的难过,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跳下秋千,牵住妈妈的手。

那双平时温暖的手,却有些凉。

“妈妈,我们去哪里?”

“凉介,”妈妈停住脚步,蹲下身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我们去和凉子道别。”

他们一步一步走上楼,来到一间病房前。

门推开是,穿着美丽白裙子的凉子没有像往常从床边跳下来,冲着他们笑,而是倒在床上,戴着呼吸器,看着他们眼睛似乎亮了亮。

“凉介,阿姨——”

那声音闷闷的,像是他们躲起来,藏在被窝里发出的声音。

“凉子要去那里?”他这么问道,还是不明白妈妈所说的道别。

可是凉子却握住他的手,那手臂上满满缠着绷带,可是手掌温热的,暖暖的。

她说:“凉介,我要死了。”

“…死,是什么。”他不明白,那是会让人难过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凉子忽然有些哽咽,她的眼泪似乎也盛不住了,从脸颊滑落,落在枕头上,“大概会离开凉介和…”

她喘息着,似乎是累了,张张合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不知道多久多安静,久到他只能看到仪器上红色的绿色的线。

凉子终于再次开口:“大概会…离开凉介和妈妈吧。”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凉子这么喊妈妈,妈妈明明很开心,可是难过像是怪物一样吞噬掉那些开心的情绪。

凉子终于看向他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

“…凉介,好好活下去。”

那只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画了一个圈,川山凉介知道,这是他们的约定。

“我的愿望,凉介也要实现,”女孩这么说,眉眼弯了起来,伸出手与他拉钩,然后在他的手心,画了一个圈,“如果我离开了,凉介一定要带着我那份好好活下去,这是我们的约定符号,不可以耍赖哦~”

凉子闭上了眼睛,那快乐的情绪像是断掉的风筝线,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妈妈,”他小声地问,不明白但是又很难受,心脏像是少了什么,于是看向母亲,“…凉子为什么不说话了?”

为什么,他感受不到凉子的情绪了。

为什么,那明明是个春天,却像是冬天来了。

冷的好像,凉子曾经给他讲的冰天雪地。

………

嗓子好痛…好冷…

床上的人费力坐起身,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酸胀的让他浑身不得劲,川山凉子摸了摸额头,摸不出来温度,却明显感觉自己在发抖。

是…发烧了吗?

…是…放松之后,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MAX加倍了吗。

川山凉子佩服自己还有精神开玩笑,但是睡得头发乱翘的小卷毛知道自己的状态绝对不算好,嘟囔了一句这可不行,便晃悠悠的下床烧了一壶水。

说好的明天回去的,可不能拖下去。

“…幸好当时带了药,”他就着温水将退烧药吞下去,嗓子被温水划过后并没有舒服很多,反倒是像有刀片一样,“咳咳…!”

药片在嗓子眼化开,苦涩的,让他有些想要干呕。

他趴在床上,高温让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刚刚好像梦到了,凉子。

凉子姐姐,当时离开的时候是个春天,他迷迷糊糊地裹紧被子,等着药慢慢生效。

那个时候,凉子哭着的时候,其实想说的是……

不想死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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