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妖与美人35
苍鹫想起正事, 让管家去跟梅妖一族的谈谈,用混沌归元花换得阿忘的归属权。
管家问:“那王上的寿礼?”
大妖的寿命长久,通常一百年庆祝一次。此次王上一千岁寿诞, 意义非比寻常,为贺大王寿诞, 各诸侯国各部落费尽了心思。
此时若将混沌归元花这等奇珍送出去, 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足够显现重视的寿礼来。
苍鹫道:“我会去驱逐之地猎杀七百年岁的大妖。”
妖山除了王朝与诸侯国外, 也有被放弃的不毛之地。驱逐之地便是其中之一, 这里自然化形的妖很少, 口粮不足,一般无妖居住。只有那些亡命之徒才会从王朝逃离到不毛之地,久而久之养蛊一般, 也产生了几个大妖。
这些大妖碍于妖王强大,不敢踏足王朝,龟缩一地苟存。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弱小了。
苍鹫五百余岁,晋升奇速,能坐到这等一人之下的位置并非外强中干之辈。去驱逐之地虽危险,但一来可以将妖丹献给大王表忠心, 二来妖血妖肉他自己食用也能提升力量。
在妖山, 强大等于强权。弱小者只会沦落到被食的下场。苍鹫一路走来并不畏惧危险, 许多次生死一线活下来的是他而非敌妖。苍鹫并不轻敌, 且有股付出一切哪怕死亡也要咬下对方血肉的狠劲, 这大概是他活到如今身居高位的秘诀。
敖浦想要劝一劝, 但苍鹫心意已决。做下保护阿忘的承诺后,苍鹫迫切希望提升力量。他在那一境界停留许久, 近年来王朝并无战事, 苍鹫得不到厮杀的机会, 也无法获得高价值的大妖血肉。
去驱逐之地,一是拼杀之际寻求突破,二也能肆意吞食妖之血肉。这一趟之后,苍鹫百年内不准备离开王城,他要一直守在阿忘身边。
苍鹫并不知阿忘命不久矣,他将她的病弱当成了人类通常的弱小。知道这一点的缪吉也从未开口说过。
苍鹫主意已定,管家敖浦只得顺从。敖浦亲自带着混沌归元花去了梅妖族地,梅族长老祝凌不在,他跟随王上去屠化山狩猎去了。
敖浦只得跟其他长老交谈。梅妖一族除了美人贡品,还准备了其他稀有之物,在他们看来混沌归元花的价值远大于美人,这桩交易稳赚不赔。有了混沌归元花,王上寿礼献这一样就成,其他稀有之物不必做添头,留在族地暂且收藏起来,为以后做准备。
况且右护法府的管家亲自来谈,又给出混沌归元花这等极其珍贵之物,证明右护法确实喜爱那个美人,梅妖一族没有必要冒着得罪右护法的风险,硬是强要美人贡品。况且护法要的东西,除了王上,谁敢不给?
这桩交易很快达成,梅族长老给管家敖浦送行,临行前还给敖浦送礼,敖浦笑着婉拒了。
此处双方相处愉快和谐,梅妖长老祝凌所在的屠化山可没有这样好的气氛。
屠化山是王上的狩猎场,为了让王上尽兴,每年都会将触犯律法穷凶极恶的妖投放进这座山,没有口粮任其肆意厮杀,养蛊般总会养出几个能让王上稍微起点兴致的。
管理屠化山的官员是这么想的,然而多年来养出的毒物猛物竟在大王手下不堪一击,死得轻飘飘毫无价值,带不来一丝波澜。
围猎场上,妖王裸足踩在毒物臃肿庞大怪异的脑袋上,那毒物头颅是那样的可怖压抑,让寻常小妖只是瞧上一眼也要被吓得胆丧魂惊。
而妖王的裸足指甲虽为墨黑之色且尖利无比,一种莫名的胆寒之锋利下回荡着艺术般的死亡美感,但他的脚腕是那样的洁净美丽,纯白如散碎的月光晶莹如初冬的薄冰,濒临破碎让一切生物心中涌动起澎湃渴慕的触碰摧残欲望,却又在下一刻猝然意识到终生的遥不可及。
妖王脚腕旁流连着他及踝的银发,如瀑如云如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寒,是淬炼的银剑、纤细的白蛇、疏疏漏下的月华,如泉亦如露,是妖山大地上一场三天三夜的霜雨。
毒物的头颅碎了一地,脑浆与血迸裂四溢,妖王仍旧纤尘不染。难以想象的强大而磅礴的妖气微微溢出妖王少年的身躯,叫一切血腥与尘埃远离。
其他养蛊般豢养出来的庞大丑陋的怪物,于同一时刻支离破碎,鲜血洒满了围猎场的天空,如春之花洋洋洒洒,一场春日之血,静默欢宴。
妖王琅láng酽yàn伸出手,尖锐如刃墨黑的指甲薄冰似的纤长的手指,一种阴郁脆弱无机质的残忍,极高极远雪岭之巅寸草不生永恒的冷寂。
几滴鲜红的血液从半空往下跌落,血滴之花还未落到琅酽掌心,就霎时在溢出的妖气中枯萎散去。
“妖山……真是无趣。”
刹那间,在座的大妖皆感到呼吸困难,似被华美的锦缎缠住了脖子,纷纷从席上滚下跪了下来。
梅妖祝凌也好不到哪去,在这危险关头,祝凌抓住关键词“妖山”,顾不得深思急促开口道:“梅妖一族寻得人间绝世美人,将在大王寿诞献上。若妖山之物王上厌烦,不如赏味一番人间尤物。”
祝凌话落,其他大妖也像被提醒似的,纷纷说起自己的部落准备了什么稀奇珍贵之物。
琅酽垂手,终于起了丝兴致,朝祝凌看过来。
……
阿忘慵懒地睡到上午才醒,柔软的被褥里阿忘缓缓起身,素手抚向后颈将眷念流连于颈间的几缕乌发柔柔顺到胸前。其余的乌发也跟着滑落,如云似瀑微凉。
房间里有了轻微的动静,连夜调来一直站在门外候着的雌性妖奴才敢抬手敲门,问小姐是否睡醒,可要洗漱。
阿忘轻轻“嗯”了声,还有些刚刚睡醒的懵懂微哑。
妖奴连忙端来热水推门而入,一直低垂着头伺候阿忘洗漱罢才道:“小姐此刻可愿用餐,主上正候着您。”
阿忘不是很饿,但还是应了。
用餐时,苍鹫把要去驱逐之地的事说了。阿忘正吃着,咽下口中饭后怔了会儿。
虽然不愿承认,但苍鹫确实会带给阿忘一些浅淡的安全感。在这个妖的国度,苍鹫强大而体贴,阿忘对于苍鹫并非毫无把握,她心底里其实明白苍鹫的优待源于喜爱,她放纵着他的迷恋,他也放纵着她的小小爪牙。
苍鹫手臂上现出根部灰蓝尾端墨黑的羽毛,他面色如常拔了一根又一根,随后注入浓厚的妖力,编织成一个防御用的手镯。
苍鹫走到阿忘身旁,半蹲下来,他拾起她的小手,将镯子戴了上去:“别怕,我会留缪吉陪在你身边。府里有敖浦,他会照顾好你。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开口,吩咐下面的人去办。
“我会尽快回来。”
苍鹫抚着阿忘面颊,心中柔情回荡:“我记得初次见阿忘,是在阿忘的婚礼上。这次回来,苍鹫补给阿忘。”
他没自称“我”,而是用自己的名做出承诺。像是人间签订婚书,他可不要万千人都能自称的“我”,他是苍鹫,阿忘也只能嫁给苍鹫。
一位大妖要娶一个人类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比大妖瞧上肉妖还离谱,若只是把玩一番也就罢了,还像人间那样给出名分,放到右护法身上,实在叫妖匪夷所思。一旁的妖奴们心中各怀心思,却老老实实伺候着不敢显现出丝毫异样。
阿忘微阖眼眸,轻声道:“我不在意的。”
苍鹫道:“别怕,没事。”
他将阿忘抱到怀中,安慰道:“阿忘什么都不用做,需要的吩咐给别人就好。这次回来,我也随你差遣。”
阿忘闻言浅淡一笑,揪住苍鹫头发:“你说的哦。”
苍鹫无奈点头。
阿忘见他真的这样容忍,又叫苍鹫把翅膀现出来,她要摸他翅膀。
苍鹫看向周围的奴仆,这些一直低垂着头的奴仆哪敢直视主上,都没能接收到苍鹫眼神,苍鹫只好开口道:“都退下吧。”
屋内没了妖奴,苍鹫才将翅膀显现出来。他的翅膀那样的大,屋子顿时小了。
阿忘从苍鹫怀里出来,细细抚摸他灰蓝墨黑的羽毛,从外一直抚到翅膀根部,贴着苍鹫脊背的地方,苍鹫闷哼一声,按住了阿忘的手:“痒。”
没想到摸摸翅膀根苍鹫这么敏感,阿忘顿时得了趣:“要摸。”
苍鹫松开手,却不是完全放任阿忘,他抚上她腰肢,故意爱抚她敏感的后腰,阿忘正摸着呢,身子立马软了下来。
她倒在苍鹫臂间,烦恼地锤了他一下:“痒呢。”
苍鹫失笑:“彼此彼此。”
苍鹫将阿忘重新抱紧,脸贴着阿忘柔软的面颊,调侃道:“还闹吗?”
阿忘道:“你太能闹腾,我不闹了。”
阿忘又是指责他,又是在求饶,苍鹫心中叫这样可爱倔强的阿忘弄得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呼吸灼热急促起来,阿忘推拒他的脸,不叫他挨着她。
“是我摸你,”阿忘道,“可不是你摸我。”
“不一样?”苍鹫问。
“不一样,”阿忘答,“你太粗暴,下手没轻没重,我又不会伤着你。”
“哪处伤着了,”苍鹫问,“我看看。”
阿忘好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苍鹫仍是道:“我看看。”
眼见苍鹫真想看看她后腰,阿忘只好求饶道:“你都要走了,怎么还欺负我。冷,我会着凉的。”
苍鹫很是可惜阿忘衣衫长,无法横腰截断:“吓唬你的。”
他嗓音低沉又沙哑,喘着气呼吸烫烫的,像要做坏事,阿忘躲开,不想听他说话。
“别躲,”苍鹫低哑道,“我什么也不会做。让我再抱抱你。”
苍鹫将阿忘抱在怀中,感受她的弱小与柔软,也感受着她的强大。
他爱她,便在她面前弱小起来。她不怎么爱他,便拥有了强大的可能。
苍鹫的翅膀拖曳到地上,阿忘被紧抱着有些茫然。躲也躲不开,不躲……好像也不疼。
他学会了怎样抱她,而不伤到她。
苍鹫不满足地合拢灰蓝的翅膀,将阿忘笼罩在羽毛铸造的黑暗之中,无光的境地里只有苍鹫的呼吸那样灼热,让阿忘难以忽视。
“我想吻吻你。”苍鹫道,“别怕。”
他成了她的茧,阿忘挣不开化不成蝶。苍鹫吻下来,阿忘闭上眼眸默默承受,直到他撬开她齿关……
她抬手想要推开他,却被苍鹫不容拒绝地捉住手腕,他与她十指交缠,不叫她有任何逃离的可能。
许久过后,苍鹫才展开翅膀,叫光明重现。
阿忘软倒在他怀里,连话也说不出来轻轻地无助地喘息。唇瓣红肿,下巴上还有涎水,阿忘真想打倒他,可现实却只能被他抱着,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