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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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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了她什么?

谢蕴回想起方才的一幕, 不自觉地偏过了头去。不过是一时的私心,没想到竟被重复了一遍,让人听了个正着。

留给阿妩的, 唯有一片寂静,和刀削斧刻、利落分明的半边侧颜。

阿妩正专心等待地回答。岂料, 在她的注视之下,谢蕴面上依旧八风不动,耳根处却渐渐泛起了细粉色。

这算是,不打自招么?

“噗。”

她轻掩朱唇,忍不住会心一笑。

谁能想到, 一向清冷矜贵的世子, 也有含羞不语的时刻呢?即使说出去,旁人大抵也不会相信的。

这世间有幸目睹的, 也只有她了。

思及于此,一股隐秘的蜜意,在阿妩的心窍之间潜滋暗长。

谢蕴听见那声轻促的笑, 自知失态暴露于阿妩面前。他心尖一烫, 修长的指尖已缠上了女子的发尾。

“阿妩在笑什么?是嘲笑谢某贪心甚多,不自量力么?”

谢蕴假意叹息道。

“世子你——”

阿妩含笑的明眸顿时生出嗔意, 望向了倒打一耙之人。她不相信, 谢蕴看不出自己笑的是他害羞了。

他却偏要将话头将别处引。

一旁的洛书别开了眼:世子和唐姑娘之间, 一日比一日地亲昵,愈发让人融不进去了。

他默默提醒着:“爷, 唐姑娘, 画舫已然被收拾好了。”

两人闻言, 才把目光移到了湖畔。果然, 方才纠缠的公子哥们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位被纠缠的歌女亦是如此。

“世子, 我们现在上船么?”

阿妩眼底生出几分迫不及待。

“嗯。”

两人相携上了画舫。

画舫内里空旷极了,甚至分出两间来。一间舷窗大开,用以欣赏湖光,而另一间则置了宽阔的床榻,供人休息。

赏光的舱中立着一位船娘。她面目清秀,肌肤晒得微黑。见了他们二人之后,低头诺诺行了一礼。

阿妩想了想,回以一个微笑。

那船娘见状忙道:“两位贵人安好。奴家只在前面掌船,绝不会随意打扰贵人的。”

“多谢了。”谢蕴道。

船娘似是有些受宠若惊,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回应。片刻之后,才小声道:“方才,多谢贵人高抬贵手,从……手中救下我姐妹。”

姐妹?

方才那位歌女?

阿妩好奇地望了过来,却见船娘飞快转身离开,将大门严实地关上。刹那间,偌大的画舫中静悄悄的,唯余二人的身影。

阿妩:“……”

她沉默地坐下,拨弄起桌上的酒壶与茶杯。

也不知,歌女方才同她说了什么,让她这般避如蛇蝎。

谢蕴却似是明白了什么,唇角不动声色地一勾。他揽过阿妩纤瘦的肩,指了指窗外道:“不是想看金明湖么?”

阿妩的目光,很快朝着湖光而去。

恰有阵阵清凉的湖风吹开窗舷,入目便是一片清波千顷。而天边之处,更有碧色莲叶接天,与水色连成一线。

“哇。”

阿妩不由低低赞叹一声:“怪道那些文人,皆爱游金明湖。”

画舫缓缓驶向湖心,水波荡得人也微微晃悠了起来。阿妩坐稳了身子后,余光飘向了谢蕴,却发现他正在往怀中放些什么。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谢蕴一顿,旋即将怀中之物拿了出来:“方才的丹书铁券罢了。”

阿妩闻言,不由微讶:“丹书铁券,竟是这个样子的?”

入目是一块小巧的令牌,泛着生铁的冷光。古朴的祥云纹中间,朱砂隶笔刻印其上。

“我还以为,是像圣旨那么大的一张铁书。”阿妩的手指在虚空中比划着:“上边儿写着红字,贡在宗庙里。”

谢蕴轻轻摇了摇头:“那是前朝铁券的模样。”

“哦?”

“衍朝的铁券,乃是先帝分发的,颁给了六位开国之功臣。皆是这么一块小巧的令牌。”

“至于供在宗庙……”

谢蕴笑了笑:“于母亲而言,这铁券并无什么特别的,不过是用来怀念兄长之物。后来见我爱路见不平,便赠予了我。”

“原来如此。”阿妩点了点头,复又好奇道:“颁给了六位开国功臣,那我家也有么?”

“自然,陈太师手上也有一块。”

阿妩囫囵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

转念一想,也是。于长公主而言,这块令牌非是臣子恩荣,而是先帝的旧物,是兄长对她的善意。

对于外公而言,何尝不是明主的知遇之恩呢?

今非昔比,拿出此物只会触景伤怀。

也难怪,外公连提也不提起。

片刻之后,阿妩眼波之中流露出思索之色。丹书铁券只被用来震慑区区小人,何尝不是意味着,今上并未将之当一回事呢?

逆料,这份思索就被窗外的风光打断。

阿妩指着越来越近的荷花丛,不自觉地牵起谢蕴的衣袖,轻轻抖动道:“世子,你快看——”

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远看是平铺的一片碧绿,细看才发现莲叶横斜逸出,各有姿态。

阿妩莫名地感到一阵兴奋,不自觉凑到了谢蕴身边:“原以为,莲叶都是矮矮的呢,没想到有的都快要与我平齐了。”

她的眼底映满了荷叶,却不知谢蕴满眼映的是她。

皙白秀美的面庞蓦地凑近,荷花簪边流苏轻响。日光之下,甚至连耳垂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发梢漾起淡淡茉莉香气,鼻尖似有暗香浮动。

谢蕴的眸光忽地一暗。

片刻之后,他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吻上了佳人小巧莹润的耳垂。

“?”

阿妩耳畔乍然一热。

当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之时,面色飞上了绯红的云霞,连声道:“世子你、你干什么呢!”

分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她仍本能地觉得羞赧。

“快看荷花啊,荷花不好看么?”

阿妩甚至拿起了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盅清酒喝了下去。用以掩盖方才的失态。

逆料,谢蕴却失去了他一贯的体贴,穷追不舍道:“在谢某心中,天边的荷花,确实不如眼前的佳人。”

阿妩险些呛了一口酒。

顺了气之后才抬起头来,清莹莹的眸子里写满了控诉:“世子,你从前不会这么说话的。”

谢蕴唇畔一丝浅笑,望着她不语。

早在无耻地提出不情之请的片刻,他就不配再以君子自居了。之后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上什么呢?

阿妩迎上谢蕴的漆眸,不知为何,脸上又烧了一烧。

为了掩盖失态,她又斟了一满杯酒。双手给谢蕴递了过去,眼神却不肯与他对上。

“世子,喝点酒罢。这酒的滋味还不错。”

“嗯。”

谢蕴接过来一饮而尽,正想说些什么,窗边却传来一声巨响。

“哗——”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湖心漾开层层的水波。

而波纹的中心,是一艘采莲小船。舟上的座位空了一个,而舟边的水中,有一人正扑腾挣扎着。

“有人落水了!”阿妩道。

掉下去的是位女子,而莲舟之上是位男子。阿妩刚想到前舱让船娘掉头去营救,便见那男子也快速跳了下去。

一时,层层波纹漾得更大了些。

好在男子显然会凫水。不多时,二人便齐齐浮起水面,攀上了小舟。只是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形容有些狼狈。

阿妩轻轻拍了拍胸口:“真是虚惊一场。”

要是那男子不会水也跳了下去,那可就糟了,即使他们赶过去救,也未必来得及。

不知为何,这一幕令她生出些熟悉之感。

思来想去,阿妩忽地恍然大悟。

“世子,你觉不觉得有点像当时我俩在范家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也是双双地落水。更兼身上有……难言之隐。从水中起来时,大约也同今日的二人一般狼狈。

阿妩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畔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若是世子那天不会凫水,咱们可就要糟了。”

一只手覆在了她雪白的手背上,男子清醇之音响在耳畔:“那日因落水之事亏欠了阿妩,谢某只觉愧疚。如今,却庆幸不已。”

若是没有那一日的交集,遑论以后?

阿妩闻言,也不禁回想起从前。若是那时没有谢蕴雪中送炭的玉佩,她又怎敢出奇招,走上科举之路?

只怕如今,还困在公府深院中不得出罢?

她刚想回答,嗓子突然哑了一哑。

一声难耐的喘息,险些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灼然的春意,从身体深处汩汩涌流而出。如燎原之火,一霎烧透了整个身体。

阿妩猛地一顿。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就不再陌生。她分明感受到此刻的身子,与那一日撷芳宴上的异状有几分相似。

不会这么巧吧……

刚才还提到撷芳宴,撷芳宴上的事怎么就重演?

忽地,阿妩目光凝在了眼前的酒壶上。

电光火石之间,纨绔子弟的猥亵之语、歌女的异状、洛书的欲言又止,一刹那如珠串一般连在了一起。

她脑子有些晕晕的,模模糊糊地想:原来方才是她弄错了,原来那些恶少们的为难另有其意,所谓唱曲不过是遮羞的说法。

既然歌女出自烟花之地,那么这酒……

为何不能是暖情助兴之酒呢?

等等!

阿妩的神智一瞬间清明。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方才,她也给谢蕴斟了这杯酒!还是一满杯!

她连忙朝向身边看去。

只见身边的男子,呼吸微有急促,眸中情动不已。见阿妩望了过来,便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锦衣之上。

冰凉的锦衣之下,隐约一具滚烫火热的身体。

谢蕴凑到了阿妩的耳边,呼吸紊乱,似压抑着极深的情动:“阿妩,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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