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挑拨离间（中）
在大宁城西北、西拉木伦河西南有座山。从山下望上去是连绵起伏的山峰。但是到了山顶才会发现这里是一处高山上的草原。当地人称为坝上草原。因为地势奇特外人不知道上面是大草原只以为是座山。所以成了一处隐蔽的藏兵、用兵之处。在上面驻扎的骑兵一旦发现敌人。可以趁其不备居高临下冲杀而下就会克敌制胜。林丹汗现在就居住在这里。从大宁撤退到这里后他才真正感到了安全。草原是他的家。可攻可守的高山草原更是他的领地。
此时林丹汗正在他的大帐中会见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就是他的老朋友蓟州巡抚王化贞。王化贞是奉命來见林丹汗。一是问讯一下有人偷袭两河口到凌源之间明军哨堡一事。另外就是对林丹汗说塞外苦寒请求抚赏和请求互市进行答复。
林丹汗先是赐座赐茶。王化贞喝了两口马**茶。看了看略有疲惫之意的林丹汗然后说道：“大汗。我军在大凌河边的哨堡前一阵被人偷袭。五十名士兵全部被害。不知道大汗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林丹汗苦笑道：“女真人趁我人马分散趁机來犯。我自己都难顾全沒空关心其他人。”
王化贞说：“我也听说女真人西犯之事。大汗领蒙古几十万之众。别的不算就说插汉本部拉出个十几万人马來也是轻而易举。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被女真建奴欺凌。”
林丹汗说：“其中的原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最大的原因就是缺吃的。你看这里周围除了风就是雪。跟长城内不能比啊。前两月我曾经向大明朝廷说过双方互市的事。一直以來沒有得到回音。王大人这次來是否带來了大明天子的回复。”
王化贞看了看帐外的天色说：“大汗在这里确实辛苦。不过互市的事皇上说暂时还沒准备好。皇上跟大汗神交已久知道大汗现在的处境。决定送一些吃穿用品给大汗。请大汗不要嫌弃。”
林丹汗一听大喜问：“王大人送來了多少粮食。”
王化贞摇头说：“大汗误会了。皇上并沒有送大汗粮食。只是给大汗本人送了些点心、美酒、衣服还有金银玉器首饰。数量虽不多但也有好几批。足够大汗和亲随家人用度。开始只知道大汗撤离了大宁不知道到何处。所以沒有把皇上给大汗的礼物全部带來。在下只随身带了少量奉上。其它的还需要大汗派人到古北口去接回。”
王化贞说完叫人把礼物送上來。只见两个随从抬过一个抬箱。打开后取出一些纸盒和小酒坛。还有一些小篮子小罐子之类的东西。花花绿绿摆了一地。林丹汗虽然有些失望但听说这些只算是样品。还有大头在后面要他自己去拿。而且还有好几批所以也比较满意。他点了点头说：“大明的皇帝太客气了。只是王大人都摆出來是什么说法。”
王化贞说：“皇上自己开了些店。这些东西都是皇上的皇店中产的。在下把这些摆出來是让大汗自己挑选。满意哪一样在下就让人送哪样來。皇上说了送东西给人总要让人满意才好。”
林丹汗点头说：“原來是这样。都移过來让本汗看看。”
待林丹汗的几个侍从把王化贞带來的东西移过去后。王化贞说：“大汗请看。这里的点心和美酒是送给大汗食用的。首饰和成衣是送给大汗家人穿戴的。都是皇上的皇店里出产。酒有山西、直隶等近处的酒。也有贵州、四川等远处进贡的酒。各有口味不同。点心也是汇聚了南北各地的风味。以大汗手中的那个桂花糕來说。闻着香吃着甜但不腻人。除了桂花味还有玫瑰味、梨子味、桔子味、枣子味等好多种。大汗满意哪一种在下就让他们送哪一种。”
林丹汗听了王化贞的话想了想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有什么不满之意。王化贞问道：“大汗为何叹气。可是不满意这些东西。”
林丹汗说：“看到这些东西再听到王大人这些话。让本汗想起了一些事。又不好说出來怕王大人误会。”
王化贞说：“大汗但说无妨。就算再不好听最多在下当沒有听到。”
林丹汗瞪着王化贞说：“我们在这里忍饥挨饿吃沙子喝风。想要一点粮食而不可得。你们吃粮食吃得不舒服了还要把粮食磨细兑上各种味道。甚至还要拿去酿酒。我看在眼里心里却不是滋味。这些东西我沒有尝也知道味道肯定是好的。既然是大明皇帝的心意我也不挑什么。你说个时间我派人來取就是。想我先祖成吉思汗在时统治疆域何止万里。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所有人都得奉上。现在我们这些子孙却要为吃穿发愁。真是想起來都惭愧。”
王化贞说：“这个……我们大明百姓有句老话叫‘三十河东四十西’。还有句叫‘好汉不提当年勇’。既然大汗把话说到这份上在下就放肆说一句。说得不中意大汗就当我沒有说过。”
林丹汗说：“你讲。”
王化贞说：“自秦始皇称帝以來这天下已经易主数次。每次朝代更替都有上天的定数也有民心所向的原因。天意我们凡夫俗子难以测算就不提。这民心所向是个关键。我大明推翻大元立国已有两百多年。就算上天需要大明让位但继任者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蒙古人。当年成吉思汗统一天下首先统一蒙古诸部。现在大汗你连蒙古内部都沒有统一怎么会得到天下呢。大汗何不顺天意也顺民心归顺我大明。像土默特部俺答汗那样封王拜爵也一样能拥有富贵。”
林丹汗还沒说什么但他兄弟土巴亥在旁边愤然道：“王大人这是在奚落我兄吗。”
林丹汗举手制止住土巴亥然后说道：“王大人说的是实情。只要蒙古人团结一心天下何处不可去。又何必被建奴逼迫致此。俺答在本汗面前犹如奴才。他可以归顺明朝当顺义王但本汗不能。因为本汗身上流着成吉思汗的血。承载着让蒙古人恢复昔日荣光的重任。”
王化贞说：“大汗高风亮节在下佩服。既如此在下就告辞。尽管大汗拒绝了我大明天子的好意。但我们暂时还有共同的敌人需要我们互相帮助。在下回去后就将大明皇上给大汗的礼物送到古北口。大汗如不嫌弃三天后可派人去取。”
王化贞走后林丹汗问身边的随从：“王化贞來时带了多少人。”
随从说：“据探子说明朝方面只派了几十个人來。不过有朵颜部的速不的派人全程护送。”
林丹汗轻蔑地说：“能让这个滑头派人全程护送。不知道明朝方面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随从说：“据探來的情报说明朝方面同意在马价降低的情况下依然高价买他们的马。而且还答应派人帮助他们种地。明朝方面答应只要他们真心合作。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会保证朵颜部的人衣食无忧。”
林丹汗叹了口气说：“现在这世道就这样。有吃有喝又有钱就是老大。”
说完转过头问他兄弟：“你说这明朝方面是不是知道大凌河边那些人是我们先动的手。”
土巴亥说：“应该不知道。就算有些疑心也只是猜测沒有证据。你看他们不是要给你送礼物吗。说明他们是想对女真人动手要安抚我们。只是他们不同意互市说明还是防着我们。不想我们有太多的粮食。”
林丹汗说：“你过几天派几十个人去古北口取东西回來。这些东西数量虽不多但也够我们用一些。取回來把值钱的拿去卖了买点粮食回來。”
林丹汗经过分析发现明朝方面既需要他也在提防他。被需要说明自己很重要总比被忽视好。被提防说明自己有分量总被不在意好。想到这里林丹汗郁闷的心情又有些好转。帐外的寒风好像都小了好多。远处天边的日头也好像温暖了些。林丹汗决定等明军跟女真人一较上劲。自己就要趁机向西发展先把那个土默特部给兼并了。当了这么多年顺义王的俺答汗后人。应该养得膘肥体壮握不稳刀把了。部落里也应该藏着堆积如山的粮食草料。
同时以朵颜部和喀喇沁部两种面目出现的速不的部。在明朝方面的看顾下应该也沒有多少狼性。等有机会在他们的住地搜刮一下应该也很有油水。这些沒有狼性羊群一样的部落想必也沒有反抗的勇气和力量。等把这些部落的财物牲口集中在自己手里。就可以向宽阔的鄂尔多斯草原进发。到时候再联络好外喀尔喀部。蒙古诸部都只剩下听从命令的人。女真人也好明朝军队也好都可以一一解决。
林丹汗正在慢慢细想。这时候进來个卫士说：“禀大汗。多罗特部被袭击的事已经查明了。原來是皇太极的兄弟多尔衮从被俘的士兵中逼问出消息。然后趁其部沒有注意偷袭成功。据说其中除了叛徒带路还有喀喇沁人在一旁帮助女真人。”
林丹汗听了后自言自语道：“看來现在喀喇沁人跟女真人已经完全联络上。而且已经死心踏地要学科尔沁人成女真人的走狗。是时候该想办法解决这些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