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颗星
姜初宜将目光投向宗也, 撑起身子,躁得不行,“你说话...”
“嗯?”
“好下流。”
宗也笑起来, 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走, “姜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不说话。
他摸了摸她垂落的顺滑黑发,手指在她透明的耳廓游移,压着声音,暗示意味很足,“初宜, 现在耍流氓的,不是你么?”
姜初宜顿觉心虚。
她觉得自己跟他比还是嫩了点, 这人有的是手段对付她。
姜初宜从他身上下来, 假仁假义地说, “算了....放你一马。”
宗也还躺在地上,颈侧处有几道浅浅的红印,灰色毛衣被蹭皱了,下摆也不知道何时被掀起,露出一截腰肢。他呼吸尚未平复,胸口轻轻起伏着,似乎被她折腾不轻的模样。
她口干舌燥,没眼去看。
宗也不紧不慢询问:“惩罚结束了吗。”
姜初宜不太清晰地嗯了声。
宗也叹气:“玩够了。”
她扯了扯还在地上不肯动弹的人,“不玩了, 要去吃蛋糕了。”
*
蛋糕是宗也下午亲手做的,但是一直放冰箱里没拿出来。
宗也替她把买的幕布挂到墙上, 串了一条小彩灯, 扎好气球, 点燃香薰蜡烛,小有仪式感的生日现场布置完成。
姜初宜盘腿坐在中央,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
火光明灭中,宗也静静地瞧着她:“初宜,生日快乐。”
“谢谢。”
她倾身,吹灭蜡烛。
宗也切了一小半蛋糕递给她。
姜初宜尝了几口,忍不住说:“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之前在甜品店打过工。”宗也单手拖着下巴,“好吃吗?”
“好吃。”姜初宜想了想,小心道:“是初中毕业后去打工的吗?”
“差不多。”
“哦...”她咀嚼的动作放慢,心里涌起一点难受。
宗也替她抹掉嘴角的奶油,“怎么了?”
姜初宜摇头:“没什么。”
“你在这坐会儿,我下去拿生日礼物。”
她看着他起身,“啊?你放哪了?”
“在我车上。”
十分钟后,宗也搬了一个很大的盒子放在她面前,“要我帮你打开吗?”
“不要,我自己来。”
姜初宜三两口把蛋糕解决完,爬过去,好奇地瞧着这个黑金的大盒子。
在宗也的注视下,她莫名有种紧张的感觉,拉开最顶上绑住的结,掀开盒顶。
最上面是几张拍立得的相纸,她越看越觉得眼熟,惊讶道:“这是我大学?”
“嗯。”
“你什么时候去过我大学?”
“出道前,夏天去的。”
姜初宜一时无言。
“你是想去....看我吗?”
宗也被她这个问题问笑了。
姜初宜看到他的笑,心里更难受,“你是不是傻啊,那么大的地方,人那么多,你来了也看不到我。”
“我就想去看看你待过的地方。”
她把相纸放下,“傻子。”
箱子里还有一个丝绒的深蓝小盒子,姜初宜打开,是一条小巧别致的银色手链,镶上的粒粒钻石滑动,三环延长链,最中央是星星的形状。
姜初宜熟练地戴到手腕上,拿手机拍下来。
拍了几张,又觉得光线不太好,姜初宜去把客厅的大灯开了,重新拍照。
宗也含笑问:“喜欢吗?”
姜初宜质疑:“你怎么这么懂女孩子喜欢什么的,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么。”
“我请教的王滩,他谈过很多。”
姜初宜勉强接受这个解释,继续拿着手机,检查着刚刚拍的几张图。
“初宜,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努力工作,多赚点钱。”
“为什么?”
怕她着凉,宗也弯腰,把抱枕垫在她脚下,“我想天天都给你买礼物,哄你开心。”
姜初宜:“.......”
跟宗也这种很会钓的男人谈恋爱,真的需要时刻警惕。他好的时候简直可以把人泡进蜜罐里。别说姜初宜了,任哪个女孩都会被他宠得找不着北。如果哪天宗也把这一切都收回,姜初宜估计这辈子想起这个人,都要意难平。
她接不住这句话,去拿下一个礼物,“这是CD?”
“我帮你弄。”
宗也有条不紊地拆开一个唱片机,安装好,把黑胶唱片放进去。
姜初宜蹲在旁边看,“这是你的歌?”
“写给你的歌。”
唱片机开始运作,黑胶碟缓缓转动。姜初宜屏住呼吸,宗也的低缓声音在房间响起。
“嗨,初宜,把你的雨伞收进怀里,把我的声音录进CD机”
...
...
“没有你的地方,你时刻都在我眼前”
“怎么才可以,让你多看我一眼”
...
...
“如果,
你是落在我身上的晚霞,会惊讶吗
你是听我讲完故事的星,会难过吗
你是让我那么遗憾的人,会爱我吗”
...
“如果,
时空倒流,回到那一天
你会再看我一眼吗”
...
...
“原可做你,脚下那堆烂泥。
愿你回头,我便永远留低。”
...
愿你回头,我便永远留低。
...
这首歌放完,姜初宜撇开头,静默了好阵子。
挂在墙上的钟滴滴答答走着,她眼睛发酸,吸了吸鼻子,瞧了眼他,“宗也,你要是这样,我会哭的。”
宗也歪头,朝她伸开手臂。
顿了顿,姜初宜撞入他怀里。
她搂住他的腰,“宗也...你为什么...”
他笑:“这么不正常?”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她埋在他怀里点头。
“初宜,对我来说。”宗也平静地回答她,“你是唯一的那颗星星。”
是唯一照亮他的那颗星。
光芒闪耀片刻,在漫长又黑暗的十年里,转瞬即逝,却足矣让他眩晕一辈子。
*
很快就到了年底,姜初宜拒绝了星城卫视的邀请,选择在家观看跨年晚会。和粉丝一样守在电视机前,在零点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在电视机的大舞台上,寻找着宗也的身影。
深红色的幕布下,宗也站在主持人身边,身姿挺拔,英俊优雅,在一群明星中也十分醒目。
姜初宜轻轻说了句新年快乐。
今年是BloodXGentle的最后一次巡演,声势比以往都浩大。从年初开始造势,到北京开启第一场首演。
姜初宜知道自己如今再现身他们的演唱会也不太合适,所以宗也生日那天她没能到场。
她把准备好的礼物提前寄给阿席,一直等到深夜,才跟他打上视频。
宗也演唱会的后台休息室里,身旁还有穿梭忙碌的工作人员。
视频里的她,穿着红色毛衣,眉细眼美,神情还带着点紧张。周围光线黄橙橙的,印在身上,显得很温暖。他手指忍不住摩挲着手机屏幕。
姜初宜郑重道:“宗也,生日快乐,我也要送你一首歌,你等下。”
说罢,画面晃动,她把手机架在桌上,走远两步,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反复凑上来两次,确认镜头是否对准。
在她做准备工作时,宗也摘下耳麦,找了个人,帮他把耳机拿过来。
见姜初宜抱了个吉他过来,他笑问:“你要自弹自唱?”
姜初宜:“...献丑了。”
对面是专业选手,天天搞音乐,姜初宜尽管练习了很多遍,事到临头,难免有些紧张,生怕在他面前出丑。
她深呼吸两下。
宗也滑下手机屏幕,打开录制键。
她低头,拨弄着琴弦,试着哼唱。
“糟糕,我陷得比你早”
“你爱得比我少”
“注定要,受煎熬”
“夜太长,月光一定会冷掉”
“如何是好,你欠我一个拥抱”
轻淡清透的女声,温柔款款地流淌,宗也听着,把音量键一格格加到最大。
一曲唱完,姜初宜犹豫地看了眼手机。她放下吉他,跑过去,把手机拿起来,还不好意思对准自己的脸,“我唱得怎么样?”
宗也一笑:“很好听。”
“真的吗?”
“歌也挑的好。”宗也慢慢收了笑,“歌词挺像是在说我。”
姜初宜脸上挂不住,有点想反驳。
哪有只说他了,自己现在不也在他的迷魂阵里陷得挺深....
“谢谢你,初宜,我很开心。”
姜初宜抿出一点笑,很腼腆:“你开心就好,生日快乐。”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她疑惑:“怎么了?”
宗也毫不避讳:“想你了,很想。”
“哦...”姜初宜耳根发红,避重就轻地回了句,“我也挺想你的。”
王滩走近了两步,对着化妆镜拆着耳钉,瞟了眼宗也,“跟谁视频呢。”
宗也视线扫向他,“我老婆,怎么了。”
姜初宜:“.........”
王滩骂了句:“不知廉耻的东西。”
...
...
今年春节,姜初宜按照惯例,回家陪父母一起过年。
大年初三,亲戚在酒店定了一桌宴席。
长辈打牌聊天,姜初宜和单宛宛只能在一旁带小孩。
今天好像是宗也母亲的忌日,他早上给她发了条消息,说要去扫墓,后面就没动静了。
王沃云还在跟妯娌抱怨,说她像姜初宜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结婚好几年了。
旁人纷纷安慰她,哎呀,小宜是明星嘛,工作忙点是没办法的事,谈恋爱不着急,孩子长得漂亮...以后不愁....
她们断断续续的聊天声传来,姜初宜岿然不动。
单宛宛八卦兮兮:“姐,你真的还没找男朋友啊?”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有喜欢的人了。”
“谁?是娱乐圈的?”
姜初宜定定看着她:“你认识的。”
“我认识?”
姜初宜:“就是你很讨厌的那个组合里,的,一个人。”
单宛宛:“..........”
石化了半晌,单宛宛迟缓地开口,“别告诉我,你说的是毙叉鸡。”
“嗯。”
单宛宛倒吸一口凉气,“喜欢毙叉鸡的人?你居然喜欢毙叉鸡的人?!不要命了?!”
“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单宛宛神情激动,又怕被听见,只能压低声音,“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粉丝有多恐怖啊?那群人是容不下自己哥哥身边出现任何雌性生物的,连母蚊子都不行。你要是跟毙叉鸡的人搅和在一起,被爆出来了,你不得被骂死....”
单宛宛咬牙,表情复杂,“其他人就算了,只要不是宗也就好。”
姜初宜奇怪:“宗也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他长得就很让人讨厌,反正这个人就挺一般的,也不知道怎么被捧的这么高,德不配位!”
“他长得讨厌?”姜初宜更不解了,“宗也很帅啊,真人比照片更帅,而且人也很有礼貌,你以后见到就知道了。”
虽然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人,不论男女,任谁一时风头得意,都有种恃靓行凶的高贵感。倒是宗也,他是她接触过极少数的,正处在当红时期,行事作风却丝毫不显优越感的人。
“你干嘛一直替他说话...”单宛宛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就是宗也?!!”
姜初宜很平静:“是他。”
单宛宛如遭雷劈,心神飘忽,表情呆呆的。
姜初宜也不卖关子了,“我提前跟你说,就是让你做个心理准备,要是我以后能把他带回家,你千万别甩脸子,记得叫姐夫。”
“姐夫.....”
单宛宛猛咳不止,差点顺不过气来。
想她单宛宛单枪匹马,抄起键盘跟毒唯撕到天昏地暗的那些年,把宗也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有朝一日居然要喊他...姐夫。
姐夫??!
单宛宛用一种“你别发疯”的神情看向姜初宜:“你快别逗我了,姐。”
“我没逗你。”姜初宜又想到件事,嘱咐道,“你到时候记得给宗也准备点见面礼。”
单宛宛不死心确认了一遍,“你们现在是谈了吗?”
在她的注视下,姜初宜点头。
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犹豫再三,单宛宛抓了抓头发,“不是,姐,你是真不怕死啊?我混饭圈的我还不知道吗,她们绝对不可能接受有嫂子的。”
“我又不是没被骂过。”姜初宜安慰她,“到时候公开的话,让她们骂吧,我不看就行了。”
单宛宛摇头,“姐,你太小瞧宗也那群毒唯了,她们起手就随便把人往死里整的,你们要是敢公开,她们估计会直接把你骂退圈。”
姜初宜缄默。
她笑了笑,避开表妹的目光:“我知道,现在和宗也谈恋爱,确实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那你还....”
姜初宜声音坚定,“但不管怎样,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以后就算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不会后悔。”
单宛宛默然。
*
给母亲扫完墓,宗也陪着陈向良把家里全部都大扫除了一遍,贴好对联。
一年到头,也就能休息这几天。陈向良在院子里放完鞭,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样。他做了大桌的菜,喊宗也陪自己喝酒。
宗也给姜初宜拍了张照发过去,立刻放下手机,微挡住他倒酒的水,无奈道:“叔,我不能喝太多,等会还要跟初宜打电话。”
陈向良瞪了眼他,“酒量差就算了,有了媳妇忘了叔,没良心。”
宗也笑笑不说话。
两人吃着饭,陈向良给宗也夹了个菜,随口道:“我看你今天心情还行。”
以往宗秀云的忌日,宗也扫完墓回来,陪他吃完饭,总会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晚。
宗也嗯了声。
安静吃着饭,宗也忽然说,“叔,其实我已经不怪我妈了。”
陈向良顿了顿。
宗也喝了口酒,放下杯子,淡淡道:“以前我不懂,她为什么会为了那种男人抛下我,但是现在我不怪她了。”
“她那么爱他,最后肯定很绝望吧,死亡对她来说可能是种解脱。”宗也自顾自说着,始终保持微笑,“我应该和我妈是同一种人。因为我也想象不到,以后初宜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好像死了也挺好的?”
陈向良呵斥他:“你说什么胡话呢,大过年的要死要活,一点都不吉利。”
宗也喝干净了一杯酒,继续吃饭。
陈向良问:“你那个公司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
“以后什么打算?不当明星了?”
宗也脸上神情说不出好坏:“我已经开始跟一些代言的品牌走解约流程了,这个圈子不稳定因素太多,我怕出意外。”
陈向良点了根烟,没再多问,“随你。”
宗也陪了一根,眼睫压下,刚把烟叼进嘴里,手机屏幕亮了亮,他拿起来。
姜初宜:「宗也,你能出来接一下我不,我在胡同口,找不到路了。」
...
...
姜初宜慢吞吞地沿着马路牙的台阶来回走,一门心思数着地格砖。她穿着白色羽绒服,下巴被围巾裹住,嘴里还含着根棒棒糖,影子被路灯拉出长长的一条。
宗也在不远处看了会,才走过去。
两人对视,短暂的沉默后,他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姜初宜数完最后一格砖,上前一步,跳到他身前,“跟家里人吃完饭,突然有点想你了。”
寒冬腊月,她眼睛黑润润的,冷得说话时还带着雾气。宗也心里一片潮湿,低声说:“想我了,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去见你。”
“也不能总要你来找我,我偶尔也得给你点惊喜。”
说完,姜初宜注意到他指尖夹的烟,“你心情不好?”
“嗯?”
“感觉你很久没抽烟了。”
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今天是他妈妈忌日,姜初宜便住口了。
宗也眼神沉沉,抬手,碰了碰她的脸,“见到你之前,心情一直都差不多。”
姜初宜取下嘴里的棒棒糖,“其实别人也教我抽过烟。”
“什么?”
“我之前在网上刷到过你们mv的剪辑,在天台上,有个女孩想跟你抽同一根烟,你不让。”姜初宜心不在焉地瞅着他表情,“就有很多人说,很想知道跟宗也抽同一根烟是什么滋味。”
宗也反应慢了半拍。
姜初宜抓起他的手,送到自己嘴边,吸了口他抽到一半的烟。
还是熟悉的尼古丁的味道,又苦又涩。
宗也站着没动。
她故意小小声地说:“原来跟宗也抽同一根烟是这个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吗?”他笑了。
宗也摸到她细瘦的手腕,反手拉住,把人扯到跟前。
姜初宜踉跄几步,脸腾得一热。
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按住她的后脑勺,微微偏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压低了好几分,“好像也有很多人说,想知道跟宗也接吻是什么滋味,你好奇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