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 96 章 花开两朵,各 表一枝……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正在符元仙翁好不容易把自己塞进谢端家中的时候,秦姝那边也没闲着,正在和谢爱莲一同加班加点核对翰林院和文渊阁的藏书, 两人就这样微妙地达成了一个动态平衡:
我不去管你的事情, 你也不要来干涉我。毕竟真要论起来的话,咱们两位代行者其实都是在违禁的红线边缘大鹏展翅, 说违规也违规, 说合理也没问题, 不如就这样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互相包庇一下就是了。
——至于秦姝会不会在回到天庭后, 突然就哐哐甩出一大堆新发现的问题和刚刚解决的问题,把所有人再次拉入努力干活的工作深渊中去;顺手给自己“未能察觉地府红线异常”的工作失误给正儿八经判个处罚,再破罐子破摔地把符元仙翁也拉下去, 这就很不好说了。
毕竟卷王的想法和三十三重天上的咸鱼主打的就是一个格格不入。
总之眼下,这一核对藏书, 还真叫秦姝和谢爱莲发现了不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脏东西:
有没有搞错!大清……啊不,是前朝, 前朝都亡了多少年了,你们怎么还在翰林院里存着前朝末帝留下来的毒瘤话本啊?
谢爱莲的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起来, 急急召集了所有的官员挨个问话后, 才得到了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文渊阁里的学士们说, 因为要研究前朝的民俗风情,这才把这些东西给留下来的。秦君看怎么处置来得好?”
秦姝:是这样的,我有个建议。你看我正好也姓秦,古往今来的第一位皇帝也是秦国的,既然他干过焚书这么件事,不如我们有样学样抄作业, 把这些东西也烧了吧。
谢爱莲:好耶!烧书!
两人一拍即合,成功把这一堆东西拉了出去,在文渊阁面前的空地上,将这前朝遗毒给彻底焚烧殆尽了:
就这样,茜香国走的时候,因为太鄙弃这些东西、以至于都不想带上它们的垃圾,在改朝换代的时候,又机缘巧合之下被疏忽了下来,以至于苟延残喘了数年的漏洞,终于被彻底补全至消失了。
往大里说,这是一次对前朝遗毒的彻底清算;往小里说,这是在给正在龙椅上吃手手、吹鼻涕泡的小皇帝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虽然在性别不平衡的现代社会中,经常有“女老师太多了,不利于发展男孩子的阳刚之气”这种狗屁言论;但真要论起教书育人来,在女性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人,不管学术能力怎么样——这个是个人智商问题——至少在推己及人、换位思考的方面,明显会优于在“阳刚之气”影响下长大的人。
这一把火,便要在十五年后,造就一个难得的正常人出来了。
等秦姝和谢爱莲监督着这堆书彻底化作了护城河中飘荡的灰烬后,这才回到文渊阁中继续整理书籍:
别问,问就是上辈子的毒教材给秦姝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了。
数日之后,两人已经将新一轮的书籍翻阅完毕,把《女德》《女训》等乱七八糟的书全都归到一边,打算日后找个会写书的人来,在保持这个名字不变的情况下来个反向的“换汤不换药”:
嗯,如果北魏的女子们能够发挥一下之前在马背上打天下的武德充沛的长处,这怎么就不算是女德呢?
不过整理书籍的工作实在太枯燥乏味了,于是在某日继续整理书籍,把一堆在民间已经近乎失传的兵书翻出来的时候,谢爱莲突然想起了件她一直想问的事情。
她和秦姝这段时间以来,已经进化出了“无事不可谈”的十分堂堂正正、直来直往的交情,便开口问道:
“说来我有一事一直十分好奇,如果不麻烦秦君的话,还请秦君千万为我解惑。”
在得到了秦姝讶异的一挑眉,表示“不麻烦,你问就行”之后,谢爱莲这才继续道:
“我依稀听我家阿玉说,秦君是为了完成和符元仙翁的对赌,才来到人间的……可不管我再怎么追问,阿玉在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之后,就再也不肯告诉我这个赌局的详细情况了。”
“我这才厚着脸皮来冒昧问问秦君,如果赢下这场对赌,三十三重天上会有怎样的变化?秦君会因此受益么?”
说来也巧,正在秦姝和谢爱莲交谈的时候,摄政太后述律平正好散步解闷,溜溜达达就走到了附近,甚至还中途拐去了御膳房,叫侍女端了一盘茜香国商队带来的南方口味的糖水来,给这两人解闷来着,这会儿就正好撞上了这么个让人心生好奇的话题。
虽说君子应该“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但述律平一瞬间就把这句话给抛到脑后了,半点心理障碍也没有地就在文渊阁的外面站定了,打算悄悄吃瓜,听点新闻:
此时此刻,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吃瓜群众罢辽。
也不知道是秦姝真的没感应到述律平的存在,还是说她的伪装实在太好了,总之从文渊阁里传出来的声音半点也没停顿,只自然开口道:
“会的,可比起我受益,我更想让天下女子受益。”
“如果这一场对赌顺利的话,我要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都能以自己的双手得利。”
此言一出,正在文渊阁内的谢爱莲和窗外的述律平同时露出欣慰的笑容的同时,一位十分不长眼色的传令官突然一路火花带闪电也似的冲了过来,直接把正打算悄悄溜走的摄政太后的存在给叫破了:
“报——陛下!有来自江南的十万火急的传讯,请陛下亲启!”
述律平:???你叫什么叫!!显摆你嗓门大是吧小伙子?你这样搞得正在偷偷吃瓜的我很尴尬啊!!
这种情况她再溜就很不合适了,只能看着文渊阁里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迎出来,诧异道:
“陛下竟然也在此地?”
“陛下既然来了,直接通传一声进去便是,何必这么客气呢?”
最后说话的是秦姝。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微妙,虽然用了“陛下”这样的尊称,但事实上,秦姝并没有真的把这位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个狠人的摄政太后,当成什么应该摆在神坛上敬重的统治者:
别问,问就是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好公民对凡间的这种尊卑等级十分不能接受。
这段时间以来,哪怕述律平成功把秦姝的身份给瞒了个严严实实,只说“这是哀家从民间招揽来的极有才华的高人”,在不知道秦姝神仙身份的前提下,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本来就是做伺候人活计的,自然十分擅长察言观色,在察觉到摄政太后对这位女郎的态度十分不一般之后,连带着他们对秦姝的态度也毕恭毕敬起来了:
虽然全皇宫上下知道秦姝身份的人,算上秦姝本人,加起来都凑不够一只手手指头的数量,但剩下的这帮人愣是拿着这么个简而又简的参考答案,倒推出了正确的解题方法,真可谓是天赋异禀——别管她是什么身份,总之对她恭敬一点肯定不会出错。
于是秦姝这番话一出,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们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先把这位传令官的心给吓了个七上八下:
不是,等等,你这位女郎好生不懂事,对待摄政太后都这么个态度,是真的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是吗……等等?!
他满心的这番诧异之情并没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一看到秦姝的脸,当场就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与此同时,述律平也打开了手中的密报,将发生在茜香国中的事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别说周围本来就不敢说话的侍女和太监们了,就算是述律平本人,也没能想出什么词来对秦姝说,只匆匆对她一点头便快步离去——
然而在离开文渊阁的时候,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出现在了她的心间。
不能让秦君为这种事就自毁香火受苦。
她是和我有同盟之情的神仙,要是让她为这件事就要自毁香火,我堂堂摄政太后的面子往哪儿搁?等着,我迟早能给她想个风风光光的、赚取功名的好办法出来。
话又说回来了,谢爱莲的太子侍读这个位置可以说十分微妙,因为当朝皇帝也不过是个没多大的小屁孩呢,他哪儿来的什么太子?就算把谢爱莲直接安排给他当老师也说得过去。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太傅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一位大儒。
而且这位太傅和谢端还有点往来,在谢端高中进士科状元的时候,这位太傅见谢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曾经动了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的心思。
眼下这位太傅正在造访谢端的宅邸,甚至已经和谢端成功拉呱起来了,谈到了不久前谢端曾拒绝了一系列婚配的事情:
“……可见是老夫没这个福气,不能有这么好的女婿。”
谢端闻言,突然心头一动,试探道:
“太傅大人这般说,就折杀我了。我和拙荆一路风雨同舟,互相扶持,才有今天这番成就,我心里是很念着她的好的;可太傅与我有知遇之恩,又有师生之情,这份大恩德,我同样也是记在心里的。”
此话一出,太傅看谢端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顺眼,不过这个“顺眼”的成分,究竟是看重他这个人,还是看重他身上“整理国库”的这个重担,想要通过婚姻的方式把双方都绑在一条船上,就很不好说了:
“我听说谢郎君家中有……”
在说到这个数量的时候,这位老人的神色很微妙地扭曲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特别魔性的数字给吓到了,好不容易靠着年龄带来的沉稳和镇定,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把这番话给说完了:
“……十八个儿子,可真是让老夫羡慕啊,毕竟我家中的全都是女儿,没一个能继承香火的,哎,真是让人头疼。”
谢端闻言,心头一动,试探道:“谢某愚钝,不知太傅大人的意思是……?”
“既然有‘女婿能抵半子’一说,再加上谢郎君是个深情人,想来教出来的儿子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太傅继续道:
“既如此,不如老夫和谢郎君定个娃娃亲如何?我家中长女正好也生了个女娃,和谢郎君的长子定个娃娃亲,也算是十分相配了。”
谢端闻言大喜,立刻一迭声呼唤自己的替身妻子:“快把大郎抱出来,让太傅大人看看!”
这其实是个很正常的定娃娃亲的流程,毕竟如果双方之后都没有毁约的缺德意向的话,那么这次会面,可就是要将孩子的未来婚姻都决定下来的大事,自然应该慎之又慎:
别说定亲了,就连买牲口的时候,在交付钱财之前也得看看对方的牙口和蹄子吧。
那以此类推,在定娃娃亲的时候,虽然从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看不出这家伙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出息,但至少可以从外表上看看这人有没有兔唇、跛足和多个手指头之类的问题,完成外貌上的基本保障。
然而谢端此言一出,太傅还没来得及点头说好,就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恶寒与恐惧:
就好像如果他真的答应了和谢端的长子见面的话,那么接下来他见到的,绝对不是个正常的人类,而是超乎凡人想象的某种格外恶心的东西。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要被他拿去做人情的,是他的外孙女,甚至都不跟随自己的姓氏。
如果以“把一个外人推入火坑”这样的代价,能够换来自己家族的延续,那可就太好了!
就这样,这位太傅做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件聪明事和糊涂事:
说他聪明,是因为他靠着来自本能的警告,成功避开了和福寿螺的会面;再加上他已经上了年纪,死在了替身术失效的前面,成为了所有人中唯一成功避开替身术解除后的强烈精神冲击的幸运儿,也算是对得起他这么多年来的兢兢业业了。
说他糊涂,是因为他差点真的把自己的外孙女,推进这个全都是异形生物的巢穴中去。
于是只见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连连摆手,笑道:
“……不用不用。我看谢郎君如此风采,真个是芝兰玉树,自然也能想象得到谢郎君的长子,定然也是个同样出色的人物。”
“既如此,如果谢郎君无异议,那就由咱们两人做主,把这番婚事给定下来罢。”
就这样,两人推杯换盏间,便成功把一张大红的庚帖给定下来了。
这份庚帖写得十分用心,大红洒金的上好宣纸上,用油亮浓润的松花墨,端端正正地誊抄了男女双方的名字,还附上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怎么看怎么都是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预兆。
——然而如果让远在四川的白水**,用她那副已经凝练成型了的墨镜形状的天眼来看一下这份庚帖,就会发现庚帖上男方的名字,甚至连个正经的字也没有,完全就是一团胡乱涂画上去的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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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端:是我赚了,我可足足有十八个儿子呢,随便换一个出去就能和太傅搭上关系,不错不错。
太傅:是我赚了,舍弃一个和我没啥关系的外孙女,就能把谢端绑在我家这艘大船上。以后如果清算国库总账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按照谢端对妻子的深情程度来看,他一定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肯定能伸出手去帮长子的岳家一把,不错不错。
述律平: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反正谢端查完这笔账之后早晚都是要死的,而且我也看尸位素餐的这位太傅不爽很久了,如果能借这件事把两人全都撸下去,把秦君和阿莲提上来,岂不就能补一补秦君刚刚在茜香国自断香火供奉的亏损,顺便让阿莲也能在正确的岗位上发挥天赋?好一个一石四鸟,是我赚了,不错不错!
秦姝:我不知道现在谁最赚,但我一定知道现在谁最累,接下来让我们把镜头移到四川去,关注一下正在努力勘察当地水文情况的白水**。
——不得不说,让白水**去管理水文可真是专业对口,毕竟这姑娘在天界的时候,就是诞生在天河中的精魄,把她放在四川本地去治水,那可真是一个适材适所。
而这种适材适所的成果,在短短数月内也成功发挥出来了。
正在秦慕玉刚刚结束了一波练兵,带着满身的尘土和汗渍狼狈不堪地回到家中后,却发现书房的灯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准时亮起迎接她。
于是秦慕玉立刻随手抓了个侍女疑惑道:
“我妹妹呢?该不会真的这么晚还没回来吧?”
虽说在三十三重天上的时候,这两位白水**是同胞姊妹,分不出先后来;但眼下,根据两人在凡间的职位高低,她们已经按照“实力至上”的原则,自己把长幼次序都分出来了:
秦慕玉是长姊,另一位白水**是幼妹。
或许是受了爱操心的,特别有责任感和担当的谢爱莲的影响——由此可见家长对孩子的影响到底有多深远——秦慕玉半点障碍也没有地就接受了这个全新的身份,立刻站在长姊的立场上开始操心起自己妹妹的日常行程安排来了,在得知自己的妹妹今晚的确没有及时回来后,招了招手叫来一位侍女,蹙眉细细询问了一番白水**的去向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因无他,这位白水**去的地方,显然是四川境内治安最乱、最靠近深山里的,中原人和南疆人混居的场所,十天里要是有九天没有打架斗殴事件,都能称得上一句“民风淳朴”了!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