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第 287 章
令月叹了口气, 一直窥探她的夫妻俩瞬间提心吊胆，紧张得身体僵硬，根本坐不下了。
他们的紧张太明显, 连水友都发现不对。
【怎么回事？这次的咨询人好紧张啊，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也许是因为太担心狗子了？[挠头][挠头]】
令月草草扫过房间，夫妻俩虽然拘谨，生活条件并不差, 打眼望去, 家装设计很是温馨，空间宽敞, 可以看出长久生活的痕迹。
一侧的白墙上，歪歪扭扭地画着色彩鲜艳的涂鸦小人和小动物，令月仔细看了看，约摸是一条狗。
稚嫩的笔法可以看出，作画着应该是个孩子, 旁边的柜台上放着一家四口的照片, 两个大人赫然就是咨询人, 她们一起抱着举起剪刀手是可爱小姑娘, 旁边是一颗毛绒绒的狗头。
照片透出轻松快乐的氛围。
“主播, 我、我马上把金金拉出来。”爸爸磕磕绊绊的话打断了令月的猜想, 她点了点头。
夫妻俩像是得了什么命令，几秒钟后, 金灿灿的长毛金毛跑出来，一对狗狗眼眼角下垂, 肉眼可见的犹豫。
“金金, 你有什么不开心, 快说出来。”男主人蹲下身, 几乎和狗狗齐平。
不知为何，这番急切的动作让令月更加好奇，他们是很着急，却不是因为狗狗，即使目光落在狗狗身上，眼底也透出与之相反的悲伤。
家里似乎发生过一场战争。
令月瞥见桌子底下的碎瓷片，如是想。
她立刻开始咨询：“金金你好。”
令月先介绍了自己，再看向狗狗，抑郁的金毛抖了抖身体，全身长毛如同一场金色波浪，顺滑无比且富有光泽毛发可以看出，它平时一定很得宠，家里人也极其呵护。
狗狗金金盯着突然出声的手机，一对大眼睛透出惊人的警惕，甚至朝令月龇牙咧嘴：“你是谁？我没见过你！你不要过来！”
“你再过来，我要咬人啦！呜呜，金金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主人一家！”
它吼完，响亮地叫了几声。
令月眉头深深皱起，金毛这种宠物狗，虽然对狗狗不友好，却是对人类最好的犬种之一，它们是人类眼里的小天使，以性格温顺著称，它能没由来的对令月如此态度警惕和恶劣，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金金，闭嘴！别吓着主播了！”女主人厉声呵斥，下一秒便讨好地看向令月。
令月凝神扫过两人，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她眯了眯眼，再度尝试和金金聊天：“我能听懂你的话，你说你要拼命保护主人一家，你在紧张什么？刚才又愧疚什么？”
狗子惊讶令月能和自己对话，耳朵抖了抖，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一连发出好几声呜咽：“呜呜呜，金金没用，金金没有保护好小主人……”
事情至此，真相大白。
令月看向神经紧绷的夫妻俩，忽然出声：“狗狗抑郁是因为自责，它没有护好主人，这是心理上的原因，需要你们多陪陪它。”
“没、没有其它原因吗？”男主人急不可耐地说：“金金就没说其它吗？”
令月深深瞥了眼对方，不含似乎情绪的冷漠目光让鼓起勇气的男人瞬间低下头，身形也微微颤抖，仿佛秋末树梢上摇摇欲坠的枯黄叶片。
她想起刚才相面的结果，夫妻俩本是恩爱夫妻，子女宫较弱，成婚三年才有一个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女儿。
可是现在，圆满的子女宫骤然出现裂缝，这劫难不用说，自然应运在两人的女儿身上。
她们的孩子失踪了。
虽然知道，令月却没将推算说出来，她叹了口气，之前说过，绝不会接宠物以外的咨询，这也是夫妻俩假托狗狗的根本原因。
他们怕，又不能不做。
就算是冒险，可能得罪令月也再所不惜。
令月继续道：“我知道，狗狗金金想委托我找到它的小主人。”
夫妻俩心神狂震，猛地抬头，渴望地看向令月，他们双手紧紧交握，没多久，额头已经冒出一层亮晶晶的汗渍。
希冀的目光炙热又刺目。
“主播……”男人哀求地看向令月，猛地跪在地上：“主播求你帮帮忙，救救我们的女儿婷婷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竟然呜呜哭了起来，旁边的妻子更是早就落泪。
令月笑了下：“这是金金的委托，我自然会帮助它们。”
夫妻俩不是傻瓜，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瞬间喜不自胜，这时候的水友们终于反应过来——
【治狗是假，实际上是想让主播帮忙找孩子？】
【什么？楼上胡说八道，明明是我们主播心善，狗狗没有了小主人，伤心得抑郁，主播心地善良帮狗狗治病！】
【都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主播从根本上解决源头，怎么算骗人呢！】
【你是这个[大拇指][大拇指]】
【可是，主播怎么找到狗狗的小主人啊？】
【笨蛋！主播不会那个……那个掐掐算算……】
令月看着水友遮遮掩掩的弹幕，好笑之余又觉得心头熨帖，淡然的目光瞥向两人：“把家里孩子的照片拿过来，我要用。”
夫妻俩瞬间反应过来：“有有有！我们有婷婷的照片！好多角度！”
她们着急忙慌的拿来照片。
令月看了看照片，忽然眉头紧皱起来，夫妻俩的心就像水桶一样，七上八下每个着落。
妈妈紧张地捂住嘴巴，眼里蓄满了泪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惊扰到令月。
那可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费尽心思养大的孩子，痛苦之余，她又忍不住自责。
如果……如果她能再仔细一点儿多好，也不会很久之后才发现，孩子丢了。
“老公……”她拽拽丈夫衣角，两人紧张地望向令月，可以是，整颗心都挂在她身上了。
这边，令月通过照片看到当时的场景。
视角拉近，小区楼下的小花园里，向来是整个小区孩子玩耍的地方，六岁的婷婷自然也不例外，下了幼儿园就牵着妈妈的手，摇摇摆摆地跑到小花园。
一群小朋友在一起挖沙子，过家家，妈妈们就在一边聊天，话家常，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几位家庭主妇交流烹饪心得，忽然，小孩子的哭声陡然响起，一群妈妈瞬间坐不住了。
“怎么了？”
孩子家长拧着眉头询问，不悦地扫了一圈小萝卜头，虽然她儿子也是一群小萝卜头里的一个，但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疼。
经过口齿不清的解释，大人们终于知道真相了，小崽子和其他人抢滑滑梯，打了起来，自己吃亏又打不过，无理取闹滴大哭起来。
婷婷妈妈看着现场一片狼藉，不由得摇摇头，还是她们家婷婷乖巧，听妈妈的话。
这么想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婷婷，我们家婷婷呢？”婷婷妈妈陡然色变，眼神在孩子堆里逡巡，小萝卜头里，没有
一个是她的婷婷！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询问起来，却得到这样的回答。
“阿姨，婷婷刚才出、出去玩儿啦。”
听到这话的婷婷妈妈眼前突然发黑，差点儿晕倒在地，还是其他妈妈把她扶起来，她扶着墙，急不可耐地喊：“婷婷，婷婷你在哪儿？”
没有丁点儿回音。
一阵兵荒马乱后，警察来了，丈夫也回来了，看到哭得眼睛红肿的妻子，他又急又自责：“婷婷那么小的人，能跑去哪儿啊！”
“都是我……呜呜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聊天，要不是我说话，怎么会没发现婷婷丢了啊！”
“我好后悔啊！婷婷、婷婷她万一……”
妻子自责地捂住脸，旁边听到消息的邻居也愣住了，想起那个小姑娘，蛮可爱的。
她不知怎地，秃噜了一句：“上天保佑，可千万别是被人贩子拐跑了。”
一瞬间，满室死寂。
夫妻俩停顿数秒，强烈地哭声再度响起，要真是丢了……他们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孩子丢了这件事很快在小区传开，昔日熙熙攘攘的小花园瞬间没了孩子的踪迹，有孩子的人家警惕不已。
警察调查了一天一夜，完全没有孩子消息，监控摄像头恰巧坏了，婷婷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无奈的夫妻俩找上令月。
说起来，她们运气好也不好，说他们运气好，距离事发只过了两天，赶上了令月直播，可她们宁愿不要这种好运气。
孩子丢了，对于父母来说，无异于剜心之痛！
令月看到了婷婷视角的故事。
白净可爱的小姑娘从小就爱干净，看着脏兮兮的小伙伴嫌弃地嘟嘴，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漆黑透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朝小花园外围跑去。
令月看到，一个嘴角下方长着肉痣的妇女走了过来，头发花白，眼神鬼鬼祟祟地瞥向四周，见到婷婷后，拿出花花绿绿的糖果，对着婷婷晃了晃：“婷婷呦，快到奶奶这边来。”
婷婷瞬间喜笑颜开：“奶奶！”
老人留着齐耳短发，发色黑白不均，深一块浅一块的模样，听到婷婷的话，她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抱着小姑娘慢悠悠地走出去，她的最后意识里，奶奶拿出花手绢忽然捂住她的嘴巴和鼻子。
刺鼻的味道过后，婷婷不再挣扎，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令月：还是熟人作案吗？
画面再一转，一辆又闷又热的面包车里，七八个孩子挨挨挤挤，连哭都不敢，婷婷就在孩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看起来有些呆呆地，一声哭泣都没有，旁边看守的彪形大汉咒骂一声：“操！娄哥。”
“怎么了？”
这孩子不会是个傻的吧？从醒来到现在，都没哭一声！”
他越说越生气，终日打雁被眼啄瞎：“那可是三万块钱！”
平坦的马路上，面包车慢慢过街道。
令月收敛目光，回过神来，再看向夫妻俩：“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一个嘴角下方长着黑色肉痣，齐耳短发，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你们认识吗？”
她话音刚落，立刻注意到，听见这话的两人脸色大变：“嘴角下长肉痣，齐耳短发的老太太？！”
女人率先回神，因为愤怒，胸口不停起伏：“是她！肯定是她！”
“你妈把婷婷卖了！她好狠的心啊！婷婷叫她奶奶啊！她怎么狠得下心啊！”
丈夫第一反应是摇头：“怎么可能，我妈她一直在乡下待着……”
他边说边否认，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两人扭过去，打开门，看到来人后，瞬间怔在原地。
“妈、妈？”丈夫神色震惊。
老太太背着大包小包走进门，看到儿媳妇神色一变：“婷婷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我特地从乡下赶来，你们这是什么事儿啊！婷婷那么乖，你们怎么能把她弄丢了！”
“我路上都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可怜的孙女儿啊！”
她这番唱作打念，让男人羞赧的不敢抬头，沉浸式表现的老太太也没发现儿媳妇看向自己的目光，隐约中凶狠闪烁。
“妈——”
丈夫试着劝慰，忽见老太太神色凌厉，从怀里掏出一沓红钞，啪地一下摔在桌面上：“这是一万块钱，婷婷找不到了，现在别说二胎，三胎都开放了，你们赶紧给我再生个孙子吧。”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你们俩本来年纪都大了，再不生个孙子，我们老周家就要绝后了！”
【卧槽！无情！】
连直播间的水友都被她的话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老太太啊！孙女丢了就再生个孙子！要不要脸啊！】
【儿子儿媳妇正伤心着呢，突然拐到生孙子上来！】
【家里事有皇位要继承吗？满口生生生！还有一万块，现在一万块能干啥？买奶粉钱都不够！】
【我现在算是相信了，老太太就是那个人贩子吧！】
老太太说完，屋子里一片寂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全被手机镜头直播，正要再接再厉，向来沉默寡言的儿媳妇突然爆发：“是你！是你拐走了婷婷吧！”
老太太脸色大变，心虚字眼底一闪而过，紧盯着她的儿子丝毫没错过，看到老母亲的表情，他的心也凉了大半截。
妻子怒吼道：“你这个老虔婆！你拐卖自己的孙女！我要报警！把你抓进去！”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我们已经找到证据了！就是你把婷婷给卖了！”
老太太听见这话，瞬间脸色惨白：“没有！我没有！”
她过激的反应证明了事情真相。
一直被忽略的手机里传来令月的声音：“你有，一个女孩儿卖了三万块，你当时还很高兴，留下两万棺材本，一万块给儿媳妇生孙子。”
令月幽幽地说。
“鬼！鬼啊！”
老太太根本没发现开直播的手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尿出来：“大仙饶命！大仙饶命！老婆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嚎得痛哭流涕，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收场，仔细一想，倒也合理。
年纪大的老人总是神神叨叨，敬畏神明，吓坏了说出实情也很正常。
只是，她一抬头，对上了愤怒的儿子和怨恨的儿媳妇目光，整个人僵成了一截朽木。
“妈。”男人说道：“实话告诉你，婷婷她妈早在生下婷婷之后，我就去结扎了，我和林梅只会有婷婷一个女儿！”
老太太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天都塌了。
等警察接到电话赶到时，老太太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子离心，媳妇怨恨，唯一的孙女被自己卖了，她哭得肝肠寸断，又怕又悔。
临走前，一个劲儿地哀求儿子原谅。
令月私底下私聊夫妻俩，给对方发了孩子地址，让他们尽快报警。
【绵成市细阳路上，人贩子的车就停在路边，车牌号是xxxxx，不止小姑娘一个，还有一群小孩子，全都是人贩子准备卖掉的货物。】
夫妻俩边惊喜边擦泪，慌慌张张找警察，令月之前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话，不久后，警方根据她提供的消息，破获了一场流窜作案的妇女儿童拐卖团伙。
至于现在，直播间的水友还在齿冷。
【那可是她的亲孙女，她竟然就这么卖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孙女怎么了？现代社会，大清早就亡国了！】
【[叹气][摇头][真可怕][保护我方小姑娘]】
令月禁不住摇头，莫名想到一个词，为虎作伥。有些女人不想着维护女人，保护女人的权利，反而做了男权社会的伥鬼。
她们的腐朽落后思想，已经渗进了骨子里。
令月伸了个懒腰，从右下角的时间标识收回目光：“还有最后一场，现在继续抽奖。”
片刻后，令月看着新鲜出炉的名单，微微睁大眼睛：“恭喜鸯鸯相抱何时了，请问你有什么想咨询的？”
话音刚落，急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诶呀！煤球你松嘴！你快松嘴！我要被你拽进湖里了！”
屏幕里，女孩子伏低身体趴在床上，四周水波荡漾，她抓紧船舷，小船一边，一只羽毛蓬松极富光泽的黑天鹅伸长了脖颈，咬住她的裤腿拼命往下扯。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连人带船拖下水。
小船摇摇晃晃，镜头也跟着晃动，猝不及防的水友们瞬间天旋地转，一阵晕眩。
【好晕@_@，我快要吐辽！】
【先评个分，这位咨询人出场清奇：十分！动物凶悍度：十分！落水可能性：八分！下一位大冤种非你莫属啊，鹅选之女！】
令月差点儿笑出来，水友们的搞怪程度简直一日千里。
着急拽人的黑天鹅嘎嘎地大喊大叫，听到声音的令月不禁皱紧眉头，因为她听见黑天鹅的呼声：“救鹅！人类快来救鹅呀！”
鸯鸯相报何时了一头热汗，轻轻踢了踢腿，急切地看向屏幕：“主播，救命啊！”
“煤球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