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入V四合一)
王悬镜的伤虽不致命, 但是还需要好好休养,王悬镜的母亲回来看见包成粽子的儿子, 忍不住眼泪汪汪。
知道是皇帝派人把自己孙子找回来的王尚书, 来看了孙子一眼,就急急忙忙去皇帝面前谢恩了。
——然而皇帝却并没有亲自见他,据说是有事要忙, 只派钱公公来传达了他“小事, 不用多礼”的意思,就让人回去了。
王尚书:……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皇帝随心所欲,还是不拘小节,最后只能拎着皇帝赏赐的一只人参, 回了自己营帐。
而“有事要忙”的皇帝本人, 正端正地坐在桌前, 神情严肃地看着鱼盆里的锦鲤。
“快点。”
他看着桌上的香篆钟, 敲了敲鱼盆,“还有二十圈,你已经休息很久了。”
顾眠:……
二十圈,你怎么不干脆杀了鱼算了!
他瘫在水草中,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狗皇帝简直比周扒皮还过分!
叫他才艺表演就算了, 竟然还要他跑圈?
这和每天都要跑一千米体侧有什么区别?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运动废柴罢了。
本来以为大学毕业之后就能彻底摆脱每年一次的体测了, 结果谁能想到,即使是换了一个世界,体侧还是来了, 而且还是超级加倍的来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运动守恒定律”啊!
顾眠叹了一口气, 整条鱼缓缓伸直, 放松, 慢慢浮到了水面上,不动了。
鱼已经死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就是明天早饭,午饭,晚饭都不吃,就是饿死,被水冲走,变成野生锦鲤,也绝对不会再动了。
锦鲤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一双大睁的鱼眼直勾勾的看着楚沉昭的方向,眼睛里的怨念已经快要化成实质了。
“狗老板,狗皇帝,竟敢这么对待锦鲤……本锦鲤诅咒你……喝茶呛到,吃饭噎到,走路摔跤……”
小声的咒骂在楚沉昭耳边响起。
——听起来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
看来是真的很累了。
楚沉昭伸手,戳了戳锦鲤露在水面上的白肚皮。
顾眠一动不动,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在鱼盆里慢慢转了转。
鱼已经死了.JPG
“算了。”楚沉昭看着锦鲤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
狗老板终于放弃了!
顾眠一个鲤鱼打挺,立刻游了起来,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不用锻炼了?
好耶!
楚沉昭看着重新变得精神的锦鲤,语气满是属于剥削者的冷酷。
“等回去之后,朕叫人把常宁宫的池塘收拾好,你每天在那里游半个时辰。”
顾眠:?
简直无语,大学一堂体育课才一个半小时,而且是一周一次,这人竟然想让他每天锻炼一个小时?
每天一个小时,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个小时,他要是能活一百年,就相当于要运动三万六千五百个小时!
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运动都要一千五百多天。
他珍贵的生命!
顾眠的小鱼鳍无力地摆了摆,重新躺回了水草里,开始摆烂。
就不!
他摆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鱼不动,你难道还能逼着鱼动?
楚沉昭看着一副别人拿他没办法样子的锦鲤,没有言语,只是叫来了钱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
钱公公的脸色先是“?”再是“!”最后是“……”。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鱼盆里躺在水草上摆烂的锦鲤,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竟然叫陛下操心至此!还不知感恩!简直该死!”
——他脸上清楚地写着这一行大字。
顾眠转了转眼珠,瞥了一眼钱公公,继续一动不动。
一小块点心被扔了下来。
顾眠:?
他转了转眼球,看了一眼楚沉昭,男人捏着点心,“不吃?”
一小块点心就想收买鱼。
顾眠哼了哼,但是也没拒绝皇帝这种明显示好的行为。
他慢吞吞地起身,游到了水面上,张开了嘴。
水泡过的不好吃,快点,直接喂鱼!
楚沉昭看着锦鲤大张的嘴,动作微妙地顿了顿;……
……
另一边,王悬镜最近的心情十分微妙,因为他发现,他虽然回到了过去,但是这一世,有很多事情明显不太对。
比如——
“锦年,”秦王骑着高头大马站在营帐边,看着身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马的少年。
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挺直腰背,力图让眼前的人看出自己的风姿。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手紧张地握紧、松开,然后,默默下了马。
秦王站定,谨慎地对一言不发的“凤锦年”,道:“锦年,可是这马有什么问题?”
站在一旁暗中观察的王悬镜:……
“马怎么了?”
时傅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马……”
“马好肥啊,肯定好吃……”时傅喃喃自语,说完,他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
“你回来了!”
他语气欢快地和凤锦年说话,“我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怎么样,你还好吗?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你没再碰到丧尸吧,不过你被他们咬了也没感染,那岂不是……”
“感染?”
凤锦年又听到了新鲜的词语。
“就是变得和他们一样。”
时傅解释。
“哦。”凤锦年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也不太一样。”
时傅愣住,语气变得小心犹豫,“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另一个世界,凤锦年坐在一片废墟之,他的身后,零零散散地游荡着几只丧尸,动作僵硬迟缓地在地上搜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只穿着破烂西装的丧尸游荡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凤锦年身边,然后再次慢慢走远了。
地上,是一块已经有了裂痕的镜子。
凤锦年看着那块镜子,抬起手,镜子周围的空间忽然发生了细微的扭曲。
下一刻,镜子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凤锦年手上。
凤锦年摆弄着镜子,看着自己尖利的指甲,和镜中人赤红的双眸,缓缓开口,“就是——”
……
一盏茶后,时傅麻了。
秦王也麻了。
——站麻了。
他挤出来了一个有点尴尬的笑容,对着面前的少年道,“锦年?可是有哪里不适?”
顶着凤锦年壳子的时傅:……
谢谢,他现在哪里都不太适。
他连那匹肥壮的白马都不看了,匆匆对秦王说了声“头有些疼”,便脚步踉跄。虚弱的往营帐里去了。
秦王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进了营帐。
“去。”见人进去了,秦王紧张地对身后的侍卫道,“快找姜太医再给他看看。”
可别是真把脑子摔坏了!
侍卫领命而去,走了几步,开始在心里暗暗嘀咕。
——秦王殿下未免也太重视这凤小公子了,先是把自己的营帐让了出来让这小公子休息,自己只住旁边临时扎的营帐,最近几日,对这位小公子也是有求必应。
现在小厨房每天至少要准备两个肘子!
也不知道这小公子是哪里得了王爷的青眼了。
等侍卫走远,秦王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匹马。
他一挥手。
“去给本王换一匹马!”
不远处的王悬镜:……
他看了一眼好像不太正常的秦王,默默走开了。
看来这一世,有些事情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王悬镜暗自思索。
他私心并不希望秦王称帝,虽然他前世缠绵病榻的时候,隐约听说过秦王甚得民心,而皇帝行事无所顾忌,性格日趋喜怒无常,手段残酷,惹得朝堂上下颇为不满。
但是——
谁希望娶了自己心上人的男人成为天下之主呢?
虽然这一世他的小兔子并没有被任何人代替,但是谁知道秦王会不会再见色起意?
何况——他这两天远远观察,总觉得皇帝并不是上一世传闻中的那般。
“爷爷。”
王悬镜思索片刻,直接去找了王尚书,“孙儿想加入千牛卫。”
……
云州。
“呦,老李。”散职后,一个三十来岁的衙役看着他们这里年纪最大的仵作,打趣道,“听说你前几天去乱葬岗,结果找到个活的?”
“哎。”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仵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家作孽,女娃还活着,就拿席子裹了。”
“本来以为这次能捡个完整的尸首,结果是个喘气儿的。”
老头儿遗憾地咂了咂嘴,走出府衙,去街上买了半只烧鸡。
他捏了捏钱袋子,犹豫半天,摸出一把铜钱,数了数,又进了家店,买了半斤红糖。
另一边,仵作家中,一个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躺在床上,长相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坐在床边,不时用手摸摸她的额头。
“不热了,不热了。”
她念了句佛号,正念叨着,就看见女孩眼睫轻颤,慢慢张开了眼。
“真是佛祖保佑,醒了,醒了!”
老婆婆立刻喜笑颜开。
“这是——”
女孩儿想要坐起来,却被老人一把按住了。
“躺着,躺着!这是我家,你病了,身边又没人,我家那个把你捡回来的。”
老婆婆没说是在哪里把她捡回来的,只问,“你家在哪里?可还有去处?”
女孩儿眼神有些迷茫,慢慢摇了摇头。
“那你就在这儿住着!”
老婆婆还是笑眯眯地,“先好好休养,其他的事都再说!”
“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多大了?”
“赵……”女孩儿条件反射开口,余光看见自己的手,恍惚一瞬,笑了。
“宋安然。”她眼睛逐渐亮起来,“我叫宋安然。”
……
大虞的这次春狩一共持续了十日,顾眠回宫的时候,肚子里已经塞满了各种烤肉。
但是!
红色的锦鲤在鱼盆里转了一圈,尾巴拍了拍水面。
明明可以一直吃肉,狗老板每天却一定要一口菜一口肉喂他。
简直就是虐待!
他怎么会变成一条鱼,他真的好想长手啊。
哎……
顾眠晃了晃小鱼鳍,忧愁的吐了个泡泡。
下一刻,他的鱼盆被人端了起来,一直出了大殿。
顾眠:?
他连忙晃晃荡荡地游到水面上,探出小脑袋,观察情况。
老板上朝去了,按理这是他的休息时间,怎么会有人动他的鱼盆?
被秦王暗算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顾眠立刻警惕。
不会又有人要偷鱼吧?
他睁大眼睛,看清端自己的人是谁之后,顾眠鱼鳍一松,又滑进了水里。
哦,钱公公啊,没事了。
顾眠在水里优哉游哉地翻了个身,鼓起肚皮,让暖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今天晒太阳的时间怎么早了很多啊。
难道是有什么其他的活动?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反而慢慢觉察出了不对。
等下,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怎么感觉好像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啊!
晒太阳需要走这么远么……
不知道为什么,顾眠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
“陛下。”
终于,钱公公停了下来,他把鱼盆恭敬地端到了楚沉昭面前。
顾眠吸了口气,扒住鱼盆,往外看去。
这、这是……
他的眼前,明显是一个已经被“处理”过的池塘——池塘里的淤泥和各种植物已经被处理干净,池底和四周铺上了石板,本来应该有一人高的水位,现在只能没过成年人的小腿。
水里零星飘着几片孤单得可怜的荷叶。
等下!
顾眠忽然警惕了起来。
他震惊地看着楚沉昭。
不会吧,不会吧,狗老板不至于这么狗吧?
“盆里游三十圈。”然而事实总是给人当头一棒,楚沉昭的声音在顾眠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或者,你更喜欢去下面游?”
顾眠:……
不!他不要游!哪里都不!
似乎看出来了锦鲤拒不合作的态度,楚沉昭哼笑一声,顾眠直接头皮发麻。
下一刻,他被人倒进了池塘里。
顾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头上正看下来的男人。
鱼鱼惊呆.JPG
狗东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你真的要失去鱼了!
楚沉昭不为所动,和锦鲤对视,“你最近吃的越来越多。”
他眼神在顾眠的鱼肚子上扫了一圈,“动的越来越少。”
“好像还变肥了。”
他一锤定音。
“三圈,一圈都不能少。”
顾眠:谁都别拦着他,他今天就要刀了这个狗老板!
他那是长大了!长大了!不会说人话可以不说,变肥是什么意思?
然而楚沉昭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对锦鲤愤怒的眼神视若无睹,一副不运动就别想回鱼盆的态度。
顾眠气得咬牙切齿,开始拼命甩尾巴,无能狂怒。
忽然,他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红色的小锦鲤转身,慢悠悠地往远处游去,正当楚沉昭准备计圈数的时候,锦鲤在池塘中央停了下来。
顾眠仔细对比了一下,找了一片最大的荷叶,然后全身放松,躺在了荷叶下面。
他侧身浮在水中,一只鱼鳍在下面划了划,歪头看着楚沉昭。
“哈哈,就不动!”
得意的声音从池塘中央飘了过来。
“你有本事就饿死我!”
顾眠咬牙切齿的骂,“每天任劳任怨陪你工作,表演节目,喂鱼萝卜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鱼游圈?”
然后是一连串的“狗皇帝”。
楚沉昭:……
他想了想自己工作时,睡得鱼嘴大张的锦鲤,还有每天的各种荤菜,只吃过一次的萝卜泥……
“快游。”
他的声音冷酷极了。
钱公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其他宫人和侍卫离两人有些距离,虽然听不清皇帝在说什么,但是总觉得……陛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美妙。
锦鲤一动不动。
“呵。”楚沉昭被这条无法无天的鱼气笑了。
体质差成这样,居然还敢不锻炼。
“拿出来。”他回头对钱公公道。
“是。”钱公公应了一声,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怎么,又是一鱼二百吃?
被老板纵容后的顾眠显然已经不怕这一招了,他慢慢摆着尾巴转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懂。
“念。”
楚沉昭看着恃宠而骄的锦鲤,道,“朕看今晚,就把这锦鲤放在偏殿好了,听说鱼喜阴暗安静,就叫宫人守在门口,把烛火熄了,让他安稳呆着。”
?
这是做什么?
他已经是一条成熟的大鱼了,难道还怕自己睡不成!
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半夜惊慌失措地跳上龙床的顾眠,疑惑的探出小鱼鳍,伸了个懒腰。
这甚至不如晚上不能吃饭对他威胁大。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一觉。
其他的都可以谈,但是跑圈达咩!
岸边,隐隐约约传来了钱公公的读书声。
“大点声。”
楚沉昭叫宫人搬来了椅子,坐在岸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池塘中心的锦鲤。
一之后,锦鲤动了动。
红色的锦鲤不安的扭来扭去,最后翻身游起来,不停左右晃动自己的鱼鳍。
——一副明显想要挡住什么,但是因为鱼鳍太短,只能徒劳地在水中晃动的样子。
又一刻钟之后,锦鲤蔫头蔫脑的游到了岸边,举起两只鱼鳍,做出了个“投降”的姿势。
收、收了神通吧,老板。
游,鱼游就是了。
“行了。”
楚沉昭看见垂头丧气的锦鲤,眉头一挑,挥手叫钱公公停下。冲锦鲤示意,“去吧。”
“快点。”
顾眠:可恶啊!
他心里泪流满面,尾巴都无精打采的垂了下来,不情不愿地转身,在池塘里游了起来。
“靠边,在中心游只算你半圈。”
楚沉昭的声音再次响起,想要偷懒的锦鲤背影一僵,小鱼鳍狠狠向下锤了两下,然后忿忿的向池塘边游了游。
不是他意志力太弱,实在是敌人太过变态。
谁能想到,狗老板竟然叫钱公公念鬼故事!
还是那种形容生动,高清□□的。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顾眠本来不想动,奈何故事过于惊悚,让他在暖洋洋的日光下都觉得有些后脊发凉。
更缺德的是,狗老板的意思明显是他不游,就要一直念鬼故事,然后叫他晚上一条鱼,睡在黑漆漆,没有人的屋子里!
实在是太恶毒了!
顾眠悲愤的甩起一道水花。
本来想算计怎么能少游一段,结果还被警告了。
鱼被狠狠拿捏了!
顾眠奋力游泳,而楚沉昭坐在岸边的伞盖下,拿出了一本奏疏看了起来。
“你数着。”他看了一眼脸色隐隐发白的钱公公,命令道。
“是。”
钱公公擦了擦头顶的冷汗,心道今晚他估计是睡不好了。
到底什么人能写出来这么恐怖的故事啊!
……
常宁宫的池塘并不大,楚沉昭也充分考虑了锦鲤的体形,三圈下来,顾眠虽然累,但基本可以接受。
但是顾眠还是气鼓鼓的。
直到晚饭,锦鲤都躲在水草里,一副拒绝交流的自闭样子。
“还在生气?”
楚沉昭放下筷子,捏了捏眉心。
“凭什么要每天游三圈!”
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传了过来,“累死了,在盆里好好呆着不行么,我又不是一动不动。”
“你在鱼盆里能动几下?”
楚沉昭敲了敲鱼盆,“每天用膳都要朕送到你嘴边,在盆里游几圈就累得半死,下次再遇到什么意外,像春狩那般,若是朕来不及捞你,你就等着被冲走?”
“要是被冲走,你现在这样,能找到吃的?”
“还是能打得过别的小鱼?”
楚沉昭一想到锦鲤在黑漆漆的水底,凄惨地饿着肚子,还要被其他强壮小鱼欺负,就觉得整个人烦躁了起来。
“你不是把鱼捞回来了么。”
知道他说的有理,顾眠只能小声在水底哔哔,“就是讨厌游泳,一圈一圈的,累死了。”
“以后每天三圈。”楚沉昭看着态度明显软了下来的锦鲤,也缓和了语气,伸手拿过了碟子里的一小块松子糖。
“每晚可以多吃一块糖,隔三天再加一道点心,你最喜欢的那几个,想吃哪个都行。”
顾眠的眼睛亮了起来。
哪个都可以吗?
他期待地看着楚沉昭。
楚沉昭看着锦鲤的尾巴又开始一摆一摆地,嘴角微勾。
“哪个都行。”
好耶!
皇帝平时并不让他多吃这些甜的,明明他是鱼,根本不会蛀牙!
不过现在好啦!
顾眠从鱼盆里跳起来,轻轻松松叼走了男人指尖的松子糖,美滋滋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可以点单,这和实现甜品自由有什么区别!
他决定原谅狗老板了!
……
顾眠的‘原谅’,只持续到皇帝就寝。
他看着把自己摆在小案上的钱公公,急得在水里打转。
可恶啊,天一黑,他就又想起来那些鬼故事了!
都怪狗老板!
顾眠探头寻找楚沉昭的身影。
不要,鱼不要自己睡这里啊!
“这锦鲤,还挺活跃。”
钱公公看着在水里跳来跳去的锦鲤,夸了一句。
顾眠:……
钱公公,为什么不在老板身边的你,情商就会断崖式的下降啊,你的老板是什么情商补给器吗?
“怎么了?”
收拾妥当的楚沉昭走了过来,看着鱼盆里转圈圈的锦鲤,问了一句。
“奴婢夸陛下这锦鲤活泼呢。”钱公公的一张老脸笑出了花,“想必是这小东西终于懂得了陛下的苦心,正在活动呢!”
他对着顾眠,露出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顾眠:……
狠狠无语。
鱼祝你今晚做噩梦。
正笑着的钱公公不知道为何,忽然后颈一凉,他微微打了个寒颤,摸了下脖子。
奇怪,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楚沉昭看着在鱼盆里紧张的锦鲤,想起来今天在池塘边的故事大会,眼神愉悦。
“又想去朕的床上睡?”
他语气淡淡,似乎还掺杂着一点对自家宠物麻烦性格的嫌弃。
然而!
顾眠是不会被这种表象迷惑的!
狗皇帝现在的语气,像极了刚养了小猫咪的猫奴,和朋友们煞有介事的抱怨:
——“哎,我家咪咪也太粘人了,明明给它买了猫窝,但是晚上一定要和我睡。”
“每天晚上都要偷偷钻进被窝里,贴着我的脸,要是不让它上床就闹脾气。”
“还总是在半夜偷偷闻我,在我胳膊上踩奶,搞得我这两天都没睡好。”
——明明是抱怨的语气,却说着炫耀的话。
一般这种时候,身边的朋友都会配合地发出羡慕的声音,表示——
被窝里有一只又甜又可爱的小猫咪也太幸福了吧!
最后,胜利者带着心满意足地笑,开始给朋友们分享自家咪咪的照片和视频,并在朋友的恭维声中逐渐迷失自我。
狗老板现在一定就是这种心态!
明明心里爽的不行,脸上却还带着不识好歹的嫌弃!
顾眠在在心里恶狠狠的呸了一声:狗男人!
然而虽然在心里怒骂老板,顾眠面上却表现得十足真诚,他拼命点头,举着小小的鱼鳍,示意楚沉昭——
快抱鱼出去,鱼不要自己睡!
楚沉昭露出了一个微妙的、愉悦表情,正准备伸手,就听见一声小声的“哼”。
“狗皇帝,肯定想要本鱼陪你睡吧,装什么不情愿,还不快点。”
他看着嘴巴一动一动,好像在呼吸,实际上在偷偷骂人的锦鲤:……
楚沉昭收回了手。
顾眠:?
怎么,鱼陪你睡,你不满意?
他翻了下眼睛,示意:还不快点!
楚沉昭看着抻直鱼鳍等抱还理直气壮的小东西,哼笑一声,“朕忽然想起来,距离你上次表演,似乎已经过去足足十几日了。”
顾眠:??
“想来你一定已经准备充分了。”殿内烛火摇曳,男人的脸在顾眠的眼中来回变换,最后和他上辈子遇见的最无语的甲方重合了!
“十几日,两个,没问题吧?”
顾眠:???
他看着楚沉昭,满脸都写着“你即将失去你的鱼鱼。”
然而男人心硬似铁,甚至慢条斯理地走到桌前坐下,示意钱公公把鱼盆端到桌上。
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松,搭在桌上,看着盆里呆住的锦鲤,带着明显看好戏的戏谑。
顾眠:早晚刀了狗老板这句话,他真的说累了。
然而“早晚”还早,面对今晚独住偏殿的威胁,顾眠很快就妥协了。
……
半个时辰后,顾眠终于得以躺到床上,他的尾巴一扇一扇,慢悠悠的晃荡着。
最后觉得身上慢慢滴水的手帕碍事,他直接用小鱼鳍推推推,把它推到了尾巴下面。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好像他离开水久一点也不会很快觉得干了,在空气中里呼吸也很顺畅。
顾眠小肚皮鼓了鼓,伸出两只鱼鳍,费劲的看了看。
难道这就是他的穿越金手指不成?
鱼的进化?
那再过一阵他会怎么样,会变成长出两条爪爪的鱼?
嘶——
顾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自觉的抖了抖。
如果真的变成这个样子,他一定会被狗老板放生的吧,一定会吧?
毕竟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可怕。
没准他能长出腿来呢?就像蝌蚪变青蛙那样……
顾眠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一个冰凉的东西再次盖到了他的小肚皮上。
楚沉昭看着躺在垫子上还不安分,偷偷把手帕推开的锦鲤,皱了下眉。
“盖好,也不怕变成小鱼干。”
啧,话多的老板。
顾眠在心里哼了声,把鱼鳍艰难地从手帕下面抽出来,决定先暂时不和老板一般见识。
等狗老板睡着了,还不是他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
然而顾眠没有等到楚沉昭睡着,自己就先睡得不省鱼事了,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侧躺在软垫上,背鳍软软的垂了下来。
看着乖巧极了。
楚沉昭静静看了一会儿锦鲤,伸手摸了摸鱼的尾巴,这才闭上了眼睛。
……
“抓住它!”
梦里,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顾眠疑惑抬眼,向声音处看去,就看见两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朝他跑过来,后面,秦王的声音仿佛毒蛇吐信,“把那条锦鲤捉住,给本王炖了!”
顾眠来不及想现在是什么情况,立刻高高跳起,准备逃跑。
然而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了他的尾巴,顾眠拼命挣扎,却只能在地上缓慢的爬行。
顾眠:啊啊啊!
他看着逐渐走近,露出狞笑的男人,还有后面拿着一个铁锅,里面装满了死鱼的秦王,忍不住无声尖叫。
快点!快点跑起来啊!
他拼命摆动自己的尾巴。
……
楚沉昭沉沉睡着。
突然,一股大力袭来!
他猛地向床侧一翻,准确无误地按住了攻击自己的东西。
手下的触感有些奇怪。
楚沉昭轻轻按了按手下滑溜溜的东西。
“唔。”
一声低低的哼声响了起来,楚沉昭动作一顿,定眼看过去。
在幽暗的烛火中,一片半透明状的淡红色东西摊开在了他的床榻上,那东西有些湿漉漉的,触感柔软,楚沉昭眼神逐渐上移……
!
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的青年,静静地躺在他的龙塌上。
青年双目紧闭,眉峰微微蹙起,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像是小巧扇面似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
他上半身不着寸缕,似乎有些冷,于是慢慢蜷缩了起来,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小声嘟囔了几句。
——声音十分耳熟。
和不久前大骂狗老板的声音一模一样。
楚沉昭略有些诧异的抬了下眉头,他捏了捏手下的东西,果不其然,青年立刻皱紧眉头,小声哼了几声,然后一翻身,重新缩成了一团。
楚沉昭手里的东西滑走了,临走,还十分不客气的打了他一下。
收回了自己尾巴的顾眠把自己的大尾巴往身下垫了垫,似乎觉得不舒服,立刻又开始在床上不断地小幅度挪动。
楚沉昭看着眼前人身鱼尾的青年,目光在青年的上半身扫过,立刻像烫到了似的移开了。
一床被子被扔到了青年的身上。
被子里残余的温度立刻让顾眠不客气的拱了进去。
他小幅度的晃了几下,把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再次睡沉了。
楚沉昭看着被子外的一小片鱼尾,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捏住那一小片尾巴,准备把它塞进被子。
然而下一刻,那片鱼尾凭空消失了。
一只莹白纤细的足,搭在了楚沉昭的手心。
楚沉昭:!
他愣住了,片刻之后,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立刻松开了手。
那只足跌落在了被子上,似乎有些不满地踢了踢,然后缩回了被子里。
楚沉昭的耳根莫名有些烫,他掩唇低咳了一声,起身,准备叫人多拿一床被子。
然而他刚刚越过青年,就看见那本来鼓鼓的被包,一下子瘪了下去,像是下面的东西消失了似的。
被子里,隐隐传来了什么人被捂住的声音。
“唔……”
楚沉昭动作迅速的掀开被子,把里面险些憋死的锦鲤捞了出来。
即便是这样折腾,锦鲤依然睡得无知无觉,只是哼哼了几声,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就又昏睡过去了。
楚沉昭手里捧着红色的锦鲤,站在地上,陷入了犹豫。
他看了一眼装着水的鱼盆,第一个排除了这个选项。
……
一盏茶后,钱公公拿着一床崭新的被子送到了皇帝床边。
“陛下。”他看着两床被子,小声道,“可是要叫人生个炭盆?”
“不用。”楚沉昭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稳,“你下去吧,今晚不用守着了。”
“是。”
钱公公只得躬身退下,等到他走到门口,才猛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
陛下的被子里,怎么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就好像……好像是,藏了个人似的……
不行不行。
钱公公立刻猛摇头,把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摇出自己的脑子。
他怎么能如此想陛下!
太污秽了!简直该死!
陛下自从登基以来,后宫连个人影都没有,每日除了政事就没有其他事了,怎么可能在床上藏人!
再说,就算是真的,陛下的藏人,那也不能叫藏人,那得叫,叫什么——
知识水平有限的钱公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恰当的词,他干脆一甩拂尘,不想了。
反正陛下做的都是对的!
他露出了一个这样的表情,退出了大殿。
等关门声响起,楚沉昭才慢慢呼出了一口气,他掀开被子,里面是一下一下甩着自己大尾巴的青年。
似乎是在被子里憋了一会儿,青年的脸色红润,鼻翼轻颤,楚沉昭生怕一会儿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立刻把被子又盖上了。
一颗脑袋供了出来,然后是一双手臂,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青年微微泛粉的指尖在空中抓了几下,然后猛地一挥!
“狗老板!”
他小声叨叨,“早晚刀了你!”
楚沉昭尚且顾不上青年所说的“刀”是什么意思,因为下一刻,青年凭空消失,一条红色的小锦鲤掉到了被子上。
顾眠梦见自己被秦王追杀,先是被一个帮凶按住了尾巴,好不容易摆脱,又被人捂住了嘴……最后,他被秦王捉住,高高抛起!
啊啊啊!
顾眠惊叫着醒了过来。
昏暗的室内,皇帝坐在床上,脸色不明,但是顾眠莫名就觉得,似乎有淡淡的怨气萦绕在他身上。
他支起身子,看了一眼已经被掀开了的被子。
“这皇帝睡觉还踢被子?”
他慢吞吞的往床边挪了挪,小心比量着距离。
“可别踢鱼身上,这被子这么厚,盖在鱼身上,不得把鱼闷死?”
他嫌弃的啧了一声,满是对不靠谱的饲养人的担忧。
坐在床上的楚沉昭:……
第二日一早,顾眠神清气爽地醒过来,伸出小鱼鳍,伸了个懒腰。
虽然前半夜梦见了秦王那个狗东西,但是后半夜他睡得超棒!
他觉得自己今天早上胃口大开,能吃掉一蒸笼小笼包!
而另一头,楚沉昭今天早上喂鱼的动作,明显稍显迟滞。
顾眠看着皇帝眼下明显的青黑,有些感慨。
哎,看来就是当皇帝,也不能真的随心所欲啊。
看看这黑眼圈,肯定是最近班加多了。
他冲楚沉昭张开嘴,示意老板再来口包子。
但是老板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这包子做的不错,鲜!
顾眠十分满意的扬起了头。
等他吃饱,楚沉昭放下筷子,不自觉的按了下眉心。
“陛下?”
钱公公担忧上前,“可是身体不适,今日的早朝——”
“没事。”
楚沉昭闭了下眼,起身,“准备上朝。”
“可是陛下,早膳——”
钱公公连忙跟上,小声劝着,“您多少吃几口。”
“不吃了。”楚沉昭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宫人,“今日殿里不留人,都下去,千牛卫也在殿外守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殿。”
他看了一眼钱公公,“里面出什么事都不许人进。”
“你留在这看着。”
钱公公:???
他一脸的迷惑,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已经走远了。
钱公公:!
等!等等啊,陛下!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
到底什么意思啊?
顾眠瘫在鱼盆里,疑惑的游了两圈。
他刚准备小睡一下,就听见皇帝在门口命令宫人,今天不许进殿。
那他怎么办?
顾眠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小问号,不知道老板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万一他上朝之后有大臣要见他,最后回来晚了,不让人进来,谁喂他吃饭?
这和把猫猫独自留在家里过年,却不给猫猫准备粮食,也不招人上门喂养的缺德主人有什么区别!
顾眠不满地用尾巴拍了拍水面。
而且最近天气好像越来越热了。
昨晚他就觉得热的不行,明明前几日春狩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冷呢。
窗外,一阵风吹过,顾眠听着风声,忍不住心痒。
看起来好像窗边很凉快的样子?
他趴在鱼盆边,努力往外看。
有半扇窗子没有关严!
不过好像离他有点远,要是跳出去的话,感觉好像有点累。
而且虽然他最近可以离开水一阵子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等他回来的时候,因为缺水,在路上就变成小鱼干。
顾眠犹豫了一阵子,最后目光扫向了桌上摆着的一条手帕。
他尾巴用力,跳出了鱼盆,向那条手帕发动了进攻!
只要带着浸了水的帕子,就不怕变成鱼干了!
顾眠在桌子上跳动了一下,结果下一刻,天旋地转。
周围的景物在他眼里瞬间变小,顾眠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伸手撑住了身体。
等等……
察觉出了不对,顾眠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顾眠:???
顾眠:!!!
他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
鱼长出手了!鱼再也不用狗老板喂什么吃什么了!
顾眠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苍天有眼,他变成人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
太好了!
不,等下。
顾眠嘴角的微笑僵了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皇宫里?
而且还是在皇帝的寝殿?
嗯……
顾眠沉吟了一下,话说,在古代,如果皇帝的寝殿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一般应该怎么处理?
钱公公尖声朗诵一鱼二百吃的声音回响在顾眠的脑海里。
这回怕不是一鱼二百吃,而是酷刑大全了!
他紧张地四处观察,幸好今天皇帝把人都遣了出去,要不然,他来这么一把大变活人,还不得直接被当成鱼精砍了?
得跑。
顾眠紧张地往桌下挪动,他得跑啊。
这要是皇帝回来看见他,还了得?
虽然这狗皇帝对锦鲤的态度明显是纵容的,但是谁知道锦鲤变人之后会怎么样啊。
在网上冲浪的都觉得猫猫拟人好萌,可是真要是家里的猫突然变成人了,有几个能若无其事的啊!
顾眠撑着身体,准备爬起来赶紧跑。
“咚!”
!
一声闷响在室内响起。
“钱公公。”一个小宫女抖了一下,小声问正不断在殿门前走来走去的钱公公,“您、您听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了啊,他们真的不用去看看吗?
“陛下怎么说的你忘了?”钱公公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甩了甩手。
“你想进去看看?”
他眼睛一横,小宫女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钱公公转过头,露出了一个牙疼的表情。
不对,他觉得不太对。
从陛下昨晚找他多要了一床被子,到陛下半夜似乎变得鼓鼓囊囊的被窝,再到陛下早上眼底的青黑,还有叫千牛卫守住殿门,不许人进,现在殿里竟然还莫名其妙传出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而且……
别看他年纪大了,他这耳朵可灵得很!
他敢确定,刚才屋子里绝对有人声!
钱公公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排除陛下能预见屋子里会进贼,以及屋里的锦鲤成精了这些不可能的猜测,真相就只剩一个了!
陛下!一定是在屋子里藏了人!
但是,为什么陛下身为天子,宠幸一个人还需要如此遮掩?
钱公公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不一会儿,他恍然大悟!
那必然是因为,陛下宠幸的人,身份见不得光,若是被人知道,恐怕会损害陛下英明神武的形象!
钱公公开始思索。
就连跟在陛下身边的他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进了陛下寝殿,说明很有可能就是宫里的人,甚至就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宫女?不,不应当是宫女,难道是——
太监!!!
钱公公脸色异彩纷呈,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殿前的几个小太监,开始一个一个数。
到底是谁!?
肯定是他昨日给陛下传膳的时候,晚回来了几刻,这才让人有了机会!
不过他竟然一直没看出来,陛下竟然喜欢……
难道是临时见色起意?
钱公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哪个小太监能让陛下这样的人见色起意。
他不记得宫里有这样的人啊!
他越想越觉得,不管是谁,好像都是陛下吃亏了。
也许……
钱公公咬牙,也许是他肤浅了!陛下不会是那种只重视皮相的人!
内在——
钱公公的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内在?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能安慰自己,陛下喜欢就好。
把人偷偷带到寝宫,还不让人进去,这——
陛下肯定是真心的!
钱公公老泪纵横,不管是谁,只要陛下真的喜欢,他都会为陛下保守这个秘密的!
站在他身边的小宫女,看了一眼好像突然变得沧桑起来的钱公公,脑袋上升起了一个问号。
总觉得钱公公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屋内。
顾眠捂着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地撑起了身子。
疼!
他靠着桌子半撑起身子,往下看去。
一条大尾巴在空气中,无辜地甩了甩
这怎么跑啊!
顾眠看着那条硕大的尾巴,纠结地眉毛都快打结了。
感觉很快就会被抓住的样子,而且这尾巴如果被看到了,会很不妙的吧……
比如被当成修炼不成功的妖精抓起来烧死,或者被道士抓去练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之类的。
顾眠不安地攥着手。
为什么只变一半啊,这也太坑了。
一阵风吹过,顾眠抖了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
不管了,先找件衣服再说。
他用尾巴中部撑着地面,艰难地扶住桌子,半立了起来,扫视整个殿内。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件皇帝的衣服,先借来穿穿。
嗯?
他的眼神落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凳上。
上面整整齐齐的地摆着一套衣物。
顾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立刻伸手,把最上面的外袍挑过来,披在了自己身上。
果然有了衣服就感觉安全多了。
顾眠坐在地上,开始仔细思考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目前来看,跑是不能跑的了。
不说外面还有宫女太监和千牛卫守着,就算是没人,他拖着这条尾巴,估计只能爬出去。
等他爬出宫,估计夏天都来了。
可是不跑似乎也不太行。
万一皇帝回来看见他,觉得他是刺客或者妖精怎么办?
要是能重新变成鱼就好了。
顾眠叹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尾巴。
怎么办啊。
忽然,顾眠眼睛一亮。
既然他是一条神奇的幸运锦鲤,那恐怕他变成人,一定和最近总想长出手有关,既然这样的话,那要是他诚信许愿,是不是能再变回去?
说干就干,顾眠立刻端正姿势,上手合十,闭眼在心中默默许愿。
变回去,变回去,变回去!
变不回锦鲤,把腿给他变出来啊,这么大一条尾巴像什么话。
快点!!!
远远地,似乎有人声传来,顾眠紧张得额角冒汗。
快点啊!!!
终于,顾眠似乎抓到了一丝玄妙的感觉,一道红色光芒在他的尾巴上闪过,下一瞬,硕大的鱼尾消失不见,两条笔直匀称的腿出现在顾眠眼前。
终于!
顾眠简直要流泪了,
他草草披了件外袍,裤子都顾不上穿,立刻翻身起来,找地方躲。
好像有人回来了!
他动作慌乱匆忙,完全没注意身侧的椸架。
“砰!”
“哗啦!”
殿外,听见声音的几个千牛卫立刻按住佩刀的刀柄,警惕的看着屋内。
钱公公头上慢慢溢出了汗。
这人怎么如此的不小心!
不过,幸好,皇帝的仪仗已经过来了。
钱公公松了一口气。
陛下再不回来,这屋子里都要开花了。
他擦了擦汗,对千牛卫道,“几位大人莫要紧张,怕是殿内什么东西没摆好,被风吹落了。”
他看了一圈,正好看见没关严的半扇窗户。
“哎呀。”
钱公公拍了下手,“哪个这么不小心。”
“啪”的一声。
窗户被关紧了。
正准备趁宫人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偷偷翻窗跑路的顾眠:……
钱良!!!
“出什么事了?”
楚沉昭看着殿前戒备的千牛卫,问道。
“回陛下。”一个领头的千牛卫道,“殿内似乎有声响,陛下可要属下进去查看?”
“朕有分寸。”皇帝示意宫人打开殿门,“你们在外面守着。”
“陛下!”
千牛卫明显不放心,“若是有刺客……”
“哎呀。”
钱公公立刻上手,拉住了那个千牛卫,“这殿里都被围着,哪里可能混得进去刺客,不过是风,风罢了。”
他递给了皇帝一个“您放心去吧”的眼神。
楚沉昭:?
他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钱公公,跨进了殿门。
殿里几乎可以用凌乱来形容。
椸架倒在一边,砸到了桌子,鱼盆里空空荡荡,水洒出来了一半,他准备的衣服里,只有外袍不见了踪影,其他的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
楚沉昭:……
他无语的往里走,内室,一道人影隐隐约约印在屏风上。
“出来。”
楚沉昭敲了敲屏风。
躲在屏风后的顾眠:!!!
他瑟瑟发抖。
“快点。”
见人不动,楚沉昭语气危险,“朕的耐心有限。”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过了好一会儿,顾眠才低着头,从屏风后面蹭了出来。
楚沉昭看着他垂头丧气,又怕又怂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挑。
然而顾眠低着头,丝毫没看见他这幅样子。
他满脑子都是“完了,要被刀了。”
“敢闯进朕的寝殿,胆子不小。”
楚沉昭的声音响起,顾眠的头又低了低。
“你是什么人?”
皇帝撩袍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怂兮兮的小东西,“刺客?”
“不、不是!”
可不兴是刺客啊!
“那是什么人。”
楚沉昭伸出手,慢慢数,“秦王派来打探消息的?”
“还是敌国细作?”
这不都是要拉出去砍了的吗!?
顾眠冷汗直冒,脑子一抽,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楚沉昭。
“都、都不是!”
他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楚沉昭敲了敲桌面,“哦?那你是谁?”
顾眠缩了下,吞吞吐吐,脸色变换,最后他露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表情。
“我、我是——”
他闭起眼睛,大声道,“我是小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