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
沈曲赖在长春堂, 分了两块荔枝凉糕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岁荌在伤者来了后便去屏风后面救人,荔枝凉糕是她间隙抽空出来时,让元宝跟沈曲先吃不用等她。
元宝这几年, 随着岁荌条件变好,各种吃的都尝过。岁荌有时候去外地出诊,回来时还会给他带些新奇的吃食, 别说荔枝凉糕了, 就是做成桃花一般的桃花酥元宝都吃腻过。
小时候那个蹲在人家鸡蛋摊子前, 拿着一颗熟鸡蛋掰成两瓣的姐弟两人, 如今在吃穿住行上, 早已远远超过旁人。
元宝捏着手里的荔枝凉糕, 酥酥白白的颜色, 手感软弹, 味道清甜入口即化,可他却没什么食欲。
沈曲虽然回家了, 但他那些大胆的话还留在元宝脑子里打旋。
什么“鸡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想吃就得先下手, 不然连鸡毛都没了”。
元宝小口咬着凉糕,耸起肩膀, 蔫巴起来。
他双臂架在桌面上, 整个人快趴在桌子上了。
他对姐姐, 不是那样的想法……
“元宝。”岁荌从屏风后面出来, 见他趴在桌边发楞,喊了他一声。
元宝吓得一哆嗦, 手里凉糕抖落掉在桌面上,弹着滚了两下。
元宝下意识去捡, 没捡到。
岁荌往前两步, 伸手将差点滚下桌子的凉糕接住, 吹了吹,整个塞嘴里,含糊说,“给我倒杯白菊茶。”
她坐在桌边,拉过食盒,吃里面的凉糕,“饿死了。”
“……”元宝眼睁睁看着他咬了一小角的凉糕被岁荌囫囵吃掉,她可能甚至都没注意到那块凉糕被他咬过了。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元宝“哦哦”两声,走到柜台后面倒白菊茶。
妻夫关系最长久。
元宝想着这句话,微微走神,茶水差点溢出杯口倒在他手上。
“眼睛有些毛。”岁荌咽下嘴里东西,接过元宝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白菊-花泡茶不仅味道清甜,而且有清肝明目的功效,用眼过度时可以喝一杯。
元宝站在岁荌身边,看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水痕润湿她原本发干的唇瓣,显得有些粉。
粉……粉!?!
他在看什么?!
元宝意识到自己走神时目光放在哪里后,抽了口凉气,立马别开视线,眼睫疯狂煽动,像极了振翅欲飞的黑蝴蝶。
都怪曲曲,往那方面误导他!
“姐姐晚上在家里吃饭吗?”元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坐在岁荌身旁问她。
岁荌摇头,刚才一口气吃了三五块糕点,总算觉得空空如也的胃里有了点东西垫吧着,“我晚上去趟杜家衣铺,跟杜掌柜有生意商量。”
她原本想扯着身上的衣料给元宝看,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袖筒边缘跟腰带上都蹭了些伤者身上的血迹。
血要赶紧洗,不然等干了再洗会很费劲。
岁荌咋舌,“那我换身衣服再去吧。”
她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元宝抿唇,低头抠手指,轻声说,“我也想去。”
“你去干嘛,生意场上的事情你又不爱听,去帮我挡酒?”岁荌站起来,手搭在元宝脑袋上,揉了揉,“听话,在家好好吃饭。”
这种生意场,她要是带元宝过去,会给人一种她带元宝出去社交联姻的错觉。旁人会觉得她用元宝做为生意工具,拉拢跟别人的关系。
对他影响不好。
岁荌抬脚朝对面永安堂走,回去换衣服。两人至今还住在永安堂,没往长春堂搬。
岁荌走后,元宝颓然地趴在桌面上,下巴搭在小臂上,扭头看岁荌的背影。
如果他屁股后面有条尾巴,这会儿肯定呜咽着委屈到耷拉在地上。
姐姐不带他去吃饭……
是觉得带他过去碍事吗?
元宝又没接触过生意场,自然不知道酒桌上还有这层深意,加上杜锦儿临走前问他去不去,元宝还当做就是寻常吃饭,他过去最多是添一副碗筷的事情,哪里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元宝额头抵在手背上,自己在心里哼哼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提起荔枝篮子抬脚朝对面永安堂走。
“曲曲送来的啊?”刘长春捏了颗荔枝,剥开尝了一口,单薄的眼皮掀开,眼睛亮起来,“甜!”
她这才又挑了一个,剥了走过去喂到何叶嘴边。
何叶在给小孩看诊,刘长春多捏了两颗荔枝,塞小孩手里,“尝尝。”
刘长春跟何叶两口子,如今都是四十岁的人了,不过因烦心事不多,人显得很年轻,八年的岁月仿佛没在两人身上留下多少年龄的痕迹。
刘长春溜达着走回来,站在桌边吃荔枝,挤眉弄眼问元宝,“大宝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元宝低头剥荔枝呢,闻言疑惑抬头,“啊?”
他一顿,微微摇头,“没啊。”
刘长春纳闷,“不可能呀,她都给杜家那小子带了匹上好的布料做衣服,没给你带点好东西?”
刘长春白胖的脸嘟囔着,“不像话不像话,还没娶夫呢,就开始偏心啦?”
她亲眼看着长春堂的伙计从岁荌的马车上搬了匹布,送去了杜家衣铺。
元宝笑,“姐姐那布料可能是买来给杜掌柜看的,是别处的新料子,不是买来送给锦儿哥哥的。”
话虽这么说,元宝心里却莫名泛酸。
所以姐姐是真的要娶杜锦儿吗?
毕竟连师父都这么想了。
能被师父提起,说明她对杜锦儿印象不差。
元宝剥荔枝,放进干净的小碗里。
岁荌晾晒完衣服出来,见他剥了小半碗荔枝,笑着伸手朝碗里捏,“还是元宝知道疼姐姐,荔枝都剥好了。”
就差喂嘴里了。
谁知手刚探出去,元宝就端起碗,飞快地转了个身,侧对着岁荌,哼哼着,“给师公剥的,姐姐不可以吃。”
岁荌,“?!”
“我就尝一颗。”岁荌朝元宝旁边走两步,伸手够他身前的碗。
元宝倔起来,一手端碗,一手遮碗口,彻底背对着岁荌,眼里带笑,语气俏皮,“不给不给~”
岁荌挑眉,手指从元宝背后勾住他的腰带,往自己身前拉,“给不给?”
元宝喊,“师父,师父救我。”
刘长春笑着看热闹,嘴上象征性说说,“哎呀这不是还有一篮子吗,你做什么非要吃他碗里的那几颗。”
“就是就是,”元宝眼睫煽动,扭身躲岁荌的手,声音哼唧含糊,“姐姐想吃的话,让别人给你剥,我剥了给师公吃。”
岁荌微微一用力,连人带碗都拉到怀里。
元宝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后跌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腰被人搂住。
岁荌一手箍紧元宝的腰让他挣扎不开,一手稳稳端过他手里的碗。
元宝伸手去够,岁荌笑嘻嘻将手举高,语气欠欠地,“嗳,够不着~”
元宝,“……”
元宝放弃挣扎,红着耳朵鼓起腮帮子,手搭在岁荌箍住他腰肢的手臂两侧,用水露露的眼睛谴责控诉地扭头瞪她。
岁荌得逞地抢到碗,没有丝毫心虚,松开元宝,捏了颗荔枝抛起来然后用嘴接住,笑得得意,“甜。”
元宝,“……”
元宝想生气又气不起来。
正好何叶让人帮忙去煎药,元宝主动接替刘长春的活儿,去了后面。
刘长春边夸元宝懂事听话,边说落岁荌,“大宝啊大宝,你今年最多三岁半,跟元宝抢荔枝,赢了光彩?”
岁荌点头,又捏了颗荔枝塞嘴里,语气肯定地点头道:“光彩。”
就她这副德行,哪里像外人眼里那个成熟稳重的岁大夫?!
整个一小孩。
“……活该你没夫郎,”刘长春觉得这货比自己当年还狗,提醒她,“你没夫郎就算了,元宝都十三了,你举止好歹注意点。”
就刚才那个搂腰,她们见惯了不觉得如何,这要是换个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小妻夫间逗趣玩闹的举动呢。
十岁前还好,现在元宝十三了,再这般多多少少有点不太合适。
岁荌下意识皱眉,“你想啥呢。”
“想带脑子的东西,”刘长春内涵岁荌,可惜地摇头叹息,“你没有,所以你懒得想。”
岁荌,“……”
岁荌拿荔枝堵刘长春的嘴。
刘长春等着吃白食,连剥都不用剥了,“是挺甜的。”
“对了,我晚上不在家吃了,”岁荌说,“我去谈买卖。”
岁荌虽然不在家吃了,但元宝还是把早上买的菜全炒了。
“还炖了鱼啊?”刘长春一手扯着袖筒,一手拿勺子盛鱼汤喝。
她吸溜两下,砸吧嘴细品,给出评价,“鲜。”
鱼汤炖得发白,味道属实鲜美。
家里的厨艺,岁荌排第一,那元宝肯定排第二。
何叶给元宝夹了一块鱼腹嫩肉,柔声问,“是买来给大宝接风的?”
不仅有鱼,还煮了虾炖了鸡。
他们平时虽说吃的不差,但也没顿顿奢侈到这种地步,一看就知道是炖来迎接岁荌回家的。
可惜那人这会儿去别处吃饭了。
元宝端起小碗接过何叶夹来的鱼肉,轻声说,“都买了,就全做了……”
元宝耷拉着脑袋,知道自己今天有点任性,“做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刘长春笑呵呵道:“这才哪到哪儿啊。就这么几道菜师父全能吃完,大宝她不吃是她没口福,师父全吃了。”
元宝这才笑起来,心里一阵柔柔软软。
他没吃几口饭就去对面长春堂算账了,说回来再收拾碗筷。
见他单薄清瘦的水青色背影提着灯笼披着夜色往对面走,何叶格外心疼。
“大宝不在,他没什么胃口,大宝回来了,他也没吃几口饭。”何叶叹息。
孩子大了,心思多了胃口就小了。
刘长春嘴里是饭,含糊说,“外头都在传大宝要娶杜家那小子了,元宝心思又敏感,可能会多想。”
家里本来最受宠的就是他,要是来个姐夫,岁荌有了自己的小家,元宝会觉得他被排除在外了。
“杜锦儿?”何叶捏着筷子,微微皱眉,缓缓摇了摇头,“他过于精明,不像大宝的良配。”
外人都夸杜锦儿好,何叶自然不会反驳,但在刘长春面前,妻夫两人说话时他肯定说心里话,“元宝不见得多喜欢他,元宝不满意的,大宝估计不会娶。”
杜锦儿八面玲珑,为人处事是没半点毛病。
何叶道:“只是大宝本身就够机灵,二十岁的年纪八百个心眼子,估计不会再娶个七窍玲珑心的少掌柜。”
元宝性子柔,受了委屈很少往外说。而岁荌这人向来不怕别人算计她,但却容不得别人算计元宝半分。就算是为了这个,她都不会娶个太精明的。
杜锦儿这类的男子,适合嫁给一个没什么主见又很听话的妻主。他在家里说一不二,妻主言听计从,妻夫两人经营生意才能长久。
刘长春看法跟何叶完全一致,只不过原因却不相同。
她笑着,眼尾露出皱纹,却不说为何,“吃饭吃饭,这事走一步看一步,多想无用。”
而被妻夫两人议论的岁荌,这会儿正坐在饭桌上跟杜掌柜喝酒呢。
杜掌柜今年四十出头,圆滚滚的身材白胖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只剩一条缝,像个白熊。如果刘长春算微胖,那杜掌柜就是真的胖。
她坐在岁荌对面,“你送来的那料子我见着了,属实不错,不管是颜色还是布料,咱们这边都没有。”
人都喜欢新鲜的花样,总是卖一种布肯定不赚钱,要想着搞新款式。
岁荌说,“我也是偶然遇见,就想着买两匹回来让你放店里试试看,如果问的人多,那就多进几匹。”
“我觉得不会差,”杜掌柜端起酒杯,朝岁荌手边碰去,“这事还是多亏了你细心留意啊。”
岁荌笑,双手端杯敬她,“哪里的话。”
杜锦儿一直在后厨忙活,这会儿才换了身衣服过来。
他特意穿了身偏青色的衣裙,好能跟岁荌相搭配。
杜锦儿捧着果盘,进了门对着灯才发现岁荌竟是换了身衣服。
从青色,又换回莹白色。
杜锦儿,“……”
“锦儿,来来来,”杜掌柜招手,“给岁荌倒酒。”
杜锦儿笑着应下,调侃问,“岁大夫酒量如何?”
岁荌酒量极好,有一年元宵节,何叶带元宝出去看灯了,岁荌硬生生喝醉了刘长春。
只是她千杯不醉这事,没什么人知道罢了。
岁荌摇头,皱着脸,“不行,酒量很差,所以得少喝点。”
她抬手,掌心盖住杯口,婉拒了杜锦儿给她倒酒。
杜锦儿还想再劝酒,他心思明晃晃写在眼里,要是留意些,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底是亲生儿子,杜掌柜拦着杜锦儿,没让他说下去,“来给我倒,岁荌不能喝就少喝些。”
杜锦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坐在杜掌柜身边。
岁荌跟杜掌柜又聊了会儿生意,吃饱了这才回去。
她前脚走,后脚杜锦儿就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杜掌柜笑呵呵的,“生什么闷气呢?”
她食指虚点着杜锦儿,“我让你做少掌柜,就因为你比你三个姐姐沉得住气。怎么,到岁荌这儿就破功了?就这么急了?”
杜锦儿心思被亲娘戳破,脸上一红,“我……”
“你什么你啊,你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杜掌柜靠在椅背上,人已经醉醺醺了,但说话思路却清晰着呢,“岁荌就是块热豆腐,还是上好的热豆腐。你要是想拿下她,除了聪明外,还得有耐心。”
“娘,我已经很有耐心了,哪个男子能像我这般,守在她身边守了两年?”杜锦儿握着酒杯,清秀的眉头紧皱,“我怕我要是再不主动些,就没机会了。”
都两年了,他以生意为名让岁荌对他有点印象,已经等得够久了。
“哦?怎么就没机会了?”杜掌柜来了兴趣,“可是有别的男子让你有危机感了?”
她道:“不然你不会表现的这么急。”
杜锦儿抿了抿唇,给自己倒了杯酒,“是岁元宝。”
之前可能觉得没什么,但随着岁元宝长大,出落得越发标致,杜锦儿的危机感就越重。
他担心要是再等个一两年,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你怎么就不了解女人呢,”杜掌柜摆手摇头,“你糊涂啊,你拿岁元宝当什么仇人,你要做的就是对岁元宝好,哄着他疼着他,这样岁荌才会娶你。”
“你是半点不懂岁荌啊,”杜掌柜对着杜锦儿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你这般势在必得,我还当你知道呢。”
“岁荌跟岁元宝相依为命,你要是觉得岁元宝是你的对手,那就大错特错。”
杜掌柜指着杜锦儿身上的衣服,一眼看穿,“很少见你穿这个颜色了,你之前穿浅色,是为了跟岁荌的衣服颜色相配?”
他穿这身也是为了配岁荌白天身上衣服的颜色,谁知她来做客还换了身衣服。
杜锦儿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神色,表情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那你知道岁荌的衣服怎么老是莹白色吗?”杜掌柜道:“因为那是刘长春的衣服。岁荌自己接管药铺之前,衣服都是穿刘长春的,这你不知道吧,你还真当她是喜欢这个颜色?”
杜锦儿一愣,这个他属实不知道。
“我就说你不懂她,岁荌要是对岁元宝有想法,你是半点机会都没有,可她没想法啊。”杜掌柜屈起手指敲桌面,恨不得敲醒杜锦儿。
杜锦儿眼睛一亮,心里又扑通跳动起来。
如果岁荌对岁元宝没想法,那他慌个什么?
谁知杜锦儿的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就听他娘又说,“就算岁荌拿岁元宝当童养夫养着那又如何?哪个女人不三夫四侍的,岁荌这般出色,你当真觉得你有足够的能力拢住她的心拢一辈子?”
“为娘劝你,心放大度点,只要你是最适合岁荌的那个贤内助就行,何必在意一个岁元宝。”
杜掌柜道:“我之前听岁荌提起过,她这两年定会娶夫,这是你的机会啊。趁岁元宝长大前,先把主君的位置坐稳,以后她纳不纳岁元宝都不影响你主君的位置。”
杜锦儿眼睫慢慢落下,心沉甸甸地往下坠。
“长春堂跟永安堂,两个大药铺,岁荌还有自己额外的产业,这些是咱们五个杜家都比不了的,”杜掌柜目露精明,全是银钱,“你要是能拿下岁荌,往后就不用愁了。”
杜锦儿嘴唇张了张,又合上抿紧。
他跟母亲想法不同,母亲在意的是岁荌的家财跟个人能力,而他喜欢的是岁荌这个人。
所以母亲劝他对岁元宝大度。
可杜锦儿喜欢岁荌啊,喜欢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一点,哪里容得下她去喜欢别人。
杜锦儿沉默喝酒,敷衍地应下母亲的话。
杜锦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喜欢岁荌了,以至于光是想到她回去后要见到岁元宝,就觉得心脏酸疼。
从杜家衣铺回去后,岁荌先是到长春堂看了眼,见有学徒守夜才回永安堂准备睡觉。
何叶竟然还没睡,坐在桌边对着油灯整理病例本,瞥见岁荌回来,柔声道:“回来了,吃得如何?”
岁荌眨巴眼睛,到桌边倒了杯水,乖巧回答,“还行,反正是吃饱了。”
她问,“师公您怎么今天在这儿写病例?”
何叶笑,“等你,有话想跟你说。”
岁荌坐在何叶旁边,双手搭在腿面上,“您说。”
“元宝今天买了不少菜,就想等你一起吃饭,”何叶合上病例本,悠悠道:“你不在,他饭都没吃两口,就这还想着先给你把账本整理好。”
岁荌一愣,“元宝没吃饭?”
何叶叹息一声,反手捶了捶肩,没回答这个问题,“我这年纪大了,坐久了腰酸背痛,明个得让元宝揉揉。”
他端着油灯起身,“行了,你回来我就去睡觉了。”
何叶说完当真抬脚走了。
岁荌跟在他身后进的后院,只是脚步拐了一下,慢悠悠停在元宝房间门口。
她身上带着酒气,靠在门边,屈指敲元宝的房门,轻声喊,“元宝?”
屋里亮着灯,却没人理她。
岁荌笑,整个人慵懒又无奈,“睡了?”
啧,还有小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