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虽然说来有些羞耻, 但在幻术的作用下，扉间的确产生了父亲面对撒娇的孩子一般，万般无奈却又觉得他可爱的心情——但这只是虚假的幻术带来的错觉而已, 这瞳术不愧是感情的骗子。
该死的宇智波！想到这里,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树一眼，直接解开了忍术。一树没料到他会突然变脸, 整个人顿时跌坐在地上，不高兴的哼哼了两声, 扉间却已经冷静而迅速的从虚假的感情中脱离出来, 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试试右眼。”
白山权限右眼的“拔除”的能力是破除幻术、结界和封印，一树用得中规中矩，不过想来以后还会有进步的空间。扉间最后看了看他全力用出的须佐能乎，用忍术和他较量了一番之后, 这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结束了今天的考验。
“不错。”虽然他还想知道一树能不能同时使用须佐能乎和木人之术，但考虑到他今天消耗很大，还要给在外行动的鸣人和佐助提供魔力, 扉间慷慨的放过了他。“休息一下吧，今天想吃点什么？”
“三色团子！”一树立刻说道，他是个标准的甜食爱好者, 尤其是疲累之后, 更需要吃点甜点让自己高兴。
他躺在地上回复了一会儿魔力, 这才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 一抬头见那个男孩还呆呆的坐在树下, 定定的凝望着他们, 却完全被他们遗忘了, 不由有些羞愧的捂住脸, 拉着扉间的袖子道：“唉呀，你还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呢………扉间大人！”
“谁？”扉间忘得更彻底，还是一树伸手指了指对方，他看了一眼，才想起来。“他啊，他之前没有名字，只有实验编号，被暗部救出来以后，猴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大和，但你这么叫他，他估计也不会给你回应。”
“大和……”一树咀嚼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在自己的世界，这个人也存在吗，他又有着怎样的人生呢？是过得更幸福，还是更痛苦呢？
“扉间大人。”他突然说道。“我可以对他用白山权现吗？”
“……要链接他吗。”扉间垂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还做不到同时兼顾两边，想看他的记忆的话，你的记忆就会被他看到哦，他对你来说，还只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吧。”
被长辈看到黑历史，还能一笑而过，被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看到黑历史的话，不会觉得羞耻吗。
“……没、没关系！”闻言，一树虽然可疑的沉默了一下，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他给自己打了打气道：“虽然是很丢脸，但那也是珍贵的回忆啊，反正，那个时候我还小嘛，小孩子犯错是理所当然的！”
小孩子犯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个被尿床的孩子“栽赃”了也愿意替他承担的好爸爸。他身体里的九喇嘛这样吐槽道。反正除了秀幸，自己也是想不到谁还能做到这样爱了。
“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记忆里面，肯定会有令你害怕的东西哦。”扉间提醒他道。大和是怎么得到木遁的能力的，再也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了，一树还从没接触过人体实验相关的事情，只是单纯出于好奇的话，接下来大概又会怕得不行吧。
“那个的话……只要有扉间大人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害怕的啦。”一树明显理解错了方向，还以为自己是在担心他，转过头来对自己笑了笑。他非要作死，扉间也懒得阻止他，想着正好看看小孩恐惧的极限如今又到了何处，因此他默许的闭上了眼睛：“那你自己决定吧。”
“好哦。”轻快的答应着，一树走过去，拉住了大和的人。坐在他面前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个小孩，而是像个长着人类面孔的木偶，他明明全程听着一树和扉间的对话，对此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对上一树的永恒万花筒，也丝毫不知道躲闪，因此瞬间便陷入了瞳术的漩涡之中。
魔力化作无形的红线，将彼此的记忆链接在了一处。一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被束缚在玻璃缸里，不断吐着花的男人，是的，不是吐血，而是吐花。各式各样的鲜花从他口中汹涌而出，渐渐染上了不祥的血色，最后又演变成夺命的藤蔓——树枝从他的五官里肆意长出，挤破眼球，撕裂下巴，随后，自顶端开出了花来。
柔嫩的新叶，好似展示春天一般恣意舒展着叶片，然而在叶片下面，却是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的树根，自人体的每一寸皮肤上长出，以人为养料，血肉才是这些美丽植物的土壤……
刹那间，一种深深的恐惧，顿时扼住了一树的心口，让他连呼吸都差点遗忘。他把手按在面前的玻璃上举目望去，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这样装着人的玻璃罐，有些完全被树藤和鲜花吞没，已经看出其中的人类，有些人却还在痛苦的挣扎，试图扯掉身上的花草，然而因为植物是从血肉里长出，拉扯只会让他更加痛苦，怒吼声和悲泣声此起彼伏，让整间屋子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
一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撕碎他的血管，从他的手背上长出，但低头定睛一看，手背上除了绷起的青色血管以外，却又根本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其他人那副模样，那一天总会到来吧，可为什么还不来呢，被植物彻底吞噬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了？
他看到两个人出现在玻璃罐前，其中一个长着蛇一样的面孔，望着他的目光也像盯上猎物的蛇一样兴奋；另一个脸上缠着绷带，抱着手站着，拉长的影子几乎把他整个人淹没在其中，他总是赞许的说道：“很好，得到木遁，然后为我所用吧！”
“——这，就是你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价值了！”
*
男孩置身在一片鲜花盛开的花园之中。
碧绿的草地上铺着又厚又宽的野餐垫，上面放着篮子，各式各样的点心，水果，果汁……一个白发青年坐在树荫下，手指慵懒的夹着一根香烟，垫子另一边则坐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她戴着帽子，正偎依在一只巨大的、有九条火红色尾巴的狐狸身上，悠闲的喝着红茶，忽然又抬起头来，对着男孩嫣然一笑。
“甜心，你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吃点心吧。”她指了指野餐垫上五颜六色的蛋糕塔，各色水果滚在奶油上，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她的笑容也很美，那真的是对着他露出的笑容吗？男孩手足无措，然而这个时候，一双大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把他一把抱了起来。
“蜜糖，我回来啦，今天也是高兴的一天吗？”抱着他的金发男人热情的凑过来，在他脸上吻了好几下。大人的目光也浓得像蜜，温柔中透着他完全不能理解的炽热的怜爱。男人把他抱过去，弯下腰，大大方方的和戴着帽子的女人交换了一个深吻，随后低声称赞她道：“你今天也美得如同玫瑰，我的维纳斯。”
“嘴真甜。”女人回应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随后递了块栗子蛋糕给他。男人先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这才接过来自己吃起来。
随后，那女人又温柔的把一块蛋糕递到男孩的面前。那蛋糕上点缀着新鲜的草莓，看起来十分诱人，但男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拿。这是他可以得到的东西吗？他需要用什么来交换？木遁吗？往常那些看管他的大人都说，木遁就是他唯一的价值，但他根本不明白木遁是什么东西……
正在思考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走了那块蛋糕。男孩抬起头，就看到一树站在那里，把草莓蛋糕塞进了嘴里，注意到他的目光，对方眨了眨眼睛，仍然是一口一口的把蛋糕吃完了，方才告诉他：“大和，想要就得伸手，你不说出来的话，大家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哦。”
大和。男孩有些迟钝的咀嚼着这个名字，这是一个笑眯眯的老人给他的东西，说这以后就是他的名字了。名字的话，也和之前的那串数字一样，就是他新的代号吧，所以，面前的人才会这样叫他。
“没关系啦，伸手慢一点也不是问题的说。”抱着他的人笑嘻嘻的说道，但声音却古怪的改变了。大和仰起头，对上一双微笑着的天蓝色的眼睛，突然出现的鸣人却像是从一开始就在他身边一样，伸手大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慢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伸手去抓住就行了，只要努力抓住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了哦。”
为什么这里的人全都变了，大和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注意到树荫下那个白发男人换成了另一个戴着面罩，拿着一本书看着的陌生男人，黑发女人则是变成了另一个好似长大了的一树一般的俊美男人，他沉默的坐在那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虽然并不算热情，却也没让他觉得害怕，但大和同样也不明白，自己胸口此时正炽热翻涌着的，又是什么感情。
“大和。”一树还在叫他，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叫着，他觉得这个代号比之前那个要好听多了。一树抓住了他的手，于是鸣人把他放了下来，任由一树拉着他，一直把他拉到一丛盛开的玫瑰旁。
“虽然，有些花会扎手。”一树指了指玫瑰枝干上的尖刺，随后又摘下长在玫瑰旁的雏菊，递到了他的面前。
“但正常的花，不是从人身上长出来的！它这么美丽，不该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你的人生，也绝不是为木遁而生的。”
这样说着，一树忽然拥抱了他。
“你毫无疑问，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而已，所以，想说什么，只要张口就好了，想要什么，只要伸手就好了，害怕也没有关系哦，因为我刚才也觉得好害怕，为什么会有人被植物那样杀死……但是害怕的话，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会有人安慰你了，这些都没有关系！”
“已经不用害怕了，我们会保护你的，那些植物，不会从你身上长出来的，我跟你保证。”
“你现在想哭吗，大和？”
大和想说他听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忽然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很多很多的情绪从他身体里汹涌而出，或许它们并不是突然出现，它们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之前他一直无视了它们，此时却再也做不到无视它们的存在，他小心翼翼的回抱着一树，觉得自己身体在他的怀抱着逐渐温暖了起来，而他抬起的手臂上仍是空空如也，那些藤蔓没有长出来。
或许，它们永远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