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三房敬一突然离去开, 还是以这样不留情面的话作结尾离开，谁都没有料到，以至于书房里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与僵硬。三房绪美第一个从怔愣中摆脱出来, 急急忙忙走到三房敬一身边,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扶着他向前走去。
余下几人，自始至终都仿佛不存在一样的三房雅子点点头朝反方向离开了, 只有三房明太郎还能温和地笑笑, 携着他脸色青白的妻子向几人道别。
这种尴尬的结束令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但在这家里出现这样的事情好像又不奇怪，所有人默契的接受了又默契的不提起，宫山管家面色如常地引着他们一道向餐厅走去，柯南自顾自回味着谜题, 早见川则偷偷活动了下疲劳的躯体。
路上，大约是没人说话的沉默氛围维持太久了, 毛利小五郎清清嗓子，开始没话找话, “这是马上要吃饭了是吗, 真是期待啊哈哈哈，这么久我肚子也饿了，不过, 为什么三房先生, 还有少爷小姐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去呢，一起走多热闹啊。”
“老爷去换衣服了, 调整着装是他的习惯, 刚刚见您的时候老爷穿的是会客的西装, 等下他应该会换成晚餐时舒适又得体的另一身礼服。”
“那明太郎先生和绪美小姐他们, 也是随着三房先生养成的习惯咯？”柯南虽是疑问，倒也见怪不怪。
“看来三房先生是为注重礼数仪表的人呢。”毛利兰也一同聊了起来。
早见川对于这句话不置可否，只是用一种似乎在疑惑着的语气问道，“不过刚刚为什么雅子夫人和三房先生是向两个方向走的呢，他们夫妻关系不好么？”
听到早见川的话，柯南也看向了宫山管家，“是哦，刚刚是那位绪美大姐姐陪着那位老爷爷呢。”
“因为老爷和夫人的房间在两侧而已，夫人经常失眠，又喜安静，所以几年前就单独一人休息，他们感情自然是好的，绪美小姐是因为十分孝顺老爷，经常照顾老爷左右。”
滴水不漏的回答将早见川与柯南的试探全部挡了回去。而这时候，餐厅也已经到了。
*
所谓餐厅，其实只是又一间不同作用同样装饰高端的房间而已。几人进来之后，宫山管家便借口要去厨房看看餐品先离开了，早见川也巴不得他们有点自由时间，大松了一口气，可惜随后便被毛利小五郎拉着东扯西扯，毛利兰在通过窗外观察着三房家的喷泉绿植，柯南则明显还沉浸在刚刚的诗歌里，一个人发呆到毛利兰都看不下去。
不过很快，换了一身更加轻便的灰色居家西装的三房明太郎与仍然是一身白色长裙的雅子夫人便先后推门进来了。
“三房少爷来的好快啊。”
“哪里哪里，男人换衣服本来就快一点，我本来是打算等惠子一起来的，但是她说换衣服就要换发型，嫌我太碍事，就打发我先出来了。”
“看起来少爷和少夫人真是感情很好呢。”
“哪里哪里。”
三房雅子进门问好之后依旧坐到一边，如果不是毛利兰坐到他身边陪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恐怕又是一声不吭，也因此，餐厅里更多时候只能听到三房明太郎和毛利小五郎闲谈的声音，只不过他们聊了没多久，就将话题引到了早见川身上。
“听说早见先生是非常专业的律师，不知道您专攻哪个方面呢？”
早见川听到这话也端起温柔的笑容同他应付着，“我主要是负责商业纠纷方面的事务，没什么名气，都是同行给面子而已。”说到这里，他又跟了一句，“以前也负责过刑事案件的纠纷，虽然会跑案发现场，但是也收获很多呢。”
白羽：【恶趣味，你就是想故意吓吓他。】
怎么会呢？
早见川在心中反驳，他一面应付着三房明太郎，一面也心里琢磨着，当初磐城部长给他的资料是，三房敬一最近在暗中寻找一位擅长离婚纠纷、保密性好的律师，希望早见川以这个身份接近他，而早见川和三房敬一成功搭上线之后，三房敬一又表示，自己还不想准备离婚的事情被人知道，希望早见川对他的家人说自己是个处理商业合同问题的律师。
早见川自然答应了，只不过为什么整个三房家的人全都在关注着他这个律师呢，三房敬一既然有意隐瞒又特地嘱咐不要走漏风声，再加上据早见川观察所得，三房家虽然氛围不大正常但在这方面并未有所遮掩，可见他的家人确实不知道他有离婚的打算，如果他们是关心三房敬一的离婚与否所以跟着关注早见川，完全说不通。
但三房敬一又只有50多岁且没有频繁的就医记录，不像是身体出了问题急着立遗嘱，三房会社近期也没有大的案子或者股份变动……所以说，在三房家众人眼里，早见川是来做什么的呢？他们为何关注他，三房敬一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等等！
早见川猛地睁大了眼睛，原来如此啊。
*
疑惑解开了，早见川也就将它扔到脑后了，不多时，餐厅的门再次打开，三房敬一与女儿儿媳一同来到了餐厅，依次落座。
三房敬一换了一身与三房明太郎风格类似的黑色休闲西装，就连头发上的发丝似乎都更加油亮了，三房绪美换了一身紫色绸质长裙，两肩处的丝绸缎带垂下又在腰部围成腰带，大方优雅，三房惠子则换了一套更加鲜艳的红色过膝裙，整个人仿佛比之前更加凌厉了。
三房敬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眯眯地宣布晚餐开始，宫山管家带领着负责上菜的女仆男仆鱼贯而入。
晚餐步入正轨，用餐之余，众人也开始闲聊。
毛利小五郎和三房敬一互相吹捧，毛利兰和三房绪美友好交谈，柯南则见缝插针询问一些关于三房圭多的事情。
而早见川随意地问道：“不知雅子夫人是不是出身旧时名门呢？”
三房雅子的动作顿了顿，好像很久没有人问到她这些，又好像觉得问到这些稀松平常，“早见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早见川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的情绪，只是笑道：“抱歉失礼了，我有位朋友家族有些名望，看到雅子夫人的礼仪举止，我总会想到他。”
早见川还记得，第一次和太宰治见面的时候，太宰14岁，他16岁，那时候的太宰应该从家里跑出来不是太久，脸上带着点婴儿肥，讲话里也还有些细微的青森口音，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又娇贵又弱气。
所以，即便他们这些人早早就学会了不去探究他人的过去，即便不看太宰那白皙的皮肤、纤细的手指，早见川都能猜出他从前应该是个小少爷，因为哪怕是窝在那样一个简陋狭小的黑诊所里，他都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就像是那天，太宰蜷缩在椅子里，将照进来的阳光全部躲了过去，可他不知道的是，在早见川的眼里，斜斜的光芒依旧从他身前穿过去，像是在伸出手，远远而又坚定地包裹着那个孩子的身体。
那段时间，早见川其实与太宰治接触并不很多，也因此，早见川虽然猜出了一些太宰的出身，却也并未好奇过，因为落到这里的人，很可能来自任何地方，对于他来说，太宰可能是一个现在认识但很快会有分别的人物，尽管那是一朵被激起的浪花，给了他深刻的初次相遇，但看过去也就放过去了。
直到森先生成为首领之后，早见川与太宰治一起出任务，他才再次想起来那道身影。当时港·黑刚刚换了首领结束内乱，周边的组织对于港·黑要么审视要么虎视眈眈，早见川与太宰治也远没有如今的地位，按照森先生的要求，他们两个要一起同某个组织的高层会面，确定今后的合作态度。
当时早见川的定位还是“武”，是保护太宰的存在，所以早见川也要陪着太宰与对方的干部共进晚餐，并且因为会面重要对方古板的关系，他们还得在餐桌上谨守礼仪好好对待。
早见川出身普通，礼仪自然也仅仅是练出来的优秀而已，甚至还夹杂着那个年纪不懂得收敛起来的锋利气息。彼时的太宰已经将自己过去的痕迹消除得差不多了，然而他的一举一动之间仍有着说不出的风雅与从容，那是一些已经嵌入习惯里的东西，是即便他刻意抹平也会流露出来二三分的东西。
也许是太宰注意到了早见川那一瞬间的眼神，也许是他自己察觉到了什么，那之后，虽然他们偶尔还是会在对内对外的场合于餐桌上见面，但早见川也再没有见过那样的太宰。
再之后，太宰成为了首领，独自一人留在了那空旷的房间，早见川再未见过他下达命令之外的样子。
三房雅子的礼仪举止与太宰并不相像，或者说，连早见川自己都不记得那天的太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毕竟太宰对于自己家庭的厌恶几乎无需言表，对于那种已经被曲解了本意、只是用来彰显身份的虚伪礼仪更是嗤之以鼻。
可或许真的太久没见了，而他也太久没回去了。以至于只是一点可以与他联系起来的理由，只是影子的、只有一点可以当做连接点的恍惚，都能轻易令他隐藏的思绪翻涌而出。
早见川心下一叹，看着自己面前的描金餐盘，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