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个心跳
顾方池在那边担心小姑娘的心态受到影响，实则姜茶已经洗了水果，边吃边在网上冲浪，笑呵呵地看网友是怎么骂自己的。
姜茶只是觉得有趣，她应该是这个世上最熟悉自己的人，可是这些网友好像比她的父母亲人比她自己更要熟悉她。
这些评论里说她是靠关系进医院的，甚至还有人说她和院长有一腿，原因是网友通过她三天不洗头的高糊照片中瞧出了她的美貌。
原话：“略有姿色”。
最好笑的是网友给她捏造了一份简历，说她学术造假，毕业论文都是买的。
“哎。”姜茶边吃瓜边叹气，心说：现在的网友这么神通广大，怎么没查出来，她只是一个学生呢？
还是说人们只想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姜茶把这些八卦整合一份，发给了苏眠，在这份八卦里，姜茶甚至连名字都不是自己的。
姜茶感慨道：“现在的互联网多少是有点离谱的。”
苏眠发来一串省略号，以表示她对当代部分网友离谱程度的无语。
苏眠略担心地说道：“但是现在事情发酵得这么大，你自己也小心一点，我怕有些网友没理智，听风是风，听雨是雨，你要不还是别出门了……”
苏眠的话提醒了她，于是姜茶贡献出了自己今天在医院门口被臭鸡蛋砸的事迹，并做出了总结：“家长今天赔了钱，孩子回家免不了一顿打，爽了！”
苏眠觉得她过于乐观，道：“还好只是鸡蛋，如果下次是硫酸呢？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你那个带教老师早知道有这一出，所以躲在家里避风头……我看你也和医院去说，就说被吓到了，在家歇一段时间。”
“要不我替你找人，把热搜撤掉吧？”苏眠说：“同城热搜应该好撤的。”
“没事，过几天热度就下去了。”姜茶道：“这事情原本就不是我的错，我才不想给这些媒体花钱。”
姜茶挂了电话后，没心没肺地睡了个午觉，这一觉睡得漫长，姜茶睁开眼睛，摸到手机，发现已经下午6点。
她给自己点了个外卖，在等外卖的过程中又看了一会儿手机。
同城热搜的第1条已经换了，主角不再是姜茶，而是张盼的哥哥。
张盼的哥哥夜夜流连歌舞场所，被人拍下照片，与白日里接受媒体采访报道中“因为失去妹妹而伤心欲绝”的好哥哥形象迥然不同。
这篇报道的执笔人语言犀利，无情地戳破了张家的遮羞布，张家重男轻女，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女儿，女儿生前未见得多尽心，死后却哭天抢地，何其讽刺，不免让人怀疑其用心。
更讽刺的是，张盼的丈夫也出现在那里。
大舅哥在妹妹尸骨未凉的时候带着妹夫出入歌舞场所，实在是荒诞。
反转来的太快，再加上一些热点话题，直接冲上了总热搜榜。
还有人扒出，张盼哥哥在老家预定了婚礼酒席，看样子是丧事办完办喜事。
［办什么丧事呀？就是算计妹妹的买命钱，给自己娶媳妇呢！］
同城热搜的第2条，仍然是顾方池在医院门口和家属对峙的视频。
上一条热搜的大爆给这条热搜也带来了新的热度。
姜茶本来以为，随着张盼哥哥和张盼丈夫的真面目被扒出，骂顾方池的人应该会少一些。
可没想到，骂顾方池的人更多了，原因却很简单：他态度不好。
［这个医生的态度也太傲慢了吧，也难怪家属闹事。］
回复：［现在医生的态度就是越来越不好了。］
回复：［对对对，一去医院就开一堆检查。］
［5000块钱就想买一条人命啊？］
［医院每年赚这么多钱，就这么抠抠搜搜的，人家死了一个人还这么冷漠对待！］
也有人道：［不是，你们看清楚，视频里说了是律师不是医生。］
［都差不多，反正是一丘之貉！］
于是有人说起自己的某次就医经历，用以论证世上已经没有好医生的结论，得到共鸣的人民群众纷纷附和他，然后评论区变成了声讨大会。
姜茶本想说些什么，后来决定还是叉掉评论区，眼不见为净。
她在退出视频的时候，不小心又点到了播放，于是手机听筒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还有顾方池冷冽的声音。
她忍不住瞧着顾方池的脸看到了视频结束，脑子里突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骨外科的医生是会普遍好看一点吗？
她想，顾方池转行是个明智的决定，起码他现在的头发还茂密，不至于像科里那几个主任已经变成了地中海。
屏幕变暗的那一刻，有一条容易被人忽略的弹幕。
［这个人是律师吗？我怎么记得他是医生？之前的新闻还报道过他，网页链接］
新闻报道？顾方池还上过新闻？姜茶怀着好奇心点进去，是一篇来自橘子皮娱乐的报道。
“医生打人？”刚一看到标题，姜茶的眉头就皱成了麻花。
医生打家属？这简直是姜茶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现在的无良媒体真是为了热度，什么脸皮都不要了。
可是往下拉出来的照片却让姜茶愣住了。
那是一张偷拍角度的照片，像素不高，大概率是用手机拍的。
姜茶从地面瓷砖的花纹认出来地点是在她们医院。
照片的主角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胸口上挂着医院的医生胸牌，他的领口是松散的，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如果被院感抓到他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是要扣钱的。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偷拍者的存在，朝拍摄者的角度望过去，他的视线极冷，让人想起丛林的野兽。
或许是他已经不在意被拍到或怎样，他的眼睛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狠厉，配着他眼角的伤痕，却增添了几分瑰丽之色。
高糊的照片遮掩不住男人的美貌，姜茶的心怦怦直跳。
那是年轻时的顾方池，虽然气质大不一样，但眉眼五官分明就是他。
她保存了这张照片，把他归类到美人相册里，和自己追的漂亮儿子女儿们放在一起。
姜茶平时除了学业工作没什么兴趣爱好，前几年追了几档综艺节目，养了不少漂亮儿子和女儿。
为了支持心爱的女儿们出道，姜茶一掷千金，成为了神秘榜1，也被父母怀疑误入某传销组织，限制了零用钱额度。
姜茶家算是书香门第，往上数几代都是读书人，吃的是国家饭。
姜茶的父母都是体制内高官，虽然家境殷实，但讲究低调行事，所以姜茶从小养的朴素，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打工人。
姜茶的审美极刁，只有高清镜头下的美貌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花钱。
姜茶也算追过不少漂亮鹅子女鹅，收藏了不少周边和小卡。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都比不上眼前这一张。
如果顾方池是选秀中的人物，姜茶大约会忍不住偷小舅舅的金条来养他的。
姜茶暗骂自己一声，色令智昏！这可是你师兄！
但姜茶继续往下看，就笑不出来了。报道上说，海都市大学附属医院骨外科的医生动手打了家属，原因是出了医疗事故后，家属想要个说法，结果医院与医生沆瀣一气，连同警察局把人抓走了。
证据仅仅是那一张照片。
可照片上只有顾方池一个人，连家属的影子都没有，若说根据顾方池脸上的伤判定他和人打架，姜茶觉得家属打人的概率更大。
评论区已经吵开了，1/3的人赞叹医生的美貌，1/3的人骂医生无良，还有1/3的人在发小广告。
姜茶撸起袖子冲进了评论区，她原本想以和为贵，奈何活了20多年，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她和楼中楼吵了100多层，最后对方消失了。
姜茶很生气，怒发一条朋友圈：［气不活我了！］
损友苏眠第1个赶来安慰：［我的宝，怎么了这是？］
姜茶刚点进与苏眠的对话框，想与她吐槽一下当代互联网的离谱程度。
下一秒却收到了顾方池的消息。
顾方池：［怎么了？］
姜茶的手从手机屏幕上收回去，捧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直到屏幕黑下去。
她很难说得清，当时的心跳如雷。
她在网上为顾方池据理力争，是出于正义，也是出于她看不得美人受委屈的心理。
但她保证，绝无杂念。
世上美人千千万，姜茶的心分成了1000瓣，每一瓣都是真心。
可当事人突然找她，让姜茶有一种被人抓包的心虚。
难道顾方池也在看热搜？
也对哦，如果是她的话，大约也会忍不住翻翻评论区是怎么骂自己的吧。
只是顾方池也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稍犹豫后，姜茶点亮了手机屏幕，她看清楚，他问的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样子他并不知道。
姜茶定了定心，说：［没什么，遇到了一些不可理喻的人，和他们说不动道理。］
［别在意，你不必要和所有人解释。］顾方池的回复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
［是的，我不该和他们解释的。］姜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可她又忍不住问：［师兄，你会遇到忍不住和人解释的情况吗？］
顾方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有些事情，其实你不解释的话，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
他大概以为她临床上遇到了什么糟心事的事情。
事实上顾方池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他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甚至删掉了一次，他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