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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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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那日过后也是一片风平浪静, 可林娇心里的忐忑还是没减少。

这日她正在发呆,一身月牙白的林书南突然出现在了面前。他站在窗户外,好笑地看着被吓得后退了半步的林娇。

“想什么呢?”林书南手伸进来, 放下一个食盒, “清风斋的点心,尝一尝。”

放下后,他双手撑在窗棂上,也没立刻走。

林娇迟疑地又坐了回去,她看了一眼那盒子:“你最近不是忙吗?怎么有时间给我买点心了?”

“再不买, 以后可就轮不到我了。”林书南打趣。

林娇放在手里瞄了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 秦霜有什么事, 是不是应该给哥哥说说?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若是她不愿意说怎么办?

她心事重重,一点也没有食欲。将食盒往一边推了推:“我最近不能吃这个了,到时候嫁衣都该穿不上了。”

“瞎说!你又不胖。”

兄妹二人隔着窗这么闲聊了一会儿,林书南突然又提起:“这点心原本是买给你秦姐姐的,只是她不愿见我。”

他说着话的时候, 脸上有些苦恼。

若是以往, 林娇早就该叫起来了, 说秦霜不要了他才想到自己。然而这会儿她却是觉着心里咯噔一声, 那不好的预感又出现了。

“许是我最近太忙,冷落了她。”林书南叹口气, “你也别是总跟她吵。看看现在, 连给哥哥说两句好话的人都没有。”

林娇完全没在意他在说什么, 满脑子都是秦霜不见哥哥。她可知道秦霜有多黏林书南, 哪会不见他?

怎么办?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她那一向明媚的脸上,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又是忧心又是发愁的,自然是逃不过林书南的眼睛。

林书南看着她六神无主般得思索着,像是不经意地问起:“十二皇子宴会那日,有发生什么吗?”

“没……没有啊?”林娇下意识就否定了。

她还是先见见秦霜吧,再看要不要告诉哥哥。

***

秦府。

秦霜已经不吃不喝地哭了两天了。

她只要一闭眼,就仿佛能听到男人在耳边粗重的呼吸声,压在身上的重量,以及被人看见的狼狈。

满身都是那个恶心的男人留下的痕迹,她便是再怎么洗,再怎么洗,也无法冲刷。

除了哭,秦霜已经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听到林书南来找自己时,那肝肠寸断的感觉,更是让她哭得喘不过气。

“怎么办?怎么办?书南……书南会不会嫌弃我?”

秦牧在一边来回地走动,气愤心疼恼怒的心情一起袭向自己,可他也不知该气谁?□□上吗?那是九五至尊,他做的一切,臣子都不该质疑。气女儿?她也是受害者。

虽然是这么想的,出口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口不择言:“不要哭了,哭能有用吗?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出去,但是林家是有权利知道的。你随我去国公府说明情况,若是国公爷真的要退婚,我也无话可说。”

成亲之前就失了清誉,是他们理亏在先。

听了这话,秦霜也顾不得哭了,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不!”因为太过急切,她的声音甚至有了几分尖锐,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跪在父亲的身边,“不行!不能让书南知道,爹!书南若是知道了,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不敢想象,不敢想象林书南知道后会露出什么表情,会不会对自己失望?会不会嫌弃?会不会觉着恶心?

连她自己,都觉着恶心。

“不行!不行爹爹!”说着说着,她眼里再次蓄满了泪水。

女儿满是绝望的眼神和凄厉的语气,秦牧怎么会不心疼?

他想起自己那天看到床上的人时,看到女儿空洞绝望的眼神时,不止升起过一次想要杀人的心,可那个人,偏偏是皇上。

是他需要用生命对之忠诚的皇上。

那是秦牧第一次对自己的忠君之心产生怀疑。

因为太过愤怒,他也没注意到梁文帝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但到底是天子,孟跃那个老匹夫就算了,被秦牧用那样恶狠狠的眼神,着实把他的火气也点上了。

所以哪怕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他还是装着硬气:“朕便是宠幸她了,又怎么样?这天下哪个女人不是朕的?”

秦牧无从辩驳,只有胸中的气恼,憋得无处发泄。

“霜儿!”

是秦老太太过来了,这家里除了过世的秦夫人,就数她最疼爱自己的这个孙女。

秦霜一见着她,又是哭着扑过去。

“祖母!祖母!你跟爹爹说,不可以让书南知道!不可以!”

“唉,”秦老太太也是眼里含着泪,“我可怜的宝贝孙女。”

她将秦霜抱在怀里安抚着,凌厉的目光看向秦牧:“你明知道他们有婚约在身,这个时候将这个事情捅出去,不是给两个孩子添堵吗?你平日里冥顽不宁也就算了,怎的大事上也能这么糊涂?”

秦牧已经坐了下来,头疼地扶着额。

他努力将心中的焦躁、不平一一按下,才勉强冷静地开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不能瞒着林家。这个时候说清楚,反而对两个孩子是个好事。反而藏着掖着,日后才是隐患。”

老太太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你懂什么?哪个男人能不在乎这个?”

她一说完,感觉到怀里人身体的僵硬,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抚:“是我忘了,是我忘了,书南那孩子,怎么能跟一般人一样?”

可怀里的人却哭得更伤心了。

最后秦牧也终是坳不过这一老一小,答应下来不与国公府说。

“你既然决定隐瞒下去了,就要先自己彻底忘记此事,”他放缓了语气,“你别忘了,书南是大理寺卿,你若是这个样子在他面前,怎能不露出马脚。”

他叹了一口气,终是摔门而去。

这世道,当真是,君不君,臣不臣。

***

林娇没有直接去问秦霜,而是去找了裴景。

不说她跟秦霜这关系,若是秦霜真发生了什么事,最不想见的人,肯定也是自己。

林娇觉着裴景一定是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的。

她去了裴府后,下人将她恭恭敬敬地请了上去。

因着婚期将近,这府中到处也都布置得喜气洋洋,大红灯笼在每个角落里高高挂起。

“姑娘,”知道这是未来府上的女主人,没人敢怠慢,“已经去通知了裴大人了,他应该是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急的。”

裴景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愁眉不展的小女娃,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嘴唇还没碰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忧心忡忡地放下了,似乎还叹了口气。

他心里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

“娇娇。”

林娇听着声音便转过了头,男人似乎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高大的身躯,冷静从容的姿态,除却眼里的心疼和眉间的疲惫。

她也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

裴景一愣,两步走到了跟前:“怎么了?”

他看着眼前女人的眼泪,手足有一瞬间的无措。

略显粗糙的手抚上那浸着泪水的小脸时,被林娇一个侧头躲开了。

女子哭得抽抽噎噎,他越是温柔,林娇就越是想哭。光哭不行,还得将自己的抱怨说出来。

“你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她哭得厉害了,去寻腰间的手帕,却不知今日怎忘了带,一时间愈加委屈了,看到裴景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粉色手帕,手一伸就抢过去给自己擦泪。

裴景也只是无奈地看着,心里柔软得不像话,林娇向来少生闷气的,她再气,也得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

“你就看看我着急,”果然,小娇娇还在控诉,“看着我蒙在鼓里。我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是的,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裴景哪里会管她能不能听懂,她需不需要知道。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突然,面前一直蹲着的男人站了起来,林娇还在擦泪呢,正要透过缝隙看裴景要干什么,整个身体突然腾空。

她被抱了起来,猝不及防的人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就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下一刻,裴景坐上了她方才坐的位置,而林娇,则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从……从没有这么亲密过,不对,是这一世,他们还没这么亲密过。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林娇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他胸口的跳动。

一时间,她也忘了哭了。

只是那泪珠还挂在睫毛上,随着睫毛颤动着,一下一下,勾人心魂。

裴景从她手上拿过了手帕,一点点擦拭泪痕。

平日里手轻轻一动仿佛就能折断利器的人,这会儿极尽温柔,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珠宝。

“是我的错。”低沉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歉意,“是我忘了,我们娇娇,并不只是需要呵护。”

她也会在意,也会想要保护在意的人。

裴景心中再次柔软,他一直都知道的,林娇是怎样的人。

看他这样的时候,林娇就已经不气了,围着裴景的手,其实已经可以放下了。但她没有,他们这样的姿势,让林娇想起前世,他们多数时候,就是这样的。

他坐在轮椅上,自己坐在他的身上。

那一张小小的椅子,就承载了她们的全部。

“那你说。”

瓮声瓮气的声音,还带着小哭腔,引得人心疼又怜爱。

“皇上身边的人,已经都换成了孟家的。”走到今日这地步,裴景也不得不开始避嫌了,一些该交出的权利,也不得不交,所以上次宫里的大换血,他除去保住了自己人的命,旁的,也都顺水推舟了,“所以这次,我消息知道得晚了一些。”

林娇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什么意思?”

“秦姑娘……那日晚上是与皇上一起。”

裴景已经尽力用着温和的措辞。

林娇只觉着脑袋轰的一声,差点炸开。那个老色鬼!昏君!狗养的东西!她在脑海中,把自己知道得骂人的话,都骂了一个遍。

气愤过后,又是后悔,都怪她!要不是自己撞了宫人,弄脏了秦霜的裙子,她也不会去换!早知道自己就应该跟上去的。

环住自己的手,已经不知不觉落下了。裴景牵住那小手,果然,它正因为主人的气愤被狠狠攥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出去打人了。

他将那手指一一掰开,露出已经有了指甲印的手掌。

“那老东西!”林娇气愤地再次握紧,只是这次,是握住了裴景,“肖想我不够,还敢玷污秦霜,真该死!他真该死!”

林娇无法想象,当时的秦霜是多么害怕,那样惶恐、绝望的窒息感,她隐约觉着自己仿佛也经历过一般。

那可是哥哥的未婚妻!怎么能!

裴景也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目光幽暗的一瞬间,杀意一闪而过。

“娇娇,”他沉声开口,“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林娇看过去,她的脸还因为恼怒而发红着,眼里闪动着气愤的小火苗。

“皇上之前从未表现过对秦姑娘的兴趣,”裴景继续解释,他也没觉着这些朝堂之事不该让林娇知道,“利用秦姑娘挑拨皇上与秦统领,是孟家大公子早就提出来的。”

他当日哪怕不在场,后面自然也会有人告知。

“所以娇娇,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你无论怎么做,结果都是如此,你不需要自责自己。”

“孟承安吗?”林娇想到那个男人,更觉着令人作呕了,“男人之间争斗,把主意打到女人身上算什么本事?”

谁说不是呢?

裴景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按理说……依着孟承安的脑子,应该想不到这里才是。”

背后定然还有高人指点。

孟府中……还能有谁呢?

裴景如今能做的就是将此事封口,当做未发生过,将对秦姑娘的伤害降低到最低的程度。

好在孟跃也答应了。

确实,如果只是为了挑拨皇上与秦统领,这件事到这里,就可以停止了。那幕后之人,也该收手了。

然而……男人眉头轻蹙着。

总觉着不会那么简单。

***

此刻不安的还有林书南,但林书南什么也没做。

秦霜不见他,他就日日送些小东西过去,也不勉强,只等着未婚妻主动向自己诉说。

于是一连几日后,大概也是秦牧的话起了作用,秦霜终于愿意见他了。

只一见面,林书南就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还是夏日,秦霜却捂得太过严实,他心疼这傻姑娘会不会热,却直觉地没有提起。

“书……书南。”秦霜的声音很低,目光更是闪躲得不敢看他。

她也想伪装得像一点,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想像以前那样对着林书南撒娇,对着他笑。

可真的见到了人,她却浑身发抖得不自在。她太害怕了,害怕会失去林书南。

可是她好想哭,好想抱着林书南,告诉他自己都经历了什么,告诉他自己当时有多害怕,多绝望。

浓浓的委屈让她眼眶湿热得想哭。

怎么办?如果自己再这样,书南一定会察觉的。

可林书南像是无所察觉一般地只是笑着:“我只当夭夭才为了准备婚礼节食减肥,我们的婚期还早着呢,你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可不是,才几天没见,秦霜已经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

他虽然是在打趣,可眼里没有笑意,尽是心疼。

“也不能光让新娘子准备,”他状似苦恼地思索了片刻,“要不以后我也不吃饭了,不然到时候只有新娘子漂亮可怎么办?”

“不行!”秦霜顾不得旁的心思了,赶紧抬头去看他,“你……你每日那么忙,怎么能不好好吃饭?”

可一抬头,就对上了男人含笑的脸。

“我的未婚妻,终于肯看我了。”

林书南长得本就太好看了,当他那样满眼深情地看着一个人时,任谁,都是抵挡不住的。

这样的人,是她的。秦霜握紧了手,她决不能,决不能弄丢了。

“那以后,你也得好好吃饭,看看,都瘦了多少?我也会心疼的是不是?”

秦霜被哄得像是在云里雾里,脚下都是软绵绵的,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嘴还甜得不要命。

她晕晕乎乎地点头:“好。”

林书南像是一道光,让她所有黑暗情绪都藏了起来不敢再找自己。

“不过……”男人又是灿然一笑,“倒不如趁着现在,新娘子都准备好了,把婚礼办了如何?”

“啊?”秦霜一愣,傻傻的模样看得林书南笑意又深了一些。“可是……大师不是说,我们的吉日……”

“只要我们在一起,”林书南还在诱哄着,“哪天不是吉日?”

他就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不安,让他已经不想去管什么吉日,唯恐出了什么变数,还不如现在就将这个人,变成自己的娘子。

可在看着秦霜再次闪躲的眼神时,他又心疼了。

不行,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操之过急。大概是他做得不够好,所以霜儿才不能对自己敞开心扉。

“与你说笑的!”他轻轻拍了拍女子的头。

碰住秦霜时,他能明显感觉到女子身体一瞬间的僵硬。

这个动作,他们原先,也不是没有做过的。

林书南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未再做其他亲密的动作。

“你这几日都闷在家里,要不今日,我们出去走走?”

秦霜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林书南发现了,所以哪怕并不想外出,也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了。

“好。”

***

林娇这是第一次后悔自己先前没听林书南的话,同秦霜打好关系。

如今好了,她们这般的相处,自己定然不能去好言安慰。

不然她肯定以为自己是在怜悯她。

大概是因为性情相同,她自己也知道,这时候自己的怜悯,她会更加厌烦。

“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此刻,她跟裴景正在茶楼的雅间里,她拉着男人的衣服一角摆弄,那镶金的边条都快被她抠出一块来了,眉间都是苦恼。

“能帮她走出来的,只有她自己,和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林娇想着,林书南吗?她还没敢跟林书南说,为了不被她那明察秋毫的哥哥发现不妥,她最近都不敢见林书南了。

裴景的视线透过围栏向下时,不巧看出了正走进来的两人。

他嘴唇轻轻勾起,扯了扯林娇的衣袖:“看看那是谁?”

林娇往下一看,可不是她刚刚正心心念念的哥哥和秦霜。那两人并排而走,身后丫鬟们远远地跟着。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在内侧的林娇几乎是趴在裴景的怀里往外看,而裴景一手托着她的腰肢,视线只在下面停留了片刻,就转回了林娇身上。

大概是因为前世林娇的遭遇,他对秦霜,也有几分同情。但他到底还是冷血的,所以这同情也少得可怜。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她,只不过是因为这是林娇在乎的人。

怀里的人往下看得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身上人缱绻的目光。

她只注意着秦霜的表情,不难看出仍有愁思,但也不知是哥哥说了什么,她嘴角上扬,应该是在笑着的。

林娇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虽然秦霜定然不会这么快就释怀了,好在有林书南在身边,也不至于太过糟糕。

以往她还会时不时与秦霜争夺一下哥哥的宠爱,但是现在,她想着如果这两人能好好的,哥哥以后便是不爱自己,也是无所谓的。

那两人显然也引起了大堂里不少人的瞩目,毕竟郎才女貌,又是世家少爷贵女,谁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一直到他们进了雅间,这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林娇的心思收了回来,这才察觉到禁锢在自己腰间稳住她的手。

那手其实挺规矩的,虽然拦在自己腰间,但只是用了手臂,悬空在外的手掌,并没有挨到自己。

哪怕是前世多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一世,裴景在成婚之前,似乎都尽量守着规矩。

林娇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歪头去看她。

“裴景。”

“嗯?”裴景耐心地回应着,这点倒是跟前世一样,不管自己多烦人,哪怕叫上他一百次,这人也会应上一百次。

“你说能不能让林书南快点把秦霜娶进来?”

不得不说,这兄妹俩,某些时候的想法倒是出奇得一致。裴景摸摸她的脑袋:“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什么?”

“或许可以查出那个背后的人。”

林娇眼睛马上亮了:“那个大坏人吗?”

裴景点头。如今再想想,从那个吉日开始,兴许就有问题了。也许也算是一条线索。

林娇更是激动了几分:“等找出那个大坏人,一定要让林书南好好惩罚他!”

“好!”

林娇起身坐好了,两人继续品茶,她准备等着林书南他们出来了再走。

台下的说书先生,突然一拍醒木,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各位父老乡亲,说多了才子佳人,我们也来点新鲜的!诶,这都说,色色色,千古一过。今日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一枝梨花压海棠。”

林娇脸色微变,不知怎么的,就觉着哪里不对劲。

随着说书先生的继续说下去,哪怕没有用本名,有心之人也能一下子听出来这说的是谁。

想到秦霜就在旁边,林娇赶紧拉住了裴景:“裴景。”

裴景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眼神往陈迟那边一瞥,对方马上了然,转头出去。

没一会儿,就见一队官兵模样的人进来:“官府查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众人都是惊慌失措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官兵,逃窜的逃窜,说好话的说好话。

这么一闹腾,那书自然是没法说下去了,说书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走过来的士兵按在地上。

“官爷!官爷!有话好说!我可是什么事都没犯啊!”

那人才不管那么多,粗鲁地踢了一脚,便对身后的人招呼:“都带走!”

下边一阵兵荒马乱,而雅间里,秦霜早就面色惨白。

她当然知道,那说书人说得就是自己。明明夏日还未过去,她却觉着浑身都如坠冰窟般的寒冷。

他们怎么会知道?现在好了,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了。

他们都会把自己当做笑料来说的。

说不定会像今天这样,被当做故事,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茶馆被提起。

书南……林书南也会知道的。

怎么办?怎么办?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一双手搭住了她的肩。男人的接触,让秦霜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身体又是一阵僵硬。

可她知道,这是书南,秦霜没有躲开。

她抬起头,撞进了林书南的眼睛里。

没有想象中的嫌弃、厌恶,他的眼里只有关心。

“书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去说那天的事情,只能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书南。”

“嗯。”林书南也一遍遍应着,他察觉到秦霜的抗拒,不敢再多亲密,就只能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

到底出了什么事?在秦霜看不到的角度,温文尔雅的男人眼里满是狠厉,他一定要弄清楚。

***

虽是抓住了这个说书先生,但不经意之中,那个“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故事,在京城之中不胫而走。

随着这个故事一起流传的,还有另一个谣言,那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便是京城禁军统领,秦统领的女儿,秦霜。

真的假的不说,谈论的人,那才是一个津津乐道。

林锦正不是只能街头巷尾打听消息的平民百姓,有些事情,只要略一思索,便能得出大概。

尤其是秦牧对他的态度。

那老古董,什么时候不是一副板板正正,天地间浩气长存的模样,什么时候会像最近这般,躲躲闪闪,不敢见自己。

连对视都会心虚地转移视线。

心中有了答案后,林锦正压抑着怒火。

他气的不是秦霜,不是秦牧,甚至不是那个色令智昏的老皇帝。

他气这些男人之间、朝堂之间的纷争,却要去牺牲一个弱女子。

下了朝以后,他便邀请了裴景去了国公府。

林锦正对待裴景一向是客气的,无论是定了这门婚事之前还是之后。

但是今天,裴景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冷淡。

“裴大人,我想了想,您与小女的婚事,还是太过急切了。我这边的准备也过于仓促,若不然,就将婚期往后推迟推迟,您觉着如何?”

这话听着客气,但裴景听出了这话里诸多的不满。

偏偏打蛇打七寸,与林娇的婚事,林锦正确实是将他拿捏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敬国公,若是您有别的话要说,可以无需顾及。”

他既然起了这个头,林锦正当然就不跟他客气了。

他站了起来。

“我将夭夭交给你,不是因为你的地位,你的相貌,只是相信你的人品。我问你,秦家姑娘的事情,是首辅大人那边的主意吧?”

裴景心中一叹,自己岳父大人虽然远离朝堂,但不得不说,对朝局的洞察却依然敏锐得可怕,一下子便想到了这是孟家设的局。

“是。”他没有否认。

啪得一声,是林锦正的手,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这就是你们这群智囊想出的主意?用一个无辜女孩子的清白?”他气得手都在抖,“便是争,也该光明正大地挣!哪怕是用着阴谋诡计,也不该用到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他的声音落下后,房间便静悄悄的,晌午轻轻的微风,将半开的窗户吹得吱呀作响。

裴景一言不发地一直听到他说完,自己是孟跃的得力左右手,这局又是孟家设的,林锦正会觉着他知情,也再正常不过。

“敬国公……”

他刚一出声,就被林锦正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是绝不会把女儿交给你们这样的人的。今日是秦家那姑娘,那明日、后日,这等腌臜之事是不是就该轮到我女儿?”

哪怕是假设,裴景的面色也一瞬间冷了下来:“我不会……”

话没说完,再次被打断:“现在不会,怎能保证日后不会?难道要我拿你对她一辈子的爱做赌注吗?”

都是男人,才能理解这样的爱有多虚无缥缈。

若是如此,倒还不如陆思明了。

这次,不等裴景开口,书房的门被一下子撞开了。

两人一同向门口看去,是林娇,也不知站了多久,这会儿那与林锦正有几分相似的脸上,也挂着相似的恼怒。

“爹!”她走过去,气势汹汹地将裴景护在身后,“就你会说,一个人说个不停!你能不能听他把话说完!”

她在门口都听了半天了,原本秦霜出了这样的事情,爹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只能等着裴景开口解释。

但等啊等啊,只等到裴景的话一次次被爹爹打断。

被冤枉的是裴景,她却气得心里直泛委屈,差一点就要哭出来:“孟叔叔做的事情,做什么都算在裴景头上?”

这小拧巴的劲又上来了。

“我……”

眼看着女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林锦正心疼地想要解释,但林娇根本不给机会。

“明明一出了事,他就在帮秦霜了!秦霜是你儿媳妇,他就不是你女婿了?”

好了,国公爷这次也尝到有嘴难辨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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