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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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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寿安堂坐了许久, 顾清玄才回去了,他去书房把羊皮地图翻出来查看。

一般情况下民间极少有地形图, 就算商旅手里有, 也仅仅只是简易版,起到普通的指路作用,并不全面。

而精细化的地形图涉及到军政布局, 掌握在朝廷手里,若是泄露,是要杀头的。

顾清玄大概看了看鱼镇的位置,随即拆开许诸呈上来的书信, 是张和从嵩县那边送过来的。

因是走的官方投送, 怕被人中途查拆, 那书信是以家书的模式呈现,问了些平安,从未提起过沛州鱼镇。

顾清玄从书信里抠字眼,把它拼凑了出来。

沛州鱼镇离嵩县有几百里的距离, 他在地图上看了看, 试图推测出苏暮的踪迹动向。

以鱼镇为中轴, 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细看了一番。

那上面离苏暮所在的开州差了很远, 并且开州只有小小的一个地方, 周边全是山峦, 极不起眼。

许诸的视线落到地图上的蜀地, 忍不住说道:“倘若苏暮藏到南蛮之地, 那才叫难寻。”

顾清玄没有答话,心里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她身上太多的不可能, 一时也有点怀疑。

指尖一点点划到“蜀地”二字上, 他现在最懊恼的是他那容易哄骗的老娘为什么要给她嫁妆, 给嫁妆也就罢了,还非常大方许了不少。

她身上有足够多的盘缠,足以支撑她在这张地图上到处跑了。

顾清玄不由得头大如斗。

而嵩县的张和可谓跑断了腿,知道了鱼镇那边有苏暮的踪迹消息,立马赶了过去。

发现她踪迹的人是一名差役,先前顾清玄曾书信委托雍州这边寻人,他们虽然没有贴官方寻人启事,但有在动用渠道帮忙寻找。

那差役是隔壁州一个县城里的人,从一户孤儿寡母那里问到了苏暮曾在她家留宿了一晚的信息。

那妇人告诉他们,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画像上的女郎一身褴褛,问到她家借宿。

妇人原本不想留宿一个陌生人,后来听她说起跟家人走散颇觉可怜,这才勉强留她宿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那女郎就走了,临走时还给了几枚铜板以示感激。

张和连连追问道:“那女郎可曾说过要往哪里去吗?”

妇人回道:“不曾听她提起过。”

张和又问了些其他,试图从妇人口中套出与苏暮有关的更多信息,遗憾的是苏暮非常谨慎,并未留下任何线索。

张和这才传信回京城,从鱼镇周边搜寻。

在这个消息闭塞,车马慢行的时代,要寻一个人无易于大海捞针。

张和一行人沿途吃了不少苦头,却不敢说什么,因为他心里头明白,说不定找的还是顾家未来的主母。

以目前自家主子的重视程度,多半是要寻回去做正房的,若不然何至于为着一个平民女子这般费尽心机折腾?

若是这样一想,纵使再艰难,心里头似乎也平衡了些。

寻的毕竟是当家主母,怠慢不得。

在他靠着两足大海捞针时,平城的苏暮则欢喜不已,先前做的绒花靠曹大娘脱手了不少,居然吸引来隔壁县城的一小商贩。

那商贩觉得绒花好销,从曹大娘那里打听到牛家院子,特地寻了来。

当时苏暮正准备生火煮饭,听到门口的大黄狂吠,便出去看情形。

那商贩敲了许久的门,苏暮才去开了。

商贩姓余,称余三郎,个子矮矮胖胖的,苏暮的个头都要比他高些。她愣了愣,问道:“这位是?”

余三郎赶紧做自我介绍。

对方说明来意后,苏暮才放他进院子。

大黄见到陌生男人,立马狂吠。

余三郎怕狗,慌忙躲到苏暮身后,她连忙安抚道:“余郎君莫怕。”

当即训斥了大黄几句。

它通人性,虽然没再狂吠,却充满着敌意,一直朝余三郎龇牙咧嘴。

苏暮把他领到屋檐下请他坐,又把隔壁刘老太送的柿子取了几个出来接待。

余三郎很怕那条狗,直截了当同她说了意愿,想购两百朵绒花到隔壁县试试看能不能脱手。

苏暮心中欢喜,当即把屋里的样品拿出来他瞧。

竹筛里的绒花品种有近十种,梅、兰、菊、牡丹、梨花、海棠等。

花色也配得多,光梅花就有红梅、白梅、粉梅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余三郎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那些绒花惹人喜欢,好奇拿起一支海棠,只觉得娇艳活泼,栩栩如生。

苏暮耐心同他说起最受欢迎的几款。

二人就绒花一事商谈了许久,余三郎想订两百朵绒花,杀价四文钱一朵,先付定金,交货时付全款。

苏暮与他讨价还价,坚持只让一文钱的利。

曹大娘脱手是六文,给他五文,且要先付全款才会开工做,若不然这笔买卖没法谈。

她仗着东西紧俏,做出来的成品又乖巧,不愿意贱价,牢牢地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二人磨了许久的嘴皮子,最后余三郎才妥协了。

双方议定后,又协商交付日期和其他细节问题。

掰扯清楚了,苏暮才取来一块麻布给他写契约书,让他下次来提货时拿着契约书来交换。

余三郎是安心要做这笔买卖的,便按要求付了一吊钱。

苏暮把契约书给他,再三叮嘱提货要交它才会给。

余三郎点头称是。

把事情办理妥当后,苏暮才送他走了。

待他告辞走远,苏暮关上院子的大门,满心欢喜地回去掂了掂桌上的一吊铜板。

这可是今年的房租钱。

两百朵绒花要费不少功夫,她先去生火做饭,把午饭用了后才去看剩下的蚕丝还有多少。

近来她都没再去开州,但凡要进材料都是托城里的其他商铺帮忙捎带,再给些路费即可。

目前所用的材料欠缺,她拿着缺乏的东西委托街头卖玉器的鲁老儿捎带。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街坊邻里间的默契。

去一趟开州不容易,有时候专门跑一趟又嫌麻烦,便委托他人,再支付路费,不白跑,大家都愿意帮衬。

苏暮很喜欢这里的风俗人情,淳朴,没有那么多是非争论。

像隔壁邻居刘婆子就非常和人,她家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成熟时会摘些给她。

苏暮也懂得人情世故,会送几朵绒花给她的儿媳妇和孙女,邻里间的氛围极好,也是当初她愿意在这里落脚的重要原因。

冬日里气温低,愈发寒冷,苏暮长时间坐在桌前干活,容易手脚冰凉。

这个时候用炭盆太早,她便用烤火炉暖腿。

所谓烤火炉,则是用竹子编成的竹罩,中间放上一个小陶盆,把生火做饭烧的柴灰铲进陶盆里,最上面用灰保住里头的火星,使其缓慢熄灭。

拿不用的旧衣裳盖到竹罩上,放到腿边,余温暖洋洋的,便不会感到寒冷。

屋里的门窗都关了,自然比外头要暖和许多。

狸花猫和霸王鸡难得的和谐起来,它们乖巧地守在门后,狸花猫蜷缩成一团睡觉,旁边的霸王鸡则贴着它打瞌睡。

屋内寂静,只能听到剪子有节奏的哧哧声。

一人,一鸡,一猫,格外祥和安宁。

把竹篓里的绒条全部打尖完后,苏暮才扭了扭颈脖,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

她要休息会儿,便去剥了两个柿子来吃。

到院坝里转了一圈活动筋骨,外头的风吹得哗啦啦响,天色阴霾,隐隐有下雨的迹象。

不出所料,晚些时候迷蒙细雨洒落而下。

外面的光线不好,影响做活计,苏暮便搁到一边坐到摇椅上歇着。

狸花猫还没走,轻巧地跳到她身上蹭了蹭。

苏暮撸了两把,它喵呜叫了几声,眯起眼睛蜷缩成一团,极其享受的样子。

外头的雨声愈发大了,整整下了一夜。

翌日难得的艳阳高照,隔壁刘老太家的小孙女刘晴送来一筲箕栗子,说是先前去山里捡的。

小姑娘才十二三岁的模样,生得极其讨喜。

这个年纪的少女自然也爱美,喜欢那些漂亮的小东西。

苏暮得了栗子便许了她一件绒花,随便她挑。

刘晴却拒绝了,不随便拿人东西。她似乎对做绒花很有一番兴致,苏暮便教她用针篦梳理蚕丝。

刘晴兴致勃勃上手,做得像模像样。

平时苏暮都是一个人,如今多了个小姑娘,屋里便热闹了些。

刘晴性格活泼,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苏暮跟她处得来,也会同她唠八卦。

这会儿冬日里大家都没有什么事,相对空闲,此后刘晴每日都过来玩耍,苏暮便教她打杂,给她一些铜板做酬劳。

那小姑娘欢喜不已,有酬劳拿特别勤快,但凡她吩咐什么,她就干什么。

苏暮要忙着赶货交给余三郎,如今有她帮衬处理杂活,速度则快了不少。

刘老太也放心自家孙女在隔壁耍,屋里头没有男人,干净,若是其他人家,还不一定乐意,毕竟是半大的姑娘。

将近忙活了近一个月,有小帮手梳理蚕丝,干一些琐碎细活儿,苏暮才总算把两百朵绒花赶做出来了。

两人得了空闲,苏暮买了些酥糖犒劳小姑娘,并且还给了她八十文铜板。

小家伙第一次挣了钱,欢喜不已。

苏暮教她道:“莫要全交了,自己留几个私房用。”

刘晴咧嘴笑,天真道:“万一被搜出来怎么办?”

苏暮戳她的额头,“你傻呀,不知道藏好。”

两人窃窃私语,嘴里是甜腻腻的酥糖,炭盆里埋着芋魁,烤着栗子,各自的心情欢喜愉悦,似乎把冬日的寒冷也驱散了不少。

待到晚些时候刘晴才拿着酥糖过去了,她亲昵地喂了一颗到刘老太嘴里,问她道:“祖母,甜吗?”

刘老太脸上爬满了褶子,笑眯眯应道:“甜。”顿了顿,又问,“可是陈娘子给你的?”

刘晴点头,把酥糖放到桌上,从兜里抓了一串铜板出来,“这也是她给的,说我这些日辛苦了,是给我的酬劳。”

那铜板沉甸甸的,着实不少。

起初刘老太想着自家孙女不过是在隔壁玩耍罢了,哪曾想隔壁竟给了这么多铜板,可把她吓了好大一跳,当即变脸道:“你可莫要诓我,是不是偷拿的?!”

刘晴被她吓着了,忙摆手道:“是陈娘子自己给我的。”

刘老太自然不信,她亲自数了数铜板,竟有足足八十文。

自家孙女不过十二三岁,这么大的女娃娃能干什么活,竟给这么多铜板!

他们家是耿直人,刘老太觉得不妥,忙拉着孙女的手到隔壁。

苏暮听到敲门声,从庖厨出来开门,见到祖孙二人的脸色不对,笑道:“刘老太这是怎么了?”

刘晴不服气应道:“祖母说我是不是偷了陈娘子的钱。”

苏暮忙把二人请进来,耐着性子跟刘老太解释了一番,反而把她搞得很不好意思,说什么都不能拿这么多。

最终刘老太只取了十五文意思意思,毕竟是个小女娃,没捣乱就不错了,能帮上什么忙呢?

对方委实固执,苏暮只得作罢。

后来她又悄悄给了刘晴十文钱做私房,再去换了几斗米给隔壁送去。

那边推托不过,又给了些柴火与她。

没过几日余三郎来取绒花,苏暮尽数全交,还额外赠送了几朵。

他细细查验一番,确保每一朵都没有瑕疵才作罢。

双方一手交货,一手还契约,这笔买卖算是顺利成交。

把余三郎送走后,苏暮彻底轻松下来,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又去买了一只鸡,现杀的。

整只鸡清炖,只放姜块和盐,其余什么都不放就非常香了。她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炉灶,听着陶锅里咕咕的沸腾声,口水吞吞。

苏暮喜欢喝浓汤,要把鸡肉炖煮得软烂才好吃。

这才没开动呢,就想着下次要吃清汤羊肉了。

有时候想想也真是贱骨头,往日在府里什么都有,却没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少滋味。如今靠自己去挣,反而跟吃山珍海味似的,馋得不行。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地方虽然小,环境跟府里的条件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但她就是喜欢呀,哪怕还是租的呢。

她就是觉得自在,踏实,随心所欲。

哪怕吃得差点,穿得差点,以后无枝可依,那又怎么样呢?

她有一双勤劳的手,有一颗敢闯的心,虽然辛劳些,至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她盼着日后能挣钱买下一座院子,有一处商铺,可以容纳下她这个漂泊的外来灵魂。

其实说到底,她并未融入进这个时代,甚至内心是抵触的。

好比现在,她大多数都是独处的多,除非必要的社交,若不然绝不会多花一丝精力去应付外头的人或事。

那种孤独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一个跨越了上千年的外来灵魂,要融入进这个落后的男尊女卑时代委实太难了。

她没法折断自己的脊梁骨,抛弃被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自我,像这里的女郎们只为寻求安稳,相夫教子。

只要生活能够安稳就行了,其他的感受,自我认知,尊严,统统都被压抑在男尊女卑下,永无止境。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倘若她从一开始就是这里的人,或许她会理所当然,甚至觉得是最现实最合理的选择。

遗憾的是她不是。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才是首要的。

哪怕她以后也会扮演许多角色,为人妻,为人母,但她首先得是自己才行,而后才是外界赋予给她的角色。

然而在这个女性被集体压迫的封建时代,她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到婚姻上,甚至妄想着靠男人给予自己安全感。

那可笑又可悲。

碗里的鸡汤很鲜,苏暮小口小口抿着,围着灶炉的感觉很好,整个人都温暖舒适。

外头的冷风呼啦啦地刮着,她一个人坐在灶炉旁,很享受这种无人的安宁与孤独。

亦或许她从骨子里就是孤独寂寞的,从小的颠沛流离造就了她的冷漠与克制。

也正是因为小时候的不容易,才让她的内心变得坚韧顽强。

现在回头看,那些颠沛流离反而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若不然开局就会被苏父当成摇钱树磋磨死。

一个酗酒打人的无赖爹,永远卑躬屈膝的家生子,看似无坚不摧的牢笼被她硬生生劈开了一条活路。

它来得委实不易。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羡慕隔壁刘晴,有一个疼爱她的祖母,双亲脾性温和,从不打骂她。

家里头的条件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坏。

天真挺好,因为天真意味着没有吃过苦。

对于刘晴小姑娘来说,良家子,普通人,从一出生就拥有了。她却需要费许多力气才能去获得,甚至要出卖自己的身体。

那些艰难从来都不是打败她的借口,再难堪的过往也抵不住一碗鸡汤,暖心又暖胃。

苏暮满足地打了个嗝,彻底饱足了。

她把陶锅里的所有骨头都挑出来喂外头的大黄,进来看到霸王鸡缩在柴堆里,欠抽地冲它做了个恐吓的手势。

明天晚上炖你。

霸王鸡不予理会,只觉得这个女人有病。

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苏暮省油灯,早早就去歇着。

日子就这么过得缓慢安宁,从六月落脚到现在的寒冬,已经有数月。

快到过年时她又做了一批绒花出来,皆是大红色的,喜庆。

因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会办年货,一些手头宽裕些的家里会给姑娘们备红头绳或头花,拿去送给小辈的也像样。

苏暮觉得屋里头太过冷清,便也在门窗上贴上大红的剪纸,求个吉利。

这里的冬天不像京城会下雪,只是阴冷,风也吹得大。

原本以为会过个清净年,哪曾想上回来讨绒花的余三郎在年前又来了一趟,央求苏暮又给他做一批绒花出来。

这回要了五百朵。

苏暮自是高兴,这可比零卖好使,虽然价格低了一文,但薄利多销。

那余三郎也是个有脑子的,原本是挑着担子走街窜巷卖小玩意儿,结果捎带上绒花一并贩卖,在市井里很受女郎们喜欢。

故而这回又来了。

他时常流连于市井乡野间,周边的几个城镇都会去,特别是赶集的时候,专往人堆里凑,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机会。

接了活计,苏暮立马安排上,赶在年前的头两天又托人去开州带了做绒花的材料回来。

这个年别家热热闹闹,城里炮竹噼里啪啦响,把院子里的大黄吓得嗷嗷叫。

苏暮却冷冷清清,忙着梳理蚕丝备绒条。

屋里烧得有炭盆,有时候太忙顾不上吃饭,便埋几颗芋魁到炭盆里,要不锅里煮霸王鸡下的蛋,凑合着应付。

初一那天早上隔壁刘晴送来一碗自家包的汤圆,苏暮接下了,给了她几文铜板,拿红绳串着的,算是欢喜钱。

见她忙碌,刘晴主动过来帮忙,又像上次那样打杂。

两人合作过,非常有默契。

苏暮先把蚕丝一缕缕给她分好,刘晴则负责梳理蚕丝里的小疙瘩,把它剔除掉。

至于做绒条和打尖那些活计,还需苏暮亲自操作。

这批绒花分成两次交,苏暮原本要靠它养活自己,哪曾想绒花反倒成为了双刃剑,因为张和稀里糊涂摸到开州来了。

也真是误打误撞,他们一行人分成三队找寻,他进了开州,在城里寻了数日没影儿,便又往下面的县城里找。

开州虽然是下州,人口不密集,但乡县还挺多。

张和跑了这几月已经彻底磨平了性子,鉴于他要寻的是女郎,所以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是女性都会多看两眼,甭管老弱妇孺都会看。

这样的结果导致他对女性的衣着打扮很有印象。

也真是奇怪,他从开州的永临、交丹、燕安等地过来时都没见那些妇人头上戴鬓头花,走到吴江和三川等地就会偶见妇人头上多了几分娇俏。

他自然识得绒花,京中的妇人都喜佩戴,满大街都是。

但在这里看到还是挺诧异的,因为当地闭塞,各方面都落后许多,故而多数妇人头上的都东西都很简单,无非是简单的钗簪头绳什么的。

忽然看到绒花,总忍不住多瞧两眼。

这不,有泼辣点的妇人见他频频打量自己,不禁朝他啐骂,操着本地口音骂他是个老色胚,光盯着女人看。

张和很不好意思回避了。

他心中还是挺好奇,特地去了附近的三川城。

本以为城里有卖绒花的,结果一打听,并没有商铺贩卖,只听说是一个姓余的货郎挑着担子卖过来的。

张和心中很是好奇,他觉得那些绒花看着做工精美,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没有,似乎并不常见。

又想起苏暮是常州人,常州盛产绒花,遍地都是卖绒花的商铺,她好像也会做那玩意儿。

心思一动,张和决定仔细探寻一番,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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