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旅行
学校里的毕业活动一直持续到五点多。
晚上是班级聚餐, 选在学校旁边一家叫“状元楼”的餐厅。这餐厅专做学生生意，便宜量大，颇受欢迎。大概是老板赚到钱了, 今年又重新装修过, 门头搞成了仿古样式，上面挂着大大的牌匾, 牌匾周围还围着一圈红绸系成的大红花。状元是不是这样的不知道, 倒是跟电视剧里古代新郎打扮差不多。
老板为了应景，起的包厢名字也都是什么“解元”、“会元”、“状元”, 还有最厉害的一间是“连中三元”，就是级别差距有点大, 订到级别较低包厢的人, 不知道会不会有意见。
一班因为下手及时, 抢到了这个“连中三元”的包厢, 班长甚是得意, “也就咱班配得上这个包厢吧，咱班啥‘元’都有, 他们还想跟咱班抢, 没门。”
其他人也附和说：“就是, 咱子骞是国际金牌, 比三元还多一元呢。”
一班同学大都从小一路学霸上来, 平日里比较端着，不太服气别人，这一刻也真心为班里有其他出类拔萃的同学骄傲。
包厢里有四桌，每桌十几个人, 菜是提前点好的, 几个男生从楼下小卖部拎了好几箱啤酒上来, 霸气往地上一撂。此时此刻，他们也开始用成年世界的法则行走在这世间。
大家一路吃喝畅聊，回忆过去三年点点滴滴，各种推杯换盏。所有人都没提高考，没提分数，短暂地放下了焦虑和对未来的担忧，尽管十几天后可能就要面临天堂还是地狱的考验，但此时此刻，大家单纯的快乐着。
中途秦以安出门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班上一个男生正站在外面，两人差点撞到。秦以安习惯性地道歉，男生却腼腆地说：“应该是我道歉，抱歉我是刻意在这里等你的，有句话想跟你说。”
男生在班上成绩中游，平日沉默寡言，性格非常害羞，连被叫起来回答问题都会脸红那种。秦以安对他最深的印象是，他说想考国防科技大学，研究飞机大炮。
此时男生似是鼓起了全部勇气，“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跟你表白，从认识第一天就被你吸引，一直都很喜欢你。今天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喜欢你。”说完男生的脸已经全红了，不等秦以安回应就想转身离开。
秦以安心里感叹了一声，自己这是什么体质？中考后被人表白，高考后也被人表白？上辈子好像从来没有过。对着男生的背影，说：“谢谢喜欢，但是，抱歉。”
男生转过头，还是腼腆的笑了一下，“好的，没关系。”
秦以安刚想回去，就发现楚棋落从旁边阴影里走出来，路过秦以安身边，阴阳怪气地说：“啧啧，真受欢迎。”
切，哪有他受欢迎啊。秦以安想着，今天见到无数小女生拉着他各种合影了，递小纸条、小情书的应该也不少。
回到包间，一顿饭已接近尾声，同学们全都站起来，端起酒杯举到中间，酒杯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班主任杨老师作为老师代表发言，他平时总是滔滔不绝，此刻却只有一句话，“祝所有人一路顺风，前程似锦。”大家最后相互拥抱、祝福，有人哭有人笑。
临分别前，很多人互送了小礼物。秦以安也收到几份，有室友的，有坐在一起玩的多的，有经常问题讲题的同学……她回赠了自己画的水彩画，有校园里、教室里的风景，还有一起经历过的某些场景，尽管画面依旧非常稚嫩，三年来没多大长进，但确确实实包含着自己的心意。
因为喝了酒，楚棋落把秦以安送到家楼下，然后才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盒子，看上去是一本书大小，递给秦以安，“呐，毕业礼物。”
秦以安接过，想仔细观察，却被楚棋落拦住了，“上去再拆。”
秦以安回到家，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打开包装，尽量不破坏一点包装纸。里面是一个笔记本，来自德国某个文具品牌出的《五年日记》，风格简约大气，看上去质量很好。在每一页最上方填写一个日期，之后每一年的这个日子在相同日期填写，就可以看到自己每一年的这一天写下的内容。
在日记本的扉页上，楚棋落用他大气磅礴的字，工工整整写下了几个字，“龙应该藏在云里”。
秦以安感觉一头雾水，没有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将之输入到了搜索引擎的输入框，结果很快出来，这句话出自沈从文的《月下小景》，原文是“龙应该藏在云里，你应该藏在心里。”
秦以安突然脸红心跳，比有人直接在面前说“我喜欢你”更觉杀伤力。
日记本里还夹着一张书签，造型是一支粉色玫瑰花，粉红色花瓣层层叠叠，每一个花瓣都闪着不同浓淡的金属光泽，像是用錾刻技术表现出花朵的纹理，下面的枝叶也是很多种不同的绿色点缀。
书签下面有个小小的品牌logo，秦以安输入一查，才发现这是一家意大利知名的手工艺术作坊。整个作品从绘图到雕刻都由艺术家手工完成，全身都是纯银质地，彩色部分是在纯银基础上，增加了金和其他贵金属调配出来的，没有使用任何染料，因而号称永不退色。
古朴的银，细致的雕刻，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玫瑰花吗？
*
第二天晚上，还是同样的地点，这次是原六班的聚餐。班长都一一通知到了，但是来的人不算很齐，不少人有自己的事，甚至有自我感觉考的不好的人，已经去复习班报道了。
大家还是喝酒聊天，期间自然而然的，有人提到了已经离开附中的老班，于是大家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叶老师那边很快接通了，背景是上下铺的铁质架子床，书桌上堆放着作业，好像还在工作。大家互相问候现状，聊了一阵之后，秦以安突然问，“老师我们能去你那儿看看吗？”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老班说：“欢迎啊，我们这边一直有短期支教活动，有大学生暑假过来给学生们补课，你们现在过来的话，还能在期末考试之前辅导他们。”
提议很快得到响应，王姝大手一挥，“我们一起毕业旅行好吗？先坐飞机到D省，在蓉城玩几天，再坐车去老班那里，从蓉城开车过去也就五六个小时。然后在出分前两天回来就可以了吧？我让我爸给安排一下。”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王姝家里是开旅行社的，规模还相当可观，这也是一个隐形富二代。
王姝爸爸答应地非常爽快，“行啊，你们算好要去几个人，我让那边给你们安排车和司机，再请个熟悉那边路线的导游带你们。”
想去的同学很多，不过真正能成行的只有几个。有些同学是自己有事，比如蒋一凡马上就要去画室兼职；大多是家长担心安全问题不同意跟同学出去玩。最后决定要去的正好四男四女，男生有班长、武行、楚棋落和一个矮个子男生，女生是秦以安、王姝和王姝的两个室友。
确定好行程，几人分头收拾行李，准备后天就出发。王姝爸爸已经给安排好了一切，相当于一个学生暑假团，还是他们已经做熟的路线，机票酒店行程全都很妥帖，他们就只需要交钱就好。
*
6月13日，一行8人在机场集合，还有一个导游尽职尽责的拿着小旗子和大喇叭，招呼他们集合。两个女生的家长亲自送到机场，看到确实是导游带队才放下了心。
尽管上辈子这辈子经历过很多次旅行，秦以安感觉这次的心情尤为不同。飞机起飞跃上天空的刹那，仿佛身心都自由在天空翱翔起来，有种难以鸣说的兴奋感。
导游体贴地把行程单发给大家，“这个团就你们几个人，可以算是自由行，有什么想去不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商量，只要行程允许，都可以改，我和司机都是为你们服务的。”
楚棋落坐在秦以安右边，艰难地翘着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大爷似的看行程单。秦以安猜测对方的腿，可能从未在这经济舱的拥挤座位间憋屈过，好奇地问：“体验过我们这种平民的旅行吗？”
楚棋落毫不谦虚，收回手里的单子，看着秦以安眼睛，淡笑着说：“还真没有。”
飞机落地蓉城，有一辆11座的商务车来机场接机。几人放下行李，第一站就直奔火锅店，结果门口队伍老长，只能站在外面可怜巴巴地闻香味。
第二天他们去了一些市区里的著名景点，虽然常常被本地人说是坑游客的，但是来了不去总觉得有些遗憾，也算是感受一下游客文化吧。这些房屋虽然都是新修的仿古建筑，但是找好角度拍照还挺好看的。秦以安随身带了微单和手持支架，走到哪拍到哪，视频、照片素材都积累了很多。
秦以安学习了一个特殊技能，就是在人山人海中拍照。很多人拍的游客照没有主次，甚至找不到主摄人在哪，秦以安却总能找到一些独特的角度，尽头、角落、护栏前，只要用心寻找，游客照也一样可以拍的很漂亮。
第三天是去熊猫基地。基地无比硕大，一行人全程都在暴走，但是不舍得错过任何一个可以看到滚滚的机会。最受欢迎的当然是今年刚刚出生的熊猫崽崽，看到他们爬在树上一个不注意就掉下来的模样，突然想到当初挂在树上的楚大佬，别说他有时候还真的有点熊猫的蠢萌样子。就是可惜不能领一只带回家。
第四天他们去了都江堰，虽然秦以安听了半天讲解，也没搞懂这个水利工程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但还是感觉这个在历史书、语文书上多次出现过，从小学到大的地方特别亲切，想起背诵过的名句，“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①”
第五天继续在市区晃悠，他们决定买些礼品送给老班的学生，大家分头购买，有人选了纸笔文具，有人选了各色图书，还有人选了吃的喝的。秦以安买了一个蛇皮袋的卫生巾，有整整100包。下午吃吃喝喝玩玩的行程都结束差不多了，一行人找了个公园的茶馆，围坐在一起听戏喝茶，感受这种慢节奏的生活，跟紧张的高三完全不同，跟A市的风风火火也完全不同。
第六天，还是那辆商务车，载着一行8人一路向西，去往老班的家乡安绥县沟沂镇，也是他现在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