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的宝贝
话语透过海水晃晃悠悠地传播，钻进了郁尧心底。
郁尧是全然做好了书澄从此回到族人身边再也不要同他待在一起的心理建设的。
不抱期望就不会有过大的情绪起伏。
虽然身为水域的王，作为上位者被这样小的生物哄骗让郁尧觉得很不爽，但他终究不愿将气撒在书澄身上。
从来没有过别人对他说“我们做朋友”，所有人面对他都是敬畏加上恐惧，不像这只大胆的小章鱼，竟然敢在他身上撒欢。
郁尧觉得自己好像荒谬得对这种奇怪的感觉有一种……留恋。
既然书澄要走，郁尧就让他走。
他甚至在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就为书澄铺好了路。
外来的闯入者章鱼族人们的身上先后出现了被“王”认可的烙印，他们从此能在他的海域里安心地生活，外来的入侵对他们来说不会再有危险。
可郁尧到底没舍得在书澄身上留下任何形式的印记。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漂亮了，原本在阳光下才能闪烁的皮肤在吸收了大量宝石的能量之后变为随时都散发莹色的光彩，成为大海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书澄透明皮肤的和谐性不应该被任何东西破坏——他自己的印记也一样。
小章鱼今后是必然要和族人们生活在一起的，不给他添加烙印的后果就是郁尧能随时感知到他。
每一滴海水都是郁尧力量的延伸，书澄的一切动作都将由水珠荡漾着传递给它们的王。
这对选择放书澄走的郁尧来说，无疑是一种扰乱他情绪的因素。
可郁尧没有想到，在他与章鱼族长的对峙中，书澄选择了他。
一瞬间理智告诉郁尧这贯会花言巧语的小章鱼又在骗他，可书澄真的用他身体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自己游过来。
书澄爬上他的肩膀，待到他最喜欢的左侧肩头，贴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甚至……捏他的耳垂。
郁尧从未被开发过的敏感点被触手肆无忌惮地逗.弄，小章鱼无师自通抓住了他的弱点。
抿成一条线的唇不知何时已经放松下来，郁尧小幅度张了张口，喉头吞进一个极轻的音节。
书澄在率先道歉后便全神贯注地等待着郁尧的回应。
他很怕郁尧说出不想跟自己当朋友了这种话，在这一片茫茫的大海中，他可只有这样一个能够互帮互助的好朋友呀。
他是一只贪心的小章鱼，族人和朋友都想要。
可是人类的心好复杂，他拿捏不住。
书澄苦着脸，伸出触手戳了戳郁尧的脸颊：“郁尧，你理理我呀！”
手感出乎意料的好。
“郁尧？朋友？……金主？”小章鱼锲而不舍地想要得到回音。
“嗯。”郁尧沉默许久，终于将暗哑的嗓音调整回平日里的微沉，可书澄明显听得出来以前他声音里含着的那份隐约温融还没有回来。
但书澄终于撬开了郁尧的嘴，他眼睛逐渐亮起来，腕足悄悄往靠郁尧脖子的地方挪了挪，使自己更加靠近郁尧。
用两条触手支着脸颊，书澄仰起头，正好能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
小章鱼总是能熟练地卖乖，仿佛这种撒娇的技能是他生来就拥有的，郁尧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的主动俘获。
他垂下眼帘：“你做错什么了？”
书澄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怎么知道！明明是郁尧莫名其妙的就不理鱼了，该委屈的是他小章鱼吧！
但生气的人要耐心哄，他到底不能这么说出口。
书澄眨眨眼睛，慢悠悠伸出触手抱上男人的脖子，口中小声嘟囔：“就是错了嘛……你不要生气了。”
察觉到郁尧的喉结动了动，书澄趁势追击：“我肚子饿了，回去给我做饭好不好……”
郁尧的提问被书澄举重若轻地糊弄过去，可郁尧在意的本就不是小家伙为什么要来跟自己道歉。
书澄说要跟自己回去，就够了。
“好。”
他轻声应下。
看着人类男人带着肩膀上的小章鱼转身就要离开，震惊之余的章鱼族长坐不住了。
他暂时将身上突然出现的烙印放到脑后，颇有气势地叫住了郁尧：“你要带他去哪？”
可话一说出口，章鱼族长原本凛凛的气势却陡然消失不见，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刚才还能一脸讨伐地瞪着郁尧，现在仅仅看着他银白色的背影就生出几分恐惧。
见了鬼了。
人类男人分明没有看他，章鱼族长却感受到了无形的威压降临在自己身上，整只鱼动弹不得。
小章鱼趴在那人类的肩上快活地挥动触手，眼神像是在说拜拜。
看着书澄愉快的样子，族长一点点冷静下来，想阻拦郁尧离开的心情也逐渐平静。
是啊，只要他们的宝贝小章鱼开心就好，无论身处何方，他这么惹人喜爱，总会有人对他好的。
他长大了，都能自己杀死小鱼了。
也该离开族人们去自己历练历练了。
章鱼姨姨用力甩着她的触手向书澄告别，章鱼族长叹上一口气往后退，发现禁锢着自己的那种力量又消失不见了。
他望着人类的背影，看他登上那头温顺蓝鲸的背脊。
蓝鲸甩甩尾巴，身侧淡蓝色印记随之闪烁两下，倒映在章鱼族人的眼睛里。
族长怔了怔，胸口泛起一种荒唐的情绪，某种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被王接纳之后，这片水域中的生物便有了共同的主人——那就是印记的所有者郁尧。
水域中鱼鱼平等，但大家都将王看作是唯一的上级，在王需要的时候及时为他提供助力，并以此为荣。
在印记的作用下，蓝鲸没可能、也不敢去为一个陌生的人类充当坐骑。
书澄的这位人类朋友一定是有极强的实力的，但这蓝鲸表现出来的明显是自愿而不是受到了胁迫。
再加上海洋中一直流传着的龙族能够化人的传说……
章鱼族长倒吸一口冷水，忙转身拉着章鱼姨姨游回珊瑚丛后面昏暗的洞穴里。
他不敢妄自将自己的猜测传播开来，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极其接近真相了。
传闻郁尧冷漠且无情，那人类如果真是他的话，刚才他的冷脸就能很好地解释了。
可书澄竟然能轻易哄好生气的他。
虽然不知道巨龙到底有多么恐怖，但是族长看得出来他不会伤害书澄。
他在意着小章鱼。
小章鱼是所有人的宝贝。
是王想独吞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