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愿挨
宿礼租的房子和学校离得不算太近, 步行的话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学校。
选择租房陪读的家长大多将地点选在了学校附近的家属楼和小区,力求减少消耗在路上的时间,像这种离得远的并不怎么吃香, 毕竟校门口堵车堵起来不是半个小时的事情。
郁乐承紧紧跟着宿礼, 杂乱的车声和人声变得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安静的脚步声。
“宿礼, 还有很远吗?”郁乐承看着马车上逐渐稀疏的车辆, 旁边路灯照不到的灌木丛一片漆黑。
“很快就到了,十多分钟。”宿礼脚步未停。
【这点胆子还没老鼠大, 周围不就是片工地……这要是放墓地里去还不得被吓死……这里也确实太安静了,有点瘆人。】
深夜十点多, 接近郊外的马路上连车都很少过, 郁乐承倒是不害怕, 而且还有宿礼一直在他脑海里碎碎念, 多恐怖的氛围都会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我要不要拉郁乐承的手?】
【算了, 两个大男人牵手像什么样子……可他是我的兔子。】
【我兔子的爪爪我拉着怎么了?走慢点抓住!加油!】
郁乐承转头看向神色高冷的宿礼, 四目相对, 宿礼淡定地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只是离得他越来越近,两个人的校服布料都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唔, 谈恋爱压马路很正常的, 虽然我是和我的兔子……别的兔子有的我的兔子也不能少。】
【又不是没拉过手, 我还舔过呢。】
【这么安静的氛围,十指相扣多浪漫……路灯底下接个吻什么的, 不过郁乐承太害羞了, 我害怕他一拳给我砸弯路灯呜呜呜, 妈的老子到底要不要牵他手啊!?】
手背不经意间交错而过,宿礼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假装看得认真,“前面拐弯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妈的,错过了。】
“嗯。”郁乐承看着越走越歪的路,宿礼已经快要把他挤进绿化带里去,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扣住了宿礼垂在他身边的那只手,然后分开他的手指交叉握住,低声道:“有点冷。”
“唔。”宿礼抬起胳膊,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塞进了校服口袋里,“这样暖和点。”
【郁乐承的手好软,还很热乎……嗯?他不是冷吗?】
郁乐承紧紧扣着他的手,转头去看黑漆漆的绿化带。
“房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所以租金很便宜。”好在宿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床和沙发我已经让奶盖和浪花姐帮忙买了,剩下的我们趁周末放假后面陆续置办,三室两厅两卫的户型,我住主卧,你住南次卧,这样卫生间分开用,剩下的一间当书房,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老子终于!可以!独居啦!!!妈的好想蹦起来吼两嗓子!终于不用再忍受那苦逼的集体生活,他妈的也不用回家接受盘问,老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郁乐承听他欢呼雀跃了一路,然后跟着他拿着门禁卡进了小区,虽然已经半夜,但还有不少住户的灯还亮着。
房子在十二楼,上电梯的时候正巧有人遛狗回来,“麻烦等一下——”
宿礼抬手挡住了电梯门等着对方上来。
对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五官稍显凌厉,但是笑起来却将那股冷峻感给冲淡了不少,旁边那只哈士奇也傻兮兮地跟着他笑,“谢谢啦,同学。”
“不客气。”宿礼低头和那只哈士奇对上了目光。
【卧槽!好大的狗!这他妈是一头猪吧,嘿,它这什么表情?一头狗猪还敢挑衅我!!?】
郁乐承安静地站在宿礼背后,要是宿礼跟这只哈士奇打起来,他得帮宿礼。
“你们是附近三中的学生吧?”对方的语调听起来一团和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宿礼和郁乐承几乎本能地戒备起来。
“对,刚放学。”宿礼说。
“三中九点五十下晚自习,现在九点四十八。”对方抬起手腕来瞥了一眼表,再看他俩的目光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俩高几的?班主任是谁?”
叮咚。
恰好此时电梯门在八楼打开,宿礼见状不对,拽住郁乐承就蹿出了电梯,伴随着一声狗叫跑到了楼梯间。
【卧槽!哪里来的傻逼!!】宿礼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抬头看向同样有点惊慌的郁乐承。
“他、他会不会是老师啊?”郁乐承有点担心对方认出他们。
“没见过,估计不是教高二的。”宿礼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淡定,“只偶尔早退一次,没事。”
好像刚才蹿得比兔子还要快的人不是他。
郁乐承被他带着翘了好几次课,胆子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闻言点了点头,“他肯定不和我们住同一层。”
宿礼的脸色顿时一言难尽。
【我靠这flag立的……不可能吧,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绝对不可能!这么多层楼呢!】
等他们从八楼爬到十二楼已经过去了几分钟,果然没有再看见那个人和他那只哈士奇的影子,宿礼在心里狂笑了一声,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郁乐承被这空荡荡的房间震撼了一下。
“精装修没住就租了,长毛给挑的。”宿礼进来关上了门,哥俩好地把胳膊搭在了郁乐承肩膀上,笑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窝了。”
【一点点填满,肯定特别有成就感!除了我和我的兔子谁他妈都别想进来!!】
虽然郁乐承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期待,但是踏进这个空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从心底升腾出一丝雀跃。
是他和宿礼的家,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他,他可以安心学习,努力考上大学,然后和宿礼一起彻底逃离芜城。
“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下,好不好?”宿礼逛了一圈,忽然转过身来对他说。
正在摸飘窗的郁乐承愣了一下,“不是来看看就回宿舍吗?”
“回去有点赶。”宿礼将书包往地上一丢,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地问道:“你难道不想吗?”
【虽然只有一床被子,但是我可以抱着兔子睡,不过明天要早起一点回学校。】
有时候诱惑摆在面前,是无法让人拒绝的。
郁乐承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两个少年面对面盘着腿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连说话都能听见回音。
“你哪里来得这么多钱?”郁乐承有点担心。
“自己慢慢攒的。”宿礼笑道:“放心,都是合法的,而且一时半刻也花不完。”
“我以后会还给你的。”郁乐承小声说:“谢谢你肯收留我。”
“你是我的兔子,这是我应尽的义务。”宿礼指着他背后道:“我们在那里放个大沙发好不好?周末我们可以一起打游戏。”
“好。”郁乐承点了点头。
“这里放块小兔子的地毯,还可以搞个投影仪……餐桌要个小的就可以,反正我们只有两个人,承承,你要不要兔子形状的碗,我上次在超市看到过,特别可爱,还拍照了……我给你找找。”
于是两颗脑袋就凑在一起看手机屏幕里抱着草莓的小兔子碗,你一句我一句嘀嘀咕咕,在空荡又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楚。
“我们可以在书房搞个投影仪,周末可以一起看电影,书桌要特别长的,你一半我一半,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郁乐承认真地听着他的话,时不时点头附和,又偶尔因为他离谱的想法愕然,“我、我不要蝴蝶结的项圈。”
“你脖子又细又白,戴上肯定特别漂亮,很柔软的,不会磨疼你。”宿礼认真又严肃地同他解释,“而且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只在家里戴给我看,好不好?”
【要给承承买满一整面墙的项圈和链子!还要有装满柜子的各种cos服!!假发!!!呜呜呜郁乐承要是能穿着女仆装喊我起床,我绝对不会赖床立马就醒!求求了兔兔,主人我真的很需要!看不到我会死的——】
“不。”郁乐承听着他的心声涨红了脸,试图离他远一点,却被他攥住了脚腕从地板上拖回来。
【卧槽!郁乐承脚脖子真他妈细!】
郁乐承有点恼怒地瞪着他,“宿礼!”
宿礼笑着将他的脚腕搁在自己大腿上,“好了,我就逗逗你。”
【哈哈哈骗你的!我他妈可是非常认真的在养兔子!住进来还不是任我为所欲为哈哈哈,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郁乐承低头去掰他攥在自己脚腕上的手,宿礼笑着不让他掰,郁乐承也没真的生气,两个人纠扯了一会儿变成了较量力气,郁乐承力气虽然大,但是他习惯了收着力,被宿礼蛮横地压在了地板上。
宿礼扣着他的手交叉在胸前,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笑着问:“服不服?”
“不服。”郁乐承大着胆子反驳他,被他拱在颈窝里的头发扫得很痒,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宿礼盯着他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本能地故意加大了力气去压他,“好你只小兔子,要造反了是不是?”
郁乐承仰面躺在地板上笑得脸颊都有点红,“不是,你先起来。”
“今晚上就睡兔子床垫了。”宿礼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恶声恶气道:“把你压成兔饼饼。”
郁乐承挣了一下没挣开,笑道:“你、你先起来。”
“想得美,除非你亲我一口。”宿礼得意道。
然后郁乐承就非常努力地抬起头,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宿礼愣住,他居高临下盯着郁乐承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奔腾着蹿进了大脑,叫嚣着撺掇着,让他信服人类冲动的本能听从荷尔蒙的指挥,升腾而起的欲望纠缠进他空洞的心脏,试图填满里面无尽头的沟壑。
空荡寂静的客厅,冰冷坚硬的地板,火红的校服和被他压在身下的白皙少年。
乖巧,沉默,懦弱,顺从,没有任何依靠,将他当成唯一的救世主。
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
宿礼听见自己这样说。
而且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你不是同性恋,完全可以把即将发生的事情当成一个荒唐的错误,再继续将这个错误延续下去,等腻了就丢掉这只兔子,他脸皮这么薄绝对不会纠缠。
把这只干干净净的小兔子拽进自己的淤泥里,一起死,多好啊。
宿礼笑吟吟地望着有些慌乱的郁乐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慢慢地低头凑近了对方柔软的嘴唇,熟练地拽开了他的校服拉链。
谁都不会来打扰他们。
“承承,和我做吧。”
【这么漂亮乖巧的兔子,便宜了别人岂不是可惜,他这么喜欢我……他只能做我的兔子,奶盖给的视频虽然恶心,但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只有我了,不会拒绝的。】
郁乐承听着他逐渐阴沉的心声,最开始的慌乱过后,只剩下一片苍白的平静。
宿礼果然想丢掉他。
像宿礼这种人是没有耐心好好养兔子的,而小羊羔也总是会不听话地想逃跑。
但他却找不出自己要拒绝的理由来,反正在芜城发生的一切他都不会再记住,如果他带不走宿礼,也会自己离开。
他的运气果然一如既往地差。
就这样吧。
然而嘴唇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别开了脸。
“我……我,咳。”宿礼清了清嗓子,松开他坐了起来,然后又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垂着眼睛把郁乐承身上被推搡到了下巴的卫衣拽了下来,遮住了那片让人心浮气躁的腰身,又不太放心地给他把拉链扣好拽到了下巴。
郁乐承白着脸摇了摇头,脑海里一片混乱,他甚至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忽然间觉得宿礼变得无比陌生,难过之余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宿礼不太自然地推了推眼镜,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他的唇上,强行把目光挪开,但是对上郁乐承平静又有点冷漠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却忽然卡了壳,“我、我刚才……”
【啊啊啊啊我他妈刚才都干了些什么!!我是畜生吗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他妈肯定是片儿看多了*虫上脑!怎么能对我的兔子干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我是傻逼我该死!】
郁乐承摇了摇头,从地板上抓起了书包起身,小声道:“我、我先回学校了。”
“等一下,承承!”宿礼赶忙从地板上爬起来,想去抓他的手腕,郁乐承却比他快一步躲开,拧开了门把手。
“承承!”宿礼进卧室拿书包和钥匙赶忙追了上去,谁知道郁乐承蹿得比兔子都快,等他锁好门电梯已经关上了。
宿礼看了一眼电梯,果断跑到了楼梯间开始往下跑,兜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他一边飞快地下楼一边接起了电话,“承承你听我解释我——”
“宿礼,是我。”一道女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妈?”宿礼一边跑一边愣了一下,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从七八个台阶直接往下跳,“等一下我这边还有事——”
“文文醒了。”
宿礼的双脚猛地落在地板上,发出了吱呀的滑声,他在楼梯间冰冷泛潮的气味和自己剧烈的喘息声里感受着声控灯熄灭,黑暗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向他涌了过来。
“她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