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两个道士（下）

人都有个理想叫住出人头地要做人上人被人尊重。受人尊重的人不是有权就是有钱或者说有学问。反正你得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但世上每一个人的外部摆设和内部构造都差不多。这不以一个人的财富、地位、学识有所不同而改变。沒听过谁有钱后就长成三只眼。也沒有听说某人当了官脑袋突然间就长大了一圈。更沒听过谁有文采舌头就长一截。好在大家都知道先天不足可以后天补。身体构造显不出不同就用衣帽來区分。

问題在于皇太极的家业刚刚发达。还沒來得及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像很多时候的官吏一样皇太极有办法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第一个办法就是摆架子。爱摆架子的官员喜欢开会或者召集人來见自己。开会时叫别人卯时到自己卯时一刻才到。意思就是让大家迎候他。通过一方的早來迎候另一方的从容缓來显示地位不同。至于说召集人來见自己。被召集的人准时來了他也不一定见你以此表示他很忙。其实他不见得比别人忙只想让人知道他比你官大。

第二个办法就是抖威风。官员抖威风一般沒有具体目标都是泛指。他会列举完一些坏现象后摆出一副与之不共戴天的架式。表明自己代表了绝大多数人尽管别人沒有同意他來代表。抖威风的目的就是通过威胁人來立威。叫人知道只要有人犯了这些事就是跟大家过不去。也可以说是跟他过不去。那么他就会代表正义或者民意來处罚你。当然。如果你真犯了哪一条只要跟他沟通好了他就会原谅你。他原谅你了也就是所有人都原谅你了。尽管很多人都一无所知。

抖威风抖得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时间久了人们习惯了就会认为你有威信。威信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变出來要慢慢养成。而养成威信的最快办法就是经常抖威风。当着众人面抖威风时要对还未出现的假想之人大声喝斥。有条件的话时不时目露凶光效果更佳。让人害怕之余担心不要落在你手里。尽管大家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当然威风也不能老抖要刚柔相济。有时候还是要以和煦如春风的面目出现在大家面前。红脸白脸换着來是获得威信的捷径。

第三个办法就是耍手段。对摸不清底细的人你要时不时调整一下他工作内容还有报酬。看他是什么个反应。如果面对你的无端指责刻意刁难大家都能逆來顺受。那你就离说一不二的最高境界差不远了。耍手段要耍得好首先要记住自己是绝对正确的化身。其逻辑就是我之所以正确是因为我的官大。要不然你怎么沒当上而我当上了。既然我绝对正确我批评你肯定就是你错了。你认错就是将错误坐实。你不认错那你就是错上加错。

耍手段的目的就是要大家明白谁是此地的老大。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式。当年秦朝时赵高就用这手段试探朝中官员谁是聪明人。谁有培养成自己人的潜在素质。他就拉了头鹿來说这是马看有多少人附和他。其实这畜牲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说他是什么。你可以坚持真理说实话。但代价就是到阎王那里去报道。赵高的意思就是说真话的都是蠢货。跟自己不一条心的蠢货只配去死。

这三个办法皇太极都用了个遍。像前一阵的阿济格根本算不上有什么大错。结果皇太极找了个借口将阿济格的职位给了多尔衮。好在阿济格识相沒有表露不满。于是沒多久又重新赏了他一个差不多的职位。皇太极不但把这几个办法在几个弟弟身上运用。连几个哥哥他也沒放过。据说连推位让国的代善都曾经让他数次斥责而不敢有一丝怨言。这让皇太极觉得很爽。

他爽了别人就不爽。大家明白过來后都在想你这是什么意思。用我们的错误來衬托你的正确。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缺德了点。要是我们真有那些错也就不说了。问題是根本沒有的事都能让你找出一大堆不是來。这样下去谁受得了啊。

宁完我是汉人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发现狼啊狗啊之类的畜牲发怒时都要将毛耸起。好斗的公鸡一般都有亮丽的羽毛。受到启发后就提议用服**分官员。具体來说就是官越大帽子越大衣服越花梢。当然皇太极的帽子是最大的衣服也是最好看的。自从这样定下來并执行后。献殷勤的拍马屁的在人群中找正主一找一个准。不但皇太极高兴所有大臣都满意。大家追根溯源发现这是宁完我的功劳。众口一词都夸他是人才。

知道张亮想对宁完我下手张三为难地说：“张大哥。听说宁完我出入都有好几十个护卫。家中的家丁护院更是上百。我们这里一共就三个人还都手无寸铁。你看是不是先留他一条狗命以后再说。”

张亮恨恨地说：“距离这么近却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咽不下这口气。”

张三说：“要不我们先把名单上排名靠后的人先杀了。大个的留在最后将來杀起來解气些。”

张亮摇头说：“其他人在哪里我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的名字有什么用。”

见张亮听不进劝张三很着急。转眼看见石全面不改色坐在里面养神。张三气不打一处來。张口说道：“石老弟怎么不劝劝张大哥。难道你认为他说得有道理还是你有什么好办法。”

张三本來是随口说一说。谁知道石全说：“我确实有个好办法。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石全这一说连张亮都來了兴趣。看着石全说：“难怪都说南方人脑袋灵活。就你这木呆的人也能有好办法。你说说你的办法是什么。”

石全说：“我们现在沒有刀但女真人有刀啊。想个办法让女真人替我们宰了他们。”

张亮眼睛一亮。问道：“你的意思是用反间计。但这宁完我名字排在前面估计深受皇太极信任。要离间到皇太极肯杀他估计很难。”

石全说：“排名靠前的受信任。排名靠后的总不那么信任吧。來之前听说孙得功被宁远方面的人暗杀但沒杀死。还暴露了皇太极造大炮的秘密。现在皇太极守在锦州沒敢动窝。而孙得功据说好一点就送回了沈阳。”

张三点头说：“失宠的人容易被人陷害。我们就给他添上一把火。顺便把那些小汉奸也顺带写进去。”

三人一合计立即行动。先是找了间纸笔铺直接把马车停在铺子前。然后下车进去对老板说要写书信。纸笔铺老板这一向生意正不好。平时也带人写个信什么的挣点小钱。见有人要写信便拿出纸墨欣然提笔道：“你们要写什么家书我可以带劳。”

张三沉着脸说：“我要给我的相好写情书。其中有些肉麻话不能让你听。我自己会写你先出去回避一下。反正带笔钱一样不少你的就行。”

店老板只好放下纸笔出去了。路过石全身边时仔细闻了闻。出去后自言自语道：“一个屠夫一样的胖子也会有情人。而且还会自己写肉麻话。这什么世道啊。这道士道袍上香熏味很重很旧。沒个三五年熏不出这效果应该是真道士。为什么他不让那两个道士回避。难道他喜欢的是个道姑这两个道士是给他拉皮条的。看來道门中也是藏污纳垢啊。”

张亮见店老板出去后就将门掩上。然后提笔给孙得功写信。信中说前年东江军路过金州时多亏了孙将军沒有阻拦。后來才知道将军当年投奴乃是迫不得已。现在对我大明还有感念之情。这次将军冒死将锦州有大炮之事暴露。我们已经在天子处讨得免死赦书一份保将军一家平安。将军病好点就派人來接你。那天偷袭将军是在演苦肉计。做戏的明军沒注意下手重了点请将军见谅。沈阳城中还有几位也心向大明有归來之意。将军有空可以跟他们多联络。

张亮写完后看了看后面附录的人名。想了一下要锄掉的人名看有沒有谁被遗漏。他的主意就是把要锄掉的人都写进去。皇太极无论要杀谁都可以。写完后用信封封好写上孙得功将军亲启的字样。然后收好信把老板叫进來付了银子。看天色不早就坐上马车出城去。到城门口换防的地方见沒有人注意就将信丢在墙角处。接受检查后慢慢出了城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张亮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封信确实被巡城的士兵捡到。而且还秘密送到皇太极的手上。但皇太极根本就不相信。因为信上列的名字太多了。一看就是嫁祸于人的把戏。只不过皇太极知道这是离间之计但气不过自己的秘密被暴露。想通了就派人拿着此信去敲打孙得功。想不通的时候也会顺便敲打上面有名的其他人。还真吓死了两个胆子小的汉奸。孙得功因为身体残废、小妾私逃、老婆白眼、主子不信任等原因。几年后也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