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金榜题名2
甩开南山书院那几个学子后, 俞州等人的赶考路程就顺利了很多。
毕竟,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讲究脸面规矩,像刚才那几个当面恶心行径的还是少数, 再碰到南山书院的学子,只要对方不主动来招惹, 俞州几人都当做看不见。
不过, 这赶考途中主动投怀送抱的艳遇还真是不少,除了他们刚才遇到的那批姑娘哥儿外, 接下来途中, 俞州几人还遇到了好几次。
什么半路被流氓调戏求救的;
什么路上崴脚装柔弱的;
什么在大树下吟诗的;
等他们到了荆州省城后, 街上卖身葬父, 卖艺唱曲,一不小心就往身上撞的姑娘哥儿等等, 更是比比皆是!
饶是俞州几人警惕, 都还是险些着道被人赖上,几人被这些汹涌而来的艳遇搞得狼狈不已。
这回,俞州可真是觉得自己长大见识了。
他是听说过赶考路上会有艳遇,但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谁说古代女子哥儿都矜持的?看看这倒追男人的花样, 明明一点都不少。
不过,其实也不奇怪。
在这个士农工商的阶级时代, 读书人真的非常受推崇, 而此次赶往荆州省城考试的学子, 基本都是秀才,一旦榜上有名就是举人老爷了。
俗话说得好, 穷秀才富举人, 对很多平民之家, 或者出身不够清白的姑娘哥儿来说,若能给举人老爷做妾,也算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只要能够攀上一个未来的举人老爷,大家厚着脸皮出来偶遇勾搭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至少那些出身风尘,或者卖艺卖唱的姑娘哥儿们,就是最能豁出去的。
而如此投怀送抱对于大多数书生而言,是人生美事,是风流韵事,能在赶考途中收一美妾,在同窗好友之间,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不过,对于向俞州几人这种比较洁身自好的书生郎来说,就真的是太惊吓了。
几人好险躲过各种艳遇,到达荆州省城后,就直奔牙行,他们打算直接在城中租一个小宅院暂住。
因为从考试待到放榜,他们至少要在城中停留一个多月,住在客栈的话,虽然方便和其他书生交流,但到底人多眼杂,容易闹矛盾出事,还是租一个宅院比较清净安全些。
反正他们出得起这笔银子,何必在这种事情上省钱,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找到地方安顿好后,俞州做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府城回家书。
“卿卿,今天是我们分开的第四天,我终于到达荆州省城安顿下来了,你可不知,我们此行路途中遇到了几个特别讨厌的人,是南山书院的学子……”
“古语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
“卿卿,为夫想你,你可想我……”
俞州坐在窗台前,满是惆怅思念的写着独具他个人风格特色的半古半白家书。
没有他媳妇的日子,可真难受。
……
苍山府。
乔楠自然也在思念俞州。
往日俞州去书院读书,虽说也不能回家,但到底距离不远,他想看人的话,还是随时可以去书院。
如今,俞州去了荆州省城,古代又没有手机电话及时联系,这种实实在在的分离,真的让人特别难受,也特别担心。
只是,很快乔楠就没功夫再想这些了,因为他家来了一批非常特殊的客人。
对方自称自己是京城齐南伯府的管家,此次前来是寻找他们家失散多年的庶少爷认亲的,而这个庶少爷不是别人,正是俞州!
乔楠有些疑惑。
他夫君不是说自己就是个早死炮灰吗?齐南伯府的庶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不能怪乔楠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实在是关于原主的身世,俞州自己都抛到了脑后,压根没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想起来再告诉他。
俞州当初刚穿越的时候,就分析出原主的亲爹根本没必要认,甚至为了不认这门亲,还把身份玉佩都给早早砸了,目的就是不想将来自己有出息时,无缘无故冒出个老子压在头顶不舒坦。
反正,原主母亲当年就是个丫鬟,只要他不上门,原主亲爹就不可能主动寻找一个丫鬟生的庶子。
他可以自由自在,不用被这个时代的孝道掣肘。
但凡事都没有绝对,现在可不就出现意外,麻烦还是上门了么!
而给他制造这个麻烦源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们夫夫默默在背后,连番坑了好几次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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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日,粮食增产消息在朝堂上宣布后,二皇子听到这大功劳竟是俞州搞出来的,顿时就对他警惕了起来。
知道不可能拉拢俞州,二皇子自然就只能选择灭掉他。
可是如今,俞州已经因为粮食增产的事情,在朝廷中,在文德帝面前挂了号,无缘无故死掉肯定会被重视,直接杀人灭口不现实。
所以,在让人仔细调查过俞州的背景,意外发现他母亲当年竟是京城齐南伯府的丫鬟,他很有可能是齐南伯府流落在外的庶子后。
二皇子顿时就高兴,想到收拾俞州的办法了。
因为齐南伯府就是个拖后腿的存在。
其实当年,齐南老伯爷在世时,齐南伯府也是非常风光和荣耀的存在,老伯爷是跟着太宗皇帝打天下的人之一,即便最后因为功绩不比其他将领,但也获得了三代不降爵的伯爷分封。
并且,由于老伯爷能说会道,因此和太宗皇帝关系极好,当时很受宠信,让齐南伯府在京城也算是红人。
可惜的是,齐南伯府的后人不争气,齐南伯老夫人也是个格局小的。
老伯爷去世后,新上位的齐南伯就是个没什么本事,偏偏还刚愎自用的人,更好逸恶劳,贪花好色。
而齐南伯老夫人,也因为曾经低微的身份,对物质享受和钱财十分看重。
因此,在挑选儿媳妇的时候,老夫人竟然为满足自己的私欲,没有给儿子挑京城官员之女,或者勋贵之女联姻,为齐南伯府的未来考虑,而是选了个嫁妆极为丰厚的商户女,来做齐南伯夫人。
当时可真跌破了京城众人的下巴。
不过,虽然大家对此有些鄙夷,但想到新齐南伯也不是个出息的,就算娶了有势力背景的妻子,有岳家扶持,恐怕也很难闯出什么名堂。
与其如此,确实还不如找个有钱的儿媳妇,至少能够保证家里过上奢侈富裕的生活,倒也不错。
所以想通后,当时还有不少人觉得,老夫人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
结果……
后来事实证明,纯属她们想多了!
老夫人就是个糊涂的,在为满足自己私欲,给儿子娶完商户媳妇后,老夫人又为了拉拔自己娘家,想把自己娘家的侄女,给儿子做平妻。
这种事情,新上任的齐南伯夫人肯定不会同意啊,别说她和丈夫才刚新婚,丈夫就娶平妻让她没脸做人。
就老夫人娘家是个什么玩意儿?乡下土员外,还是靠着老夫人接济才脱贫致富成的那种小员外。
而她就算是商户女,娘家却是有名有姓的大商户,和一个村姑平起平坐,这不是把她的脸扔到地上踩么!
所以,在齐南伯夫人的强烈反对中,老夫人娘家侄女,最后自然没做成平妻,而是成了贵妾。
婆媳俩也从此成为不可调解的死敌,在后宅中斗得不可开交……
众人原以为这样就足够让他们无语了。
却不想更无语的还在后头。
这些年老夫人为了打压儿媳,经常在公开场合给儿媳没脸不说,在家里更是摆明了支持妾室侄女跟正妻打擂台。
而那妾室侄女也是厉害的,不管齐南伯后来还纳了多少妾,她始终都是里面最受宠的,生的庶子庶女,在府中地位比正经嫡子嫡女还高。
据说,老夫人和齐南伯都还有意让庶子继承爵位……
其他庶子也虎视眈眈,为了伯府的爵位家业争斗得厉害。
总之,现在整个齐南伯府就是嫡庶不分,妻妾不明,乌烟瘴气之极。
可想而知俞州要是被接回去,将会面临多少麻烦,而到时候,二皇子只需要在其中推波助澜,这年头死在宅斗里的庶子简直不要太正常。
如此借刀杀人的手段,二皇子可没少使,当即就让人把俞州的消息,递给了齐南伯府。
而齐南伯爷和老夫人得到消息时,当然也是欣喜若狂!
因为如今伯府日落西山,他们虽靠着儿媳妇嫁妆吃喝用度不愁,可在京城的地位却日渐降低。
如今不缺物质享受后,两母子自然就想着要地位尊崇,风光出门的事儿了。
可家里的孩子都还年轻,想奋斗出什么成绩,没个十年八年是肯定别想的,所以,当有个大出息的庶子出现时,怎能不把握机会?
既然俞州是他们家的庶子,那么,只要他们把人接回来,俞洲身上的荣誉和价值,自然也就属于他们伯府了……
不过,到底因为俞州是庶子,他的生母还是个丫鬟,老夫人和齐南伯心中轻视,最终便只派了一个管家来苍山府。
反正俞州就是个乡下小子,其夫郎也是一个县城的小商户子,夫夫两人能有什么见识?
听到他们京城伯府来认亲,肯定高兴的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哪里会在乎是管家来接人这般轻视的举动呢。
……
既然府中主子都是轻视的态度,那么,齐南伯府的管家来到乔家后,态度自然也不会太恭敬。
管家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乔楠道,
“虽然俞州少爷只是丫鬟生的庶子,但像我们伯府这种高门大户,最是注重血脉的,断然不能让家中子嗣流落在外。”
“所以,老夫人和伯爷特此派我前来,接少爷回家,我家少爷在哪里?你快让我家少爷出来,老夫人和伯爷还在京城等着见人,我们不能耽搁时辰。”
管家的态度很是不客气,根本没有把乔楠当做少夫人对待,毕竟一个县城的小商户子,岂能给他们伯府的少爷做正夫郎,哪怕只是他们府中的一个庶子。
如果没有意外,等少爷被接回去,现在的夫郎不是被休掉,就是被贬为妾室的下场,他自然不会将人放在眼里。
乔楠闻言不由气笑。
先不说伯府如此贸然上门认亲,一看就不对劲儿,就伯府派一个管家过来,管家还如此态度做派,但凡有点脾气的人,都不会轻易跟对方走。
听完对方认亲的解释和来意后,乔楠直接就让下人把伯府众人给轰出了家门。
乔楠冷冷道,
“不管你们是齐南伯府还是东南伯府,我根本没听我夫君说过他有什么富贵亲爹,你们无凭无据的就上门认亲,莫不是当我傻子?”
“我看你们就是一群骗子,上门骗人也不打听清楚,现在恩科考试,我夫君是青山书院的学子,自然是去参加科考不在家的,你们来认亲,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我夫君的情况,如此拙劣的骗术,竟好意思骗到我头上来,真是不知所谓。”
乔楠其实已经相信了这群人的话,毕竟这些人真的太理直气壮了,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情也不似作假,他夫君恐怕还真是这伯府流落在外的子嗣。
但管家如此态度,可见齐南伯府中人对他夫君又是个怎样的心态,既不受重视,还是一个庶子,这什么伯府少爷不当也罢。
管家没想到乔楠听到伯府威名,不仅不惶恐下跪,竟还敢把他当成骗子粗鲁对待,不由气愤生气。
管家怒道,“你这商户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伯府不敬,我们到底是不是骗子,身份令牌皆可作证!你竟敢阻挠我家少爷认亲,待我见到少爷,定让少爷把你休掉,让你变成弃夫,连妾氏都做不成!”
这个时代妾氏虽被人瞧不起,但被休掉的姑娘哥儿更加不受人待见。
所以,很多姑娘哥儿在丈夫发达要抛弃自己时,大多都会选择接受贬弃妻为妾,而不是直接被休掉。
如此威胁对一般人来说不可谓不严重,但偏偏乔楠不是一般人。
乔楠刚刚就看这傲气的管家很不顺眼了,现在管家还敢说这种话,真是在火上浇油,明明白白刺激挑衅他的脾气。
反正也不打算好好相处,乔楠直接上去一巴掌,不客气地将管家脸给抽肿,继续嗤笑,
“果然是骗子!我刚刚就说了,你们出来骗人也不打听清楚,俞洲可是我的赘婿,这天下只有我休他的份,哪里来他休我的理?”
“俞州现在是我乔家的人,就算你们真是他的亲人,他认不认这门亲,也是我说了算。”
“骗人骗到我头上来,还这么嚣张,真是胆大包天,来人,把他们给我狠狠揍一顿,再扔远点!”
乔楠直接把齐南伯府等人当成骗子,给狠狠揍了一顿赶走。
反正现在府城中的人都觉得他驭夫有道,是个悍夫,他也不怕毁形象,就是得这般让别人知道他的厉害,才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给他添堵。
钱保保等人不知内情,还真以为管家等人是骗子,对管家等人嘲笑又鄙夷,这年头骗子出来骗人,竟然都不打听清楚了再行动,真是一群蠢蛋。
而如果真是来认亲的,那这种态度就更应该把人打出去了!
“你们,你们……果真是一群无知又粗略的乡下夫郎!你们竟阻拦我家少爷认亲,等我家少爷回来了,我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全部禀报给我家少爷听!”
管家被打得鼻青脸肿,气愤不已,但他带来的人手不够,根本没法还手,最后只能放下狠话,暂时灰溜溜走人。
因为他们这群来认亲的人,什么证据都没有,态度还如此恶劣,简直太像是骗子,乔家周围的邻居就都没将此当回事,所以这场闹剧便没有闹出什么大风波。
只有李承巍在听说消息后觉得不对,让素清去调查,发现管家等人还真是齐南伯府的人后,冲冲跑过来提醒乔楠。
李承巍皱起眉头道,
“楠哥儿,我让人帮你去查了,那天来找你们认亲的管家,的确是京城齐南伯府的人,俞兄恐怕还真是伯府的庶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俞州可就真麻烦了,这齐南伯府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拖油瓶,有这样的亲爹一家,对俞州的仕途很不利。
乔楠知道李承巍的身份,对自己亲哥哥也便没什么顾虑,直接点头道,
“我就是相信那群人的身份,才把那群人赶走的,他们如此态度显然不是真心来认亲,必定有所图谋,这门亲我们不能认。”
李承巍摇头,“若俞兄真是齐南伯府的庶子,你们不想认亲,恐怕不太容易,我猜测伯府此次前来认亲,很可能和俞兄得到了嘉奖令有关……”
古代重视孝道,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而言,不管父母对儿女做出了多么恶劣的事情,只要父母表现出诚恳的认错态度,大家就觉得可以原谅。
反之,如果儿女对父母做出了一点忤逆的事情,那么就是罪不可恕。
这种限制对于普通平民和商户而言,如果真豁出去了,不怕道德和宗族的压迫,其实想摆脱极品长辈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对于读书人和官员、权贵等等这些人来说,如果敢不认父母,忤逆父母,那就是致命的把柄,不想自己前途尽失,就只能把爹娘当祖宗供着。
若俞州真的是齐南伯府伯府流落在外的庶子,伯府想认他回去,是天经地义,是得到所有人支持的事情。
俞州不回伯府,不认亲爹,就是不孝,就是不知好歹,必定会对他将来的仕途有巨大影响。
而此次,如果齐南伯府来认亲,真的是因为俞州得到嘉奖令的缘故,那么对方肯定,无论如何都是要把俞洲接回去的。
因为齐南伯府现在,实在太需要如此荣耀来光耀门门楣了……
李承巍把齐南伯府内部乌烟胀气的情况,仔细跟乔楠说了一遍。
“齐南伯府如今在京城的地位是一天比一天差,俞兄如此出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利用俞兄的机会。”
乔楠听完后沉吟,“如此的话,这门亲就更加不能轻易认了,即便逼不得已,也不能如此轻松的回去。”
“是极。齐南伯母子就是欺软怕硬,蹬鼻子上脸的东西,你们若真回去了,必须要硬气些,否则,将来少不得受气麻烦。”
李承巍心情也不好。
因为当年的事情牵涉太广,其他势力又都虎视耽耽,随时准备抓他和父皇的把柄攻击,弟弟的身份暂时不能公布。
所以,他们对弟弟很多的帮助都不能放到明面上,齐南伯府若仗着婆家关系欺负人,弟弟少不得在面上受些委屈。
不过,俞州竟然有这样的身世,也是让他和父皇没有想到的。
李承巍有些懊恼,当初找到弟弟时太高兴,只顾着调查弟弟这边的事情,对于俞州那边的调查,倒是大意忽略了。
“此事等子琸回来再说,先晾着那群人。若事情真的无法避免,那到时候我便叫那些人明白,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乔楠眼中划过一丝戾气。
齐南伯府想利用他夫君也就罢了,竟还想拆散他和夫君,当真可恶至极。
子琸是他的,以后也只能是他的,谁都不准把人抢走。
李承巍注意到乔楠眼神的变化,心中不由再次发酸。
看来不止俞州对弟弟痴迷得很,弟弟对俞州也是有些不可自拔了啊,他如此乖乖软软的弟弟,真是太便宜俞州那小子了!
不过酸归酸,李承巍现在也掌握到了与弟弟拉进关系的好办法。
那就是……
李承巍熟练开始夸,“楠哥儿你放心,俞兄对你情深义重,定不会因为身份变化,就学那等负心薄情之人,抛弃糟糠之夫的。”
“嗯,我知道,子琸说过,这辈子他心中只会有我。”
乔楠闻言,眼中的戾气果然消失,重新露出温润昳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